圆月教堂（十二）
殷淮抬头看天空。
漆黑一片，没有月亮。
怪物散发的光芒，能算月光吗？
这是一个问题。
她有些想躺下了，怪物们一堆堆过去，本来都做好要打架的心里准备，结果没排上用场。
叹口气，感觉到气温的降低，“早知道先回去带床被子来……”
“莉莉要求还不少……”
滴答。
突兀的水滴声响起，殷淮僵住……等等，这里是不是也有一尊雕像？
一尊由乳白石头雕刻、表面光滑的雕像。
她头脑中浮现出一幅画面：巨大的雕像扭转身体，手掌撑于水中，俯下身体，没有颜色的眼睛漠然注视着她，口中有粘液滴落水面，滴答响。
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汗毛倒竖，殷淮闭了闭眼，做好跳入积水的准备，迅速转头。
什么都没有。
雕像仍然好好的背对着她，跪坐在喷泉中的圆台上，头颅上仰。
这个动作似乎是在追寻什么，是手里的喷泉？
因为这一场乌龙，殷淮颇感好笑的同时，内心有些放松下来。
上一个有鬼魂的怪谈都没让我觉得害怕……居然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也是有意思。
这个边框非常宽敞，殷淮站起来，借着微弱的光芒左右看了看，打算换一个地方坐。
可以换到被雕像挡住仅剩微光的那一侧……这个怪谈，绝对的黑暗才是安全。
小心走过，来到目的地，坐下后，她开始梳理今天晚上的收获。
怪物们确实都在教堂，那说明莉莉很可能也在，还有两扇门没开过，或许会有收获。
可以先尝试一下那群小“天使”的光芒做不做数，如果不行再另想办法，明天的主要人物就是去寻找莉莉……
还有两个神出鬼没的修女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思考的同时，视线没有落点，殷淮抬起头，顺着雕像的视线上望。
前方除了没有一双往外冒水的手，和这个修女应该都是一样的了……
这个修女？
她突地挺直脊背，脑海中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个想法把之前那些不起眼的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如果……这个雕像就是规则上所说的莉莉，它每天坐在这里，看着人类来来往往，听他们商讨、交流。
这个过程中它是否有操作什么？例如改换抽签的内容……
在一片漆黑的看向巨大雕像，它后面是已经被覆盖得如同发光电灯泡的住宿楼。
对了，它们飞过去的时候，光辉有撒到嫌疑雕像上，却没有产生任何反应。
这就说明，要么他们散发的不算。
要么，这个不是莉莉。
“明天还是得去开盲盒……”
做下决定，殷淮认为雕像比水面更危险，因此换了个方向，面向“修女”，随时准备应对异变。
提起精神，在白天没有休息的情况下，她熬过了一夜，见证了天光撒下，怪物归巢。
这时就不像夜晚，注意不到喷泉处有人。
殷淮至少有感受到相当的数量的视线，但不知道是因为活动时间结束，还是在惧怕什么，它们没犹豫多久就原路返回，路线一点没偏。
住宿楼恢复露出身体，依旧整洁。
广场同样空旷下来，积水已经从石块间的缝隙流走，只有一地的湿润。
被细雨浸透的头巾同样，昨晚的雨与第一天晚上不通过呢，没有变大，头巾足以挡住它们落入头发。
“穆姐姐！”
今天首先出住宿区域的人不是那几个喜爱吃肉的修女，而是她的四个队友，两位年纪稍小的同学边跑边喊。
殷淮甩了一下腿，感觉还算不错，随后绕过喷泉，出现于他们的视线中。
“看吧，我就说没事……”楚倩露出笑容，“她肯定没事。”
跑到以后跟前，这几个人还在大喘气，脸庞因为运动浮现出健康的红晕。
“有收获，最迟明天，我们脱离。”
她已经捋顺了解下俩要做的事情，且有一定的把握。
“我们先去吃早饭，完了去看看还有两扇门里是什么。”
“昨天晚上情况怎么样？”
楚倩早上有留心情况，听到问题，很快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没人出事，但是也没人很早的起来。”
殷淮偏头看了一眼捧着水流的雕像，“走吧，先进教堂。”
抽完签，他们没有祷告，直接去填饱肚子。
吃完出来，才发现那几个人都在大厅内的木椅上祷告。
也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知道了殷淮的想法，今天的教堂一片寂静，没有歌声，也没有言语引导的修女。
没有浪费时间在已经看过的两扇门上，不过殷淮还是拉开了一点缝隙，确定小“天使”们有安分的待在房间内。
没有静悄悄地作妖……很好。
右侧左前方的木门打开，如她所料，是一层层阶梯，呈螺旋状向教堂上方延展。
这下只剩下最后一扇，位于大厅前方光束背后的阴影中，毫不起眼。
但是它比其他的门要大很多，那些一人高的门后就是足以容纳上百人的房间，那这个背后会是什么？
她示意其他人后退，自己上前打开门。
厚实的门板向内缓缓推过去，随着缝隙越来越大，里面的场景显露。
一个巨大的石坑映入眼帘，坑里都是一只只乳白色的肢体，还有肉眼能看出不符合人体比例的石雕，房间的上有白霜一般的光芒洒下，覆盖其上。
但它们并未因为光芒而变得柔软、灵活，依然保持着死物的模样。
而这光芒异常清浅，更像现实生活中十五就能看见的月光。
它在上方。
这扇门是在向怪谈中的人们做出提醒：这里是雕像的天国。
关上门，殷淮看向右侧，“我们上去看看。”
“好！”
刺猬活动手脚，“终于到我发挥作用的时候的了！”
谷雨却显得不安，“我们不需要修行了吗？”
看着谷雨的情状，殷淮莫名想到那些个逐渐遵循标准时间、具有标准动作的修女们。
她问谷雨，“你想去修行吗？”
“很想？”
“也不是……”谷雨不太习惯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尽量挑选赐予让其显得精准，“就是，根据规则，我们不是应该去修行吗？”
“他们都在修行，我们不去我总是有点心慌……恐慌。”
“她手心出汗了。”惊蛰发现了她的紧绷。
“哪条已经确定是正确的规则告诉你，你应该去修行？”
殷淮盯着谷雨闪烁地眼睛，“为什么他们都在修行，你就要去修行，谷雨。”
“啊……”
茫然取代了谷雨脸上的焦急，“好像没有……为什么？没有？”
等到她平和些许，殷淮才询问道：“你仔细想想，你的这个想法是因为你喜欢跟着大家一起行动，还是受到了影响？”
本来自己一个人就很容易没有安全感，如果说是因为更多的人选择去修行，她才想去也说得通……但是看到大佬不算凌厉的眉眼，谷雨的内心不自觉就涌上安定。
“我分辨不出来，但是，我应该不是因为想合群才这样想的。”
提起一口气，她洪亮宣告：“我已经打定主意听你的话了，我发誓！”
“……好的，很好，我知道了。”殷淮被这样的真情表白弄得有些不自在，简单回应后迅速转移话题，“走，我们上去找找有没有月亮。”
不过谷雨还残留着一些情绪，借此她直接表露了自己的疑惑，“现在不是白天吗？怎么会有月亮。”
殷淮带领起整个队伍，打算从昨天在图书馆看到的登记册开始解释，“我昨天抽到的修行是……”
“这句话是我没有告诉你们的，因为昨天晚上才进行验证，我想知道月光能照到哪里，而且我们进来这么多天从来没见过月亮不是吗……”
……
阶梯下方有一部分被大厅涌来的光辉覆盖，明亮。
之后就是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这条线以上是只能看见台阶模糊形状的黑暗。
因此几人走得相当小心，尤其是越往上走，随着整个楼梯的旋转，宽度在缩减，且两边都没有栏杆。
“好黑，看不太清楚。”
楚倩注意着脚下，时不时晃一眼侧面容易踩空的地方，根据殷淮所说，她们离脱离已经非常近，如果这时候掉链子就太可惜了……
“话说回来，那些人还有救吗？”她也没有一定要拯救他人的想法，就是问问，万一呢。
保持着上行的步伐，殷淮目光未在脚下，反而望向漆黑顶部，“或许，等我们找到莉莉，可以问问。”
“但他们已经吃过‘肉’了。”
“……”
楚倩叹了口气，“也是，那真的有些可惜。”
走在最前的殷淮突然停下脚步，“上面有光。”
剩下四人同样停步，抬头看去。
只见阶梯即将到顶，尽头是个不高的梯子，连接着楼梯和一扇只看得见上半部分的木门，它呈半圆形。
柔和光芒从门板的缝隙钻进房间。
“你们等在这里，背向靠拢，保持警惕。”
“我上去。”
说完，殷淮试探着继续前进，让自己进入月光的范围，期间有停顿几秒感受自己的变化。
确定没有较为猛烈的异样才接续行动，爬上阶梯后，殷淮站在门前，简单自测，没发现问题。
可能这才是莉莉所需要的，真正的月光？
做好准备，她抵住门扉，缓慢打开。
微凉月光照面，在殷淮身后形成了一个人形的阴影。
下方阶梯上，楚倩迅速让四人调整了位置，躲入了被放大的影子。
他们没有发现头羊已经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