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教堂（十一）
上午，殷淮非常认真的按照等级，把多出的书籍分类；
挪动没有待在合适类别的那部分书籍，将它们放到合适的位置，甚至有注意颜色、高度，让书架在视觉上呈现出赏心悦目的效果。
等出现开门声，到达午饭的时间，她的腰肢已经出现久站的酸痛感。
把登记手册放回原位，殷淮离开了这里。
一出去，其他人就将视线集中到她身上，殷淮挑眉，勾起嘴角，笑着询问，“怎么？有什么事？”
除去楚倩四人，其他人都收回了目光，显然有些畏惧这位和怪物叫板的人。
“穆姐姐，我们俩今天都休息了，刚刚测试了，还可以！”惊蛰先是讲述了自己的情况，然后提议，“要不要你也测一测，保证安全。”
殷淮扫过她的表情，点头答应下来，心下无语……你们也太刻意了。
经过一通操作，他们的题库都倒过一遍。
刺猬有些茫然，“没有问题？”
“就是有些游离性，但这个官方有说过，很正常。”
“你们在怀疑什么？”殷淮已经从这一系列的事件中明白了他们的担忧，“我自己感觉还习惯，可能是有一点性格偏移。”
这点她自己就有所察觉，已经在注意着控制，“但不是什么问题，放心。”
“我还能思考，我还知道作为人类应该恐惧。”
“这就是那条规则的内涵？”
既然确定队伍里没人有迷失的危险，他们的关注点反而放到殷淮最后那句话上。
“这就是大佬的理解？”
“可能吧……适当的思考和恐惧是好事。”
教堂内空灵歌声缥缈，但已比不上第一天来时响亮，看着其他的的状态也还算不错。
殷淮暗自点头。
看来可以每天去给那群小天使来一下，这非常划算。
走向吃饭的房间，已经迷失的几个人畏缩如鹌鹑，默默吃自己的饭。
惊蛰大声同其他人说明了罐子里可能的内容，想获得反馈。
但早上坐在混乱中哭泣的女性却没有多余的情绪，拿起一个弥漫着食物香味的罐子，开始享用“恩赐”。
殷淮收回视线，吞下绿叶的同时，有感觉到自己的头脑逐渐变得冷静，这属于非常细微的改变。
上午的行为在这时看来就过于莽撞，将巨大的力量视为自己的一部分后，增加了筹码与威慑……所以柯露茜二号才会反常地害怕人类？
她边思考缘由边忍不住加快吃饭的速度，想清除违背本愿的改变。
结束后，殷淮在心中仔细品味那种状态与正常时的区别。
当时，她的内心与显得非常温和、冷静的外表不同，充斥着暴力，想要使一切变得混乱的想法。
眼睛转动，看向那几个疑似迷失的人……他们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
这个跟虔诚完全搭不上边啊？
“你们有记住自己恍惚是出现的想法，或者倾向吗？”
一出现疑惑，殷淮没有迟疑，立刻就问出口。
话应刚落，她反应过来……我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不是我的性格。
虽然并不认识、也不熟悉这位看似莽撞，但实际上什么恶性后果都没产生的女性。
介于她的壮举，不敢不回答。
思考一段时间后，有人试探着回答道，“ 我不太记得了，就是很舒服，像待在家的时候。”
“想跪下来祈祷，反省。”
“对，就是这样……”
待在家里？我待在家里也喜欢躺着……这不合理。
御魂再次发问，“那你们晚上是怎么度过的？”
这就涉及到集齐队伍力量想到的解决办法了，他们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有个别脑子转的快，一下就想到早餐时间大厅的动静，迅速做下正确决定。
“我们是实行鸵鸟战略。”
“也就是不看、不听、不说。”
“另一个女孩在第一天晚上，因为很饿，所以吃了东西，我们就住到一起了。”
“防止她之后还去吃。”
“第二天晚上有很多东西来敲门……非常多，我们都以为它们要进来，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商量之后，我们认为是人太多，所以吸引了更多怪物，就只留下干、女孩。。”
“之后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她今天中午开始吃肉了，我拦不住……”
殷淮当然明白在今天吃肉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食用了自己的同类！
就算最后他们能够侥幸脱离，可能也不能接受，从此在心中留下漏洞，给下一个怪谈可趁之机。
另一个五人小队看样子已经全军覆没。
在昨天晚上，最后一位人性相当明显的人做了错误的决定，导致死亡。
这个队伍其他人的通身气质变得异常安详，连第一天口中有脏话的男人都面容慈祥，头巾绑得标准。
他们一点点的积累终于产生了质变，在今天彻底融入神圣的教堂。
不仔细观察还不知道，一入眼，殷淮就发现情况不容乐观：这里坐着的十二个人，只有七个人还算清醒。
“这算是二类怪谈吗？”
“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我会死吗？”
那个姑娘也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心生恐惧，胃部因为剧烈的情绪收缩，想吐。
感受过这不算美味，但能有效维持精神状态的食物，她不敢不吃，就着眼泪，艰难咽下。
餐桌上气氛低落，殷淮经过斟酌，说道：“我或许有了一定的线索，但是至少还要两天。”
“今天晚上验证，明天晚上尝试。”
有昨天的经历，她并未详细说出自己的计划。
害怕走投无路，情绪濒临崩溃的两个人因此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你们的首要人物就是保护好自己，晚上尽量休息，在白天努力工作。”
“我们脱离的途径与这件事情有关。”
那位姑娘嘴里还咬着食物，脸上泪痕未擦，看向殷淮，“可认真修行……就会被影响。”
“我们怎么办……”
殷淮看了眼那些埋头干饭，频率一致的五人，加上这边能保持状态的三个，八个人。
已经过半，应该足以触发月光，于是松了口，“也可以不认真，正常来说人数足够，修女们不会敷衍他们的‘主’。”
简单的交流完毕，楚倩已经吃完，走到旁边坐下。
“你有啥办法，怎么验证，我们能帮忙吗？”
看一眼这位女性，殷淮摇头，小声道：“不用，我今天晚上不打算回住宿区域。”
“你们还是回去，那里更加安全。”
“那……”楚倩捏起手，脸上没有表现出担忧，“我们要不要在楼下接应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有怪物。”
“会有的。”殷淮大致摸明白了它的规律，“今天有人‘修行’不够认真，怪物会来找你们。”
“所以我今天晚上不会回来，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不要担心。”
“好吧，那我们今天下午还得加油打白工？”
殷淮把玩勺子，“惊蛰谷雨不用，她们得修养精神应对晚上的情况。”
……
下午的工作同之前相似，最终她花费一天的时间大致整理了这个大厅的书籍。
欣赏了井然有序的成果，殷淮点头赞赏自己……没有人比我更投入了。
离开时她再次翻开登记册，上面的错误已经修正，而那情绪上头写下的两个字下面也有了回复：
“我要最明亮的月光。”
这是在逼迫所有人主动接受影响。
殷淮立刻明白了莉莉的想法，它是不是太智能了……
合上登记册出门，这次她是最先出门的几个。
表情动作宛如复制的五个人已经坐至木椅，开始每日忏悔，嘴唇不断蠕动。
等到其他人陆续走出，殷淮带着他们越过闭上眼睛的五人，走向教堂的最左侧。
吃完晚饭，惊蛰和谷雨还藏不住情绪，整个人异常忧愁。
殷淮赶人，“快走吧，我在这儿等着下雨。”
“不要担心，集中精神应对晚上的影响。”
他们几经拉扯才慢慢走了。
殷淮独自留在宽阔、潮湿的广场上，微风从树顶倒灌而下。
感受着脸庞的凉意，她走向中阳的喷泉，喷泉有一个较为宽敞，高于喷泉内水面的边框，可以坐上等待。
眼睛扫过广场边上的树林，她又想起他们搜索广场时有听到小孩子的声音……那些又是什么？每天在教堂唱歌的又是另一批？
“要是出现问题，会不会两批都是针对人类的怪物。”
殷淮想到那样的场景，咋舌……那还真是个大场面。
没有任何天体的天空飘下细雨，黑云压下。
似乎一下就来到了夜晚。
然后她就发现一点问题：广场上违反常理地积起浅浅的雨水。
这么大点的雨，还能有积水？
她只觉莫名，看着水面倒映的漆黑层云，无声自语，“难道要淹上来？那我等在这里……”
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听从直觉，安然坐在冰凉地边框上，等待夜晚降临。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四周漆黑一片，殷淮盘腿坐着，低头注意已经有些深度的水面，害怕里面有突然袭击。
余光中忽然出现亮光，她转过头，看向左侧树林的顶端。
散发光芒的“天使”从树林后飞出，它们一只接着一只，几乎要铺满整个天空，水面也不再漆黑，晃动着倒映出银白波光。
它们保持着适宜的速度，缓慢飞向比教堂稍矮的住宿楼，寻找着力点，趴上建筑的墙壁、装饰、窗户……
层层叠叠，等到最后一只落下，“天使”们扬起头颅，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光辉。
那一边的水面才有被照亮，广场太大，殷淮坐在的地方重新回到黑暗。
然后教堂内，歌声因为距离的缩短更加响亮。
同样颜色的光芒铺开来。
殷淮眼眼神不错，能看清它的拱门。
里面同样有怪物出现，飞在最前方开路的是眼熟的幼儿，之后是手臂垂至地面，五官畸形，穿着纯黑色衣袍的高大生物。
一晃而过的有只脸上似乎沾有猩红血迹，不过还没等殷淮看清楚，它就被其他的同伴遮挡了。
这些怪物或是自己发光；或是沐浴在光辉里。
皮肤柔软，行动流畅。
殷淮就坐在一片黑暗中，沉默地看着他们趟过积水，走上小道。
蓦地，她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月亮呢？
圆月教堂的圆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