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教堂（十三）
殷淮不能分出更多的心神去管身后的动静，眼前的景象夺去了她全部的目光。
门后不是具体形态的房间，而是一片与所站的平面平行，由虚幻烟云组成的云海，边界是浑浊黑夜。
它们缓慢地翻滚、移动，其上托举着一轮巨大虚影，银白通透、光芒散发。
她甚至有看见这轮圆月中有浅淡的阴影滚过，似乎正演绎着一个故事。
但故事的脉络无法被唯一的观众理解，让她想要上前看得更清楚，也让她异常困惑。
这样的情绪让她脱离出莫名的状态，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挪开视线，回复后再看圆月。
它依旧美丽，但已不再能达到剥夺呼吸与思考能力的地步。
这说明即使是真正的圆月也会有影响……刻意忽略存在感极强的虚影，她强迫自己观察其它的地方。
随后就在烟云中，平面稍下的地方，发现了另一个颜色深黑，几乎融入其中的云上梯，离平台断面不远，目测能够通过跳跃转移到上面。
思量一番后，殷淮掩上门，退回边缘，“再来一个人，跳跃能力和臂力都可以的，我们有下一个地方要去去看看。”
刺猬立刻举起手，激动自荐：“我！姐我是学体育的！”
“很能跳！很能做引体向上！”
“行，那楚倩你就带着两个小同学等在这里。”
见刺猬已经开始攀爬梯子，殷淮挪开一点空间，等他上来。
看着下面的三个人，她补充，“我们不知道多久会回来，所以如果发现问题，可以尽快下楼，不用管我们。”
楚倩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不多时，刺猬已经利落爬至顶端，把因为不习惯而扎起的裙摆放下，站直看向殷淮，“接下来干嘛？”
她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先对楚倩交代，“你们站到那一边去……对，就是这儿，这里在不完全打开门的时候，不会被照到。”
旋即转向头发坚硬，炸出头巾的小伙子，“你要先调整状态，第一眼可能会受到冲击，做好准备。”
刺猬紧张地摸摸头发，差点把头巾捋下，赶紧两手固定住，“嘶——”
“你都说有冲击……那我会不会直接出大问题？”
“我还在这里看着，会注意你的状态。”
说着，把木门缝隙推大。
刺猬的眼睛缓慢瞪大，深色的虹膜被圆形的银色倒影覆盖。
他同样屏住了呼吸，脸上逐渐浮现出痴迷，踉跄向前两步，似乎想走上烟云去拥抱银月。
“回神。”
殷淮已经有过一轮冲击，现在情况还算不错，一把揪住刺猬的上衣。
但短时间内他没有反应，还挣扎着想要跳下平台断面。
语言没有作用，她皱起眉，迅速用手掌锢住他的手臂，一点点加大力量。
“嗷！好痛！”
到达了一定的力道，超过承受范围的疼痛唤醒了刺猬，他发出惨叫。
一经缓和，他的脑袋才开始真正的处理信息，被巨大的月亮虚影吓了一跳，“卧槽，这是啥，这不是白天吗！”
“我刚好像被下降头了……之前没进过二类怪谈，劲这么大？”
“可能只是这个怪谈才这样。”
“我之前没见过一上来就摆在明面上施加影响的，都是通过一些条件潜移默化。”
怪谈或许也在逐渐改变，分类不再那么明显……
这个趋势下，无论是哪一类，都会出现强大的且直接表露恶意的怪物，以及留人的手段。
“看那儿。”她伸出手，指向斜下方，“有一个梯子，往上就看不大明显，我们上去。”
“这好像也不是很远……应该可以。”
刺猬通过还在读书时的体能训练对比判断，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我先，去探探情况，确定没问题你再来。”
殷淮退后两步助跑，短短的距离也冲出一些速度。
一抓住似乎是金属材质的梯子，她就感觉到一些寒冷。
这是只属于夜晚，不太强烈但如影随形的寒冷。
手掌换了一个姿势，从抓取横杆转向侧面更粗的杆子。
然后双脚发力，向上攀爬了几阶，回身冲刺猬喊，“过来，没问题。”
听到这话，刺猬压了两下腿，同样退后两步，他显然更加专业，短时间内就提升了不少速度。
啪！
手掌与横杆再次碰撞出声音，他稳稳落到殷淮下方，但是身上似乎落下了什么，穿过脚下层云，落向黑暗。
哭丧着脸，刺猬不敢抬头，“姐！我头巾掉了！”
“咋办！”
“没事儿，住宿区衣柜里有很多条一模一样的。”
不再等待，殷淮说话的同时就开始上爬。
刺猬听见动静，也开始缓慢向上，刚上两阶，他看见这节上有一个手印，他尝试捏住手印旁边依旧饱满的地方，脸都憋红也没撼动它一点。
发出一声惊叹，随后更加卖力地爬起梯子。
梯子的最上方几乎与虚影平行，它仿佛近在咫尺，却又仿佛异常遥远。
最后，撑开天窗，殷淮爬出去，然后探头向下看，一个头发竖起，形似黑色刺猬的头顶正向上方靠近。
“快上来，这里是教堂的顶部。”
见他只回答而不抬头，殷淮突地明白了这小伙子的顾虑，“ 我已经站在上面了，等你出来我们就去看前面的那个东西。”
刺猬抬头望一眼，估算了一下自己与出口的距离，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也爬出天窗，来到教堂的的顶端。
然后就发现这里与自己刚才的想象完全不同，一点也不神圣，甚至算不上整洁。
天空和云层很低，完全不像在广场上看着那么正常，仿佛举起双手就能挥散它们。
也就是说，第一天因为下雨而产生的逼仄感并非空穴来风。
天空和地面的距离，也就只有一个教堂的高度。
而此刻他们所站的位置，靠近整个教堂的后方。
从这里只能看见顶端圆形装饰品的背面有交错的许多条金属制品。
它们共同撑起巨大的圆形，使起其保持形状上的标准，让这个需要抬头仰望的东西看起来异常沉重。
除了这里不像是这种形制建筑的顶部，殷淮没有发现更多的东西，都很寻常。
圆形、圆形……
她抬起脚，走向那些尖顶，想要仔细观察，视线扫过地面时突然顿住。
这里颜色是不是要浅一些？
迅速退到浅色部分的边缘，殷淮从总体看过去，它们占据了一个浅浅的椭圆形，这让她感觉有些熟悉。
因为之前怪谈的影响，她有总结出一套相对细致的对比、搜寻的方法。
通过运用，很快发现目标：喷泉周围那片一直非常湿润的石砖，他们也是圆形，并且颜色非常相近。
而且就位置而言，这里下去应该就是那个巨大而美丽的虚影。
刺猬完全不知道殷淮在想什么，只能看出她似乎有收获，于是自己安静地走到一旁，想要寻找有价值的东西。
慢慢的有了想法，殷淮收敛思绪，见小伙子已经开始检查左边的那些建筑，就往右边走去。
教堂整体呈方形，四角有尖顶丄竖，侧面墙壁上则排布着较小的两个。
尖顶的背面有一片不符合这个整体的齿轮，它们锈迹斑斑，缓慢转动。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割裂感，就像在看一个颇具年代感的电视剧，然后突然冒出来一个相当具备现代气息的工具或者其他的什么。
加上不合常理、被悬挂在教堂后半部分的月亮……让这个怪谈更象是一个没有逻辑，秩序混乱的未完成品。
她莫名的想法对如何脱离怪谈没有任何帮助，暂时按下，查看另一个建筑。
右侧两个拐角和矗立在价格中的尖顶一一查看过后，殷淮发现每个背后都还存在着一个虽然看着情况不太好，但仍在运转的齿轮，它带动了其他。
这时她已经走到最前方，踮起脚尖能勉强越过墙面看到嫌疑雕像的头顶。
根据之前的经历，晚上住宿区外的光辉是怪物散发的，而这个和他们是否努力修行了有关。
但这应该并不是莉莉渴求的月亮。
真正的“月亮”就在教堂内，而莉莉在教堂外，怎么操作才能让她被照耀。
还有什么情况下的才算是“最亮的”……
这些问题现在就需要考虑清楚……梳理时，殷淮的视线落到因为工作而有位置改变的齿轮上。
她捏起手指就是一拳。
咣当！
这不是齿轮发出来的声音。
循声望去，她看见铺满美丽花纹的圆形装饰品背后落下一个金属条，与石块碰撞出声音。
二者的较量，明显金属更胜一筹，在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殷淮霍然明白……这个东西之间是有联系的？而且，浅色的地面未免太过脆弱了。
脆弱？
她头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脆弱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打通……通过教堂顶部的“机关”。
这里正是莉莉望向的位置。
她一下意识到这点：雕像看的并非自己有水流涌出的手掌，反而是望向教堂空空的上方，等待有东西能映入她的眼中。
捧起的双手更像是在奉献什么。
殷淮迅速来到另一个尖顶背后，破坏了另一个齿轮。
第二条落下，再次发出声响。
那边正在查看的刺猬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出现异响。
寻找起组织。
“这是啥？”
挠挠头，他没看明白……教堂顶部是不是损坏了？
就这么看一眼，害怕被砸，他迅速离开，靠向殷淮。
这时殷淮正在破坏第三个齿轮，这次有心理准备的刺猬，没掉落被的部件吓到。
他瞬间明白这异响是大佬搞出来的。
虽然不明白有什么用，但是不妨碍他将其视为榜样，并进行学习。
“留下最靠近天窗的那块，今天晚上是那个才是来破坏的最佳时机。”
殷淮想了想，“或者你那边留下两个，让楚倩上来之后先尝试一下，然后你们同时破坏。”
刺猬眨眨眼，听不懂内容，但能听懂字面意思，马上点头，“好的。”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