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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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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徐徐升起,融化地上、树上的冰雪,也将停舟和莲桥一起堆的雪人娃娃给融化。

    先是脑袋,再是身体。

    用来做眼睛和鼻子的黑豆、胡萝卜浸泡在大滩雪水里,面目全非。

    蓝头巾被绑在寨子中央的台子上示众五六天了,夜间身上落满了雪,等到白天再在太阳底下化掉。

    忽冷忽热,再强健的身子骨都吃不消。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箭伤。

    蓝头巾看见双绣着莲叶的鞋子在眼前停下,他抬头透过发丝间去看,不禁笑了:“都这个时候,你还敢来,不怕被寨主怀疑么。”

    莲桥仿佛没听见蓝头巾说话,她自顾自的放下食盒,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端到蓝头巾面前:“张嘴。”

    蓝头巾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你这是在找死。”

    莲桥抬眸,舀起一勺饭菜朝蓝头巾嘴边送:“张嘴。”

    蓝头巾幽幽的盯着莲桥,微微张嘴,饭菜便顺着喉咙往下咽。

    “衣服和烫伤药是你送的吗。”莲桥问。

    蓝头巾一碗饭菜下肚,肠胃里舒服不少,他看着莲桥用帕子仔细帮着擦去嘴角的米粒,笑笑算是默认。

    莲桥把空碗放回饭盒,盖上盖子:“那这碗饭菜就当是我报答你的好了。”

    说罢,莲桥转身离去。

    什么百姓的性命、什么寨子里兄弟们的性命,都和她无关,她向来只关注自身。

    停舟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自己身上有摆脱不了的嫌疑。

    毕竟,在那个时间点,刚好和接头的蓝头巾在一起,刚好让那个接头的人跑了。

    身后蓝头巾突然瞪大了眼睛,嘴巴里喷出一口黑血,头随即垂了下去,没了动静。

    莲桥低头看着手上的食盒,攥紧拎着的部分。毒死蓝头巾是可以洗清她一半的嫌疑,但无法排除她为了自保不惜杀害自己人的举动,剩下的另一半,只能看停舟对她的真心有多少了。

    “你们怎么看。”站在高墙上的停舟收回目光,转过身来。

    谢衡道:“宁错杀,不放过。”

    停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向默不作声的瑾淮:“那你呢,答案也一样?”

    瑾淮抿了抿唇,低声说:“宁错杀,不放过。”

    -

    后山上,停舟看着莲桥认真学剑的样子,不禁想起今早蓝头巾被毒死的场景,以及谢衡那句“宁错杀,不放过”的话。

    “啊!”

    尖叫声拉回停舟的思绪,他快步上前扳过莲桥的手来看,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不断往外流着血。

    “怎么这样不小心。”停舟皱眉道。

    莲桥垂眸:“我我老是学不会你教的那几个招式,一时着急就没注意”

    停舟让娇蕊快别荡秋千了,进竹屋拿了药和纱布来。

    “没事的,随便包扎下就行,我可以练的。”莲桥坚持道。

    娇蕊看停舟脸色不对劲,立马拿了药和纱布主动帮莲桥包扎,跟着劝说:“夫人,你干嘛非要学剑,寨主的剑法这么厉害,完全够保护你啊。”

    “因为我不想成为累赘。”莲桥低声说,她是说给娇蕊听,也是说给停舟听。

    “要是再遇到像那天的危险,我如果学了剑,我就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等着别人来救我。”

    “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放弃。”

    她对上停舟深邃的眸子,里面有自己弱小至极的身影。

    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一下两下的打在停舟的心上。

    下过雪后,夜里明显比前几日冷了不知道多少倍。莲桥蜷缩在停舟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

    停舟看着怀里熟睡的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终是没有摸出,在莲桥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闭上了眼睛。

    就让他糊涂一次吧。

    就这一次。

    他发誓。

    怀中人眼皮微动,翻了个身从停舟的怀里朝床里面滚去,同样将一把锋利的小刀不留痕迹的塞回枕头下。

    雪停了几日,又断断续续的下了几日的雨夹雪。

    山寨的路本就不好走,雪化了水,又被冻上,走着好好的,稍不留神就要摔个大跟头。

    停舟还没走进院子,便听见里面传来娇蕊哇哇大叫的声音:“夫人快扶我一把,快快快,疼死我了!”

    然后是莲桥忍俊不禁的笑声:“都让你走慢些,把手给我。”

    他正要进去,身后瑾淮喊道:“寨主,有郴州来的信。”

    快到中午,停舟也没回来吃饭,莲桥等着急了,走出院子便看见停舟在和瑾淮说话,一个神色凝重,一个面无表情。

    -

    郴州。

    身着兔毛斗篷的女人频繁将头从车窗探出去,她看着外面熟悉的建筑和街道,淡淡一笑。

    “恶心。”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男人轻屑一声。

    曾若嘴角的笑容僵硬住,不自然的放下车帘。

    一路上两人再无任何言语上的交流,直到快要到顾府时,曾若开口,卑微恳求:“下马车后,能否收敛些,我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

    男人嗤笑了下,起身坐坐好,俯身凑近对面坐着的曾若:“你这是在管我?”

    “我我没有。”曾若低低道。

    “噢,我忘了,这儿是郴州,到了你顾大小姐的地盘了是吧。男人故意拖长了音调,二郎腿一翘:“一会儿下马车,是不是还要我给您搭把手?”

    曾若垂眸不语,眼前这个讨厌至极的人,便是她的丈夫,顾家千挑万选,给她挑选出来的好夫婿。

    马车在午时抵达顾府,曾若在骆谦的搀扶下慢慢踩着车凳下了马车,看门的下人连忙进去通报:“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你说说你,身子不便,非要折腾。”一下马车,骆谦就跟变脸似的换了副嘴脸。

    曾若自然得赶紧接戏,娇嗔道:“那我不也是想给爹娘一个惊喜,为这事儿你都说了一路了,烦不烦啊。”

    “好好好,我闭嘴还不行。”骆谦俨然妻管严的模样。

    曾若这才假装露出满意的笑容,搂着骆谦的胳膊往里面走。

    “演得不错啊,有这本事,你怎么不去戏园子唱戏去。”骆谦压低声音。

    曾若敛去笑容,面无表情:“彼此彼此。”

    她同骆谦成亲有半年了,前些日子身体不适,老是犯困,请大夫把过脉,方知是有了身孕。

    “几个月了,男孩女孩。”胡蔷是打心眼儿里替曾若开心,有了孩子,曾若和骆谦之间的夫妻关系就又牢固了一点。

    曾若笑着答道:“才两个月,谁知道呢。”

    顾忠年之前还担心曾若和骆谦脾气不和,嫁到骆家会受委屈,现在看见两人连孩子都有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总归是你们自己的骨肉,以后行事得有分寸,再不能动不动便争吵。”

    骆谦点头:“明白。”

    顾忠年说到这里,不禁又想起停舟,难免伤感:“也不知道你大哥现在如何,过得好不好。”

    曾若起身挽住顾忠年的胳膊,劝道:“爹,大哥他武功高强,不会有事儿的,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您放宽心。”

    用过饭,曾若与骆谦在府中散步,眼瞅着脱离顾家人的视线,骆谦忍不住揪住曾若的领子,将她强行压在一棵树上质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心中还对那个死人念念不忘。”

    “死人”二字刺激到了曾若,她扯下骆谦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情绪波动的厉害:“你胡言乱语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他可是我大哥!”

    骆谦冷笑:“大哥?喊得这么好听,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是,你们是没有血缘关系,可你现在已经嫁给了我,生是骆家人,死是骆家鬼,他顾停舟是生是死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别忘了,我才是你丈夫,是你腹中胎儿的父亲,我们可是拜过天地,当着郴州百姓的面前成的亲。”

    曾若说不过骆谦,便道:“你不可理喻!”

    骆谦还想和曾若说道说道,有下人神色慌张的从廊下经过,他立马对曾若一阵嘘寒问暖,表现的十分关心。

    然后假装发现下人,出声呵斥。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是少爷,少爷写信回来了。”

    骆谦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你开什么玩笑。”

    那家伙都多长时间没有音讯了,怎么他们一回郴州,他的信就来。

    曾若一听停舟有信回来,二话不说丢下骆谦便跑,完全不顾及身后骆谦的大叫。

    “你慢点!肚子里还揣着我儿子呐!”

    骆谦气得牙痒痒,他暗道,顾停舟,只要你敢出现在我面前。

    我非得把你揍得连岳父岳母都认不出来!

    停舟猛地打了个喷嚏,莲桥关切的看过来:“是不是晚上被子没盖好,着凉了。”

    停舟摇摇头,用手揉揉鼻子。

    “去郴州?”

    “去那里做什么。”

    莲桥朝雪地里堆雪人的娇蕊挥挥手,手上缝着衣裳。

    “我娘她,听说我成亲了,想见见你。”

    莲桥放下手头的衣裳,抬头笑道:“好啊。”

    她其实一直都挺好奇老寨主和停舟之间的关系,因为停舟身上没有半点山贼的样子,言行举止也和山上这群山贼格格不入。

    郴州啊。

    莲桥似是想起了一个人。

    “但去之前,我想先去一趟秦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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