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喝醉
“谢大哥？”身后的门被再次推开，一人脆生生的喊道。
谢衡与莲桥皆是循声看去，来人是娇蕊，骆伯的孙女，今年刚满十六。
从前寨子里女眷少，也没有丫鬟，上上下下都是男人。
停舟怕莲桥不方便，便找来娇蕊伺候。
娇蕊不高兴道：“你不在外面喝喜酒，跑到新娘子的喜屋里来干嘛。”
谢衡顿时语塞：“我”
他确实是没有理由来。
“那还不出去。”娇蕊瞪他：“哪有新郎官没看新娘子，你先看的道理。”
逼走谢衡，莲桥明显感觉娇蕊松了口气，她走到床边坐下，随手抓了把红枣和花生：“给。”
这个时候突然出来帮她解围，未免太巧了，多半是得了停舟的授意。
嘴角残留着米饭粒，手上也油腻腻的，看来是吃了一半，还没吃好就被喊来了。
娇蕊立马面露喜色的接过，坐在莲桥旁边吃了起来。
没吃几颗枣，抬头道：“你不饿吗？”
莲桥笑着摇摇头。
吃的差不多了，娇蕊心满意足的把手往衣服上胡乱一擦，双手托腮开始责怪停舟。
“你说寨主明知道喜屋里有个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在等着，居然还陪那些臭男人喝酒到现在，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到了半夜。
屋子中央的桌子上，龙凤烛依旧燃烧着，蜡烛油不断的顺着烛台往下淌。
莲桥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娇蕊则趴在她的膝盖上，偶尔咂咂嘴，口水都沾湿了嫁衣的布料，晕染出一小片深色印迹。
“嗒嗒嗒嗒”
类似于竹竿敲打的声响，莲桥警觉的睁眼，稍微挪动了下身子，膝盖上睡得香喷喷的娇蕊便也跟着醒来。
“发生什么啦。”娇蕊睡得一脸懵，声音里都带着困意。
娇蕊见莲桥用手指指窗户，那边外面不知何时多了很多个影子，屋外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
娇蕊让莲桥坐着别动，她去看看情况。
打开门朝外一看。
不得了。
原是停舟喝醉了耍酒疯，把窗户当成门，非要从窗户进来。可窗户之前被娇蕊给从里面锁上，打不开。
他便要用剑给劈开。
谁敢给他剑？
便有人就地找了根竹竿，骗他是剑。
这才有了前头娇蕊开门，瞧见停舟脑子有病似的用竹竿敲窗户的那一幕。
“夫人快过来！寨主好像喝多了。”娇蕊回头喊道。
众人见莲桥掀开盖头出来了，都很有眼色的主动松开抓住停舟的手，但就是不散去。
心底还是想看这桩热闹。
莲桥弯腰要扶停舟起来，怎知停舟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即挣脱开手臂，坐回了地上。
“你别碰我。”
眼看着场面尴尬，娇蕊连忙提醒：“寨主，这是新娘子啊。”
让你喝喝喝！
这是醉到连新娘子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
“我知道她是新娘子，但不是我的。”地上的人闷闷不乐的说。
娇蕊觉得奇了，也没察觉到莲桥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问：“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你的。”
这话犹如丢下一长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停舟大声嚷嚷道：“她盖头都已经被人揭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莲桥闻言，眸色一暗，脑海里电光火石般闪现过銮胥宫里的香艳画面，无声的攥紧拳头，又渐渐松开。
因为地上的人还在撒酒疯的喊：“我新娘子呢，我新娘子呢，你们给我藏哪儿去了！”
停舟无论如何，就是不肯跟莲桥进屋。
莲桥也不想继续让人看笑话：“你们都走吧，这儿有我在。”
寨主夫人都发话了，众人也不好再磨磨蹭蹭的赖着不走。倒是谢衡，临走前看了莲桥一眼，结果被莲桥毫不避讳的直视回去。
人都走光了。
莲桥蹲下身把停舟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要扶他起来。
“不要你扶。”
“那你进不进。”
停舟往地上一躺，两手一摊：“不进！就不进啦！”
莲桥也来了脾气，欺身上来压住停舟，凑近狠狠亲了一口。
鲜艳的口脂留在停舟微微发红的脸上，格外显眼。
两人大眼瞪着小眼，几秒后，停舟方反应过来，捂脸大叫：“谁让你亲我的！”
活像是被人占了便宜的小媳妇儿。
又委屈又气愤。
莲桥帮他整理好凌乱的衣裳，听他在耳边絮絮叨叨：“我都没让我新娘子亲过，你怎么能亲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过分，你——”
“乖，别闹了。”
停舟撇撇嘴：“那你把我的新娘子还我。”
莲桥耐心道：“好好好，还给你，你就在里面等着你呢。”
停舟一听，立马利索的站起身：“你说真的？”
莲桥点点头。
停舟弯腰在地上找着什么，然后捡起刚才那个竹竿：“你要敢骗我，我就用剑把你从中间劈成两半。”
莲桥：“”
新婚之夜被新郎官威胁要用竹竿把人劈成两半的新娘子，整个大巍，应该也只有她了。
在外面待久了，进屋暖和了不少。莲桥把事先准备好的醒酒汤拿来：“喝吧。”
停舟以为是酒，摆摆手，扭头就朝床上一躺，烂醉如泥，嘴里还说着：“不喝了不喝了我今晚还要洞房，不能再喝了，喝了身上酒味儿重，会被嫌弃”
莲桥没忍住笑出声，她端着碗过去：“快起来，喝了再睡觉。”
停舟赖在床上就是不起来，他闭着眼睛用手去扯被子，身下被东西咯到，抓了把放在眼前，居然是桂圆和莲子。
他缓缓坐起身，看着大红的被褥和桌上的龙凤烛，后知后觉的想起。
今天是他成亲的日子。
女人一身凤冠霞帔，美得不可方物，此刻站在他眼前，晃着手：“看什么呢，快把醒酒汤喝了再睡觉。”
停舟的脑子是清醒了，但身体的其他零件显然还没清醒。
因为他听见自己说：“你喂我。”
“”
“”
停舟真想把舌头给割下来，他感觉刚才那话就像登徒子一样。
“爱喝不喝。”莲桥垂下眼帘，用小勺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
停舟自知理亏，喝了那么多酒，把她一人扔在喜屋里，刚要道歉，温热的勺子盛着汤碰到了他的嘴唇。
“啊。”莲桥示意停舟张嘴。
停舟张开嘴巴，看着莲桥的脸，咽下一勺汤，她肯喂他，应该是不生气吧。
莲桥一勺一勺的喂着，只要勺子去，停舟就张嘴，一大碗醒酒汤没要多久就下了肚。
“感觉怎么样。”
“好像稍微舒服了点。”
莲桥让停舟张开双臂，凑近帮他脱衣裳：“你以后别喝那么多酒。”
停舟干脆手一伸抱住莲桥，把脸搭在她的肩膀上：“高兴嘛，以后，你就是我的了。”
莲桥解开腰带的手一滞，她抓着腰带，这个拥抱来的措不及防，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何种反应。
最后，她选择松开腰带，回抱住停舟。
屋外下起了雪，洁白的雪花像鹅毛般纷纷落下。这是今年的初雪，也是莲桥正式以山寨夫人在坤龙寨住下的第一天。
“我爱你。”情到浓时，停舟咬着莲桥的耳朵，低声呢喃。
莲桥只感觉累得很，眼皮子打着架，逐渐在温暖的怀里睡着。
被窝里很暖，暖到莲桥盖一条被子都嫌热。
睡到半夜，她想要从停舟的怀里挣脱开，停舟就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男人的体温本就比女人要高。
好不容易挣脱开，靠着床的边边睡觉，结果停舟睡着睡着，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又伸手将她捞了回去。
第二天莲桥难得起晚了，她打着哈欠坐起身，外面娇蕊听见细碎的声音，转身让人准备热水去。
“这大早上的要热水做什么。”蓝头巾拎着烧好的两大桶热水跟在娇蕊身后。
娇蕊扭头道：“姑娘家家的事情你少打听！走快点，水都快凉了。”
蓝头巾等娇蕊回过头，便对着其背影摆出各种鬼脸，他看向身后同样拎着两大桶热水的谢衡，学着娇蕊凶巴巴的样子：“走快点！水都快凉了！”
谢衡“咚！”的放下水桶，双手叉腰盯着蓝头巾。
“干、干嘛冲我发火啊，又不是我催你。”蓝头巾没料到谢衡今天火气这么大，他结巴的拎着自己的水桶赶忙去追前面的娇蕊：“你等等我！等我啊——”
谢衡沉默着弯腰重新拎起水桶，慢慢跟上。
虽说山寨里条件有限，一切从简，但停舟还是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比如给莲桥安排个伺候的人，比如将喜屋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在墙壁上开个门，做成专门沐浴的地方。
省的像这样天寒地冻时候，还要出去走很远的路去洗澡。
他们糙惯了，不讲究，有时觉得麻烦，直接去河里洗。
可莲桥毕竟是女人，有诸多不便，而且沾了冷水容易生病。
一桶桶热水浇进巨大的澡盆里，娇蕊将屏风摆放，围住澡盆，再把挡风的棉门帘放下，整个屋子都雾气缭绕。
娇蕊撩起莲桥的长发，她在热气腾腾的澡盆里慢慢坐下，热水逐渐淹没至胸口。
“你先下去，我自己泡会儿。”
“那夫人有事，记得喊我。”
待娇蕊出去，屋子里只剩下莲桥一人，她闭上眼睛，将自己整个沉入水中。
窗外的树枝上积了沉甸甸的雪，停舟站在雪地里练完剑，看莲桥还没起的样子，以为是昨夜他折腾的狠了。
于是收了剑进屋。
屋里没人。
“这大早上的，会去哪里。”停舟将剑放回架子上，想着冒了一身的汗，索性洗个澡。
拿了换洗的衣物和木盆，停舟掀起门帘，只听见哗哗水声，他下意识循声看去，屏风后女人纤细的身形若隐若现，旁边的木架上还晾了堆衣裳，其中夹杂着一抹红色。
都这样了，停舟就算再迟钝，只要他没眼瞎，便知道莲桥是在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