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疑云
卫娘子有瞬间的尴尬，很快恢复了平静，向潘士渠、玉楚施礼，“见过官人，见过大娘子。”
玉楚厉言正色道:“卫氏，你管理的事务够多，还要亲自到这里当差，未免太过操劳。以后没事不要过来。若人手不够，我不是带来两个小厮吗？让他们来打扫房舍。”
“是。”卫娘子灰溜溜地走了。
潘士渠脸色平静，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跟他无关，他带玉楚进了他的卧房。卧房铺设豪华，淡淡的香脂气袅袅飘荡，玉楚心里十分清楚是怎回事。靠墙一溜柜橱，屋里屋外没见过一本书。
玉楚神态自若，波澜不惊，像拉家常似的，一面帮潘士渠穿衣服，一面说:“官人，卫娘子看样子是个精明强干的人，她来咱们家几年了？”
潘士渠随口说:“来好几年了。”
玉楚又问:“卫娘子的丈夫也在这里当过差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潘士渠内心最焦躁、最敏感处，脸上顿现愠色，呵斥道:“别瞎打听府里的情况，都与你无关。”
昭然若揭，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情了。玉楚知趣地闭了嘴。
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门。潘士渠说老家的族亲今天要返回去，只他的堂弟一家留下，因为堂弟让他在京城找个事做。他要送族亲到城外，然后还有几个朋友在酒楼里庆祝他新婚。玉楚心想，告诉我晚上去喝酒，这就是告诉我他要后半夜回来。
玉楚脸色平和，说道:“既然老家的亲族要回去，我也去送送，别失了礼数。”
潘士渠说:“你要去送他们更好。”
他们去了仪门外，这里大车小辆的，人们正在装运行李，扶老携幼上车。见玉楚来了，有的喊她大嫂，有的叫她弟媳，有的唤她侄媳。
三三两两交谈，对玉楚评头论足，说话时也不背着她。
“这个女娃真好看，比那个侄媳好多。”
“青儿她娘没有福气，苦了十年，士渠现在做了大官，在京里买了房，才住进来半年，就死了。真可怜。”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青儿和琛儿这俩孩子也惨，青儿在进京途中就染病死了，琛儿在他娘死后也染病死了。”
“是他们的娘命不好，连累他们命也不好。”
“说来说去还是大娘命好，儿子当了官，媳妇也都娶的好，在老家的时候，那个媳妇伺候她伺候得很精心，她身体特别硬朗；进了京又和雍国公府联了姻，娶个天仙似的媳妇。”
……
玉楚有点听不下去了。
车队总算出发了，潘士渠骑马相送。
堂弟和堂弟媳带着孩子，目送老家的人离去，看到玉楚，和她打招呼。
“大嫂。”
“大嫂。”
玉楚又逗逗孩子。堂弟媳指着玉楚对孩子说:“瑾儿，快叫大娘。”
孩子睁着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眼睛，怔怔地看着她，没出声。
堂弟媳有点尴尬，忙解释说:“这孩子有点认生。”
玉楚点头应和道:“小孩都这样。”
没有什么可谈的，眼前几句话说完，就各自走开了。
玉楚怀着满腹的疑云和不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一进门，玉楚眼前一亮，喜不自胜，原来是雍国公府派她的乳母带着两个仆妇来给她送彩缎、油蜜蒸饼，谓之“蜜和油蒸饼。”预示着婚姻甜甜蜜蜜，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乳母说:“大小姐，趁热把蒸饼吃了。”
玉楚因为心情不好，早餐没吃几口饭，此时，嚼着香甜软糯的油蜜蒸饼，食欲大振。一边吃着蒸饼，一边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感慨良多，不禁悲从中来，流下泪来。
乳母连忙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在这里过得不好？”
玉楚哽咽着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只是想家。”
一头扑在乳母的怀里，“娘，我好想回家。”
玉楚平时称乳母为“娘”，称继母为“母亲”。其实她在雍国公府的时候，并不觉得乳母如何亲切，但此时，感觉乳母就是自己的亲娘。
乳母眼圈也红了，安抚玉楚说:“我再收拾几天东西，等大小姐结婚满七天之后，我再过这边照顾你。”
玉楚松开乳母的怀抱，“娘，有凝香和凝翠照顾我就够了，您还是留在公府里养老吧，这里不适合您。”
玉楚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个人质，不要再多押一个人了。乳母心里也是不愿意来的，毕竟在雍国公府生活更滋润。倘若大小姐确实需要她的照顾，她也会来。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不来也可。她说:“我回去再跟夫人商量商量，看夫人的意思。”
玉楚说:“娘，无论如何都不要来这里，这里不适合你。答应我，一定不要来。”
乳母点头答应了，她知道，大小姐体谅她。
又坐了些时候，闲聊了几句，她们要返回了。玉楚依依不舍，直送她们到大门外。
到了晚餐时间，凝香去食堂打饭了，每次她都提前来一会儿，为了和其他的丫鬟仆妇联络感情。有谈的来的，就多说会儿话，特别投缘的，凝香还会送她小礼物，就是玉楚在灯市上买的小饰品，倒是不值多少钱，女孩子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她们对凝香很是感谢，关系也就更亲密些。
潘家办喜事这几天，外聘厨师和帮厨及端菜的。老家人一走，就都是府里的人了。厨房共四个厨娘，一个主厨，人称林娘子，一个帮厨，两个烧火的。太夫人的饭要单独做，精做细做；卫娘子的也单独做，炖些补品；潘士渠若在府里吃饭，就吃大众的，盛的时候会多加些肉。玉楚也跟着吃大众的。府里从老家来个小公子，也要单独做，做软烂的菜粥。林娘子感觉手忙脚乱。
卫娘子今天点了一个炖鹌鹑，一个百合莲子红糖粥，一荤一素。主厨林娘子也是厨房的管事，派人去买鹌鹑，刚刚回来。清洗，焯水，熬煮，时间就比较长。卫娘子的丫鬟宁儿来催。宁儿见还没熬好，就又回去了。
林娘子十分不忿，见宁儿走远，气囊囊地说:“前后两个主子，也没她一个人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