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拜门
潘士渠递她个眼神，说:“去吧。”
卫娘子出去，过了一会儿，仆人们都到齐了，在堂屋内外站着。
玉楚和潘士渠并排坐在榻上，凝香、凝翠站在玉楚身旁。
玉楚看了眼凝香，事先已经告诉她怎么说。凝香接到了信息，看了眼卫娘子，又看看众人，朗声道:“卫娘子，各位哥哥姐姐们，大娘子想和各位认识认识，你们在跪拜的时候，不仅要说出自己的姓名，还要说清楚负责什么事，方便以后沟通。若是有夫妻关系的，一并说清楚。”
卫娘子面向众人说:“快来拜见大娘子。”
玉楚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字字铿锵地说:“卫娘子，我只知道你姓卫，至于你到底管哪些事，我却不知。你先来，给大家打个样。”
卫娘子看一眼潘士渠，潘士渠面容严肃，眼神中没有特殊关照的意思。他不情愿地跪下，说:“奴婢卫氏，总管府里的钱、物、人。”
“哦，”玉楚说，“请卫娘子说得具体些。”“是。”卫娘子说，“管钱，就是官人把收入交给我，我派人记账，派人保管。有什么使用，都得经过我同意，然后发放。当然官人和太夫人可以随便用了，但也得记账。
“管物就是府里的东西、物件，有哪些，在哪里，也都有账可查。
“管人，就是府里的差役，管哪些事，做什么，都是我安排。”
“哦。”玉楚看向她，扬眉道，“卫娘子辛苦了。下一个。”
……
一共三十多人，女仆居多。
“其他人可以走了，卫娘子留下。”跪拜结束，玉楚说，“还有些事情我和官人要跟你商定一下。”
转头对潘士渠道，“厨房的事今天就说清楚。我问卫娘子还是你问？”
“你问。”
“卫娘子，我和官人成婚后，家里多个女主人，你难免要多操劳些，衣食供给方面你还得多费心。我和官人、凝香、凝翠居住在这个院落，每日餐食，是你安排人单独起个厨房做还是府里统一派送”
卫娘子说:“太夫人也没单独起厨房，人手不够。到时派人送餐。”
玉楚心中暗想，或许这是虎狼之窝，送餐过程不一定起什么幺蛾子，不如自己去取。于是道:“既是人手不够，就不烦劳卫娘子派人了。我派我的侍女去取。另外还有煮茶的木炭等物，都让她们取。重物，就让我带来的两个小厮得张得弛去。”
“是，大娘子请便。”卫娘子淡淡地说。
玉楚看向潘士渠，柔声道:“拜门的礼物置办了吗？”
潘士渠说:“问卫娘子。”
玉楚说:“卫娘子，官人问你拜门的礼品准备了吗？”
卫娘子面带不屑，“官人没吩咐。”
玉楚正色道:“官人事务繁忙，不能事事等着官人吩咐。”转头对潘士渠说:“要不，我吩咐下。”
潘士渠随口说:“你吩咐吧。”
“卫娘子，”玉楚郑重地说，“按本坊的常态，一般拜门都用多少钱，支些银子，立即派人去购买礼品。我看本府原来的小厮都忙，腾不出手，我带来两个小厮得张和得弛，新来乍到，府里的事暂时不知从哪里入手，就派他们两个去街上买些礼品，我和官人尽快去拜门。”
又对潘士渠说:“官人，去拜门也不能太晚，我吩咐得对不对？”
潘士渠眼眸忽地闪出异样的光，忙说:“是该早点去——卫娘子，快点去安排。”
“是。”卫娘子答应一声，迅速离开。
玉楚想，卫娘子这么精明强干的人怎么可能“遗忘”“疏忽”“照顾不周”，昨天晚上没给她们安排人手，屋里屋外一滴水都没有，就是故意的。
按当地婚俗，有能力立即置办礼物的，第二天就拜门，若第二天不能去的，第三天、第七天也可。潘家人、财、物都足，应该是可以第二天拜门的。
过一会儿，得张和得弛在门外喊凝香，凝香出去，问明情况就回来了，说他们问大小姐，应该买些什么礼物。玉楚道:“把卫娘子给的银子花光，随便买些什么都行。买完放在仪门外，不用拿进来。”
得张、得弛买了东西，很快就回来了，然后套上马车，玉楚和凝香、凝翠坐车，潘士渠骑马，不到两刻钟时间，到达了雍国公府。
“大小姐回来了。”守门一声传报，很快传到内宅。
府里早就准备好了，迎接新婿的到来，大排宴宴，鼓乐队也摆好了阵势。
玉楚领着潘士渠先去拜见祖母，然后拜见父亲和继母，又拜见了二叔和二叔母。最后和哥哥见面。今天他们特意都请了假。
酒宴开始了，潘士渠行婿礼给岳父倒酒。他提起酒壶，慢慢倾斜，却不看酒，凝视着萧承信的眼睛，四目相对，暗送风波，传递着某种信息。
这个细节被萧玉楚捕捉到了，她警觉起来，给哥哥递个眼神，招招手，示意他出来。萧延嗣明白了妹妹的意思，玉楚转身向门外走去，他也跟着出来了。拐到门旁，萧玉楚悄声说:“哥，你看到没有，咱爹和潘士渠在酒桌上互相递眼神，像是在斗法。他们两个肯定有事。”
萧延嗣一脸的惊异和不可置信，“他们之间能有什么事？”
“不可告人的事。”玉楚说，“我就觉得咱爹把我嫁给潘士渠就不正常，潘家人也都很奇怪，新婚之夜，新郎喝到后半夜，别人是入洞房，我是进山洞，被丢在那里没人管，连个送饭送水的人都没有，自生自灭。”
“不是还有凝香和凝翠吗？”萧延嗣说，“潘家人冷落了你，是他们不懂得礼数，若说潘士渠和咱爹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还不至于。”顿了顿，怕妹妹生气，又道:“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排除。你继续观察潘士渠，我盯着点咱爹。倘若发现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交易，拿你当人质，我就去求驸马帮忙，把你解脱出来。”
玉楚露出欣慰的笑，还好，哥哥站在自己这边。
兄妹二人返回宴会厅。酒宴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萧承信带着长者的微笑关照着女婿，潘士渠举止也恭谨，一片祥和的气氛。
萧延嗣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谈举止，没看出来什么破绽。
萧玉楚看到这个情景，心想:哥哥一定认为我想多了。
酒散，陶夫人给了回礼，鼓乐队击鼓奏乐，欢送新女婿返家。
到了潘家仪门外，玉楚和凝香、凝翠都下了车，潘士渠跳下马。
日色欲尽，仆人们进行最后的忙碌，除了值夜的，其他人都要休息了。跨过仪门，玉楚她们向西走，潘士渠向东去，说了句“我去书房”，头也不回地走了。
玉楚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暗道，真是奇怪的一家人。
(本章所涉婚俗参考《东京梦华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