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延师

    公主驾临雍国公府，送来了王司教。

    萧承信、萧承绪、萧延嗣都上朝去了。公主在仪门外下车，眼前跪倒一片。陶夫人率长房主仆跪迎公主，戚夫人率二房主仆跪迎公主。

    公主满面笑容，和蔼可亲，右手扶起陶夫人，左手扶起戚夫人，亲和地说:“快请起。”

    陶夫人引公主至正堂，戚夫人率玉楚、玉蝶、玉珠、玉婉扈随。

    公主被请到主座榻上落座，陶夫人、戚夫人分坐在下首椅子上陪着。

    玉楚、玉蝶、玉珠、玉婉重新拜了公主，然后在陶夫人、戚夫人下首侍立。

    公主扫视一眼她们姊妹，最后把目光落在玉楚身上。只见她衣装得体，笔直站立，神态恭谨，目光柔和，没有丝毫失仪的地方，看不出和其他贵女有什么不同。

    她把目光收回来，看一眼陶夫人，看一眼戚夫人，笑道:“二位夫人操持雍国公府家务，相夫教子，孝顺太夫人，辛苦了。”

    “这是妾等本分，有劳公主挂怀，荣幸之至。然妾等愚拙，还请公主多加指教才是，不胜感激。”

    “妾常思所做不足，蒙公主谬赞，深感惭愧，愿公主不吝赐教，倘妾等进益一二，永怀公主大恩。”

    陶夫人、戚夫人谦逊一番。

    公主命侍儿捧出两个精美的盒子，各盛一支金钗，钗头雕刻着凤凰图案，凤羽嵌着珍珠玉石，光闪闪，金灿灿，华彩炫目。侍儿把礼盒奉给二位夫人，她们双手接过礼物，谢不离口。

    开始进入正题。公主说:“听驸马说，夫人要给玉儿找个训教老师，我求了皇后，请来了宫里的王司教，她擅长妇德教习。”

    此时王司教正站在公主身后，公主回头说:“请王司教过来与二位夫人认识认识。”

    王司教从公主身后走到榻前，二位夫人也起了身，互相见礼。陶夫人请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但她没有，而是挨着陶夫人座位坐下，陶夫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命玉楚道:“玉儿，快来拜见师父。”

    玉楚从姐妹行列里出来，趋着碎步，到了师父面前，恭恭敬敬跪下磕头，“玉儿拜见师父。”

    王司教打量着她，容仪和礼节方面倒是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不知心性如何，该如何调教。玉楚磕三个头，起身退回原来的位置站好，规规矩矩，目不斜视。

    公主看向她，表情严肃，“玉儿，到我这来。”

    “是。”玉楚答应一声，小步屈身，在公主面前跪下，“玉儿谨听公主教诲。”

    公主与她对视一眼，玉楚避开了视线，垂下眼眸。

    “玉儿，你出嫁在即，作为长辈，你母亲、你叔母和我担心你出嫁后还任性妄为，丢了雍国公府的脸面，所以请了王司教来训教你。你要谨心接受教诲，不可忤逆师尊，自作主张。”公主语气平缓却威严毕现。

    玉楚恭敬地说:“请公主放心，玉儿会谨遵师教。”

    陶夫人接着说:“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你好。要你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王司教是宫里一等一的司教，有公主的情面，皇后特别开恩，才请得来王司教，你当特别珍惜这次机会，洗心革面，收敛起乖张之气，以便宜室宜家。”

    玉楚应道:“请母亲放心，玉儿记住了。”

    公主又命侍儿捧出一件礼物，说:“请二位夫人转交给太夫人，祝她老人家身体康直。”

    陶夫人吩咐身边的婢女收下礼物，谢了公主。公主有意不与太夫人见面，见面谁拜谁？很是尴尬，只好不见面。

    又聊了几句，公主起身说要回府。陶夫人、戚夫人苦留她吃过晚饭再回，公主说年关将近，皇后邀她进宫帮着料理年事。二位夫人只好作罢，恭送公主到大门外。

    送走了公主，陶夫人一面吩咐传饭，一面向王司教介绍了玉儿的情况，主要是说她离家六年，没在父母身边，缺乏教养，行为有些粗野，愿司教严加规训，训教之恩定当报答。王司教表示定不负公主和夫人所托，谨心教习。

    这时桌子已经摆好，菜一道道上来，酒也摆好。

    陶夫人、戚夫人劝菜劝酒，玉楚在王司教身旁侍奉，十分恭敬有礼。王司教时不时看她一眼，想从中发现她乖僻之处，但终究没有找到破绽。

    陶夫人和王司教约定，并告知玉楚。每日卯初开始上课，巳初吃早餐。早餐后做些修整，午间小睡，然后继续学习，直至晚餐。晚餐后王司教休息，玉楚温习功课。国公府也是正餐两餐，晚上饿了可以吃些点心。时间安排的很紧，玉楚铭记在心。

    酒宴完毕，陶夫人亲自送王司教去她的住处。

    因为事先公主派人送了信，房间已收拾安排妥当，就在陶夫人院中，三间房舍，自带卧房和厅堂，十分宽敞，厅堂就是教习场所。陶夫人从自己贴身丫鬟中调出两个伺候她。

    一宿无话。第二天寅时刚到，玉楚就起床了，起得比鸡还早。她在九华山是不用人伺候的，都是自己打水洗漱，自己梳头，有时师兄弟互相给对方梳头。她早早起来洗漱，化了淡妆。凝香和凝翠听见声音，急忙起来，帮小姐梳了头。然后从衣橱里拿出几套衣服——这些衣服都是她回来之前，陶夫人就让人给她做好的，是按玉蝶的身材做的。试了试，最终选择一件藕粉色绣腰棉襦，一条上浅下深渐变藕粉色齐胸长裙。穿戴好后，系一条五色丝绦，外罩红色宽袖褙子——也就是带袖的披风。

    头上梳着半高团髻，发髻两侧和后面，点缀着珠翠，前面簪着一朵玫红宫花。

    她也与继母住在同一院落，在继母正房的西北角的小房子里。出门就可以看到师父的房间是否亮灯。

    她梳洗穿戴完毕，看看漏壶，估计师父快起床，再出门。去早了，冷；去晚了，师父已起床，达不到预期效果。

    她算算时间，此时去应该最合适。她从自己房间出来，绕过师父所住房舍侧旁，进到前门。天刚蒙蒙亮，门在里面锁着，屋里没有开灯。

    她在门前立着，看起来心诚程度不亚于程门立雪。过了少顷，终于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玉楚心中窃喜:来得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