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查
兴安公主怒斥赵祀，“滚，以后不想见到你。”
赵祀仍赖着不愿走，辩护说:“公主恕罪，大小姐莫怪，我不是故意的。”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滚开就是了。”公主仍一脸怒容。
赵祀不但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凑到公主近前，低声说:“公主姑姑息怒。我是单身，萧大小姐也是单身，你不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吗？”
公主啐道:“你怎配的上萧大小姐即便有心，也该请媒人上门提亲，这是干什么，猴急似的，丢人。快滚。要开场了，场内已渐渐安静，不要被别人听到笑话。”
“我走，我走。”赵祀躬身退了出去。
公主又骂了他一句，然后温和地安慰玉楚说:“他就那德行，跟谁都自来熟，不要再生气了。你讨厌他，以后我们离他远点就是了。”然后面向内侍和宫女 “以后见他来，把他挡在外面。”
“是。”内侍、宫女低声应道。
“萧大小姐，你先回府里一趟也好，换套衣服，消消气。”
“公主，我想回府不仅要换衣服，还要把驸马首战告捷、我哥哥立功的消息告诉我母亲，还要陪她落泪。晚上才能从府里出来。到时我直接到酒肆门口等您。”
玉楚估算一下时间，散场后，公主要去酒肆喝酒。等她从酒肆出来，就是月出之时。自己现在出发，快马加鞭，和陪继母坐车轿巡查不同，不到半天功夫就能到达封邑。先到程云春家调查，窥斑见豹，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程家人能证实里正带来的人所言为虚，就说明陈子耀确实和里正勾结，欺上瞒下，从中牟利了。返回时也不会太晚，然后再陪公主宿在公主府。
公主很爽快地答应了，笑着拍拍玉楚肩说:“只要晚上和我一起住就好。”
玉楚莫名地感到公主其实也很孤独，可能是驸马常常找借口外出，夜不归宿。能和潘士渠交好的，也是个酒色之徒。
玉楚承诺一定会回来陪她，然后告辞离开。
汴州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玉楚随着人潮出了城，在一片树林前勒住了坐骑。她牵着缰绳，走向树林深处。一条小溪从林中蜿蜒而过，溪水清澈，泛起层层涟漪。玉楚蹲下身来，掬一捧清水，揉搓双脸，洗尽铅华，容颜如清水出芙蓉般清丽。她掏出绢帕擦了脸，摘掉珠翠，放入包裹中。四周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立即脱掉身上的外服，换上哥哥的锦袍，虽然有些宽大，但束上嵌着美玉的腰带后，看起来也比较合体。衣摆拖地，盖住了脚，换上她的合脚的马靴。最后，打开发髻绾成男子束发，戴上花幞头。身姿挺拔，步伐矫健，活脱一个俊俏的公子。
玉楚巡查封邑时，暗中观察，方向和主要标识物都了然于心，所以她熟悉路径。
马是匹宝马，玉楚的驾驭能力极强，快马加鞭，一骑红尘扬起在官道上。
午时末到达了陆家集，直奔南街西路。玉楚翻鞍下马，牵着缰绳来在西数第三家门前。
破旧的木制大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嘤嘤哭泣声，另一个女子在劝慰，话音传出，清晰可辨，“大妹子，想开点，莺儿这是去享福，去伺候刘大官人，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过两年生个儿子，一生富贵。比在你家过得好，日后嫁个跟你们差不多的人家，也是苦命。”
女孩”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不愿伺候老头。”
接着传来男子粗哑的声音，”刘大官人虽然六十多了，比我大两岁，可他毕竟做过一方官员，做他的妾，沾他的光，过上富贵生活，有什么不好况且咱们家若不是还不起利钱，爷爷也不会把你卖出去。”
听到这里，玉楚心下已经明白八九分。
“笃，笃，笃。”玉楚急切地敲几下门，院内说话声、哭泣声立即停了下来。
“谁？”那个男子问道。
“过路的，讨水喝。”玉楚冷静地回答。
“进来吧，家里别的没有，水管够。”那男子说。
玉楚迅速把马拴在门前的树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踏入院中。因为有陌生人进来，院里几个人的目光都看向玉楚。
玉楚扫视一眼，面前四个人:一个年轻女子，满面愁容，眼里噙着泪；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一脸泪水；一个瘦削的男子，头发花白；一个壮硕的中年女子，眼眸不停地转动，嘴唇薄薄的，未曾开口，似在说话，一看就精明，能说会道。
玉楚径直走向男子，问道:“老丈，刚才我隐隐约约听到你们说要把谁卖了，说是还不上利钱。怎么回事？遇到什么困难了”
男子叹息道:“你是过路的，跟你说也没什么。我们这个村是雍国公的封邑。邑主格外开恩，每年春夏之交向封户贷款，两成利息，用于灌溉田地，请人锄地，采桑养蚕。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两成利息对我们这等人家来说，还起来也很难。我们家地少，宁愿自己家人受累，挖渠引水，起早贪黑锄地，自己培养蚕种，不敢贷款。赋税勉强能交的起，多一钱银子也拿不出，就像河水枯竭，再也提不出一点水。贷了款，这些银子我们一点也不敢动，就等秋季上交。可是 还得交两成利息，我们实在交不起，不得已卖了我孙女。”
玉楚听得有点糊涂，问道:“老丈，我没听明白，既然贷下来的钱不用，为什么还要贷，白白地还利息”
男子没有立即回答，看了一眼人贩子。那女子撇着嘴道:“看我干什么？这些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好了 你们说你们的，我带莺儿走。”
说着伸手去拉小女孩，女孩吓得往后退，躲在母亲身后。”
玉楚向女子喝道:“慢着。她不愿意走，都哭成这样，你没看到吗？”
那女子不屑地说:“她不愿意有什么用？她爷爷要卖她。”
玉楚转头向男子道:“你孙女卖了多少钱”
“十五两银子。”
“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卖给我吧。”说着 从包裹里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男子。他没敢接。
这时，那个小女孩见玉楚长得俊俏，心生爱慕，流泪的脸上立即绽开了笑容，像带露的莲花。她凑到男子面前，怯生生地说:“爷爷，把我卖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