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孽缘
素素有扑上去拥抱的冲动，但她忍住了，只有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流淌下来。
这一幕被陶夫人和萧玉楚亲眼目睹，她们诧异、惊悚，都有一种难以启齿的猜测。
潘士渠暧昧的眼神怔愣了片刻，忽然回过神来，面露淡然之色说:“娘子，认错人了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上房。此时陶夫人和玉楚正站在堂屋门外。潘士渠向陶夫人施礼，“拜见岳母大人。”
玉楚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接你回去。”潘士渠堆出了笑容。
陶夫人把他请进堂屋，小丫鬟给他上了茶。为了缓解尴尬，潘士渠不停地喝茶。
陶夫人面色凝重地说:“听了玉儿的讲述，我也感到不能理解，贵府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媳妇？”
“都是卫娘子挑唆。”潘士渠神色自然，没有丝毫愧疚，“我原妻确实是病死的，至于说争吵，那是有的，谁家夫妻没有点矛盾？但说我打死了她，纯属无稽之谈。”顿了顿，看一眼玉楚，又道，“夫人婚后遭到的冷遇，也是卫娘子挑唆的，也怪我不能明察。我把她赶走了。现在雨过天晴，我们夫妻和好如初吧。”
玉楚讥诮道:“初就没好过。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你很无辜？”
潘士渠讪笑道:“我也有失察之责，才容忍卫娘子兴风作浪。”
“你以为是在官府呢，说这么大的官话。”玉楚冷笑道，“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我要去汴州府诉讼。”
“婚姻之事父母做主，不是你想诉讼就能诉讼的，岳父岳母是不会同意的。”说着看向陶夫人，“岳母大人，您说是不是这样？”
“对。”陶夫人和蔼地说，“潘贤婿，玉儿可能一时想不通，我再劝劝。你先回去，等我把玉儿劝好了，再派车把她送过去。”
潘士渠迟疑半晌，无奈地站起身，“岳母大人，小婿告辞了。”
“送潘姑爷。”陶夫人吩咐道。
“是。”几个婢女送潘士渠出了门。
潘士渠的背影渐渐远去，陶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吩咐丫鬟道:“把素姨娘请来。”
“是。”小丫鬟答应一声，不一时，素素到了，脸上的脂粉哭成了阑干。
陶夫人面色冷若冰霜，厉声道:“说吧，你和潘士渠到底什么关系？”
素素连忙跪下，“夫人容禀。”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哽咽着讲述了她的来历。
素素是邢州营妓，在官营教坊中算是佼佼者，但不是头牌。营妓的服务对象是文武官员，萧承信以及他的属官，诸如指挥使、偏将副将，都是她们的重要的服务对象。潘士渠作为前营指挥使，亲自去教坊挑选营妓，慧眼识珠，选中了素素，把她接到营帐中，为将帅表演。
素素不负众望，她的美貌，她的风姿，她怀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态，她弹奏出的如仙乐般美妙的旋律，无不打动着在场粗厉的男人的柔软的心，个个垂涎欲滴。况久在营垒之中，很少见到女人。如此美女飘然而至，真如仙女下凡，让那些凡夫俗子蠢蠢欲动。
营妓不同于私娼，只能欣赏，不能嫖宿，甚至也不能有亲昵动作，白天去接，晚上得给送回去。萧承信贵为节度使，也没有嫖宿特权。素素常被接来表演，每次表演都赢得满堂彩。萧承信对素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见了也抓心挠肝的。于是郁结于心，缠绵不尽，荒废了公务。
每次都是潘士渠亲自接送素素，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他们共同迎接第一缕阳光，在月光之下互相挥手告别。
他们由相识而相熟，由相熟而暧昧，由暧昧而眷恋，郎情妾意，私定终身。潘士渠骗他说自己没有娶妻，将来把她赎出去，先纳她为妾，再抬她为妻。素素深信不疑，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营妓服务的对象都是官员，素素虽不是头牌，也被不少官员垂爱。其中也有几个官员要把她赎出去纳她为妾，都被她回绝了。
潘士渠打着萧承信的旗号，在当地官员身上敲诈不少钱，在京城买了宅院和田地，还要支撑田宅的运行，手里的钱不充足，况且赎买营妓，手续比较复杂。他总是给素素希望，最终却让素素失望。但素素没有灰心，仍为他拒绝了其他官员。
萧承信风评不好，驸马萧承举听闻了风声，怕他继续做邢州节度使会出事，就以节度使担任日久需轮换为由上书给皇上，皇上征求了他的意见，把萧承信调回了京城，做了武散官，官职升一级。
萧承信的属官留给了下一任节度使，所以潘士渠继续做邢州幕府的前营指挥使，和素素柔情蜜意，山盟海誓。
萧承信调任新的官职后，借故返回了邢州，利用他人脉，要把素素赎出来，纳为妾室。素素又哭又闹，不同意，说她有意中人。鸨子说:“有意中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来赎你？分明是欺骗你，是不是等你自己攒钱给他赎呢？况且，你身为营妓，留与不留，卖给谁，也不是你自己说了算。前几次也就罢了，你说不出去，都依了你。这次不行，赎你出去的是镇国将军，你识相的，就乖乖的顺从。不识相的，小命不保。”
素素真害怕了，不知道镇国将军多大的权力，兼以对潘士渠失望，她沉默了。
鸨子冷笑道:“这次想通了吧？王长史赎你你不愿意，张虞侯赎你你也不愿意，我知道你跟那个姓潘的指挥使关系亲密，他赎你了吗？这次镇国将军赎你，你若再不同意，非但不识抬举，简直就是作死。收拾收拾东西跟萧将军走吧。”
这时萧承信满面含笑地进了来，拉着她的手说:“素素，跟我走吧。跟着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何必在这里受人白眼。”
素素只好顺从了。
萧承信把她带回京城，在外面养了一年，然后接到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