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焦虑
“夫人不走了。”潘士渠向仆人们说，“你们都散去吧，没事了。”
一众人等作鸟兽散。
得张和得驰极度失望，行动迟缓，一步一步往外挪。玉楚知道他们受自己连累而受了委屈。既然暂时还得在潘家生活，要先为他们两个做主。
“官人，”玉楚一脸严肃地说，“当初商谈结婚事宜的时候，是让得张和得驰来当跑腿的，沟通信息。怎么安排他们扫院子扫马棚？”
潘士渠根本没重视婚姻细节，也记不住当初怎么谈的，为了安抚玉楚，忙说:“明天我跟卫娘子说，安排他们在二门当差。”
得张得驰心里有了些许安慰，脚步也轻快了些。
气氛异常尴尬，潘士渠装作谈笑风生的样子，试图缓解玉楚心中的不快。
而玉楚曾经涌起的一缕温暖已化作一块寒冰，重重地压在她的心上。
潘士渠说的自认为很有趣的话，在玉楚听起来感觉那么恶心。他有形的身体，无形的言语，都散发着肮脏的气息。
这时，房前传来一个声音，“官人，太夫人请您过去。”
来的正是太夫人房里的小丫鬟。玉楚被解了围，终于可以暂时摆脱他了。
“夫人，一会儿我再过来。”潘士渠笑向玉楚说，然后跟随小丫鬟出去了。
到了中堂后宅，眼前灯火通明，照如白昼。院里有婢女来回走，屋里人影晃动，似乎都没有困意。
潘士渠见了太夫人，“母亲，找我何事？”只见她阴沉着脸，目光冷冷，厉声道:“跪下。”
潘士渠立即跪下了。母亲一向对他溺爱，儿子做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今天一见面就喝令他跪下可见愤怒已极。
潘士渠以为在玉楚房里与丫鬟苟且，失了颜面，母亲因而愤怒，他连忙解释说:“母亲，都是丫鬟小娇，我在榻上躺着，等着娘子，没想到小娇进了来，各种勾引，否则，怎么能在她屋里那个呢。”
“我知道是丫鬟勾引你，”太夫人语气和缓了些，“哪个猫儿不偷腥，若是错了，错的也是腥，不是猫。何况还不算什么错。”顿了顿，声音又尖利起来，“她一个国公府的大小姐，怎么这点度量也没有，为了这点小事就作天作地的。她作也就是罢了，怎么你还跟她一样疯，说什么她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她是女主人，我是什么？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潘士渠怔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了，“娘，她是女主人和你是女主人不冲突，你们都是女主人，不都是一家人吗？”
“一家人一家人，让她带个孩子都推三阻四的，这是一家人吗？”太夫人越说越激动，声音拔得很高。
“娘，我现在是四品官，跟在老家时不一样。富贵之家，都是乳母带孩子的，即使自己生的也是乳母带，何况还不是自己生的。哪有嫡母亲带庶子的？”潘士渠极力解释。
太夫人一时无语，沉默片刻，目光又尖利起来，“说是一家人，请乳母的钱她怎么不掏？我让她出钱，她说手里没银子只有首饰；我让她把珠饰卖两个，她说家道中落了才卖嫁妆，现在我们家正在蒸蒸日上，卖嫁妆不吉利。你说，这点钱都不舍得，像一家人吗？”
“娘，我们是高官之家，行事得跟的上门第。请乳母是正常花销，理应府里出钱，你让人家卖嫁妆没道理啊。以后这类事情跟我商量，别听别人撺掇。”潘士渠直言自己的看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堂中侍立的卫娘子心揪了一下，神色微变，目不转睛地看着潘士渠。
太夫人不认同儿子的看法，又说服不了他，只得作罢，淡淡说一句，“你随便，我不管你们了。”命侍婢搀扶自己回房休息。
卫娘子也告辞了。
潘士渠还跪着呢，尾椎骨受到重创，又跪了这么久，艰难地起身。这里离他原来住的地方近，就直接回去了。
玉楚在潘士渠离开后就让凝香和凝翠把院门和房门都锁上，灯都灭了。她不愿看到潘士渠。
潘士渠身体素质好，休息一夜，疼痛大为减轻，一大早上衙交接。下衙后，一众好友恭贺他高升，于是又活跃在酒楼里，喝得淋漓酣畅，尽兴而归。
他从仪门外下马，披着细碎的星光踏进门来，正不知向哪个方向走，迎面一个倩影翩然而至。这次不是卫娘子而是萧玉楚。
潘士渠喜出望外，喷着酒气笑道:“夫人，我正要去你房里。没想到你来迎接我了。走。”
说着，伸手拉着玉楚。
玉楚甩开了他，淡淡地说“官人，不必，不必去我房里，找个没人的地方就行。我是来找你谈谈。”
“谈什么？”潘士渠有些惊愕。
玉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说，“在往里面走走，这离门口太近，守门的也许能看看见。”
玉楚转身向她住处走去，潘士渠跟着向她那边，途中有两套房舍没人住，静悄悄的。
玉楚停了下来，“就在这吧？”
潘士渠疑惑不解，“在这做什么？”
“在这谈谈，被别人听见了不好。这里没人。”玉楚平静地说，“谈谈我们之间的事。”
潘士渠酒醒了几分，“是说昨天的事吗？昨天的事已经说清楚了，是小娇勾引我。也已经处罚了她，你还没出气？”
“昨天的事没必要再追究了。”玉楚语气冷淡，“我是说以后。”顿了顿，又道:“官人，我知道你当初娶我不是出于你的本心，你有心仪之人。你和我父亲之间有交易。现在这个交易完成了，我们和离吧，何必互相折磨？”
“互相折磨？没有吧，只是误会而已。”潘士渠缓缓道。“我知道你介意我有别的女人。其实那些女人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让她们从身边离开，但你不能，我们是良配。”
玉楚语气渐渐急迫，“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不适合你，我善妒，不给你留情面，这么尴尬地过着，真的好吗？你现在是四品官，找一个家世好，温柔和顺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