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榻前
“官人,是我,小娇。”
话音未落,小娇已经踏入门里。
潘士渠有点失望,但内心深处并不排斥小娇。
“你来做什么?”潘士渠淡淡地问。
“我来伺候官人啊。”一面说,一面在寻找什么东西,又道,“屋里这么黑,我帮您先把灯点上。”
她摸索到了火折子和蜡烛,立即点燃。当烛光燃起那一刻,一片红光闪耀,差点亮瞎了她的双眼。红光是斗帐发出的。
小娇感到惊奇,喜悦非常,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不觉走近榻边。用手触碰斗帐,柔软细腻,丝丝滑滑,这种舒适感迅速传遍四肢百骸,感觉心也是熨帖的。
她又触了触铺在榻上的锦衾,柔滑如水,温润厚重,若躺在上面一定十分舒爽。
潘士渠斜倚在榻上,和衣而卧,双目微合,其实什么都看到了。
小娇向他抛下媚眼,温柔浅笑,“官人,我来帮您宽衣,这样不舒服。”
潘士渠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小娇先关了门,脱下自己宽大的褙子,搭在椅子背上,露出短襟襦衣,身形毕现。
她轻拢慢挑,温温柔柔。一股强烈女性气息冲击着潘士渠,钢铁般健壮的身躯一下子绵软了。他从玉楚那里开启了躁动,带着曼妙的情绪独自回房,无奈玉楚良久未归,他独自等待。小娇自荐枕席,他的情绪一下子蹦发出来,乱旌摇荡,旧情复燃……
玉楚一直守着瑾儿,待他睡熟,呼吸平稳了,才被允许返回。
暮色已尽,潘家大院的房舍陆续亮起了灯光。在接近她们的住处时,远远看见窗前透出一缕烛光,玉楚的心里莫名地感到一股温暖。她加快了脚步,凝香、凝翠紧紧跟随。
到了院里,她抬头看一眼烛光摇荡的小窗,隐隐约约看见有两条蛇影在榻上晃动。她心头一紧,刺骨的寒意浸透全身,一种不祥的预感迎面袭来。
凝香和凝翠也看到了,不平之色顿生。
玉楚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堂屋,一脚踹开房门。潘士渠和小娇在一起正忘乎所以,对突如其来的临门一脚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大惊无状,没来得及做任何掩饰,白亮亮地陈在榻上。
愤怒的玉楚冲过去伸出右臂,一把薅住潘士渠的头发,一用力把他拽下榻来;再一用力,又把他推到墙边,他踉跄几步撞到墙上,尾椎骨受到重创。大骂道:“疯女人,怎么这么大力气?”
小娇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声声惨叫。玉楚先把她从榻上拎起来,抬起手臂,抡圆了,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她鼻孔窜血。然后又把她拎起来砸到潘士渠身上,从身上落到地上。她的叫声更加惨烈。
在主母榻前与妾成奸,在当时也是大忌。但潘士渠作为新兴贵族,暴发户,不懂规矩,任性妄为。小娇以为有官人庇护,不当家的大娘子,也不敢对她怎样,她更怕卫娘子,没想到惹了厉害的主。
静夜本无声,小娇的惨叫声和潘士渠的喝骂声划破夜空,传出很远,仆人们几乎都听到了,纷纷赶来,行动迅速。
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潘士渠忍着剧痛,慌慌张张地从墙边挪过来穿衣服,草草穿好,仆人们先后赶到。
人们已经到了,小娇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衣服,胡乱地穿上。人们目睹这个场景,什么都明白了。
玉楚怒容满面,朗声道:“你们要鸳鸯戏水,可以去别处,别在我的榻上苟且,无端地来恶心我。”
仆人当中反倒有懂规矩的,低声议论,但不敢把矛头指向男主人,“这丫头也太不懂事,怎么可以在主母的榻上勾搭主人呢?”
小娇挨打受辱,心里也憋着气,在这么多人面前,想争争场面,按照她的逻辑想把大娘子给怼回去,出出怨气。针锋相对,也朗声说道:“什么是你的?院子、房子、榻,都是官人的。”
玉楚一听,更怒不可遏,直视潘士渠,两眼冒火,“官人,你说清楚,这榻是不是我的?你若说不是,我立马走人。我连一张榻的主都做不了还在这跟你过有什么意思?我出嫁前,又不是睡大街没地方住,犯不着在你榻前乞食。”回头对已经吓傻了的凝香、凝翠说:“凝香,你把东西收拾收拾,凝翠,你去叫上得张和得驰,找出咱们的车和马,回雍国公府。”
“是。”凝香立即整理箱子,凝翠刚要出去,只听“来了,来了。”得张和得驰从人群里中挤了进来,他们两个做梦都想回到雍国公府。
他们每人提两个大箱子,凝香怀里紧紧抱着首饰箱,凝翠搀扶玉楚,就要往外走。
这时仆人们都围拢上来劝阻。
小娇站在潘士渠身边,仰仗着他,士气始终没有低落。潘士渠突然转身,抡起大掌就甩她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声声惨叫。这时卫娘子上来一脚,骂道:“小贱人。”
潘士渠笑向玉楚说:“夫人,这还用说嘛,不仅这张榻,这房子,这院子,以至整个潘家大院,都是你的,你就是将军府的女主人。”然后又面向卫娘子说:“这个丫头太不懂事,怎么这么跟大娘子说话,明天把她发卖出去。”
“是。”卫娘子应了一声,命两个小厮把她拖出去关起来。
潘士渠面向仆人说:“以后不要管大娘子叫大娘子了,叫夫人。今天皇上已正式封她为夫人,从四品爵位,比太夫人还高两个品级。快来拜见夫人。卫娘子你先来。”
他已经切实感受到了跟雍国公府结亲的好处,虽被玉楚大闹了一场,失了着些颜面。但把责任往丫鬟身上一推,感觉还是风平浪静的。
“夫人,就留在这里吧,都是小娇不好,迷惑官人。
“把她卖了,你就解气了。”
……
一众人等又劝了一阵。
潘士渠哄了几句。
玉楚心想:看来潘士渠是不愿跟自己和离了,回雍国公府也没用,只能按玉蝶说的,先忍。
她看了眼得张和得驰,脏兮兮的,和当初来的时候判若两人,正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她。
而她正在忍受无能为力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