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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错在无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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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如平地惊雷,群臣皆是惶惶大惊。mwangzaishuwu

    庞拾更是无措。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庞拾看向李景和,见后者也是一脸愕然,只能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宁帝怒声:“庞拾,朕指挥不动北平王府,也指挥不动你了吗?”

    庞拾闻言,惊的一颤,立马带人将北平王团团围住。

    北平王巍然不动,只搁下酒杯,镇定自若问:

    “陛下,您这是何意?”

    魏宁帝没有看他,对着目怔口呆的群臣缓缓道:

    “北平王宋钦山,无召擅自引兵归京,儿戏军务,蔑视君威,有犯上作乱之嫌,按律诛九族。“

    魏宁帝微微侧目,面无表情地看向宋钦山:

    ”但朕念及先后之功,暂将宋钦山关入昭罪寺,废黜爵位,褫去军职。而北平王府,即刻起派重兵把守,待秋后与宋钦山一齐发落去处。”

    李景和的心脏怦怦直跳,根本不知父皇为何突然要对北平王发难。

    而庞拾见此情景,也只能命令手下动手将北平王押下。

    “陛下!三思啊!”就在御林军将要动手之际,大殿里颤巍巍地响起一声音。

    左谏议大夫张润平从他的席位起身,直直的到魏宁帝面前跪下:

    “北平王两代忠烈,又有开国之功,现在我大魏与敕勒死战,北平王府的世子如今还在盛乐驻守,北平王府现在万万动不得啊!”

    现在北疆的十余万军队都由北平世子宋温安掌管,现在要动宋钦山还有北平王府,不是逼着造反吗?

    “是啊陛下,动不得啊”殿内的一些臣子见状,立马反应过来了,纷纷起身跪到在殿前苦苦哀求。而余下臣子则默不作声,生怕行错一步便万劫不复。

    但是魏宁帝丝毫不为所动,给了庞拾一个眼神,御林军便立马动手要将宋钦山押住。

    “张谏议不必替本将求情!”宋钦山砰的一拳砸在桌子,猛地站起指着魏宁帝大骂:

    “李询,我长姐当年真是看走眼了,才选中了你这么个鸟人!当年她就应该改嫁到西凉去,嫁给段茂业那小子都比你强!“

    宋钦山一脚踢开一个试图对他动手的御林军:

    ”北平王的爵位我才不稀罕,还给你们李家!你们也不必押我,我自己会走!”

    魏宁帝猛地起身,原本沉如古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意外的波动,他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气,哆哆嗦嗦指着宋钦山:

    “还愣着干嘛!速速将他带下去!”

    宋钦山怒气冲冲的被带下去了,而魏宁帝则一下子摊在龙椅上,猛地咳嗽起来,似乎是被气的不轻。

    李景和见状,连忙上前给端上了一杯茶,又给魏宁帝顺气:

    “父皇,您您消消气”

    魏宁帝喝了一口茶水,有些痛苦的闭上双眼,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又疲惫:

    “老二,北平王府树大根深,这算是朕最后能做的了,剩下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李景和又是大惊,原来父皇昨日在御书房的那句‘朕自有安排’竟是这个意思吗?

    先将北平王押在宫中为质,以挟令外城五万中护军不可有妄动之举,再围困北平王府,以命北疆手握重兵的宋温安,不得起不忠之心。

    魏宁帝缓了一会,睁开了眼睛,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冷漠。

    他抬抬眼,给了身侧宫人一个眼神,那宫人便立即从袖中抽出一卷谕旨,走到前面,展开朗声念到: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体衰力竭,为国计民生,当归政退闲。特谕旨禅位于二皇子李景和,愿其承先人之志,明德修业,忠诚谦和,秉仁德之心,以保大魏繁荣。

    朕归政后,凡遇军国大事、及用人行政诸大端,仍当躬亲指教,嗣新帝朝夕敬聆训谕。而文武百官务必全力辅佐,共守江山社稷、百姓福祉。钦此!”

    群臣们面面相觑,最终不知道是谁带头,出列行跪拜大礼:

    “吾皇万岁万万岁”

    早已完全愣在一旁的李景和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匍匐在地上,按压住内心的狂喜,与群臣一同接旨:

    “吾皇万岁万万岁”

    巴东郡 醉春楼

    宋温宁悠悠转醒时,她身侧正坐着李景宴,李景宴似是一宿未眠,单手支着头,眼睛微闭,困得一顿一顿的点头欲睡。

    “宴宴”宋温宁轻轻唤了一声,李景宴便瞬间惊醒。

    他扶着宋温宁坐起,又仔细的塞了个软枕靠在后面,才握着宋温宁温热的手开始紧张的喋喋不休:

    “宁宁,你有没有感到哪里不舒服?昨夜给你请了郎中,郎中说你不碍事,只是误食了一些迷药,睡醒就好了。可我放心不下,你昨日抱你的时候,你轻的吓人,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我一直不敢合眼,我一闭眼就是”

    话未说完,宋温宁便抱住了李景宴,她依偎李景宴怀中轻轻摇头,雪白耳垂上的掐丝云玉珍珠耳坠也随着轻轻摆动:

    “夫君,我没事的,睡醒一觉后,感觉身上好得很。”

    昨夜那一幕不断的在李景宴脑海中重演复现,倘若不是他耳尖,听到了那声含糊不清的呼喊,后面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自己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景宴闻言点点头,抬手也揽住了宋温宁,紧缩的眉头慢慢展开。

    感受到怀中人柔软的温度,他感觉原本紧张到僵硬的身体缓缓松弛了下来,那压抑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轻松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既然宁宁没事

    那有事的便是他了!

    谁能来告诉他!为什么宋温宁招呼不打一声就来了巴东郡!

    巴东郡虎狼之穴,是她一个弱女子该来的地方吗

    李景宴忽然起身,留下表情微愣的宋温宁。

    他简直越想越气,于是开始在房间内背起手踱步。

    先前明明都叮嘱好了,叫她万万不可莽撞,夫君我英明神武,自会安顿好一切。

    可她为什么不听,世间女子都是这般顽固的吗?

    妈的,一定是李望舒那顽冥不化的反骨犟种,带坏我的夫人!

    心里难以平歇的后怕,怨怒,揪心让李景宴的拳头不自觉的捏紧。

    本王不管平日如何,今日定要好好教育夫人一番,否则怕是日后她怕是要捅出天大的娄子!

    夫纲不振,府无安定!

    李景宴气冲冲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床榻走去。

    宋温宁抬起头看他,一双杏眼里面却已经含着泪,泫然若泣。

    李景宴毫不犹豫,一个滑跪,径直跪在宋温宁床前,低声下气地认错:

    “夫人莫哭,为夫知错!”

    宋温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吓得李景宴连忙抬手去拭宋温宁的眼泪,忧心忡忡:

    “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有不舒服”

    宋温宁越哭越难受,一路上受的委屈,此刻像江水般决堤,泪如断线的珠帘,簌簌而下。

    越是这样李景宴便越是着急,最后只能干坐在床边,让宋温宁靠在他怀里哭个够。

    良久,宋温宁才渐渐平歇好情绪,抽抽搭搭的问:

    “你方才说你知错,你倒是说说错在哪儿了?”

    ??????

    “呃”

    李景宴被问的猝不及防,他一向灵光的脑袋此时如同生锈般,半天嗯嗯啊啊答不上来。

    “笨蛋,你本就没有错啊,错的明明是我”

    宋温宁又哭了起来,心疼的李景宴连忙没错给自己找上错:

    “夫人能有什么错,为夫有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宋温宁红着眼眶又问:“错在哪儿?”

    李景宴噎住了,只能无奈仰天长叹:

    “错在无错”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不合时宜地响起明显的憋笑声,气的李景宴大喊:

    “谁让你们偷听的,速速给本王退下!!!”

    宋温宁也跟着破涕而笑:

    “你这样,就不怕夫纲不振,府无安宁?”

    “要什么安宁?”李景宴大手一挥:“我李景宴此生只要温宁!”

    宋温宁边笑边看着眼前的男子,剑眉入鬓,鼻梁高挺,面容俊逸又风流,正是她这几天一直日思夜想的人。

    李景宴见夫人止哭而笑,便垂首看她,那深邃而明亮的丹凤眼中像是盛着千尺深的桃花潭水,温柔地映着宋温宁的身影。

    他们四目相对,凑得极近,近的几乎鼻尖都要碰到一起。

    看着看着,两人一齐笑了出来。

    李景宴眉眼含笑,语气却故作严肃:

    “夫人不许笑,先说说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府上,偷偷跑来巴东,可是京中有事?”

    宋温宁歪歪头,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被裘,浓浓的鼻音带着一丝沙哑,听得李景宴心里又是一紧:

    “我走时京城一切安好,只是我做了个梦”

    宋温宁眼眶红的像只小兔子:“我梦见,北平王府出了事,然后我们二人吵了架,你去当了皇帝,还娶了很多女人”

    “怎么会!”李景宴颇为头疼的揉揉熬了一宿的眼睛:

    “是不是李望舒之前发疯,诽谤我是什么‘花心大萝卜’刺激到你了?”

    “我不知道,我只感觉那个梦很真很真,就好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宋温宁柳眉微蹙:”我想起姑母给舒舒托梦的事情,心里更是放心不下,索性就过来找你了,可是我追了你一路,怎么都追不上。”

    说到这,宋温宁有些委屈,气鼓鼓道:“李景宴!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李景宴不怒反笑,摇头笑叹:“既然夫人熟读乐府诗”他轻柔的捧起宋温宁的脸颊,就像捧着世间一切的美好:

    “那夫人就应该知道‘夫当做磐石,磐石方且厚,千年无转移’”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讲的是汉末焦刘夫妻誓天不相负、生死无别离的感情。

    他轻轻亲吻宋温宁湿漉漉的眼睛:

    “这里太危险了,王柏贪赃枉法又包藏祸心,我先前去了趟南浦乡,才知道这边情况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李景宴轻柔的帮宋温宁拢了拢鬓角的碎发:“你乖乖听话,我派人送你回去,可好?”

    “不好!既然如此,那我更不会走了”宋温宁反握住李景宴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男子手掌干燥又温暖,上面传来的温度让她内心感到无比的踏实。

    “我不可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无论有多危险,我定要与你一同面对。”

    宋温宁目光坚定,“我们成婚时,就对天起过誓。彼时借良缘,此生许白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相随日月长,吾誓心不移。海枯石烂时,与子莫相离。”

    “夫妻本就是要共患难的,”她贴在李景宴怀中顺势环住男子结实的腰身,那温柔小意的声音让李景宴心田间流过一阵暖流:

    “夫君你莫要赶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的。”

    “那好吧。”李景宴无计可施,原本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宋温宁能听劝,只能细细地叮嘱起来,又将南浦乡的所见所闻一同讲了出来。

    听罢,宋温宁也是气的捶床:“这个王柏草菅人命,万死难辞其咎!”

    李景宴点头,面色如霜:“贪墨虽罪不至死,可延误赈灾残民以逞,致民怨四起,这便犯了死罪。而若是再有私屯兵甲勾连外国,那便是诛九族的罪,王柏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李景宴颇为难为情,如同犯了大错的孩童:“只是要委屈夫人做一段时间的‘外室夫人’了。”

    宋温宁少见李景宴这幅作态,噗嗤笑出声来,刚要开口调笑一二,却被门外清儿的禀报声打断:

    “三殿下,夫人,王太守在下面候着了,他来迎我们去太守府。”

    巡查官员如果品级不高,一般是住在官府的馆驿或官署中,但像李景宴这种皇子王侯级别的,就必须直接安排到巴东郡府,也就是太守府邸上了。

    (注:古代地方官衙即是地方行政机构也是官员居住场所。前面是大堂,押衙,审订厅,县丞厅,文官武将厅,议事堂,监狱,印房,馆驿等,后院则是太守府邸,直接与前堂相连接,延中轴线布局。比较典型的就是故宫,前朝是皇帝上班的地方,后面是他和家眷居住的后宫。)

    “知道了,让他再等一会”李景宴不悦的回道。

    “嗳。”清儿应下,然后便听见她噔噔噔的下楼传话的声音。

    “如此,那为夫便侍候夫人起身更衣。”

    李景宴扶着宋温宁下床,又唤了外面的侍女进来,他取过一旁备好的衣衫,熟练的披到宋温宁身上

    宋温宁更完衣,坐在梳妆台前有些不安的开口“夫君,我总感觉后面还有阴谋在等着我们。”

    “你夫君我英明神武,自会处理好一切。”李景宴走到她身后替她挽起青丝,冲着镜中的美人一笑,风流不羁又深情款款,“夫人可知道,破解阴谋的最高境界?”

    宋温宁轻轻摇头,抬眉猜道:“准备一个更大的阴谋?”

    李景宴摇摇头:“自然不是”

    “破解阴谋的最高境界”他将最后一支瑞雪珠簪轻轻插入她的云鬓,笑的云淡风轻:

    “便是以阳谋破之!”

    阴谋可破,阳谋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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