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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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前。fangzexs
褚闲刚下朝就遇到姜拓身边经常跟着的内侍。
他说太子有事想请教太傅，请他移步至东宫。
太子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让褚闲心中心怀芥蒂。
此时找他去东宫，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褚闲刚想推脱，内侍又补充道：“殿下说有关褚家，想一起商议商议。”
他最终还是跟着内侍去了东宫。
刚进书房，就瞧见姜拓坐在往日听他授课传业的位置，跟前摆着小案，低头不知写什么。
原先他坐的书案也空了出来，上面放着两摞书。
褚闲跨进门槛，姜拓回头。
冲他作揖。
“老师，你来了。”
褚闲拿不准姜拓心中在想什么。
“你我已在四月正式结束师生关系，不需要我再教授你什么，这句老师担待不起，殿下。”
姜拓闻言笑了起来。
“老师终究是老师，不管是否结束，老师都是我的老师。”
姜拓起身拿起他刚写好的字献宝似的递到褚闲跟前。
“老师看看，如今这四个字，我写得如何？”
他写的是‘知人善任’。
这四个字，是褚闲成为姜拓老师的第一天教他的。
不是教他帝王之术，而是教他做人。
为王者，为天下之大人。
褚闲记得后来他的马车驶进宫道，姜拓跟在后面追。
——老师，我如今成了太子，我该怎么做？
他回答是知人善任。
如今姜拓再次拿出来，褚闲开始猜想其中何意。
“我记得，当时你跑出来，吓我一跳。”
姜拓不以为意笑道：“老师还记得？”
“记得。”
“我还以为老师不记得了，老师以为，我后面该当如何？”
“殿下已能够独当一面，我已给不上殿下任何建议。”
姜拓起身坐到主位，他细细端详刚写出来的字，自顾自往下道。
“老师这么多年，也辛苦了，如今父皇身体虽有好转，可日后是否能继续上朝也不得而知，朝中大臣们都说天下到了换新主的时候，不知老师是否也是这样的想法？”
褚闲斟酌道：“天下迟早是殿下您的。”
“现在我因当年旧事身陷舆论，恭王旧党一直与我作对，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老师你是知道的。”
姜拓拎着宣纸一角，伸长手臂，停在半空中。
手指一松，宣纸落下。
他抬眸望向褚闲。
“罪臣褚闲，勾结北蛮，不忠不义，意图颠覆朝纲。”
太子起身，负手行至褚闲跟前，声音缓缓，却重重落在他心里。
“殿下！”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就没有回头路了。
姜拓是要用他们褚家，造就另一位新的乱世传奇。
赵临川在他眼中已死，就像当初他选择让赵显义远离朝堂，来为大齐制造出一位新的猛将，屹立边关不倒的神。
如今的盛京城，风雨飘摇。
姜拓需要新的选择，来为他日后登基，享有的万人敬仰路。
“老师，我需要登基后未来几十年里，将大齐的大部分势力，重新洗牌，全部归在我手中，老师若是认下，我保证不牵连褚家任何一个人，包括褚玉，我会让她留在盛京，后生无忧。”
姜拓说得如此坚定，想必后招已全部想好。
就算他现在不认，后面姜拓也会把帽子扣在他们褚家头上。
他是太傅，是太子老师。
对于他的计划，没人比他更合适。
他一开始就想好了，他们褚家的未来。
褚闲闭上眼睛，细细回想记忆中的姜拓，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温良恭俭让，是位心怀天下的储君。
他会把所有人都考虑在其中。
他认为，姜拓会是名好储君，未来也是一名好帝王。
其实，他们眼里的储君。
一直都在骗他们。
早在还未敕封储君之前，群芳宫大火。
或者更早之前。
他早就变了。
骗了所有人。
十几年。
“我可以认下此罪，但殿下要答应我让我去见女儿最后一面，让她离开盛京城。”
姜拓负手勾唇冲他温温和和地笑着。
“日落之前，是最后的期限。”
“老师请。”
第三日，褚闲听说姜拓抓了北蛮逃进来的王子，缑亢明。
据说他本想去寻自己的妹妹，没曾想会是陷进。
当他跪在大殿外，高声呼喊着姜拓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台词。
缑亢明被押解跟他跪在外面。
他想是不是这样就够了、
至少能保褚玉平安。
他只求褚玉能顺遂自己心意，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不管在何处。
缑亢明眼睛看不见，他没有说一句话，但褚闲能感觉到，他在看他。
最后缑亢明笑了，声音有些无奈。
“你有没有想过，认下这罪名，未来褚小姐将背负多大压力。”
他呢喃，像是在看前方，他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大夫说他得花半年时间才能重见光明。
他也想亲眼看看，这片所有人趋之若鹜的广袤山河天地。
“她此时应该离开盛京城了，她不会知道的。”
“只是替大人感到不值，为这样一名储君。”
“你为何不反驳？”
褚闲诧异，他都知道这件事是莫须，想活命理应会大喊冤枉。
缑亢明自嘲笑了笑。
“或许我们都是为了家人才在这里，说这么多，没得选不是么。”
选择很多。
但摆在他们面前的，没得选。
姜拓带着朝中大臣走出来，目光沉沉。
最后他们听到他说。
“老师，我对你很失望。”
褚闲听完叩首。
他们在被带走离开的时候，杨竹出现了。
她面色惨白，病态未消。
何嬷嬷搀扶着她，杨竹挡在前面。
“拓儿，你不该这样的，他是你的老师！”
姜拓愠怒甩袖。
“他是我的老师，可他做了这样的事！”
愤愤不平，满腔怨愤。
他像天生的戏者，真情实意到连自己都深信不疑。
姜拓掉下眼泪，跪在褚闲跟前，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他是我的老师，我何尝不知道！是他这么做的！他对不起大齐。”
跟在他身后的大臣将他扶起来。
褚闲静静凝望他，风吹得他官袍鼓了起来，衣袖在风中烈烈。
他笑着，最后摇摇头，冲杨竹笑道，眼里宽慰。
“是我做的，这段时间对不起娘娘了。”
姜拓拂袖，不再看杨竹。
“我母后身子还未好全，带回去命人好生照料，无非必要……”
姜拓顿了顿，大步向前。
“不得外出，退朝！”
现在才刚刚辰时，仲夏末，天高云淡。
阳光照在头顶，又那么冷。
“阳伯，你再说一遍？”
阳伯话堵在喉咙里半天，他也不了解其中缘由。
只是按照褚闲临行前的吩咐按部就班的完成。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家主叮嘱我若盛京城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让我带着小姐你们离开。”
阳伯神色紧张，他不懂褚闲为何要这么做，但事出必有因的道理他懂。
他跟了褚闲大半辈子，一直都是他说什么，他做什么。
褚玉心中疑问丛生。
褚闲不会平白无故让她离开。
“阳伯，前日我爹回来后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阳伯神色犹豫，褚玉再次开口，态度比上一次强硬许多。
“阳伯。”
阳伯重重哎了一声。
“前日上早朝，家主就被太子殿下叫去了东宫，一直到未时末才回来，回来后家主神色就有些不对劲，他跟我说要离开了……”
褚闲跟阳伯说他要离开了，放心不下的人就是褚玉。
他本想不告而别，却又不想褚玉恨他。
他说盛京城有大事要发生，他们的那位太子，已在准备登基计划，现如今皇上情况虽有好转，可也不再适合继续上朝。
太子想趁着刚解决掉沈家的势头，继续为他造势，造势就要有人出来。
阳伯问他，去多久，何时归
褚闲摇了摇头，他也不知。
或许从此未有归期。
褚闲叮嘱阳伯，一旦从他离开后，盛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让褚玉远离盛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外面来接褚闲离开的马车已停滞在客栈门口。
褚闲想等褚玉回来，见最后一面，在日落之前。
那是姜拓给他的最后期限。
褚玉听完顿时从椅子上猛地弹起，神色愠怒。
“这种事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阳伯很是自责，“家主叮嘱过不让我告诉你。”
褚玉夺门而出，被赵临川拉住。
阳伯急忙追上来，语气急切。
“小姐，家主不让我告诉你，是因为他没得选，他只想你平安，所以快走吧。”
“他想我平安，那他自己呢？太子要他做什么？后果呢，代价呢？”
她静默的跟阳伯对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不该把气撒你身上的。”
褚玉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一定还有办法去解决这些事。
赵临川道：“别急，我去找展策问问。”
赵临川急匆匆地身影消失在院门前。
褚玉想起尚在府中的杨明羽，或许从她那里能够知道一些别的信息。
念及此，她很快动身去寻杨明羽。
杨明越的下落姜拓能够轻而易举查到，就说明他们身边一直都有姜拓的眼线。
“这几日宫里可曾有何事？”
杨明羽回想一下，她在凤梧宫的日子，一切都很正常，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怎么了？”
“你当初进宫是为何？”
褚玉需要梳理一些被她遗忘的事，哪怕是小事，她也必须要问清楚。
“是杨皇后派人接我进去的，说这几日宫中不太平，说我会武又是女子，要我帮忙，我念及阿兄未来需要大齐帮忙，届时杨皇后若能从中帮忙说话，对我们都是有利一方，于是就答应了。”
“那这几日你除了在凤梧宫，还去了何处？”
话听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其中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凤梧宫，就是去寻我阿兄，但我们约见都有暗号，阿兄看不见，所以暗号为哨。”
杨明羽说到此处，顿时反应过来。
“难怪姜拓会找到阿兄！我们见面的事被他的人看到了。”
褚玉不可否认，除此之外，按照杨明越谨慎属性，客栈都不连续住一家超过三天，怎么会轻而易举被姜拓抓住。
“你是怎么出宫的？”
杨明羽答道：“我收到阿兄被抓的消息后，听说太子的老师是你爹，就想来寻你看看或许会有办法，出宫也很顺利，刚好碰上换岗空档。”
褚玉恍然大悟，杨明羽被人算计了。
“皇城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出现空挡让你钻了空子，有人故意放你出来……”
褚玉神色一变，她明白了，为何姜拓抓了杨明越，却没有抓杨明羽，反而将她放出宫。
是冲着褚家来的。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这个地方不能待了。”
褚玉抓起杨明羽的手，急匆匆就要往外走。
谁知阳伯刚打开褚府后门，他们一行人欲要离开，就被禁军团团围住。
骑在马上的禁军统领拿出令牌，神色严肃。
“褚家通敌叛国，如今人赃并获，抓捕归案！”
杨明羽抽出腰间软剑，奋力抵抗。
吕汇也趁机拔剑加入战斗。
事情来得太突然，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是被抓真就一切都完了。
杨明羽出现在褚府，还被禁军逮了个正着。
此时他们是有口难辩。
褚玉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阻止杨明羽和吕汇。
禁军来得很多，他们出现在后门。
对方防守还没有全部形成，也给了他们突围逃走的时机。
褚玉带着他们，凭借记忆里背得烂熟于心的盛京城舆图，东躲西藏。
禁军速度很快，他们逃走后，第一时间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大批大批持枪拿剑的禁军奔走在盛京城的每家每户。
搅得满城风云，人心惶惶。
褚玉他们从城门附近绕回城中，城外出不去，躲在城内，迟早会被发现。
只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到两个时辰，褚家就变成通敌卖国的罪犯。
甚至拒绝捉拿，变成逃犯。
刚躲过追捕，未等褚玉松口气，她的手腕被人从后方握住。
她吓了一跳，转身时，杨明羽的软剑已直指对方咽喉。
看清来人后她急忙出声。
“羽姑娘手下留情！此人我认识。”
是黄林霜。
“跟我走。”
杨明羽软剑架在她脖子上，不肯挪动半分。
“此人可信？”
黄林霜急忙拿出一枚刻有怀字的信物递给褚玉。
“这是有位大人要我给你看的，说你看到自会明白。”
这是怀王的信物。
褚玉认得。
她点点头，“走吧。”
杨明羽才收起软剑。
她和吕汇一人在前，一人断后，趁着黄林霜左拐右拐。
在巷子尽头停靠着一辆马车，红启拉着缰绳。
褚玉掀开帘子，发现姜佑坐在里面。
但马车空间最多够乘坐四人。
姜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褚玉让阳伯和杨明羽先上马车。
最后才让吕汇上去，杨明羽瞬间明白褚玉的心思，她率先钻出来，站在褚玉身旁。
褚玉冲姜佑道：“麻烦你了，人少一点目标就小，你先带他们走吧。”
吕汇见状也要下来，褚玉拦住。
“你保护好阳伯，我这边不用担心。”
姜佑吩咐红启道：“走吧。”
马车离开后，剩下褚玉她们三人站在原地。
黄林霜有些跃跃欲试。
“咋们接下来要去哪？”
褚玉轻轻敲了她的脑袋。
“你乖乖回家去。”
黄林霜有些不情不愿的，杨明羽开口。
“让你回去就赶紧回去，死了可不负责。”
闻言她一怔，临走时有些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褚玉冲她摆摆手，让她赶紧离开。
最后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杨明羽打趣道：“又剩你我了，你们大齐有句话怎么说？亡命鸳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回褚府。”
赵临川去寻展策，跟展策遇了个正着。
展策将他拽到无人之地，气息未定。
赵临川刚想开口，就被展策打断。
“你先听我说，今日早朝出大事了，你赶紧带着褚玉离开，去调兵。”
赵临川一听事情恐怕早已超出可控范围。
“发生何事？为何调兵？”
展策调整呼吸，四周查看一番。
“我这两日审问沈沅旧部的时候发现，沈沅曾经命人将此物送出了宫。”
展策从怀里掏出一张画纸，画纸上面画的是半块玉佩的模样，但纹路又是虎豹的样子。
“根据我推测，这东西肯定还有另外一半，后来我查了一下沈家，发现当初沈萝的嫁妆中也有一块类似的，沈沅特意将这东西送出去，定是送给姜凌的，沈萝被姜凌带人劫走，想必是为了这个东西，赶紧找到姜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临川皱眉，玉佩的虎纹，自古以来都是兵家权力象征。
若真是这样，姜凌派人劫走沈萝，定是为了此物。
“朝中发生何事？”
展策将今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包括褚闲认下通敌叛国的罪名，以及姜拓要抓捕褚玉的消息一并告知给赵临川。
“现在褚闲跟那个什么缑亢明被关在天牢里，由连奉看管，抓褚玉的禁军已经去了。”
赵临川心中一紧，唤来雪驹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展策追着他跑了一段距离。
“你等等我！我跑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医院守夜了，所以没更新，今年一月份有点点水逆，家里人病痛都好多qaq，希望大家身体健康感谢在2024-01-2819:14:12~2024-01-3020:35: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又更喜欢太太啦啦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