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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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启学校的校长叫关凛,是季暝秋同校同专业的师兄,加上星启是津昌大学的战略附属校,有很多专业研究课题合作,二人时不时会有联系。nianweige
校长室里,关凛沏茶,跟季暝秋寒暄几句,直入正题:“什么事儿,让你专门跑一趟?”
季暝秋笑着介绍说:“这是小陆,是……”顿挫一瞬,他实话实话说,“是市局刑警队的警官。”
关凛毫不意外,他知道季暝秋老早就在帮市局做事。
季暝秋继续说:“师兄对外就说,她是我带的研究生,想做关于自闭症早期家庭干预的研究课题。”
关凛友善地看了陆琴一眼,陆琴赶快站起来给关校长鞠了个躬:“麻烦关校了。”
“配合工作应该的,小陆警官年轻有为,”关凛笑了,接着做戏做全套,抬手示意她不用客气,飞速进入角色:“是取样,还是个例?”
季暝秋接话:“个例,想深入研究所谓‘能干预的都不是自闭症’这个论点的辩证。有个叫高自若的学生,他合适吗?”
关凛捏着眉心,起身到电脑前,翻查学生档案。
屋里一时间只有机械鼠标的转轴响声。
季教授安然悠暇地摆弄着茶海上的杯杯盏盏,倒腾得陆琴眼花缭乱,最后用公道杯给她添了杯热茶。
“冯主任,”关凛打电话,“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
几分钟之后,楼道里一阵高跟鞋声响,进来位四十来岁的女士,标准的教导主任面相,笑容里藏着一丝不苟的严肃,持礼又有几分拘谨。
关凛把跟季暝秋对好的说辞跟冯主任说了:“我刚才查过,星耀班的高自若,适合他们的选题,你给介绍介绍。”
冯主任开始不吝啬地介绍高自若的情况,看她那模样是对每个学生的状况都了若指掌。
高自若来星启三年了,入学的时候九岁,当时自闭倾向就不严重,对家人有情感依赖,能基本正常交流,所以直接安排在星耀班。
这个班里的孩子,如果后期干预成功,是可以回归社会的,至少基本生活不成问题。
冯主任说到这,叹了口气。
陆琴适时地顺着她说:“主任是有什么顾虑吗?”
“我心疼高自若的妈妈呀,”话题聊开之后,不难发现,冯主任堪称情感外露,“自若入学两年多,我就没见过他家其他人,直到几个月前,才突然蹦出来个男人说是他爸爸,但看着也不怎么亲……”
“这样的男人应该挺多的吧,”陆琴煽风点火,“孩子生完就不管不顾了。”
季暝秋插话问:“您还记得那个男人叫什么吗,长什么样子?”
冯主任回忆片刻:“叫郭朋,没什么特别,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总是戴着口罩,”她说完,又转向陆琴,“关校给你选的个案特别合适,高自若能被家人干预到和人建立情感交流,他妈妈的付出有多少,我难以想象。”
又简单聊了几句,关凛调出高自若的资料给季暝秋二人看。因为是特殊学校,学生和家长的信息留得比常规校详细,除了体检报告,还有心理评估。
季暝秋仔细看过,让陆琴拍下照片。
冯主任带二人去看高自若的时候,他正在画画。
这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绘画天分很高——
高山上俯瞰城市,山脉粉绿金白四色代表春夏秋冬,色彩过度自然流畅。他画的就是津昌市的景色,河流穿城过、高塔屹立在车水马龙间,画里有阳光灿烂,也有灯火斑斓,四季、白昼与黑夜融合在一张画上,怪诞,又有种说不出的浪漫。
高自若的侧脸很像高琪,阳光透进窗,扫在少年的校服上,一切都暖融融的平静美好。
“他最近心理状态不错呀,”季暝秋看着画说,“是有什么高兴事儿吗?”
“问过,他不回答,只是笑,但一般能让他高兴的事儿,大多跟他妈妈有关,”冯主任赞赏地看了季暝秋一眼:“学校的绘画课程,本来也意在通过色彩和构图监测学生的心理状态,高自若近两个月状态一直不错,照这样下去,他高中就可以回归正常生活了。”
辞别关凛和冯主任,季暝秋送陆琴回警队。
一上车,陆琴开口就骂:“郭朋这渣男!不负责任!”
季暝秋瞥她一眼,嘴角弯了,眉头却跟着微皱起来。
“偶像,”陆琴更生气了,“我说错了吗,那娘儿俩从前在村子里肯定没少受人欺负,郭朋倒好,趁着在市里做生意,出轨,还先跟小三生孩子,他第二个儿子怎么不是……”
话说到这,也自觉太恶毒,住口了。
季暝秋问她:“学校留下的资料你看仔细了么?”
陆琴一听,就知道自己八成是忽略了什么,挠头说:“报告上有些心理学术语,我不太明白。”
季暝秋摇头:“不是那些,是高自若的血型,他们真的是一家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琴结合着警队的资料回忆。
郭朋是b型血,高琪是o型,但刚才学校的体检记录上,分明地写着高自若是a型血……
车开进警队大院,季暝秋转圈找车位时,陆琴的手机响了。
刚按下接听键,就听见陈添薪嗓门儿跟大喇叭似的:“你哪儿呢,跟暝秋在一起吗?”
“刚进咱院儿,车还……”
陆琴话没说完,陈添薪继续着急:“别停了,你俩快来津昌大附属医院,高琪在看守所自杀未遂!”说着,他又凿补了一句,“别让季暝秋开车了,你开!”
季暝秋隔着听筒被这句话创了,翻白眼倒是没耽误他从驾驶位上下来,跟陆琴交换位置。
但上路之后,季暝秋服气。
他自问算不上马路杀,开车水平一般偏上。可现在看来,别说跟陈添薪、宁逸比了,陆琴都甩他百八十里。陆警花第一次开他的车,依然娴熟地超车钻空。
季暝秋只得自我检讨,之前是井底下的咕呱,得空要把开车好好练练。
“偶像,你当初就让防着高琪想不开,为什么?”陆琴把车开得泥鳅似的,并没影响她开动脑筋,“是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卡顿住了。
季暝秋没接话,看着她,等她继续。
“是不是……当年高自若其实看见了凶手,高琪知道咱们去找她儿子……”陆琴搓着方向盘,顺着这条思路分析,“照这个思路……难不成是……高琪是凶手,高自若其实是人证!”
她说出这个结论,大概自己都震撼,转头瞪大了眼睛看季暝秋,满脸写的都是:我的天呐!您看我说得对么!
“要撞了……”
季暝秋淡定地看着刹车灯亮起来的前车。没置是否。
陆琴一下回神,紧跟着急刹。
这又一次坚定了季教授开车还是靠自己的念头。
自家大学的附属医院,季暝秋门儿清得很,带着陆琴走特护通道到了特别监护病房区。
这层相对人少,一般只留给特需,也包括高琪这样的患者。
电梯门打开,安静的病房长廊里,只有陈添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她趁午休时间,咬断了自己手腕动脉,想自杀。要不是你昨天嘱咐过,她今天真的凶多吉少,”陈添薪起身,透过玻璃窗看病床上躺着的高琪,“她刚才醒了,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直愣愣地看天花板,我没敢冒然进去。”
“留下遗书之类的东西了吗?”季暝秋问。
陈添薪对这人的算无遗策已经麻木了:“用血写在床上了,说她自己是杀人凶手。”
再看陆琴,一脸“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
季暝秋叹气,定神两秒,猛地推开病房门。
他力量很大。
门被他推得“咣当”一下,撞在门吸上。
别说高琪了,就连陆琴和陈添薪都被他吓一跳。
季暝秋这会儿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浑身上下有种肃穆的凛然。
他两步到高琪床前,冷冷地看着她。
季教授平时待人温和,一副君子如玉,斯文尔雅的模样,可现在,那双知情解意的眼睛里,泛着寒光。
躺在床上的高琪,跟他对视片刻,直接扭头不再看他。
“我去见过自若了,”季暝秋语调冷冷的,“是个好孩子。”
高琪敛下眼眸,把眼底的情绪也遮掩干净了。
季暝秋幽幽地说:“这世界上,人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控制的也是自己。”
话说得没头没脑,陈添薪和陆琴站在门口对视一眼,不知道他要出什么牌。
陆琴小声跟自己头儿嘀咕:“这是今天第二回当谜语人啦。”
第一回是在星启学校门口。
“你自杀,到底是为了保护自若,还是为了把他推上一条暗路?”
话触动了高琪,她转过头来,看向季暝秋:“我是他妈妈,当然是为了他好,你研究人心?那你该知道自若能走到现在这步有多么不容易。我认罪,你们别纠缠他。”
季暝秋露出点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
“就是因为研究人心,才知道什么是歧途和叵测,”季暝秋往床前走了两步,语调温和下来,“现实里没有浪子回头,大多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当年抛弃你和孩子,如今你如果真死了,拿什么保证他不会再抛弃自若一次?”
季暝秋说这些心里并没有底。他说的都是基于现状的推测,半点实证都没有。
论实证,郭朋的杀人嫌疑更大一些。
只是,郭朋不是疯子,杀人需要合理的动机。
纵观全局,他身上最大的疑点是公司业务来路不明的现金,那些钱的额度已经超过了老两口人身意外险的赔付金额。
所以季暝秋推测,已知的逻辑链里有一个断层——有这么一个人,让郭朋和高琪出于不同的动机去回护。“一家三口”血型上出现的偏差,让这个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再看高琪,她惊骇了,瞪大了眼睛看向季暝秋。
方向八成是对的。
也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有人说话:“陈队,”说话人跑得急了,手搭在陈添薪肩膀上捏了捏,“陈队你电话怎么打不通,高自若被人接走了,鹏子在跟,咱们现在怎么办!”
说话声音不小,惊得高琪差点从床上窜起来。
季暝秋听音儿就觉得熟悉,回头看,果然是宁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