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江秋屿不打算靠这个过往来博取同情心,所以他叙述的好像课本上的一篇小故事,他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公正阐述整段过往。fanghuaxs没有提他当年的抑郁症,也没有提当年赌气不肯花的那笔钱,大三大四这两年拼了命的打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他是艺术生,学杂费比较贵,实在拿不出的时候去找亲戚借钱,但周围的亲戚没有一个肯帮忙,好似都默认了江秋屿和江景涛断绝关系,也是那一刻,江秋屿才明白,从此,他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少年时的缺憾不在于它太短暂,而在于它必要走进一个更为纷繁而且严酷的世界,那时只怕它太娇嫩。
讲述这段往事的时候,许懿礼全程又没开口打断,只是安静听着。
他想冲上前抱一抱,但爱意克制他不能这么做,他明白江秋屿坚定好强的性子,也明白他所说的或许并不是全部,而是相对于没有那么残酷的一面。他不从追究,也不敢触碰真正的真相。爱意就是这么虚幻又感性的存在,克制自己的本能,也同样冲破自己的心脏。
“差不多就这些,我是想说,因为我的性向,我没有家了。一个人在北京无依靠,如果你可以接受的话”
话还没说完,许懿礼忽然俯身向前,下一秒,温热的嘴唇堵住江秋屿接下来的话语,唇瓣轻轻交合,那一刻,周围的世界似乎都褪去,只剩下他们之间的温暖和亲密。这个吻成为了一种独特的语言,传达了无言的欲望和情感,是一种默契的表白。
如何停止时间:亲吻。
心跳的好快,我好像又醉了。
江秋屿心想。
许懿礼并没有更深入的探索江秋屿的城池,夜晚的双人乐园可能是未来的必修课,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确认乐园的入场门票是江秋屿和许懿礼。
“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
“我可以和你谈一场,以成为家人为前提的恋爱吗?”
许懿礼的眼神很郑重、很真挚,眸中满是江秋屿的样子,眉宇间光华流转似拢着温和的月华,柔情暗蕴。
江秋屿底泛出晶莹,刚褪去的红又悄悄攀上了眼尾。
他笑着答道:“好!”
一如初见,阳光透过窗照在他的脸上,他也是这样笑着。
每个人总会在人生的此一时彼一时陷入此一种彼一种的烦恼,无一例外,差别仅在于烦恼各有出处,内容不尽相同—有的人窘迫于谋生的艰难、物质的匮乏,有的人困顿于灵魂的暗夜、精神的荒凉;有的烦恼源于饥饿难当却无以果脯,有的烦恼源于面对美食却全无胃口—看似不同的烦恼,却是一样的无助。
一个无助的人往往会感到特别孤独—他悲伤着他的悲伤,而周围的人都仍旧欢乐着他们的欢乐,“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阳光不会因为他的悲伤而少一分明媚,春天不会因为他的悲伤而迟迟不来,世界没有了他的微笑照样不紧不慢地匀速旋转悲伤的人备感孤独,而孤独让悲伤者更悲伤。
他的出现并没有给当下的人生困境指明一条具体的解脱之路,但可以在你上下求索而不得其解的时候为你打开一扇小窗,让你透过它瞥见另一幅图景,在这幅图景中,有那么一些人,碰到与我们相似的生活处境,既不像我们那么焦虑不安,也没有我们的纠结不定,他们在顺境中大笑歌唱舞蹈,在逆境中依旧心平气和;他们迎向阳光,也安于黑夜;他们饱含深情地活,心怀诚意地死;他们享受一切生命的美好,也不辜负不可抗拒的苦难。
“洗漱用品放在洗手间了,你先去洗漱,我帮你铺床。”许懿礼指了指洗手间,转身向客房走去。
江秋屿抵在门边,看着弯腰铺被子的许懿礼,轻唤:“许先生。”顿了一下,又道,“不用铺了。”
许懿礼动作一顿,扭头望向他,温柔的声线带了一丝丝的颤抖:“你再叫我一声。”
“许、先生。”
字正腔圆,很标准的普通话,到了许懿礼耳朵里却变了味道,热热的,痒痒的,直达心底。
疯了。
这是许懿礼的第一想法。
许懿礼踱步到江秋屿面前,眸底浮现别样的情绪,似贪婪、似情|潮,是江秋屿从没看过的样子,看着许懿礼喉结吞咽的动作,视线上移,看到清瘦好看的下颌下,他鬼使神差的向前一步,二人更加贴合,接着,抬头吻上了那微颤的喉结。
许懿礼在这一刻闭了一下眼,喉结又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再睁眼时,便看到江秋屿明亮的眼睛,带一点点俏皮,还有一些狡猾。指尖轻轻挑起江秋屿的下巴,在嘴唇上又印下一吻,虔诚,又带着俗念。
许懿礼没有打算今夜做些什么更深入的事情,他对这种事情算不上很热衷,而且刚刚在一起还不到三个小时,许懿礼想给这段关系一个公平且和谐的开始。但这么一个鲜活爱人躺在身边,还搂着手臂当抱枕,不免有些悸动。
江秋屿由于喝了酒,已经熟睡过去,看着把自己汆成一团还抱着自己胳膊的小仓鼠,有些心疼,经历过多么糟糕的事情,才会这么没有安全感,这几年,估计都是这么过的。他的手轻轻伏了下遮住眼睛的头发,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我的小仓鼠。”
周末的他们没有什么特殊安排,江秋屿清醒后第一句话就是。
“许先生,我们互换人质吧!”
许懿礼耳根有些发红的被江秋屿拽到书房,在江秋屿的注视下,从藏柜中拿出了那卷海棠水墨画,写着“自今意思和谁说,一片春心付海棠”的水墨画。
看着那段题字,苍劲有力的行楷,笔道流畅、潇洒多姿,错落有致的两行诗中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星空迷上了山野,有雾有灯有归人。
江秋屿抱着他新得的人质不撒手,就这么带着许懿礼回了他家。
家里和许懿礼上次来的时候差别不大,唯一不同的就是画板被一块白布遮了起来。许懿礼想着,我的人质估摸着就在白布底下,等我解救它,等我让它重见天日。
江秋屿拉着他走到画板面前,双手攀上许懿礼的脖子,调皮的笑道:“属于许先生的人质被我关起来了,现在能拯救它的只有你。”
“怎么拯救,我必赴汤蹈火。”许懿礼轻抚上他的腰,宠溺的顺着他的话。他很乐意这样陪他玩闹,这样的如此鲜活的江秋屿,视线都不舍转移。
“需要你给面前的人一个虔诚的吻,不虔诚不算。”
“那对我来讲,是恩赐。”说罢,许懿礼一吻落下,那一刻能感受到的,只有对方炙热的心脏,再无其他。
落地窗前倒映着人生百态,像轰鸣的月相,回荡,推向远方。
脸颊微红的江秋屿睁眼抬头,有些朦胧,自己的眼睛蒙了雾。有些微喘的看着对方,青涩的技巧暴露出来。看着那个风光霁月的翩翩君子,此刻是神殿里陨落的爱神。
“许先生,恭喜你过关了!现在,请你拯救你的人质。”
许懿礼弯腰给他拘了个绅士礼,“谢神明宽宏。”
踱步上前,撩开白布,许懿礼震惊的睁大双眼。
和之前照片上的虞美人不太一样,此前未上色的背景改动了一下,加上了许懿礼的侧颜,侧颜周身加上色彩调和,使得和旁边的虞美人好似浑然天成,不显突兀。
他是傲霜抖雪的花,也是抚世酬物的君子。
许懿礼看着画板上的画,久久不能回神,白皙修长,圆润干净的指尖轻轻划过画板上的虞美人,划过他的侧脸。他不知道江秋屿什么时候记下的他的侧颜,也不知道江秋屿从什么时候开始着手作这幅画。他只知道,江秋屿对他的爱,好像一点都不比他对江秋屿少。
他很庆幸,在而立之年的尾巴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江秋屿,只属于许懿礼的江秋屿。
江秋屿坐在沙发上,看着捧着画板小心翼翼的许懿礼。思索片刻,对他说道。
“许先生。”
“嗯?”
“我们下午出去一趟吧。”
“好啊,去哪?”
“去把人质们裱起来。”
听到这话时,许懿礼正好回头,就看到江秋屿露出灿烂朝气的笑容。
总有人以为,爱很简单。所谓爱情,就是自己看见一个人的时候,内心觉得喜欢,那就是爱了。就好像,那不过就只是一种感觉,自己又并不傻,所以当然可以感受到。如此去定义爱情,听起来那似乎也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就在很多人把爱情看得那么简单的时候,却不断在爱里栽跟头,过得并不怎么样。
要么根本就不曾拥有过自己想要的爱,要么就算在一起了,也不过只是分得很快。
爱情,那该是在对方的身上,相互都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茫茫人海,别的人都不过只是浮云,唯有对方,是非常不一样的存在。
爱是一种感觉,更是一种能力,以及一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