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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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煊走近那具焦尸,继续道:“令牌是镖师与镖局签订的生死状,忧水难融,烈火难焚,以所属人的气息为牵绊,只有自己可佩戴和拆卸,强行夺走会被标记气息。czyefang”
“当年您以此为其特性锻造令牌,只是顾虑到走镖风险大,一旦遇险,也有迹可循,没成想,今日竟派上如此用场!”
“他们大概不会愚蠢到将令牌随身带走,但只要找到令牌,我便可凭标记探查气息源头。”
少煊冲着尸体们摆放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一脸正色。
“随我去呈令堂,我倒要看看他们想如何隐藏令牌踪迹。”
云绘宗上,宗主游云归不日前宣布于新修缮好的重楼之上闭门修炼,宗门内一切事务交由邱枫晚打理,众弟子一概不见。
而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唤玶,此时也被划在了一众范围之内,心中颇有不平,连游云归的影儿都没见到,便被拒之门外。
“师姑,前些日子师父突然出宗,又匆匆而归,回来之后便开始闭关,可是受了伤需要休养?”
这几日不光是游云归的闭关出人意料,邱枫晚的早出晚归不见踪影也是令人捉摸不透。
唤玶心神不宁,这天专门把着她房间的大门等邱枫晚回来。
“玶儿不用担心,师兄做事自有分寸。”
邱枫晚并不是很喜欢唤玶,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又不能直接撕破脸面,敷衍着应付着便想往屋内走。
“师姑且慢——”
唤玶直接挡住了邱枫晚的去路,直言道。
“玶儿再怎么说也是这云绘宗的大弟子,是师父的爱徒,若是宗内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分忧几分,师姑大可不必避讳我。”
邱枫晚不想跟他扯嘴皮子,却也知道他最爱听什么。
于是,便只好面子上装装样子,柔声道:“玶儿啊,我知道你忧虑师兄琐事缠身,太过操劳,可他也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要为他考虑,他也舍不得啊,你说我夹在你们身边也不好说什么、做什么……”
“你看——师兄闭关期间,你就潜心修炼,替我照看好云绘宗,等他出来见了你如此乖巧懂事,岂不更加心悦?”
唤玶听罢,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跟邱枫晚道了别便离开了。
邱枫晚见他走远,才调转了方向,往重楼而去,墙角边,似是谁的身影隐隐约约。
“师兄,你的猜测果然不错——封阳镖局的人将客栈的遗物都清理走后,又来了几个人查看。”
邱枫晚毫无感情地汇报着,只是真假参半。
“现场很干净没什么遗留,对方一无所获,便离开了。”
一扇门之隔,是游云归设置的结界。
结界之内,是被保护起来的重楼,没有人能随意闯入。
重楼内,游云归正细细打量着冰床之上□□的男人。
——健硕的身体、完美的躯壳,可惜因为没有了心跳而失去了血色。
不过这点缺憾在游云归看来,只是暂时的。
“是封阳镖局家的那个黄毛丫头吧,留她一命也好。”
游云归的手划过冰床上之人冰冷的脸颊,缓缓露出微笑。
“是个有趣的小姑娘,庆典那天抑制住失去兄长的悲痛主持大局,我很欣赏。”
“师兄何必大费周章……”
“大费周章?”游云归出声打断道,“为了他,做什么事情都算不上多余。”
“我知道,律玦的培养失败后,你着急了……”
邱枫晚的声音有些微颤抖,却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唤玶所犯之错歪打正着替我们打了掩护,好让我们不动声色地将矛头指向封阳镖局,多方牵扯之下我们得以完美隐身,从而顺利得到这个初长成的掌门人,成为他的容器……”
“可师兄,你以前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
“封阳镖局和战神是老交情,你觉得我明目张胆地抢人,战神会不出面吗?”
游云归冷笑一声,又将手指划过冰床上之人的腹肌。
“不过我倒是怕战神不愿出面——她销声匿迹多年,看着我的威望在人们心中日渐树立却不声不响,太大意了。”
“你还是想借舆论的力量,为我们争取更多周旋的余地。”
“是啊,暂时还不想跟这群愚蠢的人类撕破脸……”
“你利用鬼君执念设下陷阱,又造成鬼君同战神为封阳镖局做保护伞的假象,再度激起民愤,又自己烧了宗观让民愤愈演愈烈,同时借机在宗内修缮重楼,锻造冰床藏匿秘密,一方面也希望战神被激怒而现身……”
邱枫晚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稳,淡淡地将云绘宗近来所为细数清楚。
“而民众对封阳镖局的抗议,变本加厉成为对其走镖时的抢掠,也因此对方无法判别谁人与其争锋相对——此时,湛珩之死便扑朔迷离,即便他们怀疑到云绘宗头上,也没有证据……师兄还真是思虑周全。”
“不止如此,想让引那么聪慧的掌门人上钩,我们少不了诱人的鱼饵——为了得到这样的鱼饵,我可是跟很不喜欢的人做了一笔交易。”
游云归回过头望着邱枫晚,笑容里不明情绪。
“枫儿,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出了不少力,辛苦你了……但我相信,你是最能理解我意图的人,你也会始终站在我这边的,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愿望,并愿意为此付出一切。”
“你看,事情不正在朝我们预想的方向顺利进行吗?”
游云归的指尖突然停在冰床上之人的胸口,下一秒便狠狠地插入其中,剜走了他的心脏,望着那颗握在手里已没有生机的心脏,徐徐道。
“战神的神力是我需要的药引之一,我必须想方设法让她现身,只有她在明,我才有机会杀了她。”
邱枫晚离开重楼后,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内,反而是停留在祝岚衣的房门口。
“隔墙有耳,不邀请我进房间坐坐吗?”
邱枫晚的声音很轻,但足以让一旁的祝岚衣现身了。
她一声不吭,只是做了个请的姿势,邱枫晚便也没客气地向她的房间走去,见她小心翼翼打量周遭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云绘宗内,就属你有这几个心眼子了。”
邱枫晚悠闲地坐下,见她关了房门,才笑着说道。
“人多嘴杂,不可不防。”
祝岚衣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为邱枫晚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奉上。
“我还记得你刚进云绘宗的样子。”邱枫晚没动茶,只是自顾自道,“这么多年你变化很大……因着师兄的缘故,你过得很艰难。”
“劳烦师姑惦记,岚衣会过好自己的日子。”
“我记得在缝纫铺曾经提醒过你——该做的,不该做的,你自己要有掂量,”邱枫晚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听到的话,有些就该永远烂在肚子里。”
祝岚衣不吭声,也不敢看邱枫晚的眼睛,仿佛只要和她一对视,便会被她戳破自己的心思。
“师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缝纫铺前些日子突然闭了店——老板娘声称要回乡探望,暂不知归期,听上去倒是平常又合理的事情。”
邱枫晚这才小酌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
“但你心里在打鼓吧——岚儿,你相信的人,或许对你会有所保留,以致置你于危难之中,吃了这么多苦,你怎么还能这么单纯。”
“师姑的话,岚衣放在心上了。”
“你是小村庄里跑出来的小姑娘,当时在乡亲们的支持下背井离乡,怀抱着救世的宏大理想,上山拜师云绘宗,我看得出你眸中闪烁的热情和渴望,但也看得出它一点一点在你的眼底消失,我心疼你,但也无能为力……”
“师姑为何突然说这些?”
谈起往事,祝岚衣眼底有一丝不明的柔情,嘴角也不由微微一笑,说不出情绪。
“路是你自己选的,岚儿,你为了学到真本事,宁愿在这里受着屈辱也从不逃跑,咬着牙含着笑,我知道你很疼。”
邱枫晚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神情动容。
“如果你现在想抽身,我可以帮你一次,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话音落下,祝岚衣却许久没有回应,她愣在那里,的的确确不明白邱枫晚的用意。
但回过神来后,她也只是笑着反握住邱枫晚的手,婉拒道:“多谢师姑……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只相信我自己。”
呈令堂房门紧闭,十三镖师率众人郑重地守在门外。
屋里只有少煊一人,三面环绕着挂有历代镖师姓名的黑底金字令牌墙,而已逝镖师的名字已变为红色。
正中间供奉的是封阳镖局的创始老祖之碑,他的令牌受战神保护,历经百年仍没失了神气。
“老朋友,好久不见。”
少煊先是走近,为创始老祖奉了几柱香,又在其面前洒了一坛酒为他祈愿。
随后,她便盘坐在地上,右手食指中指合并一挥,便将烛光熄灭,呈令堂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她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又徐徐吐出,将全部心思聚集在脑海之中,便浮现出令牌墙上的名字。
少煊翻动着意识,寻找刚刚记下的几个并不熟悉的名字,以及——湛珩。
此刻,她不能容许自己有任何的晃神。
在看到湛珩名字的刹那间,她便斩钉截铁地睁开眼,周遭的令牌墙上只有刚刚意识里的几个名字发着嗜血的红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闪烁着。
与此同时,少煊张开左手手掌,干净利索地划破,以自己的鲜血为引,右手合并食指和中指,在黑暗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连接着几个光源点,发光的令牌上随即落下几滴她的血珠,从墙壁上滑落至她的左手中。
少煊的右手轻轻一挥,房间内的烛光便重新亮起,大门也随之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