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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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母猫下崽，刘小鱼偷偷去看过，就眼前这只猫的大小，应该还没断奶。moweiwenxuan
总不能没断奶就外出捕猎，说它是妖怪未免太扯了。
参与围捕的官兵面面相觑，“道长，这……”
花费数日，终于捕捉到妖怪踪迹，围住的却是一只小奶猫。
“不必惊疑，妖族惯会伪装，本座这就让它现出原形！”为首的道人鹤发童颜一脸正气，扫过在场其他道士，“本座出手擒妖，诸位若是捣乱，别怪本座不客气。”
张榜以来，一共有九人揭榜。
其中五人皆为心怀侥幸招摇撞骗之辈。
而剩下的四人，只有鹤发老者和另一个年轻人勉强算是修士，年轻人堪堪引气入体，老者则已经半只脚迈进引气二层。
其余两人不过是江湖术士，修为最高的老者理所当然成为四人之首。
老者疾言厉色训话，两个术士连连表态，“仙长您请，我们就是跟着仙长开开眼界，不敢抢仙长功劳。”
年轻的修士不卑不亢，“我辈自有道心，不至于为了金银俗物而自毁前途。”
老者冷哼，态度极为不屑。
修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大有人在，此子这话，不过是暗讽他寿元将尽再无前程。
求仙问道，首先讲求机缘，然后看其天资。
因天资所限含恨而终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
老者早已看破，于是成家生子，享天伦之乐。
在修界如蝼蚁般薄弱的修为，于凡人却神乎其神。
靠着几个低阶法术，家财万贯儿孙满堂，成就十里八乡令人敬仰的仙长。
老者掐了个诀，一道绿光出现在空中，凝成网状直直罩向三花小猫。
光网落下，迅速收紧，将小猫束缚在原地。
轻而易举信手拈来，就如同捉拿一只普通小猫。
“……”
空气静默少顷，矮小术士带头捧场，“不愧是仙长，妖魔见了都立马乖乖伏法。”
周围凡人士兵也发出一阵惊叹，令老者颇为自得。
老者家财万贯，如今对金银兴趣不大，却最喜欢在凡人面前施法，受用凡人对他诚惶诚恐惊诧敬重的样子。
老者下巴微抬，对那个矮小术士道：“去将妖物收来，拿去领赏。”
矮小术士按捺住内心欣喜，“仙长的意思是，这妖物，要赏给我？”
老者轻轻颔首，“除魔卫道乃仙家己任，凡物对本座也无甚用处。”
“仙长大义！那就多谢仙长馈赠了……”矮小术士迫不及待朝小猫走去。
未到跟前，三花小猫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束缚其上的青色光网寸寸断裂。
一声咆哮如雷，金芒愈发暴涨，伴随着惊人的灵压，向四面八方激荡开来。
灵压汹涌四散，将众人扫得七荤八素。
矮小术士距离最近，首当其冲，翻了几个跟头，直接昏死过去。
再看三花小猫，依旧巴掌大小，只是身上笼罩了一个庞大虚影。
那虚影金光流淌，果真如烈焰在熊熊燃烧。
它浑身覆盖鳞片，头上长犄角，足下生利爪，像狮，像虎，还像龙。
刘小鱼躲在暗处，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未见过这种长得奇形怪状的东西，也不知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灵渡已经露了本源舍利，若这东西发狂，他随时准备出手救人。
刘小鱼第一次见舍利长什么模样，是一颗发着幽幽黄光的大珠子，上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
那些密密麻麻的裂纹，应该就是遭受妖族重创所致。
灵渡蓄势待发，小猫身上的金色虚影却一瞬暗淡萎缩，尽数没入猫身。
小猫动作矫捷，趁着被灵压冲倒的众人没回过神，叼起地上的鸡，一个健步窜进旁边密林。
见此，刘小鱼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灵渡收回本源舍利，传音道：“无思，回来，暂且不要再去招它。”
刘小鱼充耳不闻，对三花小猫穷追不舍，灵渡只能紧随其后。
一猫，一人，一驴，极速在林间奔走。
越过两条深沟，小猫终于慢下脚步，钻进了一个山洞里。
刘小鱼掌心汗湿，一步步靠近洞穴。
不知洞里有什么东西，一股恶臭袭来，熏得刘小鱼直直后退。
洞穴一片漆黑，刘小鱼回头叫灵渡，“师父，把舍利放出来给我照个亮子。”
“……”
灵渡默默丢出一个火球术。
拳头大小的火焰飘进洞口，刘小鱼捏着鼻子探头去看。
洞穴不深，只见满地的鸡鸭残尸，恶臭正是这些残尸腐败而来。
小猫呈防御状匍匐在里侧，喉咙里不断发出警告的嘶声。
它的身体又在发光，却不似刚才那般剧烈，只是莹莹一圈，如呼吸一般忽明忽暗。
刘小鱼看见小猫身后有一具母猫尸体，皮毛已经开始腐烂脱落了。
小猫大概不知道母猫早已死去多时，抓来的鸡鸭都堆在母猫身边，试图让母猫吃上一口。
“咪咪…咪咪……”
刘小鱼小声轻唤，蹲下身子，试探着朝小猫伸手。
许是刘小鱼看上去没有攻击性，她顺利将手落在小猫脑袋上，一下一下缓缓抚动。
随着刘小鱼抚摸的动作，小猫身体逐渐放松，光圈慢慢熄灭恢复如常。
安抚片刻，刘小鱼小心翼翼两手上前，成功将小猫抱进怀里。
灵渡一直站在不远处，没有上前打扰。
待刘小鱼将小猫抱起，他才朝小猫探出神识。
神识无形，方一接触，原本安静的小猫突然炸毛，叫声凌厉，金芒又现。
若是金光在刘小鱼怀中爆开，刘小鱼恐怕凶多吉少。
灵渡本源舍利迅速离体，一道佛印飞出，包裹住小猫躯体，生生将金芒压了回去，佛印随之隐入体内。
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刘小鱼还没反应过来，眼前金光一闪，小猫已经被灵渡禁锢了灵体。
刘小鱼转头看灵渡，发现舍利好像暗淡了几分。
本源舍利沉回毛驴体内，走到刘小鱼跟前，灵渡再次对小猫探出神识。
这次，小猫伏在刘小鱼膝头一动不动。
佛门功法对灵体有奇效，灵渡的修为远超那个老者，他打出的法术，小猫自是无法挣脱。
刘小鱼好奇道：“师父，这是猫妖吗？”
“不是，这只猫，虽然身具灵骨，但尚未修炼成妖。”
“咦？那刚才是怎么回事？”
灵渡道：“灵体附身。”
刘小鱼思索一瞬，“就像你附身狗蛋一样？”
小毛驴点头，“嗯。”
刘小鱼问：“那小猫的魂魄呢？也和狗蛋一样被封印了吗？”
灵渡仔细探查小猫，道：“这个附身的灵体，魂力强大，却极其紊乱，没有自主意识，与猫魂融合了。”
一般来说，两个有自我意志的魂魄，是不可能相洽的。
但小猫骨龄才两月出头，意识还处于懵懂状态，只有生存的本能。
附身的灵魄同样意识混沌，二者同存一个躯体，机缘巧合之下相互蚕食，竟合二为一了。
刘小鱼恍然大悟，“刚才那个是融合之后的灵体，所以才会长得那么奇形怪状？那它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不得而知。”
两魂相融实为罕见，而且此物散发的气息十分独特，与灵渡此前见过的任何妖物都不相似，灵渡也无法窥见融合之前的样子。
刘小鱼看了手里的小猫半晌。
轻飘飘的，脆弱得仿佛一把就能捏碎，若非亲眼看见妖魂出窍，刘小鱼根本不信这是一只妖怪。
“师父，妖怪应该也分好坏吧？它只是想抓鸡鸭给娘亲吃，没有杀人。”
灵渡沉默片刻，道：“但凡是妖，皆嗜血凶残不通人性，迟早作恶人间，若待事发才斩妖，逝者已逝，为时晚矣。再者，你又怎知它附身前是否吞噬过血肉？”
“说的也是……”
虽然这只融魂小猫暂时没有伤人，但它行事全凭动物本能，山中普通野兽尚且吃人，何况身怀法力的妖怪？
两人说话间，捉妖的道士与官兵寻了过来。
火把照亮一人一驴。
身形瘦长的江湖术士看见刘小鱼手里拿着猫，上前道：“哪里来的秃驴！敢抢仙师制服的妖怪！”
刚才为首的老者把妖怪指给了另一个矮小术士，瘦长术士只能自认倒霉，没想到妖怪暴起，矮小术士被震晕过去，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要拍一拍老者的马屁。
老者心情一好，捉妖悬赏就是自己的了。
想着，瘦长术士对刘小鱼厉声道：“还不快把妖怪交出来！”
谁知老者看看刘小鱼，又看向刘小鱼怀中的猫，脸色微变，训斥术士：“闭嘴！”
瘦长术士被老者吼得一愣，诺诺不敢应声。
只见老者朝刘小鱼拱手道：“这位大师，不知如何称呼？”
刘小鱼还礼道：“法号无思。”
“原来是无思大师，既然妖物已被大师降服，那晚辈便不打扰大师了。
方才颐气指使的老者，对刘小鱼却十分恭敬。
因为他发现妖魂被一道深厚的法力禁锢在小猫体内，而刘小鱼身上没有一点灵力波动，似乎只是一介普通凡人。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对方境界比他高出太多，以至于他无法探查深浅。
在场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修士，同样将刘小鱼探查了一遍，最后视线凝在旁边的小毛驴身上，眸光微闪沉默不语。
瘦长术士见此情形，心知自己冒犯了厉害人物，脸色煞白站在一旁，所幸没人再去注意他。
老者回头招呼一行人打道回府，刘小鱼忙牵着毛驴跟上去，“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老者问：“不知大师要回哪里？”
刘小鱼看看小猫，“回城里找县太爷领赏。”
“啊？”
老者不禁疑惑出声，悬赏一百两银子，他都不放在眼里，法力高强的佛修怎么会看得上？
不过，修界不乏行事古怪之人，佛门身心兼并，不止要出世清修，还要入世阅览人间百态，如此好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
老者没再过问，毕恭毕敬引着刘小鱼回到城内，交代衙役安排刘小鱼歇息。
刘小鱼猜自己沾了俊和尚的光，刚好她解释不清楚，干脆将错就错。
有了这个误会，刘小鱼将驴牵进卧房也无人敢质疑。
刘小鱼刚躺下，小猫爬上床钻进她怀里蹭了蹭，喉头呼噜作响。
灵体法力被禁锢，它看上去就像一只普通小猫，刘小鱼索性随它睡在身边。
在驿站住了一夜，大清早就有衙役前来叫门，带刘小鱼去县衙面见县令。
县令来回打量，询问老者前因后果，确认无误后，便命侍从将小猫从刘小鱼手中拿走。
被侍从拎起，小猫开始挣扎，伸长细弱的脖子喵喵直叫，似乎是想回到刘小鱼的怀抱。
刘小鱼手紧了紧，“县令大人，这妖怪……要怎么处置？”
“自是枭首示众安定民心，给丢了鸡鸭死去老狗的百姓一个交代。”
县令说完，示意侍从将悬赏的一百两银子交给刘小鱼。
刘小鱼接在手里，看着沉甸甸白花花的银子，有种做梦的错觉。
前些天她被家里人四两银子卖掉，现在她手上拎着足足一百两银子。
如果家里有这一百两银子，是不是就不会把她卖掉了？
看小猫一眼，刘小鱼拿着银子出了县衙。
牵上小毛驴离开，刘小鱼罕见安静，只有驴蹄踏在石板路上咵咵作响。
沉寂许久，刘小鱼停住脚步，“师父，你在这里等我。”
不等灵渡开口，刘小鱼抱着银子，转身向县衙跑去。
踏着晨曦再回转时，只有一只小猫依偎在她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