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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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再三确认，刘小鱼年纪不大，衣衫破烂瘦如麻杆，而且目不识丁，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捉妖的。msanguwu
刘小鱼坚持要揭榜捉妖，拿着告示牵上毛驴就准备进城，结果毛驴没动脚。
“我神魂虚弱，不宜节外生枝。”
刘小鱼耳边突然响起灵渡的声音，她下意识一把捏住了驴嘴。
她对着一头毛驴碎碎念，别人至多以为她有脑疾，要是毛驴说话让人听见，那她们肯定先被当成妖怪抓起来烧死。
刘小鱼紧紧捏住驴嘴，但灵渡的声音依然清晰地传来：“不必担心，此为神识传音，只有你能听见。”
“啊？”
又是一个新鲜玩意儿，刘小鱼默默加在学习清单上。
灵渡传音道：“渡人先渡己，以我现在的状态，恐怕不能一击致命，若让其发出讯号，引来众妖杀我，极有可能殃及周遭凡人。”
“倒也是……”
衙役看刘小鱼对着毛驴一惊一乍喃喃自语，有些不耐道：“你到底走不走？”
“走，肯定走。”刘小鱼脸上挂起谄媚的笑，“官爷，能不能先打听一下闹的什么妖怪？凶不凶？”
衙役抬手就将刘小鱼手里的告示夺回来，“没有金刚钻还想揽瓷器活，别浪费老子时间，赶紧走开。”
说完又把告示张贴回墙上。
“……”
“这下好了，错失一百两。”
村里青壮年去镇子上做工，一天才十五文工钱，不吃不喝苦干一整年，也就五两银子出头。
一百两银子，刘小鱼都不敢想能买多少东西。
如果有这一百两，哪怕实在学不会法术，哪怕俊和尚赖账，她也可以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钱财乃身外之物，于修士而言更是毫无用处。”
灵渡不紧不慢迈着驴蹄走向城门，刘小鱼只好跟上。
刘小鱼现在身上穿的，是灵渡用她两件破衣裳改制的僧衣。
僧人不限通行，进了城门，商铺鳞次栉比，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刘小鱼瞬间把郁结抛诸脑后，挨家店铺施礼化缘。
一声阿弥陀佛广结善缘，有的店主会给一两枚铜板，有的店主就地取材送些吃的用的，当然也有人凶神恶煞将她驱赶出门。
刘小鱼一点儿也不在意，幼时她想找同龄孩童玩耍，经常被别家大人轰出来，挨的骂可比这难听多了。
世上还是好人多，化完一条街，刘小鱼包袱塞得鼓鼓囊囊。
刘小鱼惦记着一百两银子，一边化缘，一边向店主打听城里闹妖怪的事儿。
一路打听过来，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妖怪的，有说是神罚的，有说是闹鬼的，还有说是人在装神弄鬼……
据几个目击者称，这个妖怪体型庞大，青面獠牙眼冒红光，身上燃着熊熊烈焰，火舌足有三丈还高。
而尸体上的伤口，确实像是被带着高温的利爪撕扯而成，划破皮肉的瞬间伤口就烫熟了，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绘声绘色骇人听闻，但说到最后，这个东西竟没伤一人。
这东西白日不知藏身何处，总是入夜之后行动，叼走不少鸡鸭，挠死了数条看家护院的狗。
它来无影去无踪，满城百姓，只有寥寥数人惊鸿一瞥。
这些消息不知传了几人口舌，其中虚实无法确定。
僻静处，刘小鱼问灵渡：“师父，依你看，这是个什么妖怪？”
灵渡道：“不像妖怪。”
妖族基本都是出自灵气盎然的无人之地，开智需要漫长的吐纳。
没开智的妖族凶狠残暴野性难收，若是误入凡世，必定吞噬活人精魄。
开智后的妖族则妖力高深，潜伏在人族城中，不可能只为了抓几只鸡鸭。
人族得天独厚，是罕见生来便开智的物种，精血生魂对妖族乃是珍馐大补，一个人能抵数万只鸡鸭。
妖魔素爱吞食人族，没道理入得宝山去捡土渣。
听灵渡分析前后，刘小鱼想了想，道：“就不能是小动物修炼成精了吗？”
“不太可能。”
凡人聚集的地方灵气不足，滋生的怪物多为怨气血煞凝结而成，更加暴戾嗜血，一经现世，死伤无数。
听闻灵渡的话，刘小鱼嘴角慢慢上扬，咧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这么说，这个东西一点也不凶，可能只是误入城中的野兽捕食家禽，师父绝对能够轻轻松松将它捉拿。”
“……”
“快，我们去揭榜找县太爷，一百两银子归我了。”
小毛驴又不动了，刘小鱼抱住毛驴脖子，整个人在毛驴身上蹭来蹭去，“万物有灵，鸡鸭土狗的命也是命，保护小动物，还能给我赚一百两，咱们先去看看嘛，好不好师父？”
无论刘小鱼如何枯瘦，少女的特征依然存在。
灵渡声音微厉，“无思，切记男女授受不亲，松手。”
“什么男女，你现在就是头小毛驴……”
刘小鱼话说一半，脑子突然浮现灵渡人形外貌。
俊美，清冷，如仙如神，不可亵渎……
一切电光石火，刘小鱼猛然弹开，仿佛毛驴会烫手。
刘小鱼干笑两声，“哈哈……师父都说不是妖怪了，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出手？”
灵渡道：“如此反常，极有可能是妖族设下的陷阱，引诱我现身。”
刘小鱼不信，“你不是说妖族开智很难吗？他们哪有那么好的脑子？再说了，万一你不走这条路呢？他们岂不是白忙活？”
灵渡：“山外更有山，不该如此傲慢，妖界之主号青莲妖尊，阴险诡谲，我的肉身便是毁于他的设计。”
“他跟你有仇啊？肉身都毁了还不够，非得盯着你赶尽杀绝？”
灵渡陷入沉默，没有回答。
刘小鱼暗道糟糕，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仇，看来她和那一百两银子注定无缘了。
“你都干了什么？怎么会得罪妖界的老大？”
小毛驴转头看刘小鱼，眼睛大而明亮，刘小鱼第一次知道驴脸也能传达情绪。
刘小鱼分辨不出那是什么情绪，只感觉和初见那日灵渡看她的眼神很相似，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跟他有仇，看…看我干什么？”
毛驴长长的眼睫毛耷下，道：“或许是因为，我斩杀了太多妖族。”
灵渡自踏入修界便斩妖除魔，杀过妖魔不知凡几，是名副其实的妖界公敌。
刘小鱼叹气，“那没办法了，只能记你账上，现在你欠我一百两黄金和一百两白银。”
抖抖身上沉甸甸的包袱，刘小鱼又开心起来，“我们在城里多待几天，城里的人有钱大方，能要到好多东西。”
灵渡未置可否，只是任由刘小鱼牵着他，走街串巷去化缘。
到了晚上，城中宵禁，讨来的钱不够住客栈，只能暂时出城。
为方便白天再进城化缘，刘小鱼没有走远，靠着城墙找一个背风的角落，毛驴卧下去，刘小鱼缩在毛驴里侧，拿出一件破衣裳盖在身上。
有小毛驴的体温加持，竟比在家时一个人睡草席暖和得多。
睡到半夜，刘小鱼被尿憋醒。
睡眼惺忪从毛驴肚皮下钻出来，发现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什么遮挡物。
刘小鱼深一脚浅一脚，好一会儿才找到可以撒尿的地方。
一个激灵浑身舒爽。
起身往回走，不远处的城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烁，不等刘小鱼细看，一道金光一跃而下，以极快的速度朝她飞射而来。
不过一息，金光已经到了跟前，带起的罡风吹得刘小鱼一个趔趄，转瞬与刘小鱼擦身而过，没入旁边的树林中。
刘小鱼完全没看清光影中是什么东西。
城内火光攒动，随后城门打开，一群官兵举着火把涌出来。
为首几人一身道袍，应该揭了榜来捉妖的大师。
“在那边！”
有手持罗盘的道士指引方向，一行人呼呼啦啦便追过去。
刘小鱼快步跑回毛驴身边，“师父，快醒醒，我看到妖怪了。”
灵渡早已从入定中醒来，“你且在此处等我。”
刘小鱼在原地站了半瞬，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不知为何，那团光影从她身边越过时，她感觉内里深处传来一丝莫名其妙的颤动。
树林里火把忽闪，刘小鱼蹑手蹑脚摸过去，和灵渡一起藏于灌木后面。
刘小鱼小声问：“师父，不是说咱们不管这件事吗？你跟过来做什么？”
灵渡传音：“那个东西气息强大，不是几个江湖术士能抵御的。”
此处没有出现杀人噬魄，不会引起高阶修士的注意。
此外，金银对修士也没有任何诱惑力。
昌安县令张榜寻来的人，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术士，修为最高不过才引气一层，法力十分微弱。
而那个所谓妖怪散发出的灵压，让灵渡这个舍利佛修都为之一震。
若放任这些凡人和术士来捉妖，惹怒了那东西，极有可能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刘小鱼哼笑，“有的人，嘴上说渡人先渡己，最后还不是忍不住要出手帮忙。”
“……”
刘小鱼往灵渡身侧靠了靠，“既然那个妖怪很厉害，咱们跟过来，不会是给妖怪加菜吧？”
“你若害怕，便回去等我。”
“有师父在，不怕。”
灵渡操控着毛驴身体，行动间竟毫无声息。
刘小鱼走在后面，不可避免窸窸窣窣绊动林木，踩踏枯枝落叶发出些轻微响动，她只能低头专心致志看路，尽量走得小心翼翼。
尾随一段，刘小鱼听见前面众人骤然嘈杂，一抬头，撞在刚好停下的驴屁股上。
“……”
刘小鱼探身张望，“师父……那个，不会就是你说的，灵压很强的妖怪吧？”
林间空地上，众人团团围住的，是一只三花小猫。
那猫儿约摸才巴掌大小，身上的毛纹都还是浅淡嫩黄，颤颤巍巍站在那里，奶声奶气对着众人喵喵叫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