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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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条街的店都关门了，只有这家宠物医院灯光明亮。mqiweishuwu一行人到时，两位被临时通知的宠物医生早已等候多时。
一位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颇有水准的女医生冲李知漾点点头，接过陪陪进了手术室，李知漾有点担心二话不说就要跟上去。
另一位稍显活泼的女医生伸手拦她，笑道：“您别急，许医生只是看着严肃，猫猫没什么大问题，一会止血缝针就好了。”
李知漾轻声解释，“今晚上不小心把玻璃打碎了，它从沙发跳到地上才划伤的。”
说罢用手比了个高度，“沙发到地面大约这么高。”
女医生一脸了然。拍拍她的肩给她端来一杯水，安慰道：“这个高度不至于骨折，不放心一会拍个片看看。”
李知漾点点头，接过杯子。女医生要进去打下手，让她在外面坐会，李知漾立马放下杯子问能不能一起进去。
女医生莞尔，望着她红肿的眼睛，“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看上去可比它糟糕多了。”
李知漾扯动嘴角挤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温声道：“没关系，我挺好的。”
诊室傍晚八点关门，东西都收拾好了。除了等候大堂和手术室的灯，其余地方依旧是暗的。
站在陆先和身侧的陈明忽然笑道：“几年不见，确实长成大姑娘了。”
直到她的身影随着手术室门关上而隐去，陆先和才收回视线，“她的事不是陈恪处理的吗？”
陈明解释，“三年前秋季她入学嘉禾，陈恪来给她送升学礼，我在车里。我见过她，她没见过我。”
陆先和眸里染上几分温柔气，想到陈明刚从饭桌上下来，便道：“谢谢明叔。”
谈叙说谢不奇怪，难得听这浑小子说谢，陈明挑挑眉，笑回：“哪里的话，本来陈恪要自己来的，后来临时去接陈澈和党颖，就让我过来了。”
离那个日子愈发近了，所有人都在往榆城赶，除了党正山说过不会来榆城，其余能到的人基本到了，陈明便是今天到的。
他是陈家老爷子的长子，他和陈贞两兄妹自幼在党家和党文启、党文沛一同长大的感情很好。论起关系辈分，陆先和等人都是恭恭敬敬要喊声恪叔贞姨的。
陆先和似是想起什么，忽的撩起唇角望向这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
他一生未婚对小辈很爱护，尤其疼爱他。这么多年他始终儒雅温润，淡然高华的屹立在他的成长过程中，比起陆颂更像一个父亲的形象。
陆先和记起有次回党家过年，客厅里四兄妹除明叔外全部已婚已育，舅舅生了党砚党颖，妈妈嫁到榆城有了他，贞姨招了上门的姨父生了陈澈陈恪，众人纷纷催婚明叔。
两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陈明四两拨千斤的应付着就是不松口。
党文沛催他不结婚可以，先生个肉团子玩玩，陈明温声让党文沛把陆先和过继给他，气得党文沛差点没连着茶水一并泼过来，虽然她对陆先和很严厉，但到底是宝贝疙瘩。
陆先和那会正在厨房给党颖取茶点，听到老管家和人说陈明喜欢党文沛多年，未婚也是为了她，可惜郎有情女无意，不然也是一段佳话。
党文沛走后，陆先和不小心看过她的日记，青梅竹马形同兄妹的两人并不像所有人所认为的陈明被拒一直未婚，而是在一起又分开了。
党文沛在日记里写，不爱是简单的，可喜欢一个人一辈子是很难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最爱陆颂，可也不过几年陆先和刚能打酱油那会，她就觉得自己喜新厌旧的旧症犯了。
党女士是一个坦荡至极的人，她能坦然承认爱过你，可不爱了她也会毫不犹疑的离开你。而陈明温柔端方始终不给人造成困扰，即使对爱而不得的人的孩子，依旧视如己出。
“外公最近怎么样？”陆先和手搭在沙发边上，回应着眼前人的注视，他始终不曾错眼，似乎在透过陆先和看旧人。
陈明含笑：“挺好的，下午那阵让你去a市吃饭，你也没去。”
陆先和浅笑丢出一个忙字。
陈明笑答：“你这个借口只能糊弄你外公，到你舅舅面前可不好用。”
陆先和漆黑的瞳眸神色不明，哼笑道：“wh近期好几个跨国项目，舅舅要在欧洲主持大局，估计赶不回来。”
陈家除了陈贞从政在纪委工作，其余人基本都在wh集团帮衬，又因为党砚和陈家两兄弟手段过硬，颇有型格。无论是党文启夫妇还是陈明都有意放手让小辈去发挥，逐渐退出wh。
陈明意外的看了眼他，拍拍他的肩，“老听你外公在家吹胡子瞪眼说你不插手wh的事，这不是都有放在心上吗。”
想起党砚授意陈恪发来的翻不到底的资料，他难得孩子气的说了句，“哥哥太烦了。”
他侧头望向走廊，入眼白茫茫一片，从墙壁到悬挂的病房被套，混杂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很冲鼻，陆先和不喜欢。
大厅的钟表在昏暗处滴答滴答，陈明温柔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阿砚也是想要你多了解一点wh。”
陆先和神情淡淡，语气听不出情绪，“我知道。那是除了榆城以外，最后和她有关的东西了。我从来没有拒绝过砚哥。”
“但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榆城的。”
平静的话音落地，陆先和福至心灵抬头，见她亭亭站在手术室外，单薄身影背后有灯光照亮，神情却隐在暗处。
两人一坐一立遥相对视，陆先和不偏不倚注视她，她也不错眼。
站在一旁的陈明看着他俩，唇畔逸出笑意，李知漾身体微弯恭敬致意，陈明笑吟吟回应。
片刻，李知漾转身和出来的医生说话。室内空旷，她们交流声音虽不大，这边也听得清。许医生说把注意事项都写在纸上了，回头照着做就行。
活泼女医生姓杨，给她留了联系方式，让她有什么问题就电话联系。李知漾捏着那张没问题的片子，再三致谢。
陆先和凝着那道身影没作声，不知什么时候，她不再是乖巧的样子。额前刘海已然被她留长，身后长直发也被做成卷，此刻微垂在身后。
随着她弯腰询问医生，漂亮卷发在身后荡出撩人的弧度。陆先和歪头细细打量她，眼角浮现几分不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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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知漾站在梨园门口，看着陈明扬长而去的车影，“这么麻烦人家没有关系吗？”
陆先和稳稳当当拎着猫笼说没关系，回身就看见坐在路边长椅上的李斯言。
看他起身走过来，李知漾眉眼平淡，“怎么没回去睡觉。”
李斯言没说他回去把客厅收拾好，才又回到小区门口来等。只是从猫笼缝隙轻轻摸摸陪陪，避重就轻。
“你不是说陪陪是因为我受伤的，我总要亲眼看见她好好的才能安心吧。”
“楼上不能等？”
扫了眼今晚耐心有限的李知漾，李斯言默默道：“我要照顾陪陪。”
“这是发酒疯还是酒醒了？”李知漾问，“你滚去他家照顾吧，陪陪最近住他家。”
回来的路上想到李安定这颗定时炸弹，李知漾不敢把受伤的猫带回家了，便和陆先和打商量等猫好了再去接，他没拒绝。
李斯言愕然，想说什么，触及李知漾凉凉的眸色闭了嘴。
下车已经是一点半近两点，而她虽有疲累眼神却不见倦色。陆先和心下探究，面上不显。
报出一串地址后，他从卫衣兜里摸出钥匙扔给李斯言。猫也被递过去，“你先回去，我送你姐进去。”
李斯言：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去和陆先和住了。
陆先和阒然无声，盯着他笑，而后大发慈悲回，“你就没发现她今晚不想见到你吗？”
李知漾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察觉到她的惊讶，陆先和悠悠出声，“我说错了？”
李知漾无法反驳，她只是对他精准无误的读出她的潜台词感到惊讶。
两人并肩走进梨园的时候，陆先和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她笑笑说没事，就是李斯言打破了玻璃瓶，惹得陪陪被划伤。
望见少女晶莹的眼眸，陆先和不再做声。
倒是李知漾低垂着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她说爸爸今晚在城郊厂区宿舍没回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说第一次见到猫猫受伤，觉得自己照顾不好，这段时间就要麻烦他了。
说身上衣服沾了血，一定不好洗。
说家里很乱都没收拾，不然一定请陆先和上去玩。
说了半晌，身侧的人一言不发。李知漾噤声，她不确定今晚在楼下和李斯言对峙被陆先和听走了多少，但她不想说实话，她承认她不是一个光彩的人。
李知漾头埋得更深了，因为心生胆怯，不敢坦荡和他对视。一段不长的路，让她硬是拖拖拉拉走了很长时间。
陆先和叫住她，走在前面的李知漾停下步子，“怎么了？”
陆先和眸色沉沉，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她佯装无事发生，看向地面的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在深夜浸出水色，还以为藏得很好。
“你到了。”
“好，那我先上去了。”李知漾像是得到指令般机械的往楼上走，也没问陆先和怎么知道她住哪个单元楼。
她上楼的步伐很轻，声控灯也没能亮起。她没有回头，背影仿佛有千斤重，满身悲伤流泻。
陆先和眉梢的淡漠难以忽视，咬咬舌尖，他喉结滚动划出一道凌厉的弧，低骂了句。
陆先和想起对这一切完全不好奇的明叔，和他在等候大厅意味不明的一句叮嘱——
要是想和她在一起就盯紧点。
借着单元楼廊道对外的灯盏，她静静往上走，踩着光走进黑暗里，身影在陆先和的视线里逐渐褪去。
陆先和依旧站在原地没动，抬眸看见本应层层亮起的楼梯灯，黯然平静。他凝着她背影没动，忽然想点根烟。
一阵微风卷起，少女从楼道冲出，撞进他怀里。她速度很快，陆先和愣了一瞬，差点没站稳。她不作声，整个人埋进他怀里，攥紧他背后的衣服不撒手。
没人说话，陆先和敛眉，任由她抱。
他摸摸她头顶细软的发，温声哄她，“要是不高兴，你就哭一哭，我想办法给你降低点难度。”
良久，胸前衣服被泪沾湿，传出李知漾细碎的哭声。
“”
“对不起，陆先和。”
“之前说带陪陪和你玩失言了。”
陆先和唇角微微勾起，“你也不是第一次失言，我又没怪你。”
一霎，胸前衣服更湿了，拐弯抹角的小骗子说了实话：“陆先和。”
“我一点都不想回家。”
夜晚萧条空旷，风过叶停静谧无音，只剩她断断续续的哭声混杂着呜咽清晰入耳，这场落在陆先和心里的雨愈发大了。
陆先和面无表情的低垂着眼，她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孤立无援般地抱住唯一一根浮木。
她极力隐忍的手较劲般的攥紧，陆先和感受到她的拧巴挣扎，不由叹了口气倾身环抱住她，把她圈进怀里。
她周身都透着绝望，难掩苦楚和悲痛，陆先和以为她要发作，可是骂哭喊叫都没有，她和死海剧烈翻腾的浪一样，泄了气便永不浮出水面。
陆先和古井无波的表情出现裂痕，平静冰川之下的心也一并碎的稀巴烂。
被童年和现实狠狠教育过要坚强的女孩，哭泣要小声，脸上的悲痛也要藏住。
可是，夜晚真是个流泪的好时机，她忍无可忍。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哭累了。陆先和才轻轻开口：“还有力气吗？和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