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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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死啦?!”
御书房内,赵泓震惊得从案前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望着底下的刑部尚书,反复确认:“李晔,你是说,负责主审这桩冤案的裴晏礼被这帮刁民……杀害了?”
“微臣亲眼所见,不会有假。yousiwenxue”
李晔神色悲痛,惋惜叹道:“臣与裴大人曾有过几面之缘,只道是后生可畏,不曾想天妒英才,如此栋梁,竟死于刁民之手……”
得了肯定回答,赵泓身子顿时绵软,缓缓跌坐在椅子上。
旁的严公公见了,赶紧劝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保重?呵,”赵泓冷笑一声,“朕的京城里出现了此等惨绝人寰的事情,天子脚下,竟有暴民作案!还胆敢杀害朝廷命官!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严公公还想再劝,却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李晔抢先道:“陛下,这帮刁民今日这般狂妄,想必是已经成了气候。为了社稷的安稳,朝廷理应派兵出面镇压,以平此事。”
严公公抬了下眼,没说话。
而正在气头上的赵泓非常赞同地“嗯”了声,“传朕的旨意,凡京中再有闹事者,杀无赦!”
……
裴晏礼的“死讯”传开之后,贾四一案的风向便变了,基本坐实成了民杀。
于是,温老四误判一事就此揭过,当天下午便官复原职。
温老四官复原职之后,立刻命人清算了那些个闹事的百姓,将带头的几个活生生杖毙在街头,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便无人敢为此事发声,一件冤案便这样被掩了去。
转眼将近中秋。
天凉了,赵元正的身子骨便格外弱起来,东宫上下的奴才婢女们愈加小心,生怕主子一个不小心着了凉风。
深宫之中秋色有限,加上妹妹仍在禁足,赵元正觉得这个秋天格外地无趣,除了宫中形形色色的人,竟只有几只吵闹的鹦鹉与他为伴了。
鹦鹉倒是会学人说话,只是不论赵元正说什么,也只会回上一句“好极了”。
时间一长,赵元正便也不说话了,一个人瞧着四四方方的天,一坐便是一日。
直至这天,东宫来了位不速之客,终于打破这寂静。
“太子殿下好生懒惰,微臣为着您的事儿腿都跑细了,您倒是躲在这儿享清福。”
来人面容清秀,身材瘦小,着了一身红色常服,袍长过足,明显有些不大合身,头上的纱帽也有些歪歪斜斜的,见了太子,竟也不似寻常官员那般恭敬客气。
赵元正迷茫抬头看着眼前有些面生的少年。
按说六品以上出入东宫的官员,赵元正大多都认得,可眼前这位看似与他熟识,偏生他脑子里半点印象都没有。
况且少年脸上稚气未脱,瞧着比赵元正也大不得几岁。
认脸认不出来,赵元正视线下移,瞧见那人腰带上的猛兽绣纹。
是个武官。
“太子不认得我?”
察觉到赵元正的神色,少年惊愕得手撑在赵元正面前的石桌上,瞪圆了眼睛,“既然不认得我,为何敢往我府上递信,还问我借走了好些个暗卫。”
说着,少年从袖子里拽出一封密信和一把只一节手指长的袖珍短刀放在他面前。
短刀的刀柄上镶了一颗红色玛瑙,分外精致,一看便是女子所有之物。
但杨时英只看见对方拿出兵器,便立刻上前将赵元正护在身后,方才还空荡荡的院子立马跑出来好些个带刀侍卫,将少年团团围住。
少年顿时被这阵仗骇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不得对关少将军无礼!”
赵元正低喝了声,吩咐杨时英:“你去旁边候着便是。”
杨时英听见“关少将军”四个字,神色便松动了些,但也轻易不敢退。
他盯着桌上那把短刀,犹豫了一会,瞧见太子朝他点了下头,想来是心里有底,这才撤了侍卫,自己也退到了近旁。
左右退下之后,庭院中只余了赵元正和那少年。
少年喜笑颜开,丝毫不避讳赵元正的身份,“太子记起我了呀。”
“自然。满京城谁人不识得少将军?”
赵元正见自己猜对了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这也怨不得他不识人。
一来赵元正年岁尚轻,加上身子不爽利,与文武百官接触得并不多,二来这位十七岁的少年将军常年随父征战,一年到头留在京中的时日,可谓是屈指可数。
如此一来,赵元正认不得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确认对方身份之后,赵元正将信和短刀同时拿在手里,他这才发现,刀柄处还刻了一个篆体的“遥”字。
赵元正微微一愣,他依稀记得关家少将军的名讳是关兰青。
至于“遥”字,似乎……是关兰青那位妹妹的闺名。
意识到什么之后,赵元正身子微微僵了片刻,连带着握着刀柄上的手指都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不经意抬起眼帘,突然发现自己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对面的少年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太子可识得这把短刀?”
面对对方的期待,赵元正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淡淡“嗯”了声,便把短刀递还回去,心跳莫名飞快。
他故意不看对方失落的神情,把信展开。
字迹有些难以辨认,可赵元正还是一眼认出是妹妹赵曦迎的。
只龙飞凤舞的的三个字:保裴二。
这般潦草,想来是情急之下写的。
赵元正盯着字瞧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信中的“裴二”指的是裴晏礼。
他顿了顿,抬眸看了眼女扮男装自己主动找上门来的女子,不动声色地将信折起来。
“他没死,是么?”
赵元正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线询问。
“当然。”
关竹遥方才失望地将短刀收起,又听赵元正问了这么句话,越想越觉得奇怪,不免多问了句:“这难道不是太子想要的结果?为了保这个人,我可没少费工夫。”
赵元正没回答,而是陷入了沉思。
贾四的案子,他虽有所耳闻,但并未参与其中,而妹妹赵曦迎因着去姑祖母家吃醉酒失了仪被母后禁足半月有余,事情始末与中个缘由,他是一概不知的。
尤其,向来不管朝政的关家怎的也参与了进来。
赵元正有些头疼,心想着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宝贝妹妹了。
他正思考着对策不露馅,树上的白鹦鹉忽然挥着翅膀,非常适时地出声:“好极了!好极了!”
关竹遥的目光瞬间被吸引,瞧着那通体雪白的鸟儿,眼睛都亮了。
“这是西域进贡的白玉牡丹鹦鹉吗?”
“是,”赵元正颇为惊讶,“你认识?”
“那当然!早些年,我爹爹与兄……带我去漠北征战的时候,还给我妹妹带过两只呢!可惜京城的天气不似漠北,府上的人粗手大脚的养不好,就送人了,怪可惜的。”
关竹遥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
那鹦鹉便好似与她交了心似的,立刻飞下来落在她手上,惹得关竹遥愈发开心,立刻将刚才的失落情绪抛于脑后。
“真好玩儿!太子殿下,您把这畜生养得可真好!”
假扮作男子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笑声清脆,令赵元正一时有些恍惚。
她分明穿着一身似枫叶般火红的衣裳,却好似在这死寂的宫城之中注入了一缕灿烂的生机,令赵元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动容。
宫墙之内,人人都为宫规所束缚。
而眼前这人,大抵是除了自己妹妹以外,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与他这般放肆亲近的女子。
“太子殿下。”
赵元正看得出神,突然关竹遥回过头,惊得他慌忙垂下眼眸,心跳加速。
关竹遥却没察觉般,手撑着膝盖微微俯身,笑,“今年的枫叶已经红了,兰青斗胆,想请殿下一同去瞧瞧,不知殿下可否赏脸呢?”
赵元正顿了顿,想也没想的,“好。”
……
赵元正出宫赏枫的时候,被禁足了快一个月的赵曦迎正蹲在寝殿前头数蚂蚁。
“今儿怕是要下雨,”赵曦迎边数边说,头上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你瞧这些小家伙,都着急忙慌的。”
温廷贺抱臂靠在一旁,没有说话。
赵曦迎扭过头,“你怎么不说话?”
“臣只负责公主安危。”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想与她扯闲话。
赵曦迎也不恼,毕竟温廷贺就这性子,不似太子哥哥那般对她事事有回应。
她转回身,随手从旁边拾起一根树杈,把原本整齐有序的蚂蚁拨得乱七八糟。
看着四处乱窜的蚂蚁们,赵曦迎漫不经心开口:“有些人呢,生来便如同这些蚂蚁一般。蚂蚁虽渺小,可也勤勤恳恳地过着自己的日子,只是倒霉遇到了我这样的人,横行霸道,偏生要搅得它们不得安宁。”
温廷贺听出她话里有话,紧了紧拳头。
父亲与四叔近些年的所为,确实有些过了,只是温廷贺碍于晚辈身份,纵然心里不满,也不好多说什么。
可这一次,且不论裴家二公子的死是否真如传言中那般,是父亲为了保四叔杀人灭口,单单温老四以暴制暴镇压百姓,便已然让温廷贺愤怒不止。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可温廷贺却瞧见他们像是蚊蝇蛇鼠一样,赤条条地横死在街头,尸身还要遭官兵鞭笞以警示其他闹事者,半点为人的尊严都没有。
见温廷贺沉默,赵曦迎抬起头,唤了声:“表哥。”
“嗯。”
“你帮我去母后面前求求情吧,都关了二十多天了,”赵曦迎瘪着小嘴楚楚可怜,“左右不过在姑祖母家里吃醉了酒,错不至此啊。再关下去,都该憋出毛病来了。”
温廷贺瞧着那平日里在他面前趾高气扬的小妮子,如今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默然片刻,转身往凤阳阁外头走去。
赵曦迎赶紧问:“你要去哪?”
“祖父的病迟迟不好,我回去瞧瞧,”温廷贺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警告了句:“望公主谨遵皇后娘娘懿旨,不要擅自离开凤阳阁。”
赵曦迎看着温廷贺头也不回的背影,立刻扔了树枝,转身回到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