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问道康家
阳凡回到酒楼时，施为苗功二人早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就差要把茅房的粪坑翻过来找找看阳凡是不是掉里面淹死了。看见阳凡回来才松了一口气，阳凡瞎编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三人匆匆吃完饭后回到客栈时已是月上三更。
分开休息后，阳凡盘膝坐在床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捋了一遍，他根本就没打算收什么婢女，所以直接报了黄离的假名就离开了，自己明天就会离开宜阳城，康洁伤愈后说要送小妹康静到落雁宫，落雁宫在哪里，阳凡不知道，康洁先前说万里之遥，想必很远。这一去一来就是大半年，他的秘密短时间应该不会被揭破。只是混沌之气的疗伤奇效是阳凡始料未及的。阳凡又细细默想混沌道基开篇总纲的内容，一段文字引起了阳凡的注意：人惑于道孜孜难求，然不知道之所存，人之所在，舍其本而逐其末，不亦谬乎……？
“不对啊，前面说人道两分，这里分明又说人道合一，莫非求道实为求己，悟道也是自悟？人道两分，莫非是说人自己早早就迷失了属于自己的道，而去妄求身外的道？那属于我自己的道又在哪里？”阳凡心中默想：“不对，道本无求，人奈何求之，我又怎么能求自身之道？”阳凡心中疑惑，思索良久后不自觉地捏印盘膝入定修炼起来。
天地本源之气不断沿着阳凡经络汇入丹田的灰色气团，在缓缓转动的气团里被一丝丝炼化融入，突然在一旁旋转的道种一动，竟然围着阳凡丹田中心的气团开始转动，道种散出的点点金光投射在阳凡的气团之上，渐渐隐入阳凡的气团，同时也牵扯着阳凡气团不时分出一缕缕灰色的混沌之气，融入道种，二者好象在交换着什么。
阳凡识海轻轻一震，神念飘散，顿觉四周一遍黑暗，唯见丹田之中，漏着点点金光的道种绕着气团一圈又一圈的旋转，阳凡的气团在吸纳了道种投来的无数光点后，竟也开始隐隐散发出金光，连形状也渐渐变成道种那样的椭圆形，不象以前那样螺旋形状。阳凡忽感灵台空明，似乎进入了无法言状的玄妙状态，仿佛他所在这片天地已不存在，自己身处浩渺的宇宙之中，却又似在宇宙之外，除了丹田那两团光，一切都是虚无，甚至阳凡都不太关心自己丹田内的情形，只是陷在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之中，不能自拔。
如果房内有人，会发现阳凡盘坐的身体变得忽隐忽现飘忽不定，如果是大能修士在侧，绝对会感叹年纪轻轻的阳凡，竟然进入到领悟了天地规则后无我的修炼状态，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只能是逆天！
仅仅片刻时间，天地源气大盛，从阳凡粗大坚实的经络如洪水般涌进阳凡丹田，阳凡大骇，忙驱动气团拼命旋转吸收，哪里来得及，就在感觉丹田不能承受即将碎裂之际，和上次在天左秘境一样，道种加速一转，把阳凡丹田内充盈的天地源气吸引一空。而后竟金光大盛，只一瞬又熄灭，变回当初灰朴朴又金光点点的样子。
阳凡一抹额头的冷汗，心道：“好险，看来我的心境不稳，还需要磨炼啊。”阳凡身体经道种强化后，能容纳磅礴源气通行，但丹田炼化源气的速度却受他境界制约，他看了道种吸纳源气的样子，心想如果哪天他的气团也变得如道种一般，这种情况应该能轻松应对。
过了惊魂一刻，阳凡内视丹田，还是大吃一惊，就在刚才源气的冲击下，他的境界突然由原来的炼气三层，一跃而至炼气六层，而且气团无比凝实，毫无境界陡升后的虚浮之感。
阳凡心念一动，转向悬在丹田中的如意宝阁，这如意宝阁不愧为至宝，在刚才的源气风暴中毫发未损，依旧在气团深处缓缓旋转，只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混沌之气的滋养，变得更加质朴无华。
阳凡从宝阁中取出装有地灵果的玉盒，望着上面的封印有些出神，按说现在离泗水城已经不远，为何不见四海会中有人接应，他们真的放心他这个所谓天乙之体但却无一丝修为的人么？想了下，阳凡强行忍住打开玉盒或者以神识破开封印一探究竟的想法，又把玉盒放回如意宝阁中。
第二天三人早早动身向问道城而去，半路在一个叫落叶坪的小镇找了个客栈暂歇，准备明天到达问道城后再打听去往泗水城的道路。
深夜时分，盘膝静修的阳凡被一声轻呼惊动：“年轻人，我在镇东的凉亭等你。”阳凡神识散出，却只感觉一道黑影向远处隐去了。
阳凡见左边施为苗功二人的房内鼾声如雷，知他二人无事，便起身开门离开客栈，乘着满天月色信步往镇东的凉亭而去。
远远的看见一个灰色的人影直立在凉亭之外，不待阳凡走近，那人转过身来，却是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者，向阳凡拱手一礼道：“阳公子，家主有请，还请公子曲尊一行。”说完一抬手，一只飞舟在他身前浮现。
“贵家主何人，不知因何相邀？”阳凡问道。
“家主问道城康家康建德，为康洁姐妹的事相请阳公子，我等并无恶意，阳公子勿虑。”
老者回道。
“晚辈尚有同伴在客栈留宿，若明日醒来如不见晚辈，恐生不便。”阳凡道。
“无妨，阳公子明日也是到问道城落脚，我已安排人手在客栈外等候，明日自会带他二人前往问道城与阳公子相会。”老者拍了拍手，一个青衣小厮打扮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拱手领命而去。
“如此便依前辈意思。”阳凡毫不迟疑跳上飞舟。他看不透老者的修为，如果不是刚才老者传声和他放出飞舟这两件事，这老者看上去和一个凡人没什么区别，这让他大吃一惊，他可以看透金丹大圆满修士，显然这老者至少是金丹以上的境界了。就连他刚才挥手招出的小厮打扮的人，也是金丹初期境界，这中州八大世家，都如此厉害么？
飞舟穿行于半空的云雾之中，速度虽快，却似有护罩相护，站在飞舟的船头，丝毫感觉不到狂风肆虐，反而平静异常就如家中闲坐一般。
阳凡第一次乘坐飞舟，心中虽然惊奇却不愿露怯，表面上颇为潇洒的背负双手立在船头，心底早乐开花了：“这玩意，真拉风，有机会一定弄一个玩玩。”
飞舟凌空飞行约一个时辰后，降落在一处大湖旁边，老者手捏法诀默念数句后手臂一挥道：“开！”湖面一阵荡漾，一个广阔的山庄呈现在阳凡眼前，山庄前是一个巨大的青石广场，庄门巍峨，四周鹤声鹿鸣，夜色隐约间古树参天，好一派仙风道骨的风光。
“阳公子请，这是康家的一处别院，家主正在书房前相候，请随我来。”老者束手一引道。
“有劳前辈带路。”阳凡拱手相谢，随着老者踏入庄门，一路穿房过院，来到一处貌似书房的建筑前，一身富家翁打扮的康家家主康建德从屋前的石阶缓缓而下，拱手相迎：“阳公子，老夫冒昧相请，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晚辈阳凡，见过康前辈。”阳凡深施一礼道。这康建德看上去四十多岁，鼻直口方相貌堂堂，至于修为境界阳凡看不出来，至少也是元婴以上了。
“传言四海会新得天骄阳公子乃是天乙之体，今日得见，果然非凡，足慰平生了，哈哈哈……”康建德一声长笑道。
“晚辈不懂修行，只是被杨子晴姑娘如此认定，滥竽充数而已，却教前辈笑话了。”阳凡谦虚道。
“杨姑娘久随其师龙四海老爷子，见多识广，岂会出错？不然她如何放心将地灵果如此重宝交予阳公子带回中州。”康建德说着瞥了阳凡腰间的墨玉佩饰一眼。阳凡心中警惕大起，这中州世家看来没有白给的，消息如此灵通。
阳凡一愣刚要说话，康建德却摆手道：“阳公子请随我进房一叙。”说着转身当先向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随意道：“阳公子无须多虑，那地灵果虽然贵重，我康家也忝列中州八大世家之列，岂会见财起意？”
两人进入书房之中分宾主坐下，那老者奉上茶水，却不退下，只是静立在康建德身后。
“老夫请阳公子来实有一事相询，望公子坦然相告。”康建德相当客气，丝毫不见豪门世家的傲气。
“适才听这位老者有言，康前辈为康洁姐妹之事相邀晚辈，不知有何见教？”阳凡道。
“康洁丹田被废修为全无，却在见了阳公子一面后重伤得愈，就连修为也恢复大半，阳公子如此手段，老夫惊若天人，可否请阳公子为老夫解惑一二呢？”康建德眼露精光，身体前倾，满是热切之意。
“这……”阳凡面露犹豫之色道：“想不到康洁姐妹既已被康家除名，康家还能如此关切，实在出人意料。”
“阳公子多心了，宜阳城也是我康家的势力管辖之下，所以消息便捷了一些，今日……应该是昨日一早，有康家弟子见康洁带着其妹康静出西门而去，那弟子多嘴拦下讯问，却被康洁一掌重伤后扬长而去，这才知道康洁伤势痊愈修为尽复，一番打探之下，才知道是阳公子出手相救，所以老夫连夜请公子相问，着实也是心急了些。”康建德忙解释道。
“晚辈与二位同行镖师在酒楼用饭时，那康静调皮，巧手顺走了晚辈身上的一个小物件，为此晚辈追踪到她姐妹二人住处，得以相识，晚辈见康洁姐妹处境可怜，恰好晚辈在仁济药房供事时略学了些医术，就试着用晚辈家传的世俗内功，为康洁疏通经脉，也不知怎么就让康洁伤势尽愈修为全复了。说实话，晚辈现在也是莫明其妙一头雾水。”阳凡心知搪塞不过，也就半真半假地说了一番。
康建德听后沉吟了一会道：“阳公子医术高妙，家学渊源，让老夫颇为意外，老夫近日炼功不慎伤了奇经冲脉，不知阳公子可否为老夫诊治一二？”
“有劳前辈看重，晚辈敢不效力，只是晚辈才疏学浅，恐在前辈面前贻笑大方了。”阳凡道。心里却说你既然要试，我就做个样子，谅你看不出来。扛着四海会这块牌子，就是发现了什么，康家也不见得会当场出手。
“无妨无妨，阳公子肯施以援手，老夫感激不尽，如何能怀疑公子医术。”康建德笑道挽起衣袖伸出手臂。
阳凡略一端坐，伸出右手搭在康建德手腕诊脉处，闭目断脉。
不料阳凡刚一闭眼，丹田内混沌气团加速一转，一股柔和的混沌之气顿时从阳凡指尖涌进康建德奇经八脉之中，飞快地游走起来。
康建德大惊，他虽然破丹化婴不久，一身气机早已俨然天成不露一丝破绽，哪能是一个晚辈仅仅一搭腕就能将真气长驱直入横行无阻的。只是此时他想反悔已经晚了，阳凡真气入体，相当于已攻破他的防线，若是阳凡心存恶意，只需驱动真气攻击他的五脏六腑，他不死也必重伤。
心慌意乱之下的康建德突然心中一安，他感觉到阳凡输入的真气异常柔和，没有任何属性，绝对不是修士修炼的任何一种灵气，而且真气所过之处，他经络竟微微发热，有如春风吹拂一般舒适无比，心下不由大奇。
阳凡混沌之气一出，把自己也吓了一跳，当下赶紧闭目聚神，催动混沌之气沿着康建德的奇经八脉小心翼翼地游走数圉后缓缓退出回到自己丹田，见康建德并无异色，心中大定。展颜一笑道：“前辈冲脉确有些细微受损，晚辈以真气治疗，不知前辈可觉痊愈？”
康建德闭目调息数刻，发现受损的冲脉已完全愈合，甚至比受损前更加坚韧，不觉由衷心生敬意道：“阳公子医术，老夫生平仅见，实在是神技，老夫佩服之至。”
“康前辈过誉了，晚辈只是按前几月前所学医术，再用晚辈家传内功催动，有此效果，也出晚辈意料之外，不过是偶然有得，当不得前辈称赞。”阳凡心知此关已过。
康建德又深深看了阳凡几眼道：“恕老夫直言，公子确实不是修行中人，身无灵根，无法炼化这五行之气，可惜啊可惜。”
“不过老夫观公子一言一行皆暗合天道，天乙之体，不入修行也是前途无量。”康建德话峰一转道：“公子此去泗水城四海会总会，如不顺心，请公子回转我康家，我康家必翘首相盼，奉为上卿，到时我亲自请回康洁姐妹，以全公子相救之意，望公子莫弃！”
康建德此言笼络之意已上相当诚恳殷切，恣态也放得很低，阳凡不得不拱手相谢。
二人闲话许久，阳凡见天光已亮，起身告辞道：“晚辈尚有两个同伴，蒙前辈安排，今日也会赶到问道城，晚辈打算就在问道城中相候，请前辈成全。”
“那是自然，来人！”康建德轻拍手掌，一个小厮打扮的年轻人走到书房外道：“请家主吩咐……”
“请阳公子到问道城中歇息，用问道楼的天字号上房相待，阳公子若有吩咐如我当面，不得怠慢，否则严惩不饶！”康建德肃容道。
二人依礼相别，阳凡上了一驾马车，一路向问道城而去。
康建德在房前相送，见阳凡走远，转身进了书房关上门，竟对着原来站在他背后的老者深施一礼道：“尊者可曾看出眉目？”
那灰衣老者双手一负，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轰然而出，与先前肃手静立的样子判若两人，也让康建德神色更加恭敬。
“此子深不可测，天乙之体，万里无一，至于是不是主上要找寻之人，我自知之，不得多问！”尊者沉声道。
“谨遵尊者之命，建德告退。”康建德说完拱手退了两步后才转身离去，临去时还把书房门小心带上。
“阳凡……阳凡……”那尊者踱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皱眉自语道：“这神武界如今风起云涌，各路天骄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真的如主上所言，天道有变么？”
尊者闭目不语似已睡去，书房内又是一片静谥。
阳凡被人领到问道城问道楼，细问下却是康家在问道城的产业，是问道城最好的客栈。阳凡在问道楼不敢多动，进了房间就合衣而睡，静候苗功施为二人到来。
直至天色将晚，阳凡才被客栈伙计小心翼翼地唤醒，言道苗功施为二人已到，阳凡下楼与二人相见，苗功施为多年行走江湖，对此类事情也是见多不怪，只要阳凡安然无恙就行。
三人就在问道楼客栈旁的问道酒楼吃过晚饭，又向伙计打听清楚去往泗水城的道路，才回房安歇，晚间康家小伙计又送上水果小吃，尽显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