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都风云（五）
杨子晴思前想后，强行将十枚地灵果完整带回中州虽有可能，但得罪灵州一地众多宗门显然得不偿失，何况妖族叶川在一旁虎视眈眈，却不知是何目的。妖族修炼和人魔二族不同，妖族生命悠长，大多依靠种族血脉觉醒进阶，丹药的辅助作用不大，只有一些没有遗传血脉的妖兽，对一些能改造血脉的天材地宝有本能的需求，往往会长期守候在旁边，待其成熟后一口吞下，如牛嚼牡丹般暴殄天物。
杨子晴招手让陈荣兄弟近前，低声交待了一番，二人领命而去。
稍后又让伙计请阳凡到院中，把她心中所想的计划对阳凡说了，阳凡迟疑道：“杨姑娘计划虽然完美，在我看来还是有让人起疑的地方，何不将这十枚地灵果全部在天都城售出，断了众人抢夺之心，岂不是两全其美，反正哪里出售都是赚钱。”
“阳道友不在修行界有所不知，四海会生意遍天下，消息最是灵通，神武界自万年前三族大战后虽已承平多年，但近年来形势却慢慢变得有点诡谲波云，各宗门纷纷招集弟子，所藏的灵丹妙药也消耗一空，极力提高自身宗门实力，这也导致各宗对药材需求大涨，这次总会和家师要求我必须带回五枚以上地灵果，是因为神武界有好几个顶尖宗门下了订单，碍于我四海会号称有求必应的名声，所以得知天都城出了十枚地灵果，才命我星夜赶来务必想法将灵果带回。想不到事有不密才造成如今场面。”杨子晴叹息道。
“如此便尊杨姑娘所安排，在下尽力而为。”阳凡道。
“我将这五枚地灵果送于灵州各宗门，一则是为了吸引各宗注意力，以掩护你独自前往中州，二则也是为了四海会在灵州的声誉不坠，灵州分会的支援人手今日便可抵达，你明日出发，一切都拜托道友了。”杨子晴说完对阳凡深施一礼。
阳凡回了一礼道：“杨姑娘勿虑，料想我一凡人，谁又会想到携有重宝，这瞒天过海之计必有奇效。”
“我以阳道友在鉴别药材的卓绝资质为由，被总会调入中州供事，只在普通镖局雇用两个镖师相送，想来引起的注意也有限，又有这五枚地灵果送出让灵州众宗门争夺，各宗门难免顾此失彼，再者凭借阳道友的天乙之体，也不怕一两个宵小之徒觊觎。”杨子晴胸有成竹道。
说着杨子晴递过一块一寸大小的墨玉佩饰道：“这五枚地灵里就在里面，阳道友可会使用此物？”阳凡接过神识探入，里面是一个玉盒，现欲探察玉盒里面时，神识却被一层封印所阻，他不便取出打开细看，回道：“在下每夜打坐时，会有意念生成漫游于体外，后经修士指点，才知这叫神识。”
“哦……阳道友曾和修士交往过？却未听道友提及。”杨子晴暗暗皱眉道。
“在下在莫柯镇时，曾与红尘炼心的凌云宗修士为邻，因在下没有灵根无法修炼，所以未曾入修行界，不过得其指点修炼出神识，所以略知一二。”阳凡半真半假地答道。
“我想起来了，去年莫柯镇曾发生过修士间的搏战，声势不小，应该就是凌云宗的修士所为吧？”四海会消息灵通，这类事件肯定逃不过四海会耳目。
“正是此事，当时我尚在山中采药，得以避过此祸，只是家母却不幸因此丧身。”阳凡脸色黯然道：“因此我才到天都城中谋生。”
“唉……”杨子晴象是触及到了什么：“好歹你还和母亲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从小都没有母亲的印象，记忆里都是随着师父东奔西走打坐修炼，问起身世，师父只说是路上所遇，因为当时我还在襁褓之中，被扔在一棵杨树下，那天天气晴朗，所以师父给我取名叫杨子晴。”杨子晴情绪有些低落。
“人各有命，天道如此吧。”阳凡反而安慰了杨子晴几句。
“对了，我恐这地灵果药力流失，在玉盒上打了封印，阳道友可打开玉盒验证后我再封上。”杨子晴指着墨玉佩饰道。
“不必了，到了中州泗水城总会，我将这玉盒原封动上交即可。”阳凡道。中州泗水城是四海会总会所在，离灵州天都城一万余里，快马急行也需半月时间。
“如此也好，这墨玉佩饰是会中炼器堂长老所制，外形虽说普通却是费了一番心思，能遮隐储物袋的灵气波动，道友尽可挂在腰间当作一般饰物，若是有意遮掩反易被人起疑。”杨子晴叮嘱了一番道：“阳道友可先行准备一二，明天镇远镖局的人到了就出发吧。”
阳凡依言退下，他所以愿意接下这个任务，主要还是想到中州去，他娘的娘家黄家是中州世家，当初传闻因得重宝被群攻而破，他答应过他娘有机会去中州查明此事，更重要的是，姚过怕他独自寻仇枉送性命，并未告诉他此次莫柯镇的行凶者的详细情况，按阳凡的推测凶手多半来自中州，有此机会搭上四海会这个消息灵通的组织，想必找出这个凶手的时间不会拖得太久，此次任务如果顺利完成，杨子晴曾言四海会有重酬，到时他可以什么都不要，就要这个凶手的具体消息。
当天晚上，不少宗门探知，离天都城两百里外的一处山野有修士激斗，待有人赶去后只发现乱成一团的现场和一具烧成灰烬的尸体，显然有人在战斗中丧生。第二天一早，四海会
灵州分会传出消息，已擒杀盗果而逃的丹师冯皓，夺回五枚地灵果，在三日后越秀山高沙门，当众将五枚地灵果赠与灵州众宗门，以报灵州各宗门多年来对四海会的支持和帮助。
消息传出，灵州震动，各宗门纷纷派遣人手赶往天越秀山高沙门，把高沙门主气得半死，以高沙门的实力，想要在这五枚地灵果里面分一杯羹着实难度太大，沙辰更是后悔不迭，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如此悔不当初，然而事已至此，也只有打起精神安排三日后的聚会，免得失了礼数让众人笑话。
“这个杨子晴也是个厉害角色，她这是宁为玉碎不求瓦全，用你高沙门的东西作人情，好大方。”仍旧在高沙门逡巡不去的玉面郎君欧阳信阴阴笑道。
“失策了失策了，没想到四海会如此行事，倒是显得我高沙门作了小人遭人耻笑，可恨之极！”沙辰咬牙道。
“不是还有五枚地灵果么？说是没有找到，在另一个丹师身上？”欧阳信微微一笑道：“沙门主不是没有机会，你不是在天都城广布眼线么，那杨子晴今日有何动静？”
“除了赶过来援的四海会灵州分会的一众人手外，杨子晴和他的两个手下还是呆在药房不见行动，倒是当初经手地灵果那个什么阳主事，今天一早带着两个镇远镖局的镖师出了天都城，据镖局的人说是接了仁济药房的生意，护送这个阳主事到中州泗水城供职。”沙辰道。
“中州泗水城是四海会总会所在，这阳主事为四海会立了大功，调职高升也是意料中事，不过昨日灵州众宗门上门威逼，那杨子晴今日就追回了五枚地灵果，刚好和灵州众人要求的数量一样，你说是不是巧合？”欧阳信双掌相击道。
“看来我们所料不差，那地灵果一直在杨子晴手中，什么丹师盗药夜逃，都他妈胡扯。”沙辰道：“我想这杨子晴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害死钱长老和两名弟子，余下的那五枚地灵果，一定还在她身上，哼哼，等三日各宗门聚会后，我盯死她，不把这地灵果抢到手，我绝不干休！”
“只怕再耽搁数日，那五枚地灵果就快要到泗水城了，沙门主倒真的是竹篮打水，被人耻笑了。”欧阳信摇头道。
“你的意思是杨子晴敢把地灵果交给一个凡人带回泗水城？”沙辰有些不敢相信。
“那杨子晴心思缜密，四海会除了总会实力强劲外，各处分会实力稀疏，这灵州分会也不过一两个金丹中期坐镇，又哪能护得住灵果安全，四海会为什么只派一个筑基大圆满的亲传弟子来取货，就是怕走漏风声啊。”欧阳信分析道：“最好的办法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人带到泗水城，这样想的话，让一个凡人携宝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好一个瞒天过海！欧阳兄，眼下怎么办？”沙辰猛然醒悟。
“在此关头如果高沙门出手对付一个凡人，无论能不能得到地灵果，传出去都有损名声，更会激怒灵州那些得了好处的宗门，我看还是我悄悄前去探个明白，沙门主意下如何？”欧阳信笑道。
“欧阳兄能出手相助，沙某不胜感激。”沙辰自然大喜。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得手，地灵果我要三枚，剩下两枚，也足够沙门主晋阶元婴了。”欧阳信盯着沙辰道。
“一切听欧阳兄的。”沙辰朗笑道。心中不禁狂骂：狗日的好处你占尽，恶名我来背，哼哼，到时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那就等三日后聚会开始时，我再悄悄追去，几个凡人，就算快马加鞭，也跑不出几百里，追上他们也不过一两个时辰，你杨子晴能瞒天过海，我欧阳信就只能釜底抽薪了，哈哈哈……”欧阳信想到妙处不由一声长笑。
且说阳凡一早拜别药房诸人，在廖通等人羡慕的目光中带着两个镖师出了天都城，按杨子晴的吩咐，一路不慌不忙地策马而行，当日露宿荒野，第二日在离天都城百余里的马家集住了一晚，第三日便会达到灵州的天都城属下的另一座小城兰渡，到了兰渡城就基本出了高沙门在天都城的势力范围了。
却说三日后越秀山高沙门热闹非凡，沙辰在山门外满脸堆笑喜迎八方佳宾，没办法呀，他高沙门在灵州只是二流宗门，连一个元婴修士都没有，就算天星门也都有一个元婴长老，如果不能在短时间晋级到元婴境，等他耗尽寿元，高沙门就连一个金丹后期都没有了，彻底沦落成三流宗门了。
这边高沙门高朋满座，大家吵吵嚷嚷半天，终于定下地灵果分配方案，由万花山药堂沐心出手，经过一夜时间 ，将五枚地灵果混合其它三味主药成功炼出十五枚化婴丹，万花山因出手炼药，独得三枚化婴丹，剩下的十二枚，则由各宗金丹大圆满的修士当场比试一番，胜者可得一枚，至于万花山付出的其它三味主药，则由获得化婴丹的宗门给予灵石补偿。
杨子晴作为赠药一方自然高居上坐，身旁一众都是四海会在灵州分堂的人手，包括两个金丹修士，各宗对四海会义举都感谢不已，更不乏当场许下承诺拍了胸膛的宗门，扬言剩余的五枚地灵果，无论杨子晴能否追回，灵州各宗门均不得出手相夺，否则必将被群起而攻。这种情形基本上合了杨子晴的心意，毕竟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沙辰见状也是冷汗直流，还好没有由他出手去抢可能在阳凡手里的地灵果，这欧阳信在聚会开始没多久就溜了，到时如果他的行为被人发现，自己应该能撇个干干净净。
欧阳信自作聪明在聚会开始不久就悄悄溜出高沙门，一路向阳凡诸人离开的方向赶去，他金丹后期修为，虽不如沙辰，却比那个死鬼钱广高了许多。他一路小心避开各宗门耳目，在两个时辰后终于追上了阳凡一行人。
欧阳信看了看四周，却是离马家集不远，路上依稀有人，就远远地吊在阳凡等后，想找个人少的荒僻之地动手。
“阳公子，前面就是兰渡城了，我们今晚就住兰渡城，明天就可离开天都城界了。”一脸虬髯的壮汉镖师苗功对阳凡道。
“那我们稍快点，前面找个地方打尖，早点到兰渡早点歇息。”阳凡催马前行。
“阳公子，别急，前面过三道岗，当心有强盗！”另一名身材颇为健硕的镖师施为叫道。
阳凡闻言一呆道：“过了三道岗还有什么地方不安全？”
“还有清水涧，不过那里只是有强盗出没，却不一定能遇上。”苗功对天都城周围颇为熟悉。
正说话间，前面奔来七八个当地农夫打份的人，边跑边叫道：“快跑快跑，强盗追过来了！”
“公子在此稍候，我们去去就来。”施为苗功二人催马向前奔去，一会就转过前面的树丛不见。
那些跑来的农夫却不管阳凡，乱哄哄地从阳凡身边向后面跑去，一路上大呼小叫转眼不见了踪影。
“好机会！”远远跟在后面的欧阳信心中叫好，扯出一块黑巾蒙住面目，提纵身形避开跑来的人群，从侧面一晃出现在阳凡面前。
“阳主事，我们又见面了。”欧阳信呵呵笑道。
阳凡似乎被吓了一跳，险些跌下马来，他一边控制受到惊吓的马一边颤声问道：“阁下何人，如何认得我？”心中却暗笑不已，这欧阳信跟在后面用神识探察时，就被阳凡所知晓，当初欧阳信与沙辰二人不太相信阳凡是个凡人，曾用神识反复探察，所以阳凡对这两人的神识特点记忆深刻，欧阳信一用神识就被阳凡认出。
“呵呵，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我问你件事，你如能如实回答，我绝不伤你！”欧阳信自觉对一个凡人，他的态度从来没有这么好过：“你不要指望那两个镖师能救你，他们现在忙得很，有十几个人要杀，哪还有空管你。”欧阳信见阳凡不断抬头辽望前方，放开神识发现前面不远正叮叮当当杀成一团，那两个镖师倒是神勇，把一帮强盗打得节节后退。
“阁下问吧，只要不伤我，我什么都说。”阳凡一副已经六神无主的样子。
“你离开仁济药房时，你东家杨子晴姑娘有没有什么东西交给你带到中州去的？”欧阳信为免麻烦，只想着先套话阳凡，得手后再作处置，杀与不杀，其实他还没有想好，毕竟杀一个凡人，对修士来说，不是什么高大上的事，他也不怕事后有人追查，都蒙着面呢，阳凡这个普通人如何能认出他来，这也是他一上来就没有辣手逼问的原因。
“哦………”阳凡装作想了一下的样子回答道：“东家确实交给我一件东西让我稍带到中州泗水城，还嘱咐我要把这东西收好不能丢了，难道你要抢这个东西？”说到此处阳凡一脸惊恐。
“不……我哪会抢你的东西，你只需拿出来给我看看就行。”欧阳信说得连自己都不相信。
“就是一块玉佩，东家说是她小师妹喜欢，专门让我带给她的。”阳凡信口胡诌道。
说着，他很自然地从腰间把那枚墨玉取了下来，拿在手里，作势递出。
欧阳信大喜，不觉神识散出，笼罩玉佩想要看个究竟。
就在须臾之间，欧阳信突然觉得脑袋巨痛，散出的神识不及收回抵挡，双手不觉抱住天灵盖，大叫出声：“啊……”他感觉识海里面突现一把巨剑，一翻搅动，把他的神魂搅了个支离破碎，欧阳信最后一丝清明停留在阳凡笑吟吟的脸上。然后脑中一片空白，呆立当场，目光呆滞口角流涎，彻底变成白痴了。
阳凡心中大定，他只和金丹初期的杨子晴交过手，还不是生死搏杀，欧阳信是金丹后期，表面上要强过杨子晴不少，阳凡没有信心能当场格杀，如果被此人逃掉，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情况，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他决定用玉佩相诱，引得欧阳信神识散出，再乘虚以他的神识成剑毁了欧阳信的神魂把他整成白痴，就可以很大程度上保护自己了，毕竟没人能相信，一个凡人能用神识毁伤一个金丹修士，就算是杨子晴，也不知他神识有如此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