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童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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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哥,狸哥!”李狩不知什么时候攀出洞口,脑袋探下来急唤道:“上来看看!”
崔狸拉着李狩胳膊钻出洞口,骂了一句翻身扑在地上,小声道:“这什么玩意?”
卢青桐问:“上面什么情况,你们看见什么了啊?”
洞口外面久久没有回应,她和姜三醒、李犰在隧道里屏息凝神面面相觑,憋得心痒难耐。nianweige
三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由李犰将卢青桐和姜三醒一左一右扛在肩上,举起两人向外一探究竟。
谁知这二人自打从洞口探出半个脑袋瓜,便也如李狩和崔狸一般再无声息。
李犰急道:“姑奶奶们,我要坚持不住了……上面到底怎么回事?”
“嘘!”两人齐齐朝洞内嘘声道:“仔细听。”
远远的,一群戏子扮相的小孩子们,正绕着碟片中间的铜柱奔跑,拍手欢唱一首童谣:
“崔卢王郑李凤曹,抢到柳叶向上跑。
崔卢种下柳叶活,铁革作绳玩拔河。
王郑掌中柳叶细,木石对战叶子戏。
李凤脚底柳叶宽,竹子破土荡秋千。
曹姓最末柳叶死,派出一人拼角抵。
七姓只能活一姓,头顶还有柳叶刀。”
李犰在隧道内不明就里,只觉童谣的声音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他总觉着童谣的词曲里泛着一股子诡异,听得人头皮发麻。
“快回隧道!”李狩压着声音低喊。
卢青桐立刻拉着姜三醒跳下李犰肩膀滚到一边,紧接着崔狸和李狩先后蹿进洞内。
“到底怎么……唔……”李犰被李狩死死捂住嘴巴拖到墙边。
五人围在洞口附近贴着墙根站好。
李犰见其余几人紧张盯着洞口,只好喘着大气跟着张望。
谁知等了好半天也没个响动,李犰嗡里嗡气道:“狩哥,你捂住我鼻子了。”
李狩移开手指,李犰又要言语,被崔狸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洞口处传来小孩子们玩乐的嬉笑声。
李犰干噎了几下口水,转身回抱住李狩,眼睛还是忍不住朝洞口瞄去。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一群五六岁的稚儿拿着柳条骑着竹马追逐打闹,和街道市井里最常见的景象没什么不同。
李犰刚松一口气,一个稚童忽然趴在洞口朝里面看来。
稚童小小的圆脸胖嘟嘟十分可爱,只是他两只眼睛没有瞳孔,直勾勾的盯进洞口正好和李犰的视线对上,吓得他屁滚尿流窜到李狩身上。
“跑!”李狩大喝一声,抱着李犰撒腿就跑,不巧和卢青桐撞到一处。
李狩高挺的鼻梁被撞断块软骨,鼻血登时流了一脸。
“卢青桐!你丫脑袋是铁做的!”李狩仰头坐在地上,咸腥的鼻血冲到喉管里,呛得他满眼泪花。
李犰还压在李狩身上,死死挂着他不肯松手。
卢青桐疼得眼冒金星,一把将李犰拉开,在李犰小腹上狠踹两脚,报了刚才一字马之仇。
她扶住额头道:“姐姐的脑袋不是铁做的,是铅!去年家宴你不是说我脑袋灌铅了吗?臭小子!”
姜三醒还躲在洞口旁边的阴影里,现在里面外面一样精彩,机警的小脑袋瓜左摇右摆,一时不知该看哪里好。
稚童的脸仍停在洞口,嘴里咯咯咯笑个不停。
姜三醒忍不住伸出右手去摸,却发现被什么湿冷的东西死死钳住了。
低头一看,是……
崔狸的手?!
“崔大人?”
她唤了几句,崔狸却好似入定了般一动不动。
姜三醒只得侧过身子,换了左手探出去摸那稚儿的脸。
只一下,蜻蜓点水相接便缩回。
没什么感觉。
姜三醒壮了胆子再摸一次,手竟然穿过稚童的脸颊捞了个空。
卢青桐从李狩脸上抹一手鲜血,运力将血液打到洞口,那稚童脸颊扭曲不一会儿便消失了。
“鬼……见鬼了。”李犰颤颤巍巍扶起李狩,跪在地上朝四面八方猛磕了几个响头。
李狩止了血走到洞口,见崔狸仍死死抓着姜三醒的手不放,嘲道:“狸哥,怕了?”
崔狸眼皮微颤,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不言语,看不清他表情。
“唔,怕了。”他轻声答道,将掌心里的小手握得更紧。
他靠在墙壁上,心知肚明自己刚才是真的怂了。
漠北荒芜之地传说有种蓬草变的无瞳鬼,专门跟着有杀戮气的人,吃掉他所爱之人的心肝就能长出眼瞳进入轮回道。
崔狸在西北当了几年兵,杀了不少人。
他心虚。
崔狸悄悄收起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掌心渗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刚才他太过紧张浑然不觉,现在觉得半条手臂一抽一抽的疼。
“崔大人,别怕。”姜三醒安慰他道:“刚才这一幕也是蜃景,和佛堂里我、卢蕙兰、王家大少奶奶消失的原理是相同的。那几个小孩其实并不存在,童谣的歌声也是事先录好的,不需要害怕。”
崔狸听见“蜃景”两个字,脑中恢复几分理智,明白了个大概。
他手掌张开些许,姜三醒立刻抽出自己的右手,拉着众人重演当时的情形。
她道:“当时我站在天王像之前,见你们忽然惊恐呼叫说我不见了。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一两次眨眼的时间,在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脚下的地砖忽然打开,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掉进机关隧道里消失了。蹊跷的是,在地砖合上之前,我看见自己的正前方有一面正在融化的银镜,和对面悬崖上挂着的银镜几乎一模一样。”
卢青桐道:“可是我没有看到银镜啊。不过现在想想,你消失之后闹得人仰马翻的时候,有个锦衣卫摔倒了,说地上很烫,手上烫破一大块皮。刚好是那个手烂掉的和尚过来跟他说,不是烫掉是蹭破的,叫人把他送出去了。”
姜三醒点头,拿出一枚形状怪异的尺子道:“这是从那位烂手的僧人身上搜出来的。青桐,你可还记得元英老师的戒尺?就是这种模样。”
提到元英,青桐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整个人都便得娇羞柔和起来:“记得记得,元英的一切我都记得。”
李狩嗤道:“可别告诉我,你们上学时候盼着挨这什么元英的手板。”
卢青桐横眉瞪他:“元英才不打人手板,人家文雅着呢。”
姜三醒也笑着摇头道:“元英老师不打人的,他曾经有一堂课教过我们如何测量太阳高度,用的就是这种尺子。”崔狸忽然发现姜三醒只要提到元英,笑得会格外好看一些,心中没来由涌出一股酸意:“呵,元英这小子还真是无处不在。你不是说他教《尚书》么?怎么教人测量太阳高度?”
卢青桐眼睛亮晶晶道:“还不是三醒非要抬杠?问老师《尚书》里面帝尧‘光被四表’是怎么做到的?元英老师说世间万事万物都可测量,就拿了自己的戒尺为例,给我们演示如何根据太阳的高度测量距离。”
崔狸心中警铃大作,和李狩对视一眼。出于男人的本能,他十分确认元英当时肯定动机不纯,有孔雀开屏的嫌疑。
卢青桐道:“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元英这个人确实奇奇怪怪的。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海市蜃楼……我有一次翻进他宿舍里,看见书桌上立着一块透明的砖,砖的夹层里有一些没有颜色的液体。我刚要去碰那砖,元英就进来了,说里面的液体伤手不能碰。”
李狩惊讶得嘴都歪了:“他一个大男人,你翻进他宿舍干什么?”
卢青桐道:“我好学,跟老师多学习些知识不行么?当时我问他那砖是做什么用的,他说要实验如何生成海市蜃楼。当时天气很热,他还在房间里放了个炭盆,说要做海市蜃楼必得给地面加热,热气和原来的冷气混合形成一面看不见的墙,就可以将不在此处的影像传送到那么看不见的墙上。
李犰听了半天,开口道:“我明白了,那个元英在佛堂里面也做了这么个机关。贼僧人用这个机关在姜氏前面打了一面看不见的墙,让你们误以为她不在,就在众人眼前把她弄进隧道里了。”
他扒着李狩的肩膀探到洞外,环顾一周,发现刚才几个唱歌玩闹的小孩子已不见了。
他道:“所以刚才姜氏说铜柱热,铜柱也是用来加热的,在碟片上面做了一堵看不见但是能够移动的墙,那些小孩就是墙上的影像,根本不存在,也不是鬼。对不对?”
李狩刮目相看:“老九,可以啊!当年太妃说你能操纵钦天监的浑天仪,我还说你是去瞎玩儿捣乱的,看来是有真本事的。”
李犰咧嘴一笑道:“主要还是监正的女儿教得好。”
李狩嘴角一抽,干咳两声接着推演道:“所以当时这僧人时常看向窗子,怀里又揣着测量太阳高度的尺子,应该就是为了找到合适的时机操纵机括把人带走。”
卢青桐道:“我当时爬到佛像顶上往下看去,发现佛堂顶部的窗纸不是用油纸做的,亮晶晶的有点反光。现在想来,那窗子可能跟元英做的水晶砖是一样的,能对投进窗纸的阳光产生某种作用,把别的地方地砖上没有人的影像投射到三醒说的那面银镜上。那银镜就是地面加热做出来的看不见的墙,因为三醒在墙后面看不清正面的影像,所以觉得那是一面银镜。”
姜三醒点头道:“人的眼睛很聪明,会自动补充两个画面之间的因果关系。如果首先看到一个有人的画面,再看到一个无人的画面,就会认为这个人原地消失。‘消失’这个词本身,就遮掩了‘存在’这种可能性。”
李狩道:“那对面悬崖上的瀑布怎么说?难道我们现在处在某个巨大的蜃景后头?”
众人恍然大悟齐道:“有人想让外面的人以为我们消失了!”
“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李犰幽幽道:“那人想让外面的人不仅以为我们消失了,还要以为整个佛堂或者灵露寺也消失了?”
萤火虫飞不动了,落在僧人的尸首上再也没有飞起来。
众人在黑暗中陷入沉默,忽然墙壁上有火光闪动。
“游戏开始了,你们怎么不出来玩?”年轻女人的声音在脑后想起。
众人猛回头,洞口出现一张笑吟吟的脸。
是卢蕙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