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没过几天，李想被剪成了光头，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
能做出这事来的人除了万壑，没有第二个人。
光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苏沉杳并未有大仇已报的快感，只是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相信李想肯善罢甘休。
一个星期之后，校园论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名为血色正义的楼主发布的一条骇人听闻的事件：原系某校冷某同学，年少时因为打架斗殴被人划伤左颊怀恨在心刺死黄某某。由于冷某未成年，在某劳改所待了三年。
这条消息乍一看，就能轻而易举对号入座。既然是发布于五中校内网，冷某同学目前一定是就读于五中。
虽然字里行间都是不确切的因素，某校，冷某，黄某某，某劳改所。
但这少见的姓氏，左颊的伤疤，以及年龄推算，凡是知道冷默存在人，都能轻而易举推断到他的身上。
楼主确实没有指名道姓，也不至于含沙射影般委婉，但矛头指向谁，太明确不过了。
短短一天时间里，此帖跟了几百条了。
前面五十楼的帖子重复着：火钳刘明。
有些评论过于沙雕。比如第98楼取名为黄某某的留下评论：属事实，我就是死者黄某某，此刻愤怒到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99楼名为看好戏的评论：楼上的沙雕的确是黄某某，本人在现场，我就是杀人凶器。
100楼名为劳改所所长的留言：冷某系我所私逃出去的犯人，百万悬赏。
也有人跟帖一直问这个冷某究竟是谁，楼主能不能把全名贴出来。
苏沉杳对着电脑叹了一口气，冷默这是招谁惹谁了？
冷默来学校的次数不过□□次，每次都待不了多长时间就走了。他跟和所有人之间隔着个火焰山，怎么可能结仇。
苏沉杳转念一想，会不会是冷默以前学校同学的手笔。
苏沉杳心里默然升起了一股恶寒。她朝着窗外望去，窗户是紧闭着的。窗外的风有节奏地呼呼地掠过，把棵光秃秃的老树丫吹得摇头晃脑。
苏沉杳只觉得身子发紧，手心发冷，万一帖子里的事情是真的呢？
冷默真的像一个会走极端的人。
苏沉杳关了电脑，用冰冷的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像是心有不甘，她又打开了电脑，也写下了留言：造谣死全家。
写完后她直接强制关机，不去想这件事情。
事态的走向让人难以预料，帖子也就热和了三天。三天之后无人问津。
大家都是十几岁的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谁都不愿意被一个无稽之谈随随便便牵着鼻子走。最主要的是大家都不认识这个冷某，没话题可聊。
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发帖子的人原以为会引来一场血雨腥风，结果是冷淡收场。唯一的影响就是凡是学校里姓冷的同学外号都叫“冷杀手”。
20091224日平安夜。
整个五中的圣诞节氛围并不浓厚，大家该学习的学习，该考试的考试。只是互相之间送苹果，送贺卡的习惯还是有的。
苏沉杳朝着最后一排望去，冷默依旧不在。
上午放完学，等大家都走了，苏沉杳朝冷默的抽屉塞了一个东西。
冷默的抽屉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左半边放着书本，右半边放着他从未拿走的校服。
生怕被人抓了个现，她放完东西就离开了教室。
等吃完中饭回到教室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抽屉里面塞了好几张的贺卡以及两个礼品盒。
苏沉杳平日里不喜欢送贺卡，她没给别人送，但是收到的贺卡也不少，大多数是班上的男生，以及借着圣诞节的名义不敢落款的其他班上的男孩子。
苏沉杳将贺卡拆开一一看了。大多数内容不知道是从哪里摘抄来的情诗，还有英文版的。
看完后，她将贺卡一一收了起来。
她先拿出外面的礼品盒，里面是一条银色的有星星月亮吊坠的手链。
看完后，她将手链放回了盒子里。
苏沉杳再打开里面的礼品盒，是一个发卡。
发卡的样式不复杂，并排着四颗透亮的拇指大小白色的珍珠中间是一颗黑珍珠，每一颗珍珠都由碎钻包裹着。
盒子上印有beloved的英文单词，应该是品牌的名字。
发卡过于精致，握在手心沉甸甸的，价格肯定不便宜。
她是真的喜欢，但不能轻易收下无名氏送来的礼物。
正在她端详手中发卡之时，一只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的手拿起了苏沉杳手里的发卡。
他轻轻将她额前的碎发朝着耳朵后面捋了捋，将发卡别在了苏沉杳的头上。
对于美人来说，饰品向来都是锦上添花。苏沉杳肤白貌美的脸越发被衬托得熠熠生辉。
黑白珍珠的清冷的光泽和钻石璀璨的跳耀相映成趣，但都抵不过这个女生眼里的万丈光芒。
“赔你的。”
冷默说完，笑了，眷念的手指尖带着缱绻的暖意留恋在了苏沉杳的发丝上。
“赔我的？”苏沉杳被弄得云里雾里。
“嗯。”冷默点点头，表示回应。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
苏沉杳伸出右手，准备取下头上的发卡。
“不值钱。地摊货。”
冷默抢先一部将苏沉杳的手攥到了手心。
苏沉杳慢慢将手捏成了拳头。她低垂着脸，眼睫毛留下了浓重的暗影。
冷默的大手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住了，他的手很僵硬。
两个人的皮肤差很明显。一个白可欺雪，一个健康小麦色。
“我不取下来，你松开我的手。”
冷默轻轻哦了一声，松开了苏沉杳的手。
冷默阴沉不见底的脸染上一层羞涩。
西方人很重视圣诞节，但是冷默去了英国大半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有留下过圣诞节。刚刚一下飞机，他就朝着学校赶来。
千里迢迢，他只是想把这枚发卡送到苏沉杳的手里。当他在异国他乡的商场看到这枚发卡的时候，他做梦都在想着她戴上会是什么样子。
自从看到她被人剪了头发，一个人潸然泪下的绝美画面时，他对她有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望。他自己还没有理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
苏沉杳从座位上起了身，走向了冷默。停住脚，她微微侧身，对着他的耳朵说着：“我也有送你的礼物，在抽屉里。不过在学校不准看，回家再看。”
她没有看到他泛着微红的耳朵。
“好。”
冷默答应地郑重其事，还没等苏沉杳回到座位，他就把礼品盒拆开了。唯手熟罢了。
绣着几朵小花的纯白手绢里包裹着一个手工做的小香囊。
浅绿色的小荷包边缘处铰了一层金边，一面绣着“平安喜乐”四个字，另一面坠落着几多淡雅的浅粉色梅花，穗子由淡绿色渐变成了白色。
冷默将香囊凑到鼻尖上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桂花香。
苏沉杳回头的时候，正好撞见冷默嗅香囊的情景。
“你自己做的？”
冷默朝着她做了口型。苏沉杳点点头，忙不迭扭过了身，两颊堪比桃花般红润。
冷默将香囊和手绢一块放进了口袋，正准备把礼品盒盖住时，他看到里面的小字条。
她会写什么呢？一个姑娘送亲手做的东西代表什么？他想不出来。
小字条上写着：多谢你救了我哥，我代表他感谢你。
看完字条后的冷默终于知道了，当一个姑娘送上亲手做的东西，是为了表达感激之情。
这是有多感激。冷默心里有点凉。
他起身朝着三楼走去。
他下来的时候正看到呆呆望着操场的李想。
冷默走到了李想的跟前，眼神也向操场的方向延伸而去。
看到旁边站着冷默，李想吓得魂都掉了一半。
冷默朝他冷冷一笑，眼神肃杀冷冽。
“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拿我开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然的瞳孔猛然收缩了，鼻翼颤动。
“是吧，没关系，我就想说给你听。前一段时间不知是谁在校园论坛上发了冷某人的事迹。发帖的人心里清楚自己说的到底是实话，还造谣。”
听着冷默的话语，李想眸子里的惧意闪动。
“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没关系。我亲口告诉你。冷默，男，原系a市惠雅高中高二（8）班学生，因在校期间和同学发生了冲突，故意拿剪刀捅死黄家应同学。由于冷默年不满十八，属于未成年人犯罪，案件不宜公开审理，最终判决□□于西河劳改所三年。”
李想的呼吸紊乱，手指尖一寸寸陷入了手掌心的肉里。
“对不起，我那是瞎编的。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刚刚还一口咬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同学，你不用跟我道歉。你没错，真的。你看你说得八九不离十了。万万没有想到，随随便便说的话，竟然是事实。惊喜不惊喜，意不意外。”
冷默皮笑肉不笑，让李想心里快要崩溃了。
那天冷默威胁万壑一定要严厉报复剪了苏沉杳头发的凶手，隔墙有耳一直在偷听。这个人就是李想。
“对了，你可以上网查查黄家应事件。当年是有图有真相的。但是杀人画面过于血腥，现在估计找不到了吧。我家有矿，杀个无名小卒这种小事还是轻易可以为我开脱的。我十七岁就敢杀人，现在二十多岁了，愈发艺高人胆大了，你要不要试试？”
冷默那看似在笑实质在怒的表情像一把插进李想心脏上的钢刀，她快要窒息了。
“找你就只是想跟你分享一个小故事。哦，对了，merrychristmas”
冷默偏着头朝着李想看着，谁能想到这个变态在等旁边这个人也跟他回应一句“merrychristmas。”
“你不回应一句吗？”冷默装出一副无辜乖巧的样子。
李想无可奈何，翁声瓮气地说了句：“圣诞快乐。”
“嗯哼，不对，人家要听英文版的。”
冷默人高马大，撒娇的样子真的很恐怖。
“mmmerrychristmas”
李想的舌头打了好几个结，才把这两个英语单词发了出来。
“发音不对。我给你演示一遍。”
李想含泪又说了一遍。
“你中午没吃饭吗，大声点，隔壁班听不到。”
被冷默虎视眈眈看着，李想心惊腿软。
“merrychristmas”
李想的声音都是破碎的，连同她整个人。
原本他们两在走廊上谈话就有人探头探脑张望，一听到李想破了音悲凉的“merrychristmas”，偷听的同学快要笑岔气了。
反正从旁观者角度看来李尼姑和某男的在走廊上蛇精病似的对着说“merrychristmas”。而且说得一声比一声浪，一声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