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周六没有晚自习，放学放地早。
苏岩假戏真做，回家还正儿八经做起了家庭作业。当然只限数学题。
他平时工作是真的忙，想指导妹妹数学，也抽不出时间。这是原因之一。
这位大咖曾经尝试过教妹妹数学，皆以怒吼告终。他受不了太蠢的学生，为了保住这么些年在妹妹面前树立的好哥哥的形象，他还是放弃了亲自教学。
周一，苏沉杳同哥哥一起出了门。
早自习过后就是周一的升旗仪式以及国旗下的讲话。
本周正好是高三（9）班的学生代表进行讲话。
9班派的程成同学发言，依旧是老掉牙的题目《今夕拼搏，展望未来》。
操场上的学生一个个没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身体蜷缩着，没有一点学生该有的朝气与蓬勃。
十二月初的天气是真的冷，西伯利亚的寒潮已经来了好几波了。这呼呼吹着的北风倒是挺雨露均沾，不分贵贱，把每个人都吹成了小红脸。
苏沉杳安心安逸地趴在课桌上背着英语单词。苏岩在整理妹妹这段时间的数学卷子，一副要将学渣拉入正道的恢弘气势。
此刻有个学生朝着主席台狂奔而去，跟个法外狂徒似的。
这学生的金毛实在是太显眼了，不管他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他的分辨率是百分之百。
该同学一路跑到了主席台。
正在慷慨激昂发言的程成同学的话音走了调，他下意识就感觉到了金毛是冲着他来的。
程成将手里的话筒拽地更紧了，背负了死死不肯放松的就义精神。
但是他真不是万壑的对手。
万壑将程成的手指往后使劲掰着。程成吃疼，手里的话筒掉落了。
万壑身子一个前倾，截住了话筒。
“大家好，我是高二（6）班的万壑，我相信五中没有不认识我的人。”
听到万壑的名字，原本趴着的苏沉杳立马从臂弯里伸出了脑袋。
坐在最后的冷默的耳朵不自觉动了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早。
“我今天是来念检讨的。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东西，正可谓是劣迹斑斑，臭名昭著。我曾经不分青红皂白地打同学，逮着漂亮的妹子，涎皮赖脸追着人家小姑娘告白。我给那些曾经被我有意无意伤害过的同学们道歉。”
万壑站得笔直，朝着操场的同学深深鞠了一躬。
下面的学生沸腾了，雷鸣般的掌声一波甚是一波。
主席台上的万壑朝着大家挥手致谢，偶像包袱瞬间get到手。
程成愣在了原地。他原以为这小子是想借这个场合对苏沉杳同学进行表白。
站在一旁的主任露出了活久见的眼神，他示意程成退下，让万壑自我检讨。
万壑欠五中上百封检讨书。
“我语文不好，用的成语要是错了，请大家海涵，我可是查了一个晚上的词典，东拼西凑才写出来的。”
下面的学生又发出了轰然的笑声。
“五中是如此优秀的学校，而我作为这个大集体里的搅屎棍，老鼠屎，实在是愧对母校多年的栽培。像我这样的学生就算是抽骨扒筋挫骨扬灰死不足惜。”
有个男生大喊了句：“万哥，你严重了。”
“谢谢哈。”
万壑回应了一句，继续道：“我保证，从今天起，努力为高三学姐们创造一个良好的拼搏环境。”
台下的高三的学长不淡定了，敢情男生不配拥有良好的环境。
“前几天，高三的苏沉杳学姐，因为我的原因，头发被剪了。沉杳同学，我拿命向你保证”
听到这里，苏岩坐不住了，他守株待兔等的罪人终于落网了。
苏岩直接从座位上跳了出来，嘴里念着：“万壑，你小子死定了。”
苏岩一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子，重新开辟了一条出路，朝着操场奋勇前进。
讲台上的万壑依旧继续着他洋洋洒洒的发言。
“苏沉杳，我知道你不会早恋，没关系，我会等你高考毕业。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自不量力地喜欢着你。”
严肃的国旗下讲话变成了大型告白现场。
讲台下的学生们姿彩万千，有吹着风骚口哨的；有奋力鼓掌叫好；也有只是淡然看好戏的。反正都来精神了。
“冷默，你能去帮帮他吗？他根本就不会打架。”
苏沉杳忐忐忑忑地走到了冷默的跟前说着。她的脸上是真诚的慌张，焦急以及关心。
她是有对在乎那个男的。冷默想着。
冷默朝着苏沉杳看了一眼，那目光就像冬日里的薄薄的冰片，看似没有杀伤力，实质剜心刺骨，不留痕迹。
在冷默的眼中，不过是饿虎争食，他静观其变罢了。
“他是你心上人吗？这么关心他？”
冷默的语气里铺满了玩味，他弯了弯唇，遗留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跟万壑打架，我哥肯定吃亏。我求你了，帮忙劝劝架。”
“你哥？”
冷默的眼神变得晦明晦暗，难以琢磨。
“求你了。”
苏沉杳拉着冷默的手，一脸无望的希冀。
她知道他是多么冷的一个人，即使他置身事外也是意料之中。苏沉杳觉得自己头发被剪那天，可能是他脑电路短路了，才会对她友善一回。
“你认的哥，还是你亲哥？”
“我亲哥。”
冷默嘴角不明显地牵动了一下。
他迅速从座位上起了身，跑出了教室。冷默坐在了楼梯扶手上，从四楼一直滑行到了一楼。
等冷默到的时候，苏岩和万壑已经打了起来，程成趁着混乱时不时给万壑来两脚阴的。
万壑打人是真的狠，可能这次遇到了他喜欢的一款脸，还专门往人脸上死揍。
原本万壑把检讨变成了表白时，程成就开始抢夺万壑手里的话筒。
万壑秉着痛改前非的决心，并没有揍飞程成，而是拿着话筒，满操场地瞎跑。
万壑的肺活量不是盖的，他可以一面跑，一面对着演讲稿念着台词。
于是万壑同学的身后跟着好几个要缉拿他的老师和程成同学。
整个画风实在是过于清奇，简直没法看了。
万壑跑着跑着就跟寻仇而来的苏岩撞了个满怀。
有好心的同学直接让出了空地供几位英雄豪杰大展武艺。
别看苏岩个头高，有肌肉，但没打过架的人真经不起万壑踹。
冷默穿过人群把打在兴头的万壑直接提了起来，扔到了一旁。
“你搞我干嘛？明明是他先动的手。我这是自卫。”
心思不纯的同学听到万壑最后两个字时，笑地心肝都颤了。
万壑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地跟个小媳妇一样。他不急着起身，反正还是会被冷默撂到地上的。
“你该打。”
冷默斜睨了一眼万壑，嘴唇微动。但是万壑清清楚楚听到刚刚的三个字。
苏岩上去冲着万壑的膝盖就是狠狠一踢。
“艹，你他妈没有吃早饭啊，下脚软绵绵的，花拳绣腿的斯文败类。”
万壑麻溜地从地上起来，准备给苏岩致命的一击。
结果冷默又抓住了他的后脖颈。
“冷默，你几个意思，怎么招，我就活该被打。”
看到万壑被人给治住了，几个老师上前拦开了两个肇事者。
苏沉杳穿过层层的学生，到了风暴眼中心。
“苏沉杳同学，早啊。”
被人拎住脖子的万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跟朝着他们走来的苏沉杳打着招呼。
苏沉杳完全无视了万壑，朝着苏岩小跑了过去。
苏岩的脸上挂满了彩，一张英俊的脸反而因伤而变得有了男人味。
肖瑶也冲了上来，一言不发地看着，眼睛里噙着焦急与担心。
“你们几个先去医务室处理处理，冷默你也跟着一起去，把万壑拉着，免得他再闹事。”李芬兰嘱咐着。她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待会怎么跟校长交代。
万壑恶狠狠朝着苏岩望着，恨不得跟他斗个你死我活。
“疼不疼？”
苏沉杳问着。她摸着苏岩的脸，眼泪都出来了。她从小到大没有看到过哥哥受伤。
多大点屁伤，还为他哭。万壑心像是从脱了轨的过山车里摔了下来。
“我疼，我伤得可严重了。”万壑捂着胸口，对着苏沉杳撒了一声娇。
“得了，闭嘴。”
冷默说罢，朝着万壑的天灵盖狠狠一拍，万壑消停住了。
医务室里的元校医正拿着平板看电视剧，看到浩浩荡荡进来了四个人，他立马把平板合上了，准备接客。
“万壑，怎么又是你？生怕我闲着，隔三差五来光顾。”
“哟，好几个生面孔啊，不对啊，这个人看起来面熟。”元医生指着苏沉杳手里搀扶着的苏岩问道。
“这谁啊？”元校医笑眯眯问着，给人一种这医生不是好东西的感觉。
对于打架闹事而来的学生，元校医一贯冷嘲热讽，伤口撒盐。
“少来，前几天还给我一起喝过酒。”
苏岩说着，疼得快散架了，口里面嘶嘶声不断。他伸出手直接揪住了元校医的白大褂。
“你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怎么，你是重生了？这是被人给打趴了？”元校医说着。
“滚。”
“哎哟，这脸被打成这样，绝对是丑鬼干的。”
元校医弹开了抓着自己衣领的爪子，笑得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是苏沉杳第一次来医务室。
苏岩曾经交代过苏沉杳在学校要是不舒服的话，叫李芬兰立马给他打电话，千万不要去医务室。
苏岩只说了医务室的那家伙是个变态。
万壑朝着元校医的桌子踢了一脚。
打人的是谁，元校医心里有数了。
“不过，万壑同学，干得漂亮。这变态该打。”
说完，元校医朝着万壑竖起了大拇指。
这个世界，终于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这边，万壑内心感动地热泪盈眶。
苏岩跟元觉互相认为对方是变态，这也没谁了。
苏沉杳朝着元校医白了一眼，目光回到了苏岩身上。
“喂，你这丫头，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以前见到我，还晓得甜甜地喊句元哥哥，都被这家伙带坏了。”
“伤到哪里了？哪里疼？”
苏沉杳懒得理会元觉，她的的双手在苏岩的身上摸着，问候之词都是急切切的。
万壑愈加来气了。
“你把上身脱了，让医生给你看看。”
苏沉杳心急如焚，拉扯着苏岩的外套。
“磨蹭个什么，快脱啊。”元觉玩味地起着哄。
“这么多男人在这里，我不好意思。”
苏岩一面脱着毛衣，一面说着，顺便被滋滋滋的静电弄得咋咋乎乎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
脱完毛衣，苏岩把秋衣也脱了，露出了上半身。苏沉杳把苏岩脱下的每一件衣服都小心地理好，抱在怀里。
“艹，你他妈要不要逼脸，这里有女生！”
万壑忍不住了，这两人之间神他妈暧昧。
他一副又要干架的姿势，却被冷默抓到了一旁。
苏岩后背一片淤青。
苏沉杳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背部，轻柔地问着：“哥，疼吗？”
她的声音带着些哽咽。
“杳宝，哭什么，不疼，小伤，小伤。”
万壑用手肘推了推站如松的冷默，低声附道：“刚刚沉杳叫那男的什么？”
冷默万分嫌弃地瞅了一眼万壑，嘴唇抿得跟个蚌壳似的。
“哥哥，你回去上班，好不好，才来两天就被人打成这样，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万壑这会听清楚了，“哥哥”以及“上班”。
“沉杳啊，你哥哥真是个大奇葩啊，恨不得做你的贴身保镖，到时候你要是出嫁了，他估计会陪嫁。”
元觉一边处理着苏岩的伤口，一边调侃道。
“哎哎哎，什么出不出嫁的，我家杳宝才多大。别在小孩子面前说这种话。”
元觉狠狠朝着苏岩伤口上捺了一把，苏岩吃疼地嗷嗷叫。
“大哥，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是苏沉杳同学的哥哥，我以为你是我的情敌。刚刚下手重了点。对不住了。”
万壑皱巴巴站着，挠头搔耳不知所措。
苏岩抬起脸，让万壑仔细看看只是下手重了一点的效果，这分明就是往死里揍。
“不好意思，我们家杳宝不会喜欢有暴力倾向的人。”
“我改，什么都可以改。”
万壑这辈子还真没对谁卑躬屈膝过，这会子他真的有给苏岩下跪的冲动。
“到底是谁剪了我家杳宝的头发？”
“我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大哥，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会给您一份满意的答复。我打包票这个学校里没有人敢动沉杳一根汗毛。”
苏岩朝着万壑那张不可靠的脸睃了一眼，说道：“我信你个屁。”
万壑不敢做声了。
“下一个。”元觉喊着，整得跟医院叫号一般。
“我就算了，我没伤到。不需要为我这种人浪费医疗资源。”万壑说着，垂手站在了苏岩的身边。
“你小子还浪费的少吗？”元觉一语中的。
苏沉杳走到了冷默的身边，指了指他脸上的划痕问着：“你的脸受伤了，要不要处理一下。”
冷默伸手朝着脸上抹了一把，手指上染上了几道血痕。
“没事。不疼。”
冷默给了苏沉杳一个不必挂心的笑容。
“ok，处理完毕，你们都给我滚出医务室，以后少惹麻烦。”
元校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下达了逐客令。
“谢谢医生。”
苏沉杳朝着元校医微微欠身，扶着苏岩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冷默和万壑。
“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休息两天。”
苏沉杳想着她哥在学校多待一天，她的面子就掉一层。才来了两次，苏岩已经将矛盾由班级内部扩散到了整个校园。
她突然很同情那些跟苏岩一起长大的哥们，以及教过他的老师们。
“不不不，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苏岩朝着妹妹摆了摆手，以示他可以自己走路。
“要不，大哥，我送你回去吧。”万壑上前一步，笑嘻嘻地请愿。
“得了吧。你们都去上课，甭管我。你小子离我妹远点。”
苏岩朝着冷默勾了勾手指头，示意冷默过来。
苏沉杳立马捏住了哥哥的勾起的手指，哥哥他这是在玩火，冷默怎么可能听他使唤。
可冷默朝着苏岩走了上来。他竟然
“这位同学，以后就有劳你多多罩着我家的杳宝，回头哥哥我请你喝酒。”
苏岩还没有冷默高，他勾搭住冷默的肩膀，歃血为盟般笃定的兄弟情。
苏沉杳全身冒着冷汗，她担心冷默一个过肩摔，直接要了哥哥的老命。
“好。”冷默给出了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
他说好。苏沉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去吧，去吧。”
苏岩朝着两人，以及不把之当成人的万壑招了招手。
走上四楼时，只剩下了苏沉杳和冷默两人。
走在楼梯间时，苏沉杳加快了一步，抢先站在了高出冷默的一级的阶梯上。
冷默停住了脚步，闻到了一股少女独有的清香味。
苏沉杳微微垂着头，那颀长的天鹅颈也随着弯了一点弧度。
苏沉杳转过身，她万万没有想到会直接贴到冷默的面颊。
一级阶梯的高度是15厘米。而他们之间只有鼻尖之间的距离。
苏沉杳咽了咽口水，贝齿轻轻咬着嘴唇。
冷默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这个人从不爱双手插兜的姿势。
但此刻的他觉得那双修长的双手无处安放，不管是垂着，弯着，还是举着，手指尖躁动不宁。他将手插进了裤袋里。
苏沉杳的心里兵荒马乱，旌旗蔽日。她忽然不记得自己准备干什么来着。
冷默的瞳孔微怔，但没有眨动，厚重的睫毛直扑扑地向上翘着。他眼底里冰雪融化，赤焰燃起。
好一个剑眉星眼，让人如痴如醉的男人。
苏沉杳毕竟还是一个青涩的小姑娘，其实转身的那一瞬间，她的大脑就空了。
“我”
她忙着往后退，似乎已经忘却自己是在楼梯上。
在她摔跤之前，冷默环住了她的腰，又将她轻轻放下，惜如至宝。
“干嘛？”冷默的声音带了些微微的喘息，呼吸声也变得绵延。
苏沉杳胡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创口贴，说道：“还是贴一个吧。”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她只是想给他贴一个创口贴罢了。
她不确定他会不会配合，但是冷默将脸微微扬了一下。
苏沉杳趁着他反悔之前，把创口贴贴在了冷默的右脸颊上。
“好了。走吧。”
苏沉杳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