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芬兰站在了苏沉杳家的门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就连敲门的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般。
李老师回过头对苏沉杳说了一句：“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怕成这样。”
说完，李老师将头扭了回来，整理了一下衣冠，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来开门是苏岩，他看到门口站着的李芬兰，灿烂的笑容荡漾开来。
“学姐，你怎么来了。”
苏岩脸上还没来的及荡漾开的笑容立马收住了，班主任深夜造访，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难道是妹妹出事了？
不是苏岩悲观，是个人都很容易往这方面想。
“我们家沉杳怎么了？”
苏岩刚问完，苏沉杳就从李老师的身后站了出来。
看到齐耳短发的妹妹，苏岩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万分。
“这是怎么回事？”苏岩的声音低得可怕。
“苏沉杳在学校出了点意外，被同学把头发给剪了。”
“儿子，是你妹妹回来了吗？”
苏辙探头探脑问了句，眼睛依旧跟着电视里的画面转着。
“是的。”苏岩朝着里面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
“谁干的？”苏岩的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她，她不肯说。”
李芬兰回答道，一个传道受业解惑之人瞬间没了底气。
“这是校园暴力，你是怎么当班主任的！”
苏沉杳上前扯了扯哥哥的衣袖，小声说着：“不能怪老师。”
苏岩一把将妹妹拉进了门里，当着李芬兰的面将门哐当地关上了。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苏辙见女儿迟迟不进来，也起了身。本在厨房的叶惠兰端着热好的牛奶来门口迎接女儿的归来。
看到短发的苏沉杳，叶惠兰手里的玻璃杯没拿稳，一个踉跄摔得粉碎。
苏沉杳吓得忙躲在了哥哥的背后。
“这是怎么了？沉杳你的头发呢？”叶惠兰情绪波动不比苏岩小。
此刻门外的敲门声响起了。
“谁在外面。”叶惠兰问道。
“班主任李老师。”苏沉杳从哥哥的身后探出了头，露出一只眼睛回答着。
叶惠兰跟划桨似的，拨开儿子，开了门。
“李老师，您来得正好。我们家孩子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叶惠兰紧紧握住李芬兰的手，眼泪婆娑。
没人理会玄关一地的玻璃渣子。
“沉杳妈妈，这个事情，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您别急。”
苏辙站在人群边，插不上话来。
“李芬兰，你仔细看看我爸妈的头发。”
苏岩说完，给李芬兰让出了路，方便她能看清楚站在两米开外苏辙的面相。
苏岩这会子连学姐也不叫了，直呼其名，以示不满。
“我爸年轻时就有地中海的趋势，你见过的。我妈的发量适中，发尾分叉严重，全凭颜值苟住。你再看看我的头发，挺多的是吧，也很柔顺。别提我爷爷辈了，全家上上下下找不出长成我妹妹和我这么好看头发的人。这是几代人基因突变的结果。我一个男的要这么一头漂亮的头发何用，但是我们家沉杳是女孩子，她不同，那么好看的头发说剪就剪了，换谁不痛惜，不愤怒？”
苏岩这语气就好像是作为全村希望的苏沉杳同学落榜，整个村落都陷入了文盲的无限黑暗一般。
苏辙被说得脸都挂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头发稀疏，但是没有被人当面点穿过。
叶惠兰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恨不把自家的傻儿子暴打一顿。
“哥，头发又不是不长了。不要再为难李老师了。”
“大人谈事，小朋友别插话，你回屋写作业去。你放心，哥哥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苏沉杳换上拖鞋，绕过玻璃渣，悻悻回了屋。
“就算这几天，我不上班了”
苏岩话说到这里，似乎想起来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播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良久才被接通。
“明哥，我这跟你请几天的假。”
“最近年关了，大家都忙得四脚朝天的，你这个时候请假，你良心不痛吗？”电话那端是一个老男人的声音。
“家里有重要事情，您开恩开恩，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没长良心，怎么会痛呢！”苏岩嬉皮笑脸说着。
“除了丧假和婚假，其余一律不批。”
“那我请婚假。”
苏岩说完，六只眼睛齐刷刷朝着他望着。
“放你娘的屁，你有个毛的结婚对象。你这个万年单身狗，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明哥，怎么说话的。”
苏岩用手捂住听筒，小声问着叶惠兰：“家里有没有哪个老人快不行的？前一阵子你们一直说姑爹快不行，还扛不扛得住？”
叶惠兰朝着儿子的背上狠狠锤上了一记。
苏岩把手机递回了耳朵边，继续说道：“明哥，事情是这样的，你是知道的，我们家的大黑养了十年了，最近不吃不喝，快不行了。我这两天就想好好陪着它。您也是爱猫人士，通融通融。”
“给你三天假。多的没有。”那端的明哥率先挂断了电话。
正在电视机旁边吃猫粮的大黑像是通了人性一般，直接把钵钵里的猫粮打翻了，朝着苏岩哀嚎地瞄了几声。
猫猫那暗黑的眸子里深幽静谧，它嗖地一下子窜得没有了踪影。八成是离家出走了，反正在苏岩心里它已经是死喵一只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
苏岩拿起了玄关的车钥匙，对着李芬兰说着，语气不咸不淡。
李芬兰哪里敢让这小子送她回家啊，简直就是自创大型害命现场。
“不了，不了，你最近应该挺忙的，我自己回去。”
“走了，走了。”
苏岩抓着李芬兰的胳膊径直往外拽着。
等哥哥前脚跟走了，苏沉杳才松了一口气。
写完作业，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的苏沉杳失眠了。她平日里觉都不够睡，这会子心脏跟抽离了身体被悬挂着一般，睡不着。
辗转反侧，换了各种睡姿，苏沉仍旧清醒如昼。
她躲在被子里好好哭了一场，隐隐约约感觉眼皮子慢慢变重了。她意识到有人轻轻推开了她的房门，那个人是哥哥。
苏岩站了一小会，将门轻柔地关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去上课的时候，李芬兰把苏沉杳的位置往前调动了三排，而且还让她单独一个人坐。
她不用深究就知道肯定是哥哥这么要求的。
五中七点钟开始半小时的早自习。早自习进行到了一半，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在苏沉杳的身边停落住了。
“同学，让一下。”
男孩子身上穿着陈旧满是褶皱的校服，样式跟苏沉杳的略微有些不同，颜色也更暗淡一些。
很明显这身校服遮不住此男子出类拔萃的身高。
“你想坐里面吗？我坐外面也行。”
男子笑得跟朵娇艳的花儿一般，却让冬日变得愈发凛冽。
苏沉杳觉得自己的人生静止了一般。这男的，怎么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
她求救似地朝着站在讲台上的李芬兰巴巴地看着。
李芬兰的惊讶程度不比苏沉杳弱。
李芬兰见过他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那个年少的他再一次从时光深处走了过来，再一次惊艳了她。
李老师想着，如果再回到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是会暗恋他，义无反顾。
“哥，你，你这是闹哪一出啊？”
“苏沉杳同学，你好，我叫苏岩，你可以叫我小岩岩。”
苏岩露出蜜汁般的笑容。
苏沉杳偶尔会觉得哥哥护短的言行举止让她有些丢脸，但此刻她都不知道脸是什么玩意了，她已经完全失去了。
苏沉杳从座位上起了身，让苏岩坐了进去。
他将书包从背上去除，塞进了课桌里面。
苏沉杳这才看清楚这是她不要了的旧书包。
粉嫩粉嫩，印有一群公主图案，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挂饰，走起路叮叮当当响，苏岩就背着这样的书包走进了五中。
刚刚要不是被同学们的读书声盖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进来一个风铃。
“我好像没带纸，没带笔。同学，给我借支笔和练习本。”
苏沉杳将桌面上浅蓝色的本子和蓝黑水性笔推到了苏岩的面前。
苏岩掀开本子，拿起了笔写着：“杳宝，你好。别叫我哥，叫我小岩岩。”
他将写了字的那一页推到苏沉杳的面前。
喊你个鬼的小岩岩。
苏沉杳从笔袋里又拿出了一支笔写上:“不准叫我杳宝。”
“我现在穿越回了高中，可以叫你杳宝。”
“滚。”
苏沉杳写了一个字后不再回复苏岩的字条了。
踏着下早自习的铃声，冷默进了教室。看到旁边的桌子已经被清空了，他脑子有点懵。
这个点，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的同学纷纷吃起了早餐。
苏岩从书包里面拿出了还是热乎的小笼包和不锈钢保温杯。
“杳宝，你早上没有吃饱吧。要不要吃小笼包？”
苏岩沾上了酱，递到了苏沉杳的嘴边。
冷默踢了一脚黄新龙的凳子。
黄新龙立马回头了，附上了来生意的欢快表情。
“默爷，有什么吩咐，您直说，小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黄新龙双手抱臂朝着冷默行了江湖礼。
“她呢？”
冷默用眼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空座位。
“啰，第四排。”
黄新龙仰着下巴朝前指了指。
刚好，苏岩夹着小笼包的筷子送到了苏沉杳的嘴里。
面对这个场景，9班的学生大都很淡定，绝大对数的人都知道这男的是苏沉杳的哥哥。
他经常接送苏沉杳。那么个俊美男子站在校门口，祖宗八代的信息都被拔了个光。
“默爷，您今天要找谁，只要你给我个名字，只要那人是我们五中的，我掘地三尺，也给您翻出来。”
“下次再说吧。”
黄新龙朝着冷默做了告辞的手势，一大清早就投入到了mp4的画面中了。
尽管前方有好几重的书山挡着，但是一点都不影响冷默看清楚苏沉杳连续吃了新同桌递来的三个小笼包。
吃完后，那女的还直接拿起了同桌递来的保温杯喝水。
那男的还直接帮她擦嘴。
她又没有断手断脚的，至于吗？至于吗？看她那一副享受嗟来之食满意的表情，冷默有点来气。
这么明晃晃地早恋，学校不管吗？
这是一什么女的啊，前段时间还跟万壑纠缠不清，今天就换了对象。
简直就是私生活糜烂不堪。敢情她平日里的端庄雅正都是装出来的。
冷默的思绪完全停不下来，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有这么多纷乱的情绪。
他冷笑了一声，问着自己今天一大早来学校究竟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