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冷默回教室的时候没有见到苏沉杳人,他朝着前面的男生的椅子踢了一脚。
黄新龙在桌面上抖了抖身子,没作理会。
冷默觉得刚刚那一脚太温柔了,对方才会没有反应。于是他起身,又朝着黄新龙的椅背来了一脚。
黄新龙感受到了天崩地裂的晃动,屁股下的椅子快要残废了一般。
“我艹,谁他妈脚这么贱,你他妈怎么不加入国足。”
黄新龙把周围人的瞌睡都吵醒了,一回头,他看见是鲜来报到的冷默。
“冷默同学。”
冷默不作声。
“冷哥?”
冷默给了黄新龙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默爷。”
冷默眼皮抬得高了些,表示默认这个称呼。
“默爷,您有什么事?”
“好好说话,别拿国足骂人。苏沉杳人呢?”
冷默也不去纠正那别扭至极的“您”,反倒一副他受得起的样子。
“她在李芬兰办公室里。出事情了。”
黄新龙脸上已经酝酿出给冷默献上第一手消息的殷勤。
“万壑是哪个班的?”
黄新龙没有想到这位神龙同学根本不问出了什么事情。不问反倒合情合理,毕竟冷默跟谁都不熟。
“高二(6)班的。”
“去,把他叫到学校后门。”
黄新龙摸了摸后脑勺一副十分为难的表情,他心里想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去楼下找万壑。
“默爷,您看马上就要上课了,时间不多了。”
冷默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着:“还有十分钟。”
“那个,默爷,您是转校生,可能对万壑不太了解,他”
冷默从口袋里掏出了皮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红票子递到了黄新龙的面前。
“跑腿费。”
看到钱的黄新龙眼睛亮如璀璨,即使有些近视的他,看钱的视线格外清晰。
“那怎么好意思。”
黄新龙的言语里有些推脱,手倒是接得贼快,生怕冷默会反悔。自古以外不斩信者,大不了被万壑骂一顿罢了,谁跟钱过不去。
别看黄新龙这小子两腿不算长,跑起路来飞快。
冷默走出了教室,直奔后门。
后门被霜打后稀稀拉拉的草地上还残留着苏沉杳的零星碎发,他随手捡了几根捏在手里把玩着。
万壑如期赴约,依旧顶着一头蔫了的金毛,一副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听说你找老子。”
万壑双手抄在兜里,歪斜站着,全身上下都是痞样。
“万壑同学,我成语学得不太好,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
冷默站得直挺挺的,英气逼人,说话也是中气十足,再加上那双坚硬的眸子,让人误以为这小伙子当过兵。
像万壑这种不入流的样子,冷默一时半会还真的学不来。
“怎么,你找老子来讨论语文?你逗老子啊,学长,你都快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了,这是你第几次复读?第三次还是第四次?”
万壑笑得鬼魅极了,作为一个学习渣得无底洞的他生平第一次有了嘲笑别人的资本。
“复读?”
冷默这才意识到大家对“高龄”的他的真实看法。
“自知之明是什么意思?”
冷默又问了一遍。他绝对不会像对面的二流子般嬉皮笑脸。
“自知之明就是,就是,艹,”万壑止住了,这个成语的意思他懂是懂,但是怎么解释才好呢?
冷默看着万壑一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鼻腔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你什么意思?”
万壑这才意识到冷默话里有话。
“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艹,老子明白还用问你。”
“万壑啊,万壑啊,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追苏沉杳,是你那双健硕的小短腿,脖子上亮瞎眼的狗链子,还是这头非主流的金毛?”
金毛,狗链子,万壑都能忍,毕竟是身外之物,可以换,可以改。但是小短腿是什么鬼?这种不加掩饰的羞辱比被按在地上摩擦还要难受。
“哦,对了,还有你那不值一提的人品。我记得你之前被人群殴是因为抢了别人的女朋友。”
在万壑还没来得及反驳之前,冷默又给了他致命一击。
“你怎么知道?”
万壑的声音变得低沉,这一秒,好像之前被痛殴的羞辱感如潮水般涌向了他。要是被苏沉杳知道他被打的真正原因,她会怎么想?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烂透了的人。
“我亲眼看见的。”
万壑无力地朝着冷默看了一眼,眼神里尽是乞求,希望他不要告诉苏沉杳。
他已经在改变了,被打得那么惨,他连复仇都没有想过。他再也不想过处处树敌,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你知不知道,苏沉杳的头发被人给剪了。”冷默的语气没有丝毫的波澜。
“什么时候的事,被谁剪的?”
万壑原本哀怨的眼神立马换成了惊讶和愤慨。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冷默抬起右脚直接踩在了万壑的肩胛骨上。
万壑的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冷默的这一脚上来,他立马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冷默用力碾了碾摁在万壑肩膀上的脚尖。
万壑疼得紧紧咬着自己的牙根。
“你跟苏沉杳什么关系?”
万壑的声音带着些喘息,但是他不会求饶的,即使肩膀从此废了,他也不会跟冷默求饶的。
“你应该先理清楚你跟别的女生之间的关系。毕竟苏沉杳的头发被人给剪了,跟你脱不了干系。”
听冷默这么一说,万壑想起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孟钰了。这个学校的女生除了她,没有这么猖狂的。
“我知道是谁,我会处理的。”
万壑已经忘记了疼痛,一想到苏沉杳那头漂亮的长发没了,他心里铰得疼。他宁愿自己挨一刀。
冷默收回了右腿,一副对方弄脏了他的鞋底的嫌弃面色。
“我冷默从小到大都不打架,对于那些冒犯了我的人亲自动拳头,自己会疼。我一般喜欢看那些坏人受到长久的精神折磨。既然你知道犯人是谁的话,这事就交给你了。你若是手下留情要我善后的话,那就是十倍偿还,连你在内。”
“不打架”是什么鬼,刚刚不是他冷默本人把万壑摁在墙上摩擦?如果换成别人说刚刚那番话,万壑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是撂狠话,就等于开空头支票。
但是冷默说话时眼睛不带眨的,语气不仅仅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命令。
看着冷默脸上的那道疤痕,万壑就知道他不是一个好惹的男人。关键是他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无所知。偌大的校园,没有一个知晓他底细的人。这是深不见底的可怕。
难不成冷默是混□□的?还是一个器宇不凡的□□大哥。这是万壑给出的终极解释。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冷默轻轻垂着腰看着万壑,恨不得跟他来个贴面礼。
冷默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相信你是认真的。”
他收回了视线,又站得笔直,转头朝着那枯死的草坪看了看。
风把残余的头发吹散得差不多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万壑啊,别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那是你老子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要拿你老头的钱泡妞?要是你老头死了,或者家道中落,你还有什么资本?”
家道中落,万壑可以忍受,但是咒他老头死的言语,他接受不了。毕竟这么些年,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他跟父亲相依为命。他可以失去财富,但不可以失去父亲。
“冷默,你嘴上积点德,行吗?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跟你废话了。”
经过冷默的一番教育,万壑也不自称老子了。跟冷默站在一块,他生理上心理上都觉得自己矮好几等。
万壑正准备走时,心里藏着的那句话还是问了出口。
“你喜欢苏沉杳吧。”
“我不会喜欢她的。”
“我又不是傻子,你这么维护她,图什么?”
“不叫维护,只是在保护她。我的职责罢了。毕竟她在我的保护范围内,我得她好处,替她消灾。”
万壑不理解,他想去死。刚刚还盖棺论定觉得他是个□□大哥,但是冷默这会子又亲口说自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所以,冷默是收保护费的?实质上他也是一个混混,只不过是一个气场十足气质拔群的混混。
冷默腿长,离开地比万壑快,他看到了隐匿在了墙拐角处的女生。
他朝着那女孩看了一眼,只是一眼,那女生吓得撒腿就跑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冷默看到了坐在座位上的苏沉杳。他站在门外静静看着她,像是隔了悠远的岁月。
明明只是几米的距离,他望向她的这条路变得曲折。
苏沉杳竟然剪成了一头短发,跟男生一样的短发。两鬓细碎的头发全部都别在了耳朵后面。
她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会把头发剪成这么短。
一想起苏沉杳拿着剪刀抵在那个肇事者喉头的画面,冷默就觉得莫名烦躁。
“既然来了,还不赶紧回座位上课。”
李芬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冷默,对着他喊了一声。
冷默几步就跨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看着苏沉杳,她依旧跟往常一样看着黑板,听着讲,做着笔记,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苏沉杳再也不会担心自己的长发一不小心甩到了同桌的臂膀上,也不用操心没时间洗头发的问题。
三千发丝一断,烦恼统统不见。只是没有一头秀丽长发的苏沉杳不再是苏沉杳了。
看着眼睛哭得红肿却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苏沉杳,冷默第一次感觉到疼惜一个人的感觉。
就好像是他坚硬心肠余留的一小块柔软的地方被紧紧拽成了皱巴巴的一团。一松一紧,牢牢被钳制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