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长寿面
宴会中的角落之处。
“乖乖表现，机会可是给你了。”秦言序笑眯眯地说道，他的身旁站着低头应是的秦晟。
他像一个对子女谆谆教导的父亲，甚至亲自上手整理了孩子的衣领。
“好了，去吧。”
秦晟恭敬地答应一声，然后随手接过侍者端来的一杯酒，迈步朝目标走去。
他走过了阴影与光明的交界线，刹那间从唯唯诺诺的模样转变为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秦晟的嘴角噙着一抹微笑，不紧不慢走向杜若，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藏着势在必得。
此时杜若正头疼着，因为杜妈妈每见到一名上前攀谈的青年，都会把他们的相貌、家世、人品做一个点评。
如果她还不明白其中的隐晦意思，那真的是白活了。
在聊天的间隙中，杜若无奈地说道：“妈，我想选择喜欢的人，而不是没有感情的商业联姻。”
“无论是我，还是爸爸都会尊重你的选择。”杜妈妈认真回答：“可你从未说过自己已经有了那个唯一。”
“那么为什么这些家世人品上佳的青年才俊不能成为你的选择之一呢？”
杜若哑然，她确实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杜妈妈见状，抚上了女儿的手臂，安抚般地轻轻捏了捏：“你的幸福才是我们所期待的，所以不要把我们当作敌人。”
杜若沉默片刻，却在接下来的交谈上收敛了自己的抗拒，与大家的交谈愈发主动亲切，看得杜妈妈频频点头，满意不已。
在又一名男性依依不舍地结束交流后，秦晟来到了她们的身边。
“秦家的公子哥，家世相配，相貌端正，而且没有传出什么龌龊事。”杜妈妈小声说道。
杜若在理解父母想法之后，就开始努力了解他人。但秦晟，让她没有一丝想要交流的想法。
她微微蹙眉，想要干脆利落地结束话题。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秦晟并没有选择与她交谈，反而是先将杜妈妈哄得开心。
所以当秦晟提出想和杜若到花园中散散心时，杜妈妈稍微思索了一下就同意了。
杜若的笑容依旧得体，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只是漠然地看着他得逞似地提出了邀请，又看了看自家老母亲殷殷期待的目光。
真是好算计。
她心中叹了口气，默默安慰着自己，出去走走也好比过一直呆在这个烦闷的地方。
当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后，秦言序才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他让灯光透过手中举着的酒杯，猩红的酒液在摇晃中星星点点地溅出。
随后放在嘴边，一脸享受地小口抿着。
看来自己这个儿子虽然马虎了点，但是脑子还是灵光的。
懂得抓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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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段距离，杜若疏离地站在秦晟的面前，心不在焉地等待他的开口。
“杜小姐，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我也只是觉得出来之后我们都能得个清净。”秦晟自觉地又退后了一步，想让杜若放松一些。
可这样的动作在杜若眼里却显得尤为虚伪。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那不如我们在这里分开，一个人散散心好了。”
杜若本以为这样的话语能戳破这人的虚伪面孔，却没想到这秦晟居然真的就这样点头答应，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那好。”
“夜里的花园比较昏暗。”秦晟笑着指了指周围的小路：“杜小姐在散步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言罢，竟是头也不回的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杜若先是愕然不解，却又在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这个秦晟参加宴会的目的或许没那么简单，现在让他独自一人反而让他方便了不少。
杜若踌躇着看着那人逐渐远去，考虑着是要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一探究竟，还是回去告知父母。
思索之间，安静的花园中突然出现踩碎枯树枝的声音，就在杜若的背后。
她受到惊吓，猛地转头看向来人，身体已经摆出了防卫的姿态，随时可以出手。
只见来人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双手局促地紧贴在身体两侧。
顶着杜若攻击性十足的眼神，林莫云硬着头皮开口道：“杜若学姐，我没办法带江辞进来，她还在外面等你。”
他惊叹地瞅着学姐眼神中的冰冷如遇春风般消融，方才因警惕而圆瞪的双眼此时如弯弯月牙，点点晶莹在其中沉浮。
“谢谢你来告诉我。”这是他第一次在杜若口中得到的温软话语。
林莫云看着杜若踩着高跟鞋仪态尽失地跑向外面，慌张的模样与之前的优雅高贵完全不同。
本来他还在担心江辞的心意不会被杜若这种天之娇女看重，现在却发现两人的关系亲密非凡。
林莫云如释重负，他的眼中浮现出江辞朝他递来红薯的样子，被冻得红彤彤的两颊也不影响她咧开嘴笑。
那股洋溢着的快乐还能被感受到。
他想着，江辞应该得到对等的友情，如果杜若给不了她，那就换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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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别墅安保森严，时刻都有巡逻人员来往，而站在大门口值班的人更是如松柏站着。
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江辞这个莫名其妙在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的怪人。
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机会蒙混进去。
江辞站在银白色的树下，眼巴巴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别野内部。
可等了半天，那道她所期待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冷死了。
江辞闷闷不乐地垂下脑袋，往自己冰冷的手掌哈了一口热气。
但很可惜，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苦着脸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试图让身体暖和一些。
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江辞开始怀念她来这里之前买的烤红薯。
软糯、香甜，最重要的是还能用来取暖。
她又瞟了一眼别墅，心想着里面肯定很暖和。
其实江辞本来有机会进去的。
她喜滋滋地跟着林莫云来到这里，却被告知没有邀请函的人不能进去。
江辞眼睛滴溜溜地打转，马上就在心里开始打小算盘，想着能从哪个小角落突围进去。
她的想法却被林莫云无情打破：“别想偷钻进去。哪怕是地震，这些守卫人员也照样会在岗位上。”
江辞欲哭无泪，不会吧，忙活了大半天居然在最后一步卡住。
“但还有个办法。”林莫云看着江辞抓狂的模样，扬了扬自己的邀请函：“冒充我的女伴，我俩一起进去。”
江辞内心一动，却是想到其他地方，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那不如，你把邀请函卖给我。”
林莫云哭笑不得：“这是按人发的邀请函，身份对不上，你也进不去。”
“哦。”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那还是算了。等会遇到杜若学姐记得告诉她一声，我就在外面等她。”
林莫云挑了挑眉，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笑着承诺后就走进了庄园。
也不知道这人靠不靠谱，别吃了自己的红薯还不干活，江辞腹诽着。
哐当。
又传来了大门打开的声响，丝毫不抱希望地撇了一眼，却是让江辞愣在原地。
洁白的裙摆与雪色相融，皎月为她披上轻柔月纱。
凸月高悬于漆黑的天空，而残缺的那一份莹莹月色此刻正向江辞奔来。
杜若微喘，俏生生地立在几步之外，周身都是盈盈浮动的暗香，清冽的空气因她而染上了一丝柔和之意。
她看着江辞蹲在地上的可怜模样，扑哧一声笑了。
随即张开双臂，笑意满满地说道：“阿辞，不给我一个抱抱吗？”
听着前所未见的娇软语气，江辞缓缓起身，魔怔似的走向学姐。
她一把抱住杜若，将头埋在学姐的颈侧，慢慢地摩挲着。她语气委屈的不得了：“学姐，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冻成冰雕了。”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安慰，反而脑袋挨了一个爆栗，江辞吃痛地“嗷”了一声。
“你还怪我？”杜若气笑了，却又有些心疼：“不知道明天再找我吗？”
江辞不服：“生日就该当天过嘛！”
“那我的礼物呢？”杜若挑眉发问。
江同志的气势突然弱了下来，她小心地瞥了一眼学姐，然后掰扯手指头：“还没准备好……”
“嗯？”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她灵光一现：“学姐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尽力实现。”只不过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杜若瞥了一眼揣揣不安的某人，决定放她一马：“现在没有，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江辞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抱了一下善解人意的杜若。
她的右手无意间触碰到了学姐秀气的肩膀，那里冰得可怕。
江辞顾不上自己的冷，连忙把黑色大衣脱下，披在杜若的身上。
杜学姐拢了拢大衣，静静感受着衣服上的残留余温，暖洋洋得让她从心里发出了一声喟叹。
“走吧，回家。”
一辆轿车早就从别野内驶出，静悄悄地停在了她们身旁的路上。
江辞看到此情此景，不免有些愕然，不应该是回到宴会吗？
“我想过一个属于自己的生日。”
杜若挽上江辞的手臂，两人一同坐上车之后，轿车启动，开往了天隆学府。
江辞侧过头细细看着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杜若，多彩霓虹时不时从车窗透进，灯光勾勒出学姐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
一切都是如此似曾相似，与杜若醉酒的那晚一模一样。
她再次遇到了那个兢兢业业的小保安，坐上电梯，回到了那个只去过一次的房里。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的。
比如现在的江辞正围着围裙，在锅里煮着面条。
在身后的餐桌上，杜若双手捧着脸颊，满眼期待地等待着食物出锅。
这都是因为学姐突然兴起，问道：“阿辞，你平常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江辞有些恍惚，她的最后一次过生日还是在上辈子。
那时空旷的房间内只有她一人，孤独沁入了骨髓之中。
不过她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我……一般都是煮碗长寿面。”
“那我要尝尝。”
杜若没有察觉不对，兴致勃勃地拉着江辞下楼在商店里采购了些许材料。
于是江同志就临时成为了一名厨师。
她有点生疏地忙前忙后，在寒冷的冬夜里出了一层薄汗，可当看到杜若一脸满足的吃相时，居然有泪意在眼眶中凝聚。
猛地夹起一筷面条塞入口中，用滚烫的触感硬生生地将几乎要落下的泪憋了回去。
学姐吃惊不已，担忧地叮嘱她慢一些吃。
江辞却是压住那哽咽的感觉，挤出笑容回道：“没事，我就是有点饿。”
那是她丢失足足有七年之久的家庭温暖。
所以学姐淋浴时淅淅沥沥的水声没有让她想入非非，穿着浴袍倚靠在旁边时内心也难得没有羞涩之意。
可以吞噬一切的寂寞弥漫在她充满千疮百孔的心。
江辞本以为这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可当杜若静静躺在她身边时。淡淡幽香萦绕在身侧，居然让她奇异般地感到平静。
奔波一天的倦意让江辞的眼皮缓缓落下，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她隐约感觉那股温暖挪到了身边，紧紧地贴着她。肩膀好像被人枕住，浅薄的气息随着一道话语钻到她的耳中。
“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想吃阿辞的长寿面。”
这是在撒娇吧。
江辞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她很想轻轻抚摸那人柔顺的秀发，可手已失去了力气。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回应。
“好。”
只要是你所希望的，哪怕是跨越千山万水之难，我都会为你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