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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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被人制着动弹不得,沈富安只好抬头望着胡桃许,愤愤的说道:“小胡大人!您最好是想清楚了,沈家可不是那么好惹的,这后果您是否承担的起!”
胡桃许当然知道,被沈家记恨上,是一件绝对棘手的麻烦事。chuoyuexs
只是当下,没有比沈富安这只替罪羊更合适的了。
胡桃许闭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这二人压下去。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房门紧闭后,继续回到桌前,拿起了那杯未曾喝完的酒,一口饮尽。
“別躲了,还不快滚出来。”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一面巨大的花鸟屏风后,霍枇缓缓从里面走出,他自顾自的坐在了那那张摆满了饭菜的桌子上。
饿死了,看着还未来得及动过满桌佳肴,霍枇决定先填饱自己的五脏庙。
啊~,这就是蟹粉狮子头吧?这味可真是不错,以前没吃过哎,听说花宵楼的厨子新弄的。
这个也不错来着,叫什么名来着,忘了,管他……
真是毫无世家公子的风范可言,胡桃许看了一眼不停的往嘴里扒食的霍枇,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过他知道人是饿的狠了,也就没管他,拿着酒壶继续给自己倒酒。
“哎…你!”手中的酒壶半道被人截去,胡桃许的一只手悬在空中。
霍枇抢了酒壶就直接往嘴里灌。
“呃~~~”一番风卷残云后,霍枇直起了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打出来了一个拖着尾音的嗝。
“不知礼数。”胡桃许冷冷的扔出来一句话。
霍枇挑了半边眉毛,一脸挑衅的说:“同你还要讲什么礼数。”
随后又话音一转,“泽叶,你这么做也太过仓促了,但凡小时候没摔坏过脑子,一看就知道这是……”
“是什么?”截住了他的话,胡桃许把酒壶拿回来,欲要再饮,看着空空的酒壶,斜了霍枇一眼。
霍枇心虚的笑了笑道:“哎,哪有你这样的,这不是明摆着…嗯,栽赃陷害,谁会信呐。”
“怎么,霍公子难道不相信?”酒壶被人重重的放下,威胁之意甚大。
霍枇讨好的摆了摆手,“怎么会呢,泽叶你断的案子,我自然是相信的”
“只是那—可是沈家。”霍枇瘫倒在了椅子上看着胡桃许,看着松散的很,只是重重读了沈家二字。
“沈家不仅仅是沈家,更是是四代皇商的沈家。”
“沈家这些年在城郊施粥散粮,挣足了人心,不仅在民间颇有声望,在朝中的势力那也是不可小觑。”
“你就这么把人给抓起来,这不是给自己惹祸上身吗?”
胡桃许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玩弄着桌上空了的酒杯,那只不幸的酒杯在桌子上打着旋,他听着霍枇话,知道是在担忧自己,桌上的杯子停止了转动。
他轻声的说道:“刚刚你在后边也听到了,人证物证俱在,案情明了,他应当定罪。”
“可是……”霍枇还想说些什么,又突然看见胡桃许淡淡的目光,知道他意已决,这件事情怕是真的没有转机了。
此事与皇家扯上关系,霍枇当然明白这件案子必然会早早结案。
他倒不是同沈富安有多么要好,他只是想不明白,一向行事谨慎的胡桃许,会挑沈家下手。
这可是个大大地麻烦。
因为什么?
要是别的什么人来顶这个锅,只要一结案,没有人会真的在乎凶手是谁。
沈家这个庞然大物不是这么轻易可以招惹的,霍枇主要是怕某天于某时某地听到某人突然暴毙的消息。
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除非……
霍枇想通了其中关节,一脸便秘的看着胡桃许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没错。”胡桃许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抬手卸下了官帽,改为一只手随意地捏着帽檐,靠着扶手垂了下去。
他松了松脖子,学着霍枇样瘫倒在了椅子上,彻底的放松下来,这轻飘飘的一顶乌纱可真是重的很。
霍枇不说话了,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胡桃许朝着他笑了笑道:“阿淮,早知道就学你了。”
就不必活的如此这般辛苦。
“学我?!”
霍枇闻言大呼一声,这人怕不是疯了罢,“学我什么?是寻花问柳?还是逃学滋事?泽叶,你可别害我。”
“这么大声干什么。”胡桃许摸了一下被震的发慌的耳朵,“只是说说而已。”
“真的?”
“真的。”
霍枇狐疑的看了好友一眼,莫名地觉得不对头。
……
“少爷,您没事吧。”王安已经牵了马在花宵楼前等着了,看着霍枇毫发无伤地出来,悬着的心着才晃晃悠悠地落了地。
王安把缰绳递给了自家少爷,欲言又止地说道:“老爷现在祠堂等着您……”
接过王安手中的缰绳,霍枇利落地翻身上马,冲着王安说道:“本少爷还有一件要事去办……”
“哎哎!少爷,已经这么晚了……”您不回去吗?
“不回!”霍枇猛地一夹马腹,扬长而去,留下了在原地望着马屁股远去王安。
王安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得,人又没看住,回去又得挨顿骂。
……
“驾!”
霍枇策着马奔向郊外,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城门,宽大的衣袍在肆意的摆动着,寒凉的夜风刮的人脸上生疼,在这夜色里,猎猎寒风中,霍枇的脑子里又浮现出胡桃许说的话:
“阿淮,早知道就学你了。”
哎呦!这话,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在搞事,真是不真诚。
眼睛被风刮的眯起,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回忆往事,霍枇今年十七岁,这是他……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六个年头。
没错,是她,而不是他!
霍枇其实是个姑娘家,只是因为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一直以来以男装示人罢了。
想到当年还在那原来的世界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寒凉的夜,霍枇死在了一间温暖的病房里。
那年她刚好二十岁。
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呢?是四岁,还是五岁?记不清了,从她有记忆起就已经躺在病床上了。
缠绵病榻,苦疾难医。
霍枇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十几年,几乎没过过几天清醒日子,然后呢?她死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这个陌生的世界。说来好笑,霍枇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惶恐震惊,而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霍枇过来的时候这具身体不过才十一岁,少女健康的身体,陌生又新奇的世界,让霍枇产生了无尽地兴奋感,以前躺在床上不得不装出一副内敛温和的斯文模样,只能看着别人嬉笑玩乐。
她是羡慕的。
直到她来到这个世界,这里的一切对于一个常年与床痴缠的病人来说是那样的不同,少年人健康灵便的身体,促使她的本性逐渐暴露出来,撵鸡逗狗,逃学滋事,家中的夫子被气走了好几个,流连赌场妓院,是姑娘们最喜爱的恩客,因此霍枇一度在世家子弟中名声大噪,成了了不起的浪荡子弟。
因为和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相差甚远,以至于霍相一度以为自己的女儿疯魔了,还把她押送去道馆做了法事,用尽法子无效后,也逐渐接受了现实。
霍枇做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有趣好玩、新鲜。
从这以后她重新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希望,她发誓要去看遍这世间风景,尝遍这人间的百味烟火,去做自己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她今后的一切日子都与从前不同。
“吁~!”马蹄声慢慢停下,风也变得平和下来。
霍枇拉住缰绳停在了一处破败小木屋旁,定定看着屋檐上挂着的那盏微弱的烛光。
奇怪?
霍枇顿时心中升起寒意,思量片刻后,最终她还是咬着牙,翻身下马,步伐坚定的走到门前,修长的手指捏紧了又放开,最终,霍枇依旧抬手推开了那扇看起来摇摇欲坠年久失修的木门。
所以……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下去。
有一只飞蛾被着屋檐上微弱的火光所吸引,朝着火光的方向一头扎了进去,掉进了一张隐蔽的蛛网里。
木屋内,早有人等候多时了……
一人坐于一张小小的木桌前,看见霍枇进来,笑着说:“你来了,坐吧。”
进入木屋内的霍枇没有应声,只是警惕的四处扫了一眼。
灯光昏暗,口鼻里尽是一股子尘土味,木屋里的陈设犹如它的外表一样破败,看着不大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没有发现异常。
霍枇皱着眉说:“要你带的东西呢?”
“银子。”
“嘭”的一声,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被霍枇扔到了木桌上,震的桌上的油灯晃了晃。
那人急忙打开钱袋看了一眼,尽是闪亮的金色,印出了他眼里的贪婪。
“霍少爷,大手笔啊,不愧是为了为了美人能一掷千金的主,真是阔气。”说着将钱袋子小心翼翼的护入怀中。
“别废话了,钱给你了,东西呢?”霍枇语气有了些许不耐。
只见他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掏出一个小小的木盒,放在了桌子上。
那人站起来,贱兮兮的冲着霍枇笑了两声说:“霍少爷,此物虽好,但每次使用不可过量,不然……少爷您的身体,可抗不住啊~”
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去。
突然,本就微弱的油灯被人熄灭,那人从袖中摸出了一把粉末,朝着霍枇撒了过来。
不好!
霍枇急忙抬手捂住口鼻。
可惜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