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初次交锋
封明玉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弄得一时还有些慌张，她晃过神，也有礼地屈屈身子回道：“封明玉，家父并无官职，我是从平卢过来的。”
“平卢封家，”方衍玉听完她的话一笑，想起确实有这么个世家，但是，好似封氏族中现在并没有人在朝中做官，呈现渐渐没落之态了。
如今这是听说陛下要选妃才到皇都来的吗，消息还挺灵通。
方衍玉的面上未见有何异样，心中却因着这份猜测已经对眼前的女子多了几分轻视。
“那封姑娘，就一同挑选吧，”她应承了一句，说着示意老板再多拿出些东西。
老板见客人都没有说什么，自然是应允下来，按照吩咐去取上好的存货。
封明玉对眼前情形的理解稍微有些迟钝。
怎的刚刚这姑娘热络地主动打了招呼之后，态度就又趋于平淡了？
但她并不是个好深究的人，想着相交就是缘，主动搭起话，“方姑娘名字中有个玉字，我名字中也有个玉字，还真是巧呢。”
“是呢，真巧。”方衍玉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礼貌的回着。
旁边好事群众还没有散去，他们原本只是在关注着传闻中的方家玉姑娘，如今见其身边又凑上来一个身着华丽的娇小姐，自是也要打量一番的。
“诶？这位姑娘怎么挡着这位姑娘生的真是不错，比之玉姑娘要略胜一筹啊。”其中一个人刚开始被封明玉挡了视线后，还想抱怨一声，待视线移到封明玉身上的时候，却是瞬间换了副面孔。
他的声音并不小，一时之间旁边的人受其影响也打量起封明玉来，对比一番后自是纷纷附和。
“这姑娘样貌明艳，怎么之前没有见过，刚来皇都的吧？”
“果然是，我听到了她说是平卢来的，封家姑娘。”
“封家？大家族啊。”
百姓之间也是有识文认字之人的，很快判断出是大氏族平卢封家。
南裬国但凡习字之人，先要学的就是百家姓氏，而单独编录世家大族的世家百书，自然也是必读之册，流传广泛。
“应也是为了选妃一事吧，这若是两人都进了宫，陛下肯定会先挑选封家小姐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旁边人附和。
这些人的谈论内容大差不差地传到了正在挑选首饰的两位“玉姑娘”的耳中，封明玉的脸上当时就挂上了羞涩。
这皇都民风也太开放了，当着面就议论人家的长相
相对比下，方衍玉的面色就不太好看。
若说之前只是被人关注议论，现在却像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如谁谁谁，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她心中原本的毫不在意荡然无存。
若说起自己的优势，方衍玉也当然是知道。
最吸引人的还是她那副好嗓子。
索性，她转身就拉起封明玉的手，随便捡了一个簪子递过去，微提嗓子说：“封姑娘，这个簪子好配你啊~”
她的声音婉转，又在她的特意控制下饱含着感情色彩，让人一听起来，竟都想要为其说的话而动容。
众人皆惊。
原来，这方家姑娘的长处是在这儿啊！
真是天籁之音。
“啊？”封明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住。
这方家姑娘太奇怪了，这怎么突然又热络起来
她看了一眼方衍玉递到手中的簪子，金柄流苏式，细长的簪柄上有着石榴红的大颗宝石镶嵌，流苏那里是缀着的小颗红宝石珠子。
看上去甚是华美，定也是价格不菲，若是出嫁带这个自是显富贵，但平常时候带难免就俗气了些。
封明玉出身大族，家中布帛首饰从小都是随便挑，她对东西的好坏还是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
只这一瞬，她看向方衍玉，打量了着装打扮，也不俗气啊。
那怎么就会觉得这只簪子很配她呢？
难道是因为最近大家都说她会入宫，所以她已经在准备起嫁妆行头了？
封明玉想不到别的原因，不过还是放下了手中的那只簪子，略带尴尬地笑了笑说：“簪子挺好的，方姑娘好眼光”
方衍玉并未想到自己随手拿的簪子竟是这样的，心里也有些尴尬，但此时众人都因刚刚听到她的好嗓音而看着她呢，若是让人看出她只是敷衍，就
不行，不能损了自己的形象。
她硬是上前将那簪子拿起，又递到封明玉手中，“封姑娘若是喜欢，就买下吧，我见姑娘珠翠满头，定是喜欢这样略略繁复些的样式。”
嗯？珠翠满头？
封明玉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词是在说她吗？
她何时珠翠满头了
虽说她的发饰确实比较多，但那可是平卢最好的首饰师傅按照她的喜好专门配好的整套首饰头面，用的都是小颗的珍珠点缀成花型，流苏缀有铃铛，举止间清脆悦耳，看上去俏皮又不失优雅。
就连姑姑都夸她这头面独特、漂亮。
封明玉顿感不悦，她没有接方衍玉再次伸手递过来的簪子，稍稍退了一步，“还是不了，我不是很喜”
但未等她说完，方衍玉又出声，打断她：“是价钱上为难吗？不然就记在我的账上，老板，多少银钱？”
她大方地就要将那簪子赠送给封明玉。
柜台后的老板闻言欣喜，伸手报出了个价格：“八十两”。
原本还在一脸不必客气的方衍玉听到这个价格后，表情一怔。
八十两！她在自家府中一个月的份例才三十两，这为何会这么贵？
当即给了老板一个询问的眼神。
老板很会察言观色，立刻回道：“方姑娘，这只簪子上的金料、石料虽是平常，但这流苏上缀着的红宝石却是稀罕物，颗颗都是天然成色，你瞧瞧，我们自是因东西好才会这样定价的。”
方衍玉当然不会小家子气地真的凑上前去看，但她既然已经将赠送的说出口了，这话就不好再收回。
她面露难色，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现下要是再改口脸面更是挂不住了。
方衍玉神情表现出明显犹豫，封明玉也感觉出了。
刚刚因着质疑方衍玉的审美，她已经决定要离这姑娘远远的了，现在又被这硬塞还一脸为难的举动弄得更是不自在了起来。
“记记账吧。”方衍玉刚要咬咬牙。
“不用了，”她出声阻止，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封明玉腹诽，这怎么好似是自己逼着她买账似的。
“不用麻烦方姑娘了，这簪子我并不喜欢，它与我不甚般配，若是方姑娘觉得好看，我倒是可以让给你的。”
封明玉一向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她如此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是觉得这样对方既不用为难，自己又刚好看不上这簪子不想要，何不两全其美。
但方衍玉一听这话，脸色却大变。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她眼光不好？还是暗讽她打扮浮夸？
她都已经决定要出银钱送她了，这封氏怎能如此无理？
一股委屈之感由然涌上心头。
方衍玉眼眶微红，声音也略略大了一些，“封姑娘竟是我本是好意，并非想要与你争抢”
她模棱两可的话中充满着委屈，语调也柔弱不堪。
原本围在不远处的人群本就只能看到两人的样貌姿态，对于言语却是模模糊糊。
他们刚还在议论帝王会在这样两位声音好和样貌好的女子中选中哪个的可能性比较大，突然听到方家姑娘这样一句，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两个姑娘起了争执？”
“不知道啊，刚刚不是还还好好的？”
“我听着玉姑娘说什么无意争抢的话，是不是被那那封家姑娘难为了？”
“诶呀，长相貌美的姑娘性子难免傲一些，也是平常”
众人议论不休。
这下莫说是方衍玉委屈，封明玉更是愤愤不平。
怎么就是自己难为她了呢？！
她当即拿起那簪子当着众人的面，递给方衍玉，声音也抬高一些说：“给你！我是真不喜欢，也不需要你买给我，你那为难的样子我又不是看不到，你莫要这样说，引得别人误会。”
“我我没有我为难是因为，家父清廉，银钱上并不富朔，并非我不舍得。”方衍玉努力地解释着，顺便歪曲着事实，将话题引到他家清廉上去。
这声音竟还带上了些哭腔。
封明玉有些苦笑不得。
自己竟是说什么都不对了？！
她可是明白过来了，这个所谓的方家玉姑娘，根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牵扯上她的脸面的事，什么话也说得出口，怪不得整日里都被人围观还往外跑，说不准就是享受着众人的关注呢。
自己今日是走了背字，惹上了她。
封明玉并非对女子手段一无所知，有些自认倒霉地摇摇头，她明日就要进宫还是不要生出这些无端的是非才好。
压下心中的气愤，她向着山竹一伸手。
山竹马上递上一包银钱。
“方姑娘莫要委屈了，我家中没有清廉为官的父亲，银钱颇丰，这簪子今日就当见面礼赠与你了，我家下人们都知道我大方，你也别客气，收下吧。”
封明玉将那包银钱递给老板，然后一把将那簪子塞到方衍玉手中，握着她的手不容拒绝地扔下这串话。
而后未等后者反应，她转身拨开人群闪身离去，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方衍玉愣在原地，她，她被她当成下人赏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