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魏宫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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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叛乱过去了一年,去年岁末时兵荒马乱,如今魏国已经从伤痛中复苏,处处洋溢着快到年关的喜悦。chuoyuexs
魏宫中也传出了一个天大的喜讯。
魏帝嫡长子回来了。
这个神秘的嫡长子从未现过身,甚至连关于他的传言都从未有过,他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强势地占据了皇嗣中最重要的位置。
嫡长子是皇后所出,年十三,国师在他出生时算出他命格薄弱,因此被送到惠禅寺,长到如今年纪才接回宫中。
云岫对这位皇子的出现并不吃惊,但她觉得奇怪的是,这位皇子前世回归得似乎更早一些,她分明记得他还在秋狝时大显身手。
难道是她的原因?
祭天仪式之后,魏帝赐封号为晋王。
此举无疑是给了百官一个信号。晋在历史上乃是诸侯之首,用晋字给皇子作为封号,足以看出在目前的皇子中,魏帝心中的天平绝对倾向于他的。
祭天仪式与云岫无关,但宫中晚宴需得她和梁夫人一同前往。
云岫前世只在刺杀的那次晚宴进过皇宫,同样是宫中晚宴,此时的心境截然不同。
肆筵设席,鼓瑟吹笙。
此时留仙台还没有修建,但这也并不影响晚宴的歌舞升平。
人群中似乎总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她寻着那道炙热的目光望去。
萧澈一脸含笑地望着她,看她偏过头来,远远地冲她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萧训被禁了足,但今日的晚宴魏帝还是临时破例让他参加了,萧训的眼神必然算不上友好,恶狠狠地瞪了云岫一眼,又有些畏缩地别开了脸去。
萧诩与云岫的目光也接触了一瞬,他慌张地低下了头,似乎只是在火场那天硬气了一把,又瞬间回到了那个胆小怯懦的皇子。云岫心中好笑,这人以后分明是从商的一把好手,在魏都的一众商贩中游刃有余,为何在宫中竟是这般模样?
不是,那道目光并不是他们。
越过三人,云岫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一瞬间,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剧烈的疼痛蔓延到全身,脸指尖都在颤抖。
哐当——她碰翻了一只酒杯。
“秀儿,你怎么了?”梁夫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脸关切地询问。
云岫干涩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说道:“第一次来宫中,我有些紧张。”
“这就孤的嫡长子,晋王萧清让。”
那分明就是潼安镇的陆朝一!这张脸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不可能认错!
如果萧清让就是陆朝一,是魏帝的儿子。那么他是不是与魏帝对潼安镇的屠城有关?
云岫觉得脊背发凉,不敢细想,她必须要找个机会问明白。
宴席过半,酒至微醺。
萧清让与魏帝耳语了几句,起身准备离开。
云岫见机也找了个理由离席,一路小跑,守在门外的廊桥上等着。
不一会儿,那人缓缓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直襟长袍,衣服上有银丝绣成的华丽图案,腰间垂挂着一只成色极佳的墨玉,矜贵庄重,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那人见到云岫在等他,挑了挑眉:“梁小姐?”
扑面而来的疏离感让云岫千万句的疑问堵在了喉头。
这张脸,云岫浮想联翩。
从记事起,云岫就跟着娘亲在潼安镇摆摊卖猪头肉。她日日吃卖剩下的边角料,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潼安镇有家凤阳酒楼,云岫常常去他们店里送猪头肉。
酒楼东家有个小她两岁的小姑娘。既然家里都是做餐饮的,自然逃不过同样的命运。这小姑娘也是浑圆浑圆的,她就是白婉。
当然,鲜少有人知道她有个白婉这样清新脱俗的名字,大家都叫她小胖。就像也没几个知道云岫的大名,都叫她大胖。
大胖和二胖的名号,就从凤阳酒楼里这些讨人厌的食客嘴里传开了。
刘老八便是食客中尤其讨厌的一个。
他没有正经事情做,靠做媒人的堂客养着。没什么钱偏偏嘴馋的很,对吃食那叫一个精打细算。
云岫娘亲做得猪肉头,铺子里卖二十文一两,凤阳酒楼里卖二十二文一两。刘老八每回都是先去镇南头的铺子里买半斤猪头肉,再绕回凤阳酒楼里做下酒吃。为了省那两文钱的差价。
有次云岫去凤阳酒楼送猪头肉,正巧碰上刘老八。
“大胖啊,我今天去买猪头肉,你娘亲没要我钱,你猜为什么?”
云岫瞥他一眼,他吃得满嘴是油,一张瘦长的脸上满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猜为什么你跑得快?还是给我娘亲磕了三个头?”
刘老八对云岫话里的架枪带棒并不理会,咧嘴一笑,“你娘亲要找我家婆娘给你说媒呢!”
“我说,哎呦阮大婶你这就为难我了,你家闺女那模样,这半斤猪头肉可不够说亲呐。”
“你娘亲问我,那得多少?”
“我说——少说得跟你那胖闺女一样重吧。”
刘老八讲得绘声绘色,夸张的表情、戏谑的神态,逗得酒楼里的食客哄堂大笑。
“呼啦——”他桌上的猪头肉被云岫一巴掌打翻,油油的肉汁顺着桌面往他身上淌去。
他一惊,又是慌张又是愤怒地狼狈跳开。
云岫冷笑道:“既然没给钱,那你也别吃了。我就是嫁给阿猫阿狗,也不会找你这样吃软饭的。”
食客笑得更大声了。
刘老八丢了面子,气急败坏地指着一个抱柴火的小伙计,“我看你就等着嫁给这样的下人,做一辈子低贱的事情!”
那小伙计瘦瘦小小、黑黢黢的,比云岫还要矮上一个头,手里捧着一堆比人还高的柴火。
他突然成了人群中的焦点,被吓得愣在了那里,怯怯地望着云岫,嗫嚅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你懂什么,这叫粗服乱头,不掩国色。比你可强多了!”云岫站在他身前,声音响亮。
没想到她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竟然是真的。
这张脸生得面如冠玉,可惜他们当时竟然看不出来。
“梁小姐?”萧清让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耐。
“我们是不是”云岫回过神来,压抑住心头的翻涌,询问出声。
“小让!”一声清脆的叫声,声音娇柔,酥软人心。
一个身披红色大氅的少女飞奔过来,盈盈笑脸被一圈雪白的狐毛围着,像是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萧清让瞧见她也露出了笑意,应道:“芳慈。”
云岫听他叫的名字,知道了这是丞相家的千金,魏都第一美人,李芳慈。
李芳慈先是略带敌意地打量了云岫一番,见只是个微胖的陌生女孩,便不再理会。她撅着嘴,佯装嗔怒地对萧清让说道:“你怎么还是没大没小的,跟你说了要叫我姐姐。”
姐姐?这两个字太过敏感,陆朝一乖巧温吞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
云岫一愣,心中说不上的酸涩。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从这张脸上,看见他对另一个人叫出那样的称呼。
她迅速看向萧清让,那人抿了抿唇,含笑看着眼前娇憨的姑娘,并没有出声。
云岫想着今日已不便再多询问,多留无意,便行了个礼,转身要走。
“本王还是第一次见疏秀穿得如此庄重,甚是可爱。”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不远处,萧澈负手站着。他似乎是心情不错,看着这边的三个人,表情玩味。
这两人可真是有趣得很。
萧澈慢悠悠地踱步过来,示意云岫跟着他走:“人家青梅竹马叙叙旧,你凑什么热闹?我带你去别处转转。”
云岫心中烦闷,本来也想离开,便顺着他的意思说了句:“是我唐突了。”
那边却传来两声“景王!”
李芳慈那声,满是少女心事被点破的羞赧和惊喜。
萧清让那声,暗藏着惊怒。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们,冷冽的眼神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宴席快结束了,梁小姐还是回去待着,省得梁夫人又要一番好找。”
“走吧。”萧澈像是没听见萧清让的警告,虚虚地搂了一把云岫的肩膀,将她往前带了几步。他伏在云岫的耳边,轻声道:“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十步,十步之内。”
“十、九、八、七”云岫僵硬地靠在他的怀中,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三、二、一”两人穿过廊桥,即将离开萧清让的视线。
“梁疏秀!”身后微风浮动,云岫的一只手被人紧紧握住,整个人被带出萧澈的身边,落入一个淡淡皂角清香的怀抱。
云岫心中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不管萧清让是不是陆朝一,对他而言,她绝对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啧,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景王是不是喝多了,凭空念这酸诗做什么?”李芳慈焦急地跑过来,看到眼前景象,气得直跺脚。
“故人重逢,不应景吗?”
李芳慈心中一惊,倒是谨记着父亲交代她的话,愤愤道:“什么故人,小让自小与我在惠禅寺长大,我倒是从没见过梁姑娘这么一个人。”
萧澈嗤笑一声:“他们是不是故人我清楚得很,不过是不忍心看两人相逢不识,顺手做件好事罢了。”
“你!”李芳慈气急,刚想将父亲讲给她听的几件“青梅竹马的相处事情”拿出来掰扯一番,被萧清让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宫宴处传来喧闹,晚宴结束了。
几人各怀鬼胎,匆匆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