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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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不一样，李皇后斩钉截铁地指出口脂的事，令她猝不及防。mbaiwenzai
唐婕妤目光一滞，醒过神后连忙想着说辞。
她眼神闪躲，说话的底气也不足，低头说道：“口脂？皇后殿下，妾的口脂有问题吗？”
李皇后被唐婕妤的话气了个倒仰。
圣人还算淡定，这种场面他遇到多了，一眼就看出唐婕妤在说谎。
作为一个皇帝，他时刻都清楚，自己身上流的血该是冰冷的，不该对任何一个人生有怜悯之心，就算她是自己的女人，她犯了错，在他面前就是一个犯人。
圣人视线下移，“有没有问题，你自己试试便知。”
内侍们会意，捡起地上散落的口脂，那刺鼻的味道就让他们面露难色。
一个内侍拿着口脂走向唐婕妤，唐婕妤紧闭双唇，连连抗拒内侍的动作。另一个内侍没那么多顾虑，他比较粗鲁，二话不说把口脂往唐婕妤的唇上抹，唐婕妤摆手反抗，那口脂便涂在了她的脸上。
年过三十仍美艳动人的脸上沾染鲜红的口脂，与凌乱的秀发相称，显得唐婕妤疯癫不堪。
唐婕妤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挣脱内侍的束缚，跪在地上给圣人磕头：“妾浑然不知，这是无妄之灾，还请圣人听妾一言吧。”
圣人无动于衷，“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此刻？”
唐婕妤眼见求圣人无果，便把目光投向一旁坐着的李皇后，打起了感情牌：“皇后殿下，妾是如何品行，皇后殿下难道不知吗？当年七公主出生前，妾还给七公主织了衣服，七公主出生时妾还抱过她，妾怎么可能会害她？”
这样的话，的确令李皇后动容。
唐婕妤绣工出众，胜过大内不少绣娘。
小女郎的贴身之物应该由贴身之人来绣，只可惜她除了诗词歌赋，别的一概不通，这倒让她犯了难。总不能让七公主和前几个兄姊一样，穿姨母或绣娘亲手绣的吧？
李皇后当时横生出一种想法，自己学女工，给七公主绣衣服。
但没过多久，这个想法就不翼而飞了。
她绣工粗糙，七公主的皮肤嫩滑，免得扎到七公主。
当时刚入宫的唐婕妤就为李皇后出了主意，说她绣工出众，可以为七公主绣衣服。
当时的李皇后挺喜欢唐婕妤，便听了唐婕妤一言。
往事回首，李皇后的眼角泛出淡淡泪光。
唐婕妤以为事情有转机，眼睛亮了不少，接着说：“七公主生病的那年，妾帮着皇后殿下一同照顾七公主，皇后殿下难道忘了吗？”
圣人不厌其烦，“你住口！”
李皇后深吸一口气，瞪眼唐婕妤，冷冷道：“那你说，为何你的口脂上面有毒？”
唐婕妤擦去脸上的口脂，眼中晶莹剔透的泪光没有落在口脂上，噙着泪仰头说道：“为何有毒，妾不知。”
一直围观的谢敛看着也着急，跺跺脚，在旁插了一嘴：“死到临头还嘴硬？”
李皇后比较了解唐婕妤，听出唐婕妤话中之意，遂道：“你的意思是，这毒是别人下的？”
唐婕妤突然仰天大笑，若痴若狂。
圣人眉心微皱。
李皇后再也坐不住了，含泪说道：“你快说，我可饶你不死。”
唐婕妤止住笑，肃容附身大拜：“妾谢过皇后殿下，不过这里面的内情，妾不能说。”
圣人搓搓手指头，回想到李皇后那句“交往甚密”。
“来人，把她押下去，听候发落。”圣人面不改色地站起身，眼神凌厉地似要杀人，待几个内侍连拖带拽将唐婕妤带走，他听不到一点关于唐婕妤的求饶声，他这才缓缓开了口：“去把赵贵妃带过来。”
圣人挥挥衣袖，重重地坐了下去。
李皇后不知圣人心中想法，但二三十多年夫妻感情，她知道圣人脾气，就算唐婕妤不是主谋，圣人也不会轻易扰了唐婕妤。
约摸过了一刻钟，几个内侍弯着腰带来了赵贵妃。
赵贵妃心底发虚，不敢看坐在上首的圣人和李皇后，她一开始以为李皇后或七公主会死，在宫殿里满怀期待地等消息，结果等啊等，只等到七公主平安无恙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她气得牙痒痒。
七公主是必死无疑，怎么就被一个白猫坏了她的好计呢？
赵贵妃越想越气，恨不能亲自将毒药喂给李皇后和七公主。
可她想不到计谋，便打算命花容唤唐婕妤过来，哪成想刚一开口，就看到了圣人身边那群内侍，只叉手说句“得罪了”，就请她到了李皇后的凤仪宫。
她还没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看着面色铁青的李皇后和神情淡然的圣人，她下意识想的是装柔顺乖巧讨圣人欢心。
赵贵妃给圣人和李皇后见过礼后，小跑至圣人身边，给圣人按摩肩膀放松，嘟囔道：“圣人这是有什么事要找妾啊？方才那几个内侍不知轻重碰到了妾，弄得妾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圣人您快瞧瞧，您可要好好安抚妾啊！”
圣人单边嘴角微微抽动，抬手重重甩开附在身上的赵贵妃，令赵贵妃摔得一阵嗷呜直叫。
“圣人！”赵贵妃连忙叫一声。
圣人懒得搭理赵贵妃，“方才唐婕妤都跟朕说清楚了，你在口脂上下毒，企图谋害七娘。”
圣人故意不提糕点之事。
赵贵妃艰难地扶着腰爬起身，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妾才没有在口脂上下毒，妾只吩咐花容在糕点上下毒，想一尸两命罢了！她自己怕计划实施得不好，又在胭脂水粉上多此一举，跟妾何干！”
赵贵妃感受到身后一阵寒光，冷得像深冬，这才发觉自己一时最快说错了话。
站在附近偷听的谢敛捂嘴偷偷笑了，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倒是不远处坐着聊天的程灵然和七公主相视一笑。
“这么多年过去，赵贵妃怎么还是这么心直口快。”程灵然笑道。
七公主抿唇，捏着绣帕，最后握紧拳头在桌案上重重一拍，道：“都怪她们害死了我的猫！”
圣人的神情也是这般愤怒。
登基二十多年，他头一回在众人面前失态，头顶青筋暴起，怒目圆睁。
谢敛这时候非常有眼力见，圣人和李皇后都在气头上，恐无心思接着审问赵贵妃，谢敛便站出来审问她：“这么说，你承认毒是你下的？”
赵贵妃愕然，“这是子虚乌有的事，你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谢敛背过身去，从身后拿出一方绣帕，上面“赵碧”二字明晃晃地刺人眼睛。
这方绣帕，是赵贵妃亲手绣的两种双飞燕，在这世上只有这么一对，分别绣了她和赵王的名讳，分别前夕，她全送给了赵王。
一看到它，赵贵妃深知，无论她再怎么装傻也是无用，她送给赵王的绣帕都到了谢敛手上。
想必谢敛一定知道赵王还在人世。
赵贵妃苦笑一声，“你竟找着了这个，难怪他信上提到你难对付，竟不是全无道理。”
李皇后不管什么绣帕，她只想弄清楚，她哪里招惹了赵贵妃，会让赵贵妃对她和她的女儿下次狠手？
“赵碧！”李皇后呕吼一声，却咳嗽了起来，圣人连忙走至她身边搀扶她。
李皇后问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的女儿？”
赵贵妃这时候恢复了往日宠妃的娇纵，转过身看向李皇后，挑衅道：“李书昭，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就因为你占了皇后的位子，挡了我的路，我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否则，我连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李皇后直指着赵贵妃，被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七公主见状想起身为李皇后说话，却被程灵然拦住了。
程灵然摇摇头，“那里有伯父，你不用担心。”
七公主妥协，“好吧，都听你的。”
赵贵妃无视李皇后的怒火，把目光转向了谢敛：“还有你，谢敛。”
谢敛不愿多看赵贵妃一眼。
“周怡和的事，也是我帮着他一手造成的，只可惜没让你身败名裂！”赵贵妃想到某些趣事，噗呲一声笑了：“要是成功了，儿子跟继母有情，该是怎样的一个美谈啊！”
谢敛有原则，他不论再气再怒，都不会动手打女人。
他忍住怒意，视若无睹。
程灵然叹息一声，好在谢敛识破了计谋，否则这种脏水要在谢敛身上一辈子，怎么洗也洗不去。
“你记恨我，是不是因为真定公主？”谢敛的记性好，刚回长安时的凯旋宴，真定公主谋杀亲夫令他影响深刻。
一提到真定公主，就触发了赵贵妃的慈母心肠。
“都是因为你！”赵贵妃冲向谢敛，指着谢敛的头，表情扭曲，眼神里的怨气都快要冲了出来，怒气冲天地说：“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和应五郎，我的宣儿又怎会被幽禁，还不都是你害的！”
赵贵妃似发狂般往谢敛身上扑，可一个没有武艺的女人，怎么能敌上过战场的年轻大将呢？
谢敛仅用了一只手，令赵贵妃整个人身子摔倒在地，两行清泪。
“莫峥是对不起她，她大可告诉朕，让朕为她主持公道。”圣人想到这里，也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怎么就生了一个这样的女儿？
“谋杀亲夫，令我朝损失一员大将，没要了她的命，朕已是格外开恩。”圣人道。
圣人的话，犹如在赵贵妃的伤口上撒盐，她痛苦地流着眼泪，满目都是自己的女儿。
圣人带着一众宫婢内侍走了出去，边走边下令：“贵妃赵氏、婕妤唐氏，意图谋害皇后与七公主未遂，着赐死，其父兄革职查办，亲族一律官降三等。”
殿内众人行礼恭送圣人。
七公主终于露出真心实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