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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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内侍一来,魏王妃的脸色瞬间变了。zhaikangpei
姜内侍恭恭敬敬对魏王和魏王妃见礼,说起自己过来的原因:“太后殿下午后就身子不豫,便命仆请夏津县主入宫。”
魏王闻言直接站了起来,一脸关切地问:“阿娘无事吧?需不需要儿带着王妃侍疾?”
魏王妃也跟着站起身,神情复杂。
她不希望看到杜太后生病,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再次入宫。
姜内侍颔首,答道:“太后殿下是老毛病了,医官说殿下得舒畅心胸,所以特命仆来接县主。”
魏王抚摸两下胸膛,这才放心。
“阿娘没事就好。”魏王道。
魏王妃给了魏王一记眼刀,愤愤走回椅子上坐好。
姜内侍往院外看了一眼,迟疑道:“那县主现在在哪?”
魏王妃笑得勉强,“六娘在听雪馆里歇着呢,我去命人把她叫过来。”说着,魏王妃扬声唤着寒梅,“去请六娘过来。”
寒梅匆匆走过来,轻声应了,去叫院外的婢女跑腿。
不一会儿,程灵然便走了过来。
一听杜太后有事,程灵然急得连礼都没对魏王夫妇行,忙问:“大母身体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生病了?前几日我听蓉娘说大母身体好着啊,不可能病了!”
见程灵然过来,姜内侍莫名松了口气。
他是杜太后的贴身内侍,自然也跟程灵然的相熟,温声道:“殿下身子不豫,但医官说都是小事,只要每日心情愉悦就好。殿下也想您了,特命仆来请您入宫。”
程灵然颔首,她明白了。
她回身望了望自己的爷娘,行了一礼道:“阿耶、阿娘,儿能入宫去看望大母吗?”
本来魏王妃是皮笑肉不笑的,眼神狠得像要吃人,一见到自己宝贝女儿这么急切的模样,她心头一软,和声道:“六娘去吧,多陪陪大母。”
魏王也接话,“是啊,大母那么疼爱你,你去了大母一准高兴。”
程灵然看出魏王妃内心不太舒坦,她面色微变,走上前去抱了抱魏王妃,轻声说:“阿娘别担心,儿会回来的,这里才是儿的家。”
魏王妃顺势摸了摸程灵然的头,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不禁煽人泪下。
她眨眨眼睛撇过头去,悄悄擦去眼泪,和煦笑道:“怎么会呢,阿娘才不担心,六娘快去吧,别让大母等急了。”
程灵然窝在魏王妃的怀里,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正视魏王与魏王妃,“儿走了。”
“去吧。”魏王妃轻声说,笑得比哭还难看。
程灵然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跟着姜内侍出了魏王府。
魏王妃靠着魏王的肩膀,委屈地说:“你刚刚看到了吗?我的女儿最心疼她的大母,听到这个消息后,连礼数都不顾,只问她大母身体有没有恙。”
魏王从她的话里听出了酸意,“你又多想了,阿娘生病了,作为阿娘养大的,她当然会关切阿娘。”
这个回答令魏王妃不太满意,她用手锤了魏王两下。
“难道是我要她养六娘的吗?”魏王妃嘟囔嘴,“那么多孩子我都亲自教养,难道还养不了六娘一个小女郎吗?都怪她狠心夺走我的女儿。”
魏王蹲身下去,肃容正视魏王妃的眼睛,用指腹擦去魏王妃的眼泪,道:“这句话不能乱说。”
“我哪里乱说了,这分明是事实。”魏王妃回道。
“说到底她是长辈,你不可随意编排长辈。”魏王先和魏王妃说道理,接着温声细语道:“我程宴庚这一生,只两个女人对我最重要,一个是生我的母亲,一个是我爱的妻子。紧接着,最重要的人便是我的儿女。”
魏王妃悄悄嘀咕两声,“你心里清楚就好。”
魏王轻声一笑。
“我的妻子是我可以选择的人,这世间那么多女郎,我只属意于你。那日你在马上的英姿,我记了一辈子,回宫就跟阿娘说,此生非你不娶。”魏王回忆往昔,“我的女人不止你一个,这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所以我只能千倍万倍地对你好,对你百依百顺,以此来弥补我的过错。”
魏王妃的眼泪不再流了,抬头望魏王一眼,随口道:“这世道便是如此,男人可以为了开枝散叶从而三妻四妾,所以我不怪你,更不会怪淑宁和玉容她们,我怪的是这个世道。”
见魏王妃情绪稳定不少,魏王接着道:“阿娘是我的母亲,我无法选择她做我的母亲,是她选择了我做她的儿子。要是她对我不好,我只会尽我应有的孝道,不会那么敬爱她。可事实是她用一颗真心待我,爱屋及乌,她也真心待你和我们的儿女。”
“到老了,她需要人陪伴。阿兄的儿子她不能养,阿兄的女儿自有妃嫔争着养。我的儿子她也不能养,只能养我的女儿。当时五娘出生,她其实是想接五娘过去养的,可萧筝才刚过世,怕伤了你的心,便放弃了这个打算”魏王沉思一声,“后来她实在寂寞难捱,我便咬牙同意了。”
“若你要怪要怨,就向我发泄吧。”魏王说道。
魏王妃心里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这么多年来,心里对杜太后的敬意没有减去半分,只在嘴里嘀咕两句,之后就忘了。
她用力推了魏王一把,“都怪你!你倒是孝顺了,我呢?”
魏王紧紧握着魏王妃的手,“阿娘心里跟明镜似的。”
魏王妃没再说话。
宁寿宫内,程灵然正坐在床榻边,贴身照顾卧床不起的杜太后。
她拿过宫婢手中的毛巾,沾上面盆里热气腾腾的水,拧干后放至杜太后额上。
空弦在旁看了担心,“娘子,还是先歇会儿吧,这里交给婢子和锦瑟就好。”
锦瑟连忙点头应和空弦,“是啊,娘子。”
程灵然摇摇头,“小时候都是大母衣不解带地照顾我,现在她病了,我当然得亲自照顾她。”
空弦还要再劝,未料床榻上的杜太后张了嘴,喃喃道:“如娘,如娘”
如娘?
程灵然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由望了不远处整理药材的檀娘。
空弦会意,想走向檀娘,程灵然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道:“以后再问。”
空弦这才作罢,目光不离檀娘。
檀娘把药材交给旁边的宫婢,让宫婢送出去晒。
一向警惕的她怕宫婢在里面动手脚,便跟了过去。
空弦收回目光,疑惑问:“医官不是说太后殿下并无大恙吗?怎么现在还卧床不起?”
程灵然尚不清楚,“大母应该是累着了。”
她紧紧握住杜太后冰冷的双手。
这时杜太后的一根手指有了反应,紧接着双目猛然睁开。
她像是吓了一跳,不停地吸气喘气。
程灵然在旁抚摸杜太后的肩膀,“大母没事吧,我是六娘啊,孙女来陪您了。”
杜太后回过神来,发现程灵然在旁,心就安定了不少。
她笑了笑,“好孩子,你照顾大母应该也累了,快去微雨阁歇着吧。”
程灵然不依,“孙女要和大母说话。大母,您一醒来就赶孙女走了,还说想孙女呢,孙女下次就不进宫了,省得让大母烦心。”
翟媪带了两个宫婢进来,她们手中端着先前熬好的药。
杜太后由程灵然扶着,靠在塌边的软枕上,见翟媪走近,嗔怪道:“雁秋你看看,我这小孙女在跟我怄气,因为我心疼她,想让她歇着,她反倒心里不高兴了,还跟我说再也不进宫看我,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翟媪笑着给杜太后行了一礼,“殿下,您也真是的,县主守了您这般久,您一睁眼就赶她走,她不生气就怪了。”
“就是就是。”程灵然连忙应和,转过头来,“大母要赶孙女走,孙女走就是了,再也不来了!”
说着,程灵然就假模假样站起身,转身欲走。
脚步还没迈出去,杜太后就开口道:“傻孩子,大母何时说过要赶你走了?”
“让我回去歇着,可不就是赶我走嘛。”程灵然噘嘴说道。
杜太后哭笑不得,“大母这是心疼你。六娘,快好好歇着,这段时间你都在宫里陪伴我,直到七公主定亲。”
听到关于七公主的话,程灵然急急忙忙走回去。
她面上一喜,“阿柔要定亲了?郎子是谁?模样俊不俊俏?”
杜太后被程灵然的反应逗得大笑一声,将程灵然抱在怀里,道:“来来来,大母跟你慢慢说。”
公主下降,是一桩大事,国朝上下都会关注。
然而国朝的驸马,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当朝新贵。
不过没多少世家子弟愿意当驸马,所以驸马中,以当朝新贵为多。
“阿柔的驸马,不会是明年的新科状元吧?”程灵然问。
杜太后道:“你伯母才舍不得让自己的小女儿受苦,驸马出身赵郡李氏,是你伯母的从侄儿。”
既然是亲戚,程灵然便不担心七公主受苦。
“那大母说说李郎君长得如何?”程灵然笑道。
杜太后但笑不语。
程灵然着急起来,“可不能让阿柔嫁了个丑的啊,每天都瞧着那张脸,阿柔怎么能开心。”
杜太后戳戳程灵然的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程灵然讪讪。
祖孙俩聊了一会儿,就聊到了黄昏。
用过饭后,程灵然胃里积食,便走出宁寿宫在宫里转了转。
刚经过一个拐角,透过渐渐下山的落日的余光,程灵然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撇下空弦和锦瑟,毫不犹豫奔向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