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怀瑾
云砚鹤一早便去了县衙,眼下看起来有些乌青,手上拿着几张薄纸,“这是从尸体上画下来的图。fangzexs”
江柳虞看向图纸后问了句,“大人这是看过尸体了?”
今日他穿着一身鎏金白绒衣,衣角边带了些浅色雨水,衣摆也沾了带泥巴,他道:“是。”
屋内桌面上叠放几张整齐纸张,纸边沾上点点雨珠边角晕开浅浅的墨色。
云砚鹤:“尸体都被烧地差不多了,过去时也只能看到半张。”
江柳虞手指翻飞快速拼合桌上几张形状各异的堪舆图。
过了一柱香,堪舆图三分之一完整的展现出来堪舆布防与山河机密。
她胆战心惊看着这一幕,大魏最机密的图居然以尸体刻图方式被大家所知,这上面都是真图。
就是因为这张图江家才陷入如今覆灭的局面,她收回目光,“现下大人与我看看这发生的事情。”
江柳虞拿出纸笔随意涂画,“入边境遭追杀、中蛊、高家灭门案以及虎皮人…假设串联我们的是高祥,那么并不知道高祥要做什么,目的未知,而作为高家长子到底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情也未知,高家是做草药和押镖生意,押镖是出人保护,而朱家是贩货掌握着京城与边境的信息。”
云砚鹤沉思片刻后说道:“如果昨日纸条是高祥给我们的,他想要破坏背后之人的计划,或许是“贩货”出了差错导致整个高府覆灭的关键。”
未完他又补了句,“这人活着真的是偶然还是…入局。”
“轰隆隆——”大雨瓢泼打翠竹,下了三日到第三日时终于停了。
期间江柳虞还是去看了眼尸体,大差不差全都烧成了焦炭状态,手腕上皆无江家图腾。
第三日江柳虞与云砚鹤还是决定去“贩货”点,本以为高祥不会有消息,出发前侍卫带来消息,“找到高祥,在高阿镇。”
马车疾走至高阿镇口,看到不远处那条街道的百姓被分开两侧压着货在叫卖,不远处支了个面摊专门做换货人的生意,熬制的秘汤往面里一烫再撒上葱花,小摊生意人多来往,江柳虞一行人来了先坐在小摊上吃面,“老板来两碗阳春面,一碗不放葱,其余你们自己点。”
一行人虽然是低调,但面孔依旧引得来来往往的人四处张望,江柳虞看着云砚鹤端坐在小面摊,不由得嘀咕当初的小乞丐成为居庙堂的内阁大臣。
许是感觉到江柳虞的视线,本是冰冷的眸子像化了的雪水,“大人记得很牢,还记得怀瑾不吃葱。”
“怀瑾”二字是云砚鹤的表字,从破庙离开后无人知晓如今云谨之还有一表字叫怀瑾,他现在叫“谨之”是高庙堂之上步步为营内阁大人,不是谁都能藏美玉。
江柳虞敛下心思,似是流水无痕“不吃葱我只是听同僚说起过罢了。”
朝堂之上的死敌有段过往好似掩埋,谁也不知。
老板的吆喝声断了这番心思,只见手脚麻利上了几碗面。
云砚鹤不再追问,又看向她道:“高阿镇自古以来一直是边境贩货的集市镇,边境有四大城,分别是无涯城、岩城、渭水城、东岭城,此处往东五里便是无涯城,下接岩城,渭水在无涯的上侧。东岭与无涯相近,若是入无涯必过东岭,我们去过高家案发的恶邻县以及如今高水县的朱家灭门案。”
江柳虞腮帮子鼓动吃的很香,最难的那几年她根本不敢浪费粮食,现下听见后道:“我清楚,二城相接壤中间一块官府不管之地带便是“换货”地,那些年虽未与爹爹来过但也听过几分名头。”
云砚鹤心下微动,他又怎不知对方出自这边境之地,将门之后蜷居在京城艰难过活,但他不想提罢了。
未闻又一声打断,只见三七从那繁华酒楼走出,“主子,高祥在二楼屋内。”
高楼外多人涌动,只见高楼内火爆生意来来往往。
二人对视一眼,袖中藏刀走进楼内,店小二赶忙招呼二人坐下时只见云砚鹤道:“一间包厢。”
见到钱时小二眼睛亮了,赶忙招呼人热茶又脚步飞快招呼二人上楼,左边包厢一行人进去,右边包厢便是高祥。
三七守在门外,而绿萝细细的听对面响动,绿萝:“高祥进去后未曾出来过。”
江柳虞:“多久了?”
“一盏茶。”江柳虞眉头紧皱,今日的“换货”未曾开始,但高祥突然出现又是何意。
所有人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江柳虞动后,云砚鹤先行出去敲门,门内寂静未有动静,根本无人应答,“不好!”
推开门后只见房内倒地一人,而倒在血泊中的人鲜血,楼下传来骚动打斗起来。
混乱之中江柳虞快速将倒在血泊中的那人翻过来,熟悉的人——恶邻县官。
尸体下压着一张字条,那张字条写着“换货”。
何为“货”?将人当做“货”?当真是让人后背发寒!
窗子大开,温热的风吹来时她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温暖,有的只是遍体发寒,走到窗边探查一番发现有脚印还有一些散乱的…块状物,混杂着异香。
高祥来无影去无踪,而这间包厢背后又靠着狭窄的小道,楼不高稍微懂点武功的人都能跳下去。
肩上传来温度,云砚鹤脸上也不再是淡淡的神情反而多了几分复杂之意,“走吧。”
楼下的骚动来源于一场在大堂内随意抛下的烟花,不知是谁放的居然险些烧着了这繁华的酒楼,此时几个侍卫抬着尸体要下去时却被掌柜拦下,“几位爷走后门,今儿个眼花来得突然反而要耽搁我这富贵楼的生意了,我可不想再耽搁生意。”
简直冷漠到令人咋舌,江柳虞面上不再是盈盈笑意,反而带了森寒:“这人是你们在保管吗。”
老板面露难色,拙劣的演技像是画了一张皮糊着,“当然不是。”未了补了句,“我们富贵楼只做正经生意。”
行抬手礼之际那老板的袖中微动,那个熟悉的江家图腾露了角,她的瞳孔微缩。
这人也是那门派的,此时不欢而散,犹如禁忌之绳将人绕死困死。
孤月入云,哀嚎声自府外入府内,妻儿一日马车赶到此处,绕着尸体哭嚎。
江柳虞站在府外遥遥望去那对阴阳两隔的夫妻,不由得想起记忆中的一人摆堂一人守堂,偌大府邸只有她一人,无人哭丧,无人相依。
月光冷冷照,飘渺笛声传来,云砚鹤那笛声幽远又似近,江柳虞心头结痂的那块伤仿佛散去了许多。
顺着笛声过去,云砚鹤站在屋檐之下神情反而掩盖在黑夜之中不见踪迹,见她来,笛声渐渐远去消逝。
“我…”江柳虞平日里调笑倒是信手拈来,笑面女官此时居然说不出什么,云砚鹤开口道:“县官姓高,恶邻县人,今日因沐休所以才来这里喝酒,家中有一妻一妾,膝下育有一子。”
月光照地,江柳虞遥遥相望之际终于说出那句,“陪我去趟富贵楼,张富贵与高家朱家的案子有关系。”
—
京城宵禁,但这儿天高皇帝远反而没这么恪守成规,尤其是三不管地带。
夜晚的街道挂满灯笼,一天的“换货”还未完成,街上的人倒是比白日里的人少了半。
二人乔装一番从侧门而出,江柳虞装扮成男子模样,云砚鹤反而装扮成女子,一个富贵小公子一个气质出尘大美人。
江柳虞差点看直眼睛,“云姑娘请。”
云砚鹤面色铁青,“我是公子。”
大抵是不能将人惹急了,江柳虞笑道:“好好好,公子请。”
马车不能做,只能赶脚程。
富贵楼是方圆十几里最大的销金窟,白日做寻常酒楼模样,夜晚便是划分成好几个区域做玩乐场所。
即使白日烟火险些烧了楼,但一到夜晚又恢复了原先模样,客流量竟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一入楼便有人接待,依旧是白天那店小二,“唉…二位怎么有些面熟?”
江柳虞横眉紧扭,“你才面熟,我与姑娘第一次来你这儿吃,有没有吃食。”
店小二面上掩下尴尬,只得招呼两人,楼下暖闹嘈杂,二楼四处都放了暗哨,小二将二人安置在一楼堂内。
此刻,白日的酒楼老板张富贵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大人,“货”未换出。”
那人带着铁青色獠牙面具,身形羸弱,“既然换货不顺利,那就找其他人吧,官可以大点。”
张富贵身体颤抖,“奴才听说那高家还有一人未死,今日…今日还将换货的事情告诉他们。”
青獠牙面具人双目怒斥,带着警告似的看向张富贵,“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翻不起风浪,换货这等事被高祥查到你的人该换了。”
张富贵面色畏惧,颤抖道:“那…那位面前如何交代,我们的“货”也被高祥杀了。”撩牙人掐起他的脖子收紧,“既然这批货不行那就下一批,坏了主子的大事不是你死你妻儿死能解决的。”
张富贵的脸上带着颤抖害怕之意,刚要出言只见外边儿侍卫道:“这里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