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动
魏华殿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日光照不进殿内的昏暗之处一国之君坐在屏风翻动折子,咳嗽声时大时小,太监小德子端着药放慢脚步。msanguwu
魏帝似是拟到哪处不爽利的地方,大叫道:“废物!都是废物!滚出去。”
小德子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后又急忙退下,此时从房内暗角处一道声音幽幽响起,那人道:“何不杀了她,只是个孤女而已。”
小德子心下一惊暗道房内居然还有一人,隔着屏风大胆望了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魏帝咳嗽声更大,翻开一半上面写的全是江柳虞的名字,另一半便是云砚鹤。
群臣弹劾二人许是常事,更有甚者给江柳虞列出七桩罪。
“罪不至死,是孤欠了江家。”说完话锋一转,“远平看见孤这个样子倒是费心了。”
那人传来讥笑,似是嘲讽又带着压抑,“不费心,但东窗事发之时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弑君!”
许是戳中魏帝心里最害怕的事物,带着些许颤抖拟下旨意,“那便让她查这几桩案子吧,查不到便是死罪。”
殿内一道圣旨由宦官传下,马匹疾驰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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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入城马蹄声响彻整条街道,一行人匆匆赶了一天路才到了落水城,这几日又一桩灭门惨案。
百姓开了条缝瞧着这诡异的阵仗,最近边境不安生,若是打仗还好但这是灭门,灭了好几家指不定哪天自己也得死。
所以往常热闹些的夜市也早早闭门,人人在床头放几块石头或者棍子。
江柳虞在马车边静坐琢磨着下午那道圣旨的意思,圣上让她和云砚鹤查案,虽未道清其中缘由但还是落了几处暗指。
不查清会有大麻烦。
她双眸移向那闭目养神的方正君子,“大人有什么看法。”
落灯之下那张摄人心魄的脸带着温柔笑意,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视线注视在他身上,别无他人。
云砚鹤按捺心下异动,双眼微敛“朝中有人将你我二人弹劾了,不过…”
“不过什么?”那女子靠近了些,身上淡香充斥着马车,明媚的面颊带着认真,狭小的马车内弥漫诡异的寂静。
马车突然停下,导致江柳虞身形不稳靠着他只有几尺距离,眼对眼嘴对嘴几乎要碰到了,那双眼似是装了无限柔情,“大人耳朵怎么红了。”
江柳虞笑眼盈盈仔细研究着他的耳朵,光亮泄进后那双耳朵藏不住了,云砚鹤面不改色道:“热。”
外边儿侍卫声响传来,“二位大人这里便是案发地。”
二人下了马车后鼻息之间翻涌焦味,江柳虞皱眉看向此处,面前是一处红黑色的墙体,牌匾被烧的已经看不出字迹,府邸整体从外面看来好像没大碍。
未见其人却听其声,此刻过来一个人,“下官顾元拜见二位大人,在下在那处定了酒楼,二位大人可以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刚好那酒楼位置可以观察到这处。”
江柳虞看着这位刺史,朝中同僚口中的顾元做事极为圆滑,从富饶京城降官来了这地方当刺史也未曾抱怨过,还与大多数京官保持联系。
“大人不必多礼我们来时用过晚膳。”江柳虞指着那处火烧明显的痕迹,“这里是被火烧过吗?”
“回禀大人,我早来几日了解这朱府是子时起的火,火烧着了百姓的房子才被发现,奇怪的是朱府内一人未出,火灭后百姓进去才发现府内的人全都烧了灰烬。”
顾元怕说的不清楚,又叫来一百姓,那人当日跟着队伍进去吓得两天未吃饭一直呕吐,此刻他颤巍道:“人全都没了,烧成一把灰在地上,还有些没烧到的…都在房里,皮上好像…还画了什么东西。”
江柳虞捕捉到信息,当即道:“能给我看看吗。”
周围的人倒是没想过她这般大胆,顾元道:“可以。”
一直未出言的云砚鹤此刻道:“先进去瞧瞧。”
此地发生命案,寻常百姓自然是不敢靠近的,周围住的大部分人也回乡了。
“咯吱——”老旧的木门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堂内起火吗。”云砚鹤走向边角处观察着起火点。
“是的,是…贼人将尸首垒起到堂中然后一把火烧完了,从堂内起火蔓延到的周围,因为发现的早所以周围有些房子未曾烧到。”
江柳虞瞧见那地方脏污糊了一块黑色痕迹,“这凶器可为尖细口宰牛羊刀?”
“是的,朱家是做贩卖生意,专门从边境贩货到京城,偶尔会“押货”去其他地方,风言风语说是生意做的太大所以灭口。”
“大人如何看。”江柳虞倒是格外留意。
“这…下官不敢妄议。”顾元擦了擦虚汗。
“今日太黑…明日…”云砚鹤的声音戛然而止,探究的目光带着不解,寂静中带着幽幽风声与…细微琉璃瓦响动的声音,“谁!”
黑衣侍卫齐齐上阵,刀光剑影之间那少年从墙上吓得栽了下来。
那半大的少年身上穿着粗布,看起来与十五六岁寻常少年无疑,见阵仗差点吓得尿裤子,“别杀我,别杀我…”
“二牛你深更半夜到这里来做什么!”那村民大叫。
“我…有人给我一锭银子让我来送条子。”那少年慌忙将纸张拿出。
江柳虞接过后与云砚鹤打开看到“换货”二字,随之而来一阵奇异香味散播。
她不动声色收起字条与云砚鹤相望一眼,随即道:“天色确实不早,今日便在城中落脚吧。”
顾元有眼力见儿,未曾问过什么只让人张罗着在顾府安排下他们的住处。
灯火烛明,绿萝从门后闪身进来时神色晦暗,“小姐。”
低声叫时无人应答,绿萝张望一番后按捺不住走入屏风,鼓起来的床榻上空无一人,而旁的窗子半开,烛火与月光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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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站在屏风后,“张阁老已醒在京城中养病,多次挂念您是否安全。”
“咯吱…”
顾元等了一会儿未曾等到什么话,反而等到这声木窗响动声,那双眼眸止不住抬起想要看看这人在干什么,但未看见,只听云砚鹤道:“好。”
顾元踌躇片刻终是将心下所言说出,“大人,那清淑女官是个祸害,勿要…”
云砚鹤:“她是与不是我自有定论,顾大人还有何事?”
顾元虽是张阁老的人,但管不到那处,当下便闭上了嘴。
屏风后人影慢慢退出房内,那扇门轻轻关上后屋内的床榻上微微动了,他推开窗子看着那可怜兮兮蹲在墙角的江柳虞。
刚想张嘴表示歉意,只见对方来了句,“云大人我们好像在偷…”
云砚鹤怕她说出什么孟浪之言,慌忙打断,“胡闹,进不进来?”
江柳虞笑眼盈盈宛如天上皎皎明月动作快速进了窗子,嘴上带了些调侃之意,“大人我们好像在偷偷见面。”
云砚鹤:“…”
刚才二人都默契未提顾元,她将那纸条拿出在烛火之下看,“今日这纸条你有何看法?”
云砚鹤:“高祥给的纸条。”
她点了点头,又指着“换货”二字,“换货是当地每年都会举办的一个活动,先前西北多沙土且各家各户住的远不方便换货所以约定时间去换,后来才形成小镇,但是仍然保留换货,合适时总会拿出些货跟合适的人换。”
江柳虞说完后云砚鹤沉思片刻后道,“朱家做“贩货”,或许是换了又或者押送了什么。”
二人异口同声道:“堪舆图。”
今日阴沉,雨泼的就往下落,雷雨打枝泥入地。
江柳虞推了窗窗边乘了些雨水,绿萝敲了门进来给江柳虞换些热水,嘴上不停道:“主子,山竹居传来消息,那高祥似乎是动用了些江湖人士保护,现下怕是踪迹难寻了。”
她对此并不意外,伸展着腰肢看那窗外的雨。
绿萝:“主子想回京城了?”
江柳虞摇头,“不想,只是可惜我那探雨阁闲置罢了。”
绿萝动作娴熟为她装扮上,嘴中絮絮说些情报,“高家的生意比较广,高老爷是靠着草药起家因为年轻时是个采药能手,所以举家从京城搬到西域,又开了许多家药铺子,这西域一半的草药铺子都是高家的。”
江柳虞:“还有其他生意?”
“西域虽然没有山匪但也有匪人,他们还负责出人保护,尤其是马车押送一类。”绿萝此言一出江柳虞双眼微动,似乎隐隐是察觉了什么。
“主子好了。”绿萝叫了她一声,江柳虞回眸看向铜镜处,镜中人看起来明媚好看犹如烈日夺目的太阳,与京城那个在框条中游刃有余的女官不一样,许是多了些同龄人的娇俏感,“绿萝这…花俏了些。”
绿萝眉眼弯弯,“不花俏不花俏。”
门边响起响动,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大人。”
雨下翠竹凝珠滑,檐下人身着白衣站在檐边似乎是在赏雨,门传来微微响动。
云砚鹤转头见时心跳如雷,记忆中初雪相融时见到的明媚小姐重合了,指尖微微颤动但克制住翻滚的情绪。
江柳虞微微侧头,“大人今日热否?”
云砚鹤深知自己耳朵红了,睁眼瞎似的认命说了句,“风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