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误会
259误会
赵刚骑着马在军营门口打了个转,然后跑回去问:“外头怎么回事?咱们军营被百姓围了,是谁犯事了?”
当兵的人性格难免会更激进些,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大有人在,以前顺王没来时,打了也就打了,没人敢闹到军营来,但王爷来了后,讲究依法办事,曾经抓了一个典型被寇将军亲自鞭打了八十鞭,从那以后,百姓们就知道,当兵的也是要讲理的。
赵刚一度怀疑是有人犯了大事,才导致百姓激愤来围攻军营,“哪个王八羔子敢顶风作案,老子灭了他!”
郭孚闻声赶来,听说外头聚集了数百民众,也吓了一跳,“他们来做什么?没说吗?”
“没,一个个跟死了爹娘似的,就看着军营大门,什么都不说,他娘的,也没听说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啊。”
郭孚也跑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被那密密麻麻的人镇住了,回来拍着胸口说:“太可怕了,这是要闹民变啊,咱们寇家军终于走到这一天了么?可最近大家都很老实啊,也没杀人做坏事。”
两人嘀咕了一阵,一致认为应该先把源头找出来,于是下令不准士兵离营,全都集中到校场等候审问。
郭孚跑去告诉寇骁,后者正在和一群管事议事,议的是新军营建设的事情,还有曹吉、钟文在一旁听命。
他没敢打断寇骁,朝曹吉使了个眼色,后者张开嘴巴无声问:“何事?”
郭孚手口并用地给他打暗语,告诉他出大事了,曹吉还以为事关自己,与寇骁告罪一声,跑出会议厅。
“咋了?”曹吉小声问。
郭孚急忙说:“军营外来了许多百姓,把大门都堵了,而且人数还在增加,怎么办?赶紧让将军出来吧。”
“怎么回事?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赵哥把大家召集到校场去了,防止犯事的人逃跑,你看要不要把将军请去?”
曹吉哪做得了主,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还要将军来决断,便推着郭孚往里走,“你去说,你更受宠。”
郭孚黑着脸反驳:“这话要是被将军或者王爷听到,我不用活了。”
寇骁听到动静,把事情丢给钟文,迎着这两人点点头:“有事出去说。”
一出门,寇骁从山腰上就看到远处聚集的人群,估摸着有好几百,军营最近也没招新,好端端的怎么围了这么多人。
寇骁倒是没往坏事想,毕竟能引来这么多百姓围攻军营的事件肯定是大事,而大事绝对会第一时间传入他耳中。
郭孚紧张地问:“将军,刚才属下去看了一眼,他们神色怜悯北上,甚至还有人掉眼泪,绝对是死了人,否则怎么会这样?可城中谁能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寇骁心下咯噔一下,不会吧,难道是王爷出事了?不可能不可能,自己早上离家时还好好的呢,而且如果是王爷出事,肯定有快马来报,不可能等百姓来了消息还没来。
“找个人去问问怎么回事,如果有人闹事,把主事的请进来,客气些。”
郭孚不敢把这事交给别人,自己亲自去了,寇骁把曹吉赶回议事厅,“剩下的事情你与钟文看着办,那群管事精得很,别被他们糊弄了。”
曹吉犹豫着问:“不能吧,他们可都是王爷的人。”
寇骁无语地看着他,嗤笑一声:“王爷的人多了去了,,能做到管事的都是头脑精明的,别被他们占了便宜,这种事王爷可不会管。”
曹吉看那些王府管事个个财大气粗,确实不是好相与的样子,心想:要是军师在就好了,论精明可没人比得过他。
郭孚跑到军营门口,身后带了一百名寇家军助阵,他往大门口一站,高声问:“你们可知道这是哪里?在军营聚众闹事可是大罪!”
前排的百姓纷纷往后退,高声说:“郭副将,我们没有闹事,就是来看看。”
郭孚才不信这种鬼话,没事跑来看军营,哪来的胆子?
“好了,出来个人把事情说清楚,可是有我寇家军做错了事?若有,请详细道来,是非黑白我们将军自会判定。”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没想到会引起这样的误会,顿时有些尴尬,有人说:“郭副将,真没事,我们……我们就是站着看风景,呵呵。”
郭孚指了指他,立马有两名虎背熊腰的士兵冲出去将那人拖了过来,众人大惊,急忙后退,但人数太多,人挤人,很快就有人被挤倒在地上。
郭孚见状,以为他们畏惧寇家军,大吼道:“我还没把你们怎么样呢,紧张什么啊,都站着不许动!”
等人群平静下来,郭孚才抓起地上的人问:“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人抖索了一下,哭诉道:“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是……我们就是来看看将军的,怕他伤心。”
郭孚听得一头雾水,这与寇将军有什么关系?难道是王爷的事?
他比划了一下拳头,恐吓道:“说清楚些,我们将军为何要伤心?”
“您还不知道,皇上又派人来传旨了,不知说了什么,然后王爷就派人去寇家提亲了,说是……说是要娶寇三娘,聘礼已经上路了。”
“啊……”
郭孚作为知道一半内情的人,只晓得他们将军与王爷有私情,而且是难舍难分的那种,他还知道寇三娘确实是死了,不可能有这么个人嫁给王爷,但以为是王爷为了弄个嫡子出来故布疑阵,也是为了能和将军长相厮守才传出的谣言。
尤其是,他还知道王府里多了个小婴儿,据说姓李,肯定是王爷找来掩人耳目用的,但这时候王爷却让人抬着聘礼去寇府下聘,理由呢?
总不能是要给将军下聘吧?郭孚甩了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甩掉,然后又问:“你们果真听王爷说是给寇三娘下聘?”
“其实也没亲耳听,但大家都这么说的。”
“那你们是来瞧将军笑话的?”郭孚怒目一瞪,拳头又高高举起,“王爷要给谁下聘是他的事,与我们将军有何干系?”
郭孚心道:就算全城百姓都看到王爷和将军相亲相爱,他们嘴上也不能承认。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是……就是来看看。”大家声音越来越弱,然后有人转身就跑,还高喊道:“哎呀,这边风景也没什么好看的,快走吧。”
一大群人响应,呼啦啦地跑了,剩下的那些见寇家军一个个气势汹汹,生怕挨揍,也赶紧跑了。
被郭孚抓着的男人哀求道:“郭副将,您放了草民吧,都是误会,大家就是想在这儿守着将军,免得他得知消息后作出冲动的事情来,那边毕竟还有皇使在呢。”
郭孚不可思议地问:“你们是怕将军一时冲动去截了送聘的队伍?”
那人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回答:“不,我们怕将军大发雷霆,带兵杀了那些人。”
郭孚将他丢开,叉着腰骂道:“呸!我们将军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边退边说:“将军息怒,是草民的错,草民这就滚蛋!”
郭孚骂了个“滚”字,然后站在门口发呆。
一旁的小兵凑上来问:“郭副将,这可怎么办?要去报给将军吗?”
“能不报吗?”
“呵呵,反正他们都离开了,将军问起来就说没事得了,要是把王爷去提亲的事情说出来,将军会伤心的吧?”
郭孚知道,全军……不,全城都知道将军和王爷那点事,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将军听到王爷要成亲的消息会发怒,会伤心。
“可那寇三娘并不存在啊,王爷也许不是冲着寇三娘去的呢?”
“当然不是,但外人不知道啊,王爷对外肯定也只能说是要去寇三娘,他还能说要娶寇将军么?”
“你说的对。”郭孚也这么认为,这件事糟心就糟心在,他们将军得不到名分,明明他才是王爷的心上人,却要看着王爷娶别人,哪怕是个死人也不行啊。
“你带两个人进城去打探消息,看看聘礼什么时候送完,本副将找个理由绊住将军,不让他回城。”
“是,卑职这就去。”那小兵带着两名同伴骑着马离开了,郭孚一脸忧虑,不知道怎么才能把消息瞒住。
寇骁去了校场,见赵刚果然将全员召集在此了,而且他面容严肃,正高声念着军中纪律,每念一句,就问:“你们自省一下,可有做到,若有违背者,自己站出来招供,否则,等被查出来,从严处置!”
大部分的士兵都一头雾水,但也有人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赵副将不可能如此严肃。
眼见寇将军到场,所有人都挺直了腰板,屏住呼吸,用眼角余光瞅着周围,看看到底是谁犯事了。
这么大的阵势,估计按军法得杀头了。
寇骁什么都没说,站到一旁等郭孚的消息,赵刚也在等。
郭孚姗姗来迟,赵刚嗓子都喊哑了,见到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问清楚了吗?”
郭孚撇了寇骁一眼,点点头,然后死命给他使眼色。
赵刚不明所以,问:“你怎么眼皮一直抽?生病了?”
郭孚瞪了他一眼,跑到寇骁面前汇报说:“禀将军,事情问清楚了,并无大事,他们就是……就是觉得此处风景好,一起来看看的,如今已经全走了。”
寇骁冷笑一声:“你当本将军是傻子?”
郭孚拍着胸口保证:“是真的,三言两语就被属下劝走了,不信您派人去瞅瞅,肯定没人在了。”
“到底什么事?与本将军有关还是与王爷有关?”
郭孚的手慢慢放下来,讪笑道:“您怎么会这么想?”
寇骁哪能看不出他的小九九,他与郭孚十几年的交情了,“你是自己说还是准备去刑房里说?”
郭孚咽了口口水,吓得闭上眼睛,“将军,您还是别问了,真没大事,您……”
“来人!”寇骁高声一喊,郭孚立马怂了,“将军,我说!……是,是这样的,皇上派人来了,听说王爷的婚事退了,不过,不过王爷派人抬着聘礼去寇家提亲了。”
怕寇骁冲动,他急忙补充道:“这肯定是做给别人看的,王爷就算娶也不可能娶寇家的姑娘啊,王爷也许是有苦衷的。”
郭孚说完,发现他家将军表情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恼怒,隐隐还有些尴尬,难道王爷事先提过?
寇骁确实心情复杂,他不知道李
煦为什么没提前知会他一声就去提亲,当然,对外说的提亲对象肯定不会是他,可这种时候,他不是应该坐在寇府里,行使长兄的权利吗?
寇骁看着默默站在下方的士兵们,又觉得有点尴尬,“咳,既然没事就散了吧。”
将军发话,大家自然遵从,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有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个两个看着都怪怪的。
等人群散了,寇骁双手背后,踱着大步向外走,“家中有事,先走一步。”
大家没敢阻拦,然后就见他停下脚步回头交代:“今日平白让大家站了这么久,晚餐加份肉吧,管饱,酒也可以喝一些,别耽误了明日的操练就行。”说完,寇骁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走了。
“我没听错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为什么要加酒加肉?”赵刚越来越懵,什么平白站了这么久,这才多久?而且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郭孚叹了口气,说:“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王爷下聘的日子。”
“啊……”赵刚与其他几名副将齐齐大叫一声,然后大家围着郭孚问:“是真的吗?王爷向谁提亲?”
“寇家。”
“寇三娘?”赵刚是知道这个人不在世的,可除了她还有谁?
郭孚想了想,推开包围圈,朝寇骁追上去,“我送将军回城!”
大家见他跑了,觉得这事更严重了,难道他们将军这么急着走是要回去找王爷闹事的?
可看着不像啊,刚才看着挺高兴的,还赏了全军酒肉。
“越是这样越说明将军心情沉重,他只是强颜欢笑而已,赏酒赏肉肯定只是为王爷做面子,他内心肯定悲痛得很。”
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将军真是太难了,他回去可会与王爷闹起来?”
大家一致认为这事寇骁要吃亏,就算闹也不敢闹大,毕竟那位才是南越的主人,寇将军没有立场生气。
“走,我们也去看看,万一闹起来,咱们也能帮将军挨几棍子。”
“对对,也要看着将军,怕他冲动做傻事。”
260下聘
寇骁可不会做傻事,他进了城后顶着无数人同情的目光淡然地走过街道,还好王府离得不远,否则他脸皮再厚也顶不住这些目光的洗礼。
王府外还围着看热闹的人群,但聘礼已经送走了,地上还有放鞭炮留下的痕迹,可见刚才是相当热闹。
寇骁一出现,嘈杂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一个个有口难开,想安慰又找不到立场,明摆着这二位不想把关系公开,他们若是开口,不就浪费王爷的一番苦心了?
可越这么想,越觉得寇将军可怜,他可是堂堂寇家军的主帅啊,十三岁就能上阵杀敌的英勇将军,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轰轰烈烈地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结果最后拜倒在顺王的冕服下。
王府的门房看到他出现,急忙迎上来说:“将军回来了,今日回来的真早,您午饭用了么?”
又有下人围上来,关切地问:“将军饿了吗?厨房里做了您最喜欢的红糖糯米饭,要来一碗吗?”
“您可要先去沐浴更衣,王爷出门了,一会儿就回来。”
寇骁停下脚步问:“王爷去哪了?”
“这个……去,去寇府了应该,呵呵……”
寇骁转身往外走,早说嘛,他何必走进王府的大门,浪费时间。
寇骁骑着马往寇家走,半路就遇上了送聘礼的队伍,他高坐在马背上,只觉得那队伍一眼望不到头,也不知到底是多少抬,他问身旁的亲卫:“一般人家送聘礼是几抬来着?”
亲卫们绞尽脑汁想也想不出答案,然后有人说:“属下知道像您这样的家世,嫁闺女的嫁妆一般得有四十八抬。”
寇骁斜了他一眼,以为他故意提“嫁妆”这两个字,后者表示很冤枉,补救说:“当然,王爷和将军都非普通人家,肯定是多多益善。”
寇骁加快速度,好不容易超过了送聘的队伍,就看到打头一人穿着王爷的礼服,头戴玉冠,身姿笔挺地坐在高头大马上,光是背影都让人心动。
他策马上前,故意和李煦并排走,后者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脸颊迅速飘红,竟然害羞起来。
寇骁憋着笑,闹到凑过去问:“王爷,您这是上谁家提亲啊?”
李煦眼神飘忽地回答:“你家啊。”
“哦~那是向寇家哪位姑娘提亲啊?”
“你啊。”李煦有些不自在地说,其实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按理结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一想到他们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婚礼,就有些不好意思。
寇骁提高音量重复问了一遍:“王爷敢再说一遍吗?您这是向哪位姑娘提亲呢?”
李煦也大声回答:“本王自然是向寇将军提亲。”
追上来的亲卫以及贺遵同时听到了这句话,吓得从马背上跌下来,好在技术过硬,还没落地又轻巧地翻身上马,引得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锣鼓喧天,其他人并没有听到李煦的话,但他们二人也不是真的要让全城百姓听到,因此寇骁得到答案就心满意足了。
他大喝一声:“本将军先行一步,到寇府迎接王爷大驾!”
群众们见寇将军跑了,小声交谈道:“将军是气跑的吧?”
“肯定是,没瞧见刚才那亲卫都快掉下马了么?他们肯定是吵架了。”
“可是没看出来啊,他们都一脸笑容,王爷还脸红了呢。”
“王爷当然要脸红,他要当负心汉啦,他娶了别人就是对不起将军,肯定会觉得愧疚的。”
“哦哦,原来如此,王爷其实也不容易,他毕竟是皇子,哪能光明正大喜欢男人,能娶个寇姓的女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仅百姓们在背后议论,郡守府的官员们也聚在一起出谋划策,纪韩宇和自己的心腹们都是赞成派,张曜还给出了个主意,“要不咱们私底下给王爷和将军补办个婚礼吧?”
有人吃惊地问:“怎么补?而且这事传出去可不得了。”
张曜强调说:“私下!就是说咱们偷偷的办,谁要是敢传出去想想后果,而且这种事又没证据,朝廷还能因此来问罪不成?”
纪韩宇第一个表示赞同,“此事可行,但问题是请哪些人参加,又不能光明正大地问谁赞同谁反对,办砸了就适得其反了。”
张耀笑眯眯地说:“首先寇家军里的将官们肯定要请,他们万事以寇将军马首是瞻,绝对不会有异心,官府里的这些官员,雷大人自然是一心向着王爷的,咱们在座的这些人肯定不反对吧?”见大家点头,他接着说:“其余的官员,下官去套套话,准能得到答案。”
纪韩宇觉得这样也不错,而且这种事有一就有二,等将来自己找到了合意的伴侣,也许也能光明正大的宴请宾客。
“好!就如此办,明日本官就去与王爷提,只要王爷同意,咱们就把章程做好来。”
众人兴奋地附和道:“咱们先别告诉寇将军,给他个惊喜,弥补一下他受伤的心灵。”
大家齐齐笑了起来,然后被纪韩宇分派了任务,“今日王爷下聘,全城轰动,赶紧加派人手沿途维持秩序,不能有丝毫纰漏。”
“大人放心,早吩咐下去了,沿途都有衙役开道,要不是事出突然,咱们原本还能好好规划,给王爷装扮出一条喜庆的提亲之路来。”
“不要紧,等成亲那日再来,王爷成亲是南越一大盛事,绝对马虎不得,王成和,你去与刘总管对接,从明日起就把婚礼程序列出来,每个环节都务必做到细致无暇。”
王成和是位年近三十的官员,平日里管着郡守府的文书章程,性格沉稳,话不多,此时不得不问:“王爷娶亲自有一套规矩,可下官并不了解啊。”
“你不了解刘总管还能不了解吗?别忘了王爷是娶过妻的人,就按老规矩来办。”
王成和提醒道:“大人,王爷上回成亲是娶太子妃,这怎么能一样?藩王纳妃可没那么隆重。”
纪韩宇压低声音说:“那又如何?难道咱们王爷不配用太子的礼仪来娶妻吗?而且南越偏远,谁会在意这个?”
“万一皇上派官员来观礼呢?”
“那就告诉他们,咱们南越蛮夷之地,不懂朝廷礼仪,唯一懂一些的刘总管只记得当年太子纳妃时的礼节,若是朝廷不满意,请他们派礼官来指点一二。”
这就是要耍无赖了,众人笑闹着说:“我看可行,谁让咱们南越都是一群粗俗之人呢。”
李煦站在寇府门口,被临时抓来当媒人的钟老大人穿着一身暗红深衣,头戴礼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庆,比自家儿孙娶妻还高兴。
李煦冲他说:“有劳钟大人了,本王一时也想不出比大人更好的媒人人选,只好劳动您跑一趟了。”
自从钟家接手了南越书馆后,钟老大人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如今也不用一直躺在床上,拄着拐杖还能健步如飞。
他满面红光地说:“能替王爷做媒,是下官的福气,你别忘了给媒人礼就好。”
能替李煦做媒,钟老大人倍有面子,往后别人提起他,想到的肯定都是好话,否则怎么会被王爷选为媒人了,能替王爷做媒的,必定是德高望重之辈。
“好了,吉时到,两位请入门吧。”刘树在一旁提醒道,按理提亲这种事顺王是不用亲自来的,但为了表示对妻子的看重,他亲自来了。
不过在外人眼里,只当他是放心不下寇将军才亲自来,否则寇将军一怒之下阻拦了提亲怎么办?
寇老太爷亲自将顺王迎进门,他最近也是春风得意,书院的建设已经到了结尾阶段,等来年开春就能开始招生了,如今谁见了他都喊一声“寇山长”,这称呼可比老太爷好听多了。
不过再怎么得意,他今天都笑不出来,脸上勉强挤出虚伪的笑容,看着比哭还难看,外人不知内情,他可是知道的,这位哪里是要给寇三娘提亲哟。
一路进到大厅,外头的聘礼也有下人抬进院子,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其他人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于是不少人爬上墙头围观,还有爬上树的。
刘树亲自唱了聘礼清单,他声音清亮雌雄不变,唱的抑扬顿挫,每样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引起围观人群的惊呼。
“王爷太舍得了吧,这聘礼就是娶太子妃也不过如此了。”
“你怎么知道娶太子妃该下什么
聘礼?说不定比那还隆重呢。”
“谁能想到短短三年,王爷就积累下如此大的家业,当年他刚来南越时,可是连落脚地都没有呢,还要借住在寇家。”
“咦,你们说,王爷是否就是那时候与寇三娘结下不解之缘的?”
众人回忆了一下,那时候寇三娘刚嫁出去,按理是没机会见到王爷的,但谁说得准呢?
不对!“瞎说什么呢,王爷与寇三娘那是假的!假的!哪来的不解之缘?”
虽然大部分人都看好王爷和将军的爱情,但总有人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希望王爷的心上人是名女子,那才是正常的人生啊。
李煦递上自己的庚帖,老太爷一脸不情愿地接了,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份密封的庚帖递过去,半途又收回手,神色凝重地问:“王爷可想好了?这庚帖交换了也就代表婚事定了,王爷再想反悔可来不及了。”
李煦笑着拱手:“还请祖父大人成全!”
呸!婚事还没定呢,居然改口叫祖父了!太犯规了!老太爷不承认自己听到这声“祖父大人”无比舒爽骄傲,从今以后,他也是皇亲国戚了呢!
如果嫁的真是寇家姑娘就完美了!
李煦伸手把寇骁的庚帖抢过来,塞进自己怀里,一旁的钟老大人狐疑地想:互换的庚帖不是要媒人过目吗?而且不是还要合八字吗?难道王爷想自己找人合八字。
大户人家确实会这么做,一来怕媒人做手脚,二来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对女方的看重。
而且王爷跳过了纳采和问名,直接带着聘礼上门,显然是早与寇家商议好的婚事,等合完八字,就能下聘书了。
钟老大人还在想王爷会找哪位得道高人来合八字,结果很快就看到了,瑞金寺的方丈大师大步走进来,对在场各位施礼问安,然后就见王爷和老太爷同时将庚帖递给了方丈大师。
钟老大人又疑惑了,这老和尚什么时候还有这门学问了,合八字不都找青阳观的老道长吗?
只见老和尚将两份庚帖看了一眼,闭着眼睛默念了几句什么,然后睁开眼睛说:“这二位乃天作之合,八字极配,将来必定夫荣妻贵,琴瑟和鸣。”
李煦暗暗好笑,这和尚挺会糊弄人的,谎话张嘴就来,而且还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任谁都看不出来他是瞎编的谎言。
合完八字,李煦果真当场让人写了聘书,将这场婚事定了下来,钟老大人注意到,聘书送到对方手里后,双方都松了口气,仿佛晚一步这场婚事就会变卦了似的。
钟老大人还看到寇将军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盯着那份聘书仿佛眼底有泪光,又仿佛想冲过去撕了那东西,想想外头的流言,老大人暗暗叹了口气:将军真是不容易啊,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娶别的女人,还要强颜欢笑,真是太难了。
寇骁此刻在想什么呢?他还有些飘忽,不敢相信自己和李煦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份聘书只有几个人看过,他眼力好,看到上头写的人名是李煦和寇骁,而知情的几个人都恢复了淡定欢喜的模样,外人根本不知道这上头写的是两个男人的名字。
他心绪复杂地想:我就这么要嫁人了?好想撕了那份聘书怎么办?如果能换他娶李煦过门,他一定会高兴地飞上天。
不管他如何想,这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全城百姓都在议论着今天这场轰动的下聘,尤其是那长长的聘礼,价值连城,是百姓们无法想象的数字。
“聘礼如此丰厚,寇家的嫁妆得更多才行,寇家拿的出来吗?”
“你傻啊,只要将这些聘礼转成嫁妆,再添上几抬,就足够丰厚了,咱们南越老百姓谁不知道寇家,年年贴补寇家军,早穷的叮当响了,据说这老宅都十年没修缮过了,肯定是拿不出太多的嫁妆的。”
“就怕老太爷不舍得啊。”
“不舍也得舍,否则面子上过不去,那可是顺王娶妻,嫁过去就是王妃了,嫁妆太寒酸会被人取笑的。”
寇老太爷也是这个想法,就算他盯着那些聘礼双眼发光,也不得不将它们锁进库房,等将来当做嫁妆送到王府,除此之外,他早给寇骁准备好了娶妻的聘礼,此时娶变成嫁,那些聘礼自然也就没了用处,只好添进嫁妆里了。
哎,他的独苗孙儿啊,怎么就要嫁人了呢?也不知将来到了地下,列祖列宗会不会生撕了他!
261反正我不怕丢人
寇府的下人动作极快,李煦还没离开,满府上就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虽然看得出是旧的,但也让寇府充满了喜庆。
寇夫人姗姗来迟,全家最不能接受寇骁嫁人的就是她了,老太爷更看重利益结合,老夫人是不太爱管事,但寇夫人不同,寇骁是她唯一的依靠,原本等寇骁娶妻进门,她就有了伴,结果儿媳没影,却多了个女婿,这怎么可以!
她阴沉着脸走出来,她是高堂之一,这里本该有她的位置,不过老太爷一瞧她那脸色就知道来者不善,急忙给管家使眼色,将她劝了回去。
寇夫人死死盯着李煦,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呵,顺王倒是好手段啊!佩服佩服!不过你也别太得意,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如愿!”
众人
听得一头雾水,这寇夫人怎么回事?怎么好像与王爷有血海深仇似的?
钟老大人不悦地说:“寇夫人,这大喜的日子你别闹了,老太爷都没反对,你若看不过眼就回后宅呆着,别坏了这一府的喜庆。”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钟老大人年纪辈分摆在那,怎么说她都不过分,而且大家也基本是这个想法,好端端的冒出个黑寡妇来,谁也不高兴。
寇夫人尖叫一声,伸手推倒了一张桌子,上头的瓷杯瓷盘哗啦啦落了一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大厅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大家都有些愣,不明白她为何闹这一出,如果是为了王爷和寇将军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要选在这个日子闹?
如果是为了王爷娶寇三娘的事情,也不应该啊,那寇三娘只是庶女,又是下堂妇,王爷就算只是让她占个名义,也是她的荣耀了。
寇骁一把握住寇夫人的胳膊,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母亲,你一定要如此吗?”
寇夫人挣扎着要甩开他的手,失声尖叫:“你是我儿子!是我怀胎十月生的儿子!不是女……唔……”
一旁的管家捂住寇夫人的嘴,瞧瞧看了寇骁一眼,或者神色晦暗,显然在发怒的边缘。
寇骁放开手,对管家吩咐道:“夫人最近身体不适,精神不太好,你送她回房吧,多派几名伶俐的丫鬟伺候她,以前的那些太不尽心了,换了吧。”
老管家应诺一声,喊了两名婆子来,一左一右拖着寇夫人回了后院,厅里的人不是高官就是寇家姻亲,见到这一幕内心波动起来,想着这一幕就是寇将军与王爷有染的实锤了。
不过大家也不惊讶,除了对寇夫人生出一点同情心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李煦干咳两声,朝上首的老太爷做了个揖,“是本王疏忽了,本王家中无女性长辈,身边也没个得利的女官,忘了事先与寇夫人交心,事出突然,寇夫人一定吓坏了。”
老太爷挤出笑脸陪着不是:“不不不,是寇家家教不严,婚事原先知会过儿媳的,只是她不太愿意,毕竟她也出身王府嘛。”
大家这才想起来,寇夫人是上位封王的嫡女,身份也是很贵重的,与顺王还是表亲,按理来说,这算亲上加亲了,等等……那顺王和寇将军的关系……不敢想不敢想。
大家齐齐表示对寇夫人愤怒的理解,换做是他们家发生这种事,肯定闹的更大,怎么可能真让家里断了血脉,也就是顺王和寇将军如此,才没人敢置喙。
聘书下了,聘礼也清点完毕了,寇府宴请了宾客,算是订婚宴,李煦坐在首位,寇老太爷与寇骁分别坐在他左右的位置上,到场的几乎都是南宾客,因此没人敢提一句,让准王妃出来露个脸。
李煦端起酒杯给大家敬酒,言语诚恳地说:“本王能有今日,全靠各位鼎力支持,未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同心协力,本王保证,一定能让大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平日里,大家若有难处也尽管与本王提,不必拘谨。”
众人起身,对李煦又是拜谢又是作揖,真心将这话听到了心里。
李煦又倒了一杯酒,朝着寇骁说:“这杯酒本王敬寇将军,多谢寇将军为南越所做的一切,没有如此强军,南越走不到今日,本王也不可能安然活到今日,百姓更不可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寇家军所做的贡献与牺牲,必须让所有人铭记于心。”
寇骁嘴角动了动,与他碰了杯,仰头一口喝光酒,他回道:“我也要感谢王爷,让末将有机会放开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感慨,在顺王没来前,南越粮食年年短缺,别说酿酒,就是吃饱饭都难,当然,他们贵族世家不缺这点粮食,可总没这样畅快。
“第三杯敬大家,今日是本王与寇府定亲的日子,也是本王的人生大事,能得到各位的支持本王不胜感激,稍后本王会让人选好婚期,到时候也请众位光临喝杯喜酒。”
大家偷偷瞄着寇将军的脸色,见他居然没反驳也没生气,只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于是没敢大肆夸赞,只是默默地喝下这杯酒,否则凭着他们的口才,怎么也要奉承一番天作之合比翼双飞什么的。
这场宴并没有持续太久,一群人吃饱喝足后就各自离去了,李煦原本要和寇骁一起回去,被老太爷拦了下来,他瞪了寇骁一眼,对李煦劝说道:“王爷,虽说你二人不必完全遵从成亲那套规矩,但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这定了亲的双方在成亲前是不能见面的,寇……那个,骁儿还是留在家里帮忙准备婚礼的事情吧,他是家中的顶梁柱,没他主事不行。”
李煦虽然不舍,但也表示理解,“完全不见面不太可能,毕竟公务还是要办的,不过寇将军最近就住在寇府吧,也多陪陪长辈。”
下人们目不斜视,以为是老太爷想借机将寇将军喊回来住,心里有些不以为然,等王爷成了亲,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将军还不是追着顺王去了?
寇骁也没反对,家里确实有不少事要安排,虽然两家离得近,嫁与不嫁区别不大,但家里的庶务还是要在他成亲前分派清楚,免得事后闹出纠纷。
看着李煦离开,寇骁在门口站了片刻,耳边传来老太爷不悦
的冷哼声,“人都走没影了,还有什么可看的?才这分别几日就受不了了?”
寇骁耸耸肩,指着门口的大狮子说:“让人给这两座狮子绑上红绸,门口的红灯笼也换更新更大的,对联贴新的,也趁此机会把寇府修缮一番吧。”
老管家一一记下,这些事情不用老太爷同意,都是应该办的。
老太爷早就想把寇府修一修了,但家里余钱不多,以前还惦记着孙子要娶媳妇,孙女要出嫁,都是要花大钱的地方,因此没敢动,如今看看那满院子的聘礼,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他绕着满院子的箱子走了一圈,这个摸摸那个看看,又把礼单看了一遍,啧啧称赞:“顺王确实能干,他刚来南越是穷的叮当响,才三年时间居然能攒下如此多的钱财,而且这三年,他还花出去多少金银啊。”
寇骁瞥见一个眼熟的箱子,再看里头熟悉的珍宝古玩,知道是从避风岛搜出来的那些,而且李煦挑挑拣拣了几箱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其中两箱说要留给小公主当嫁妆,剩下的大概都在这里了。
老太爷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这些箱子上挪开,与寇骁商议道:“咱们寇府财薄,想翻倍送嫁妆是不太可能了,不过这些东西你都可以带走,还有原先给你存的那份聘礼,也添进去,勉强不会太难看。”
寇骁摇头说:“这些东西,您挑些喜欢的留下,再变卖一部分,换成寇家军的铠甲,还有,家里的那部分就不用给我了,留着将来妹妹们出嫁用。”
老太爷皱着眉头反驳:“这怎么可以?本来嫁妆就不多,还要变卖,等送嫁妆的时候可是要绕全城的,太少了我寇府脸上也无光,你别小看这些俗物,你在王府底气足不足就全靠这些了。”
寇骁哭笑不得,“祖父,您想岔了,我寇骁在王府真不用靠这些,养家糊口是王爷的事情,我只负责保家卫国。”
老太爷摸了下脑袋,心想:也对,他孙儿是大将军呢,领着数万寇家军,哪是那些后宅女子可比的。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不是滋味,他好端端的孙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就想不开去嫁人呢?娶个媳妇回来不好吗?
不过这事情已经不可能改变了,老太爷不费口舌去争辩,他瞪了寇骁一眼,甩袖离开,“随你吧,反正我也不怕丢人了。”还有什么比孙子和王爷有一腿更丢人的事呢?
外头的百姓虽然没敢嘲笑他俩,可心里指不定多鄙视呢,也亏得他二人身份贵重,换成普通人家,早被家里乱棍打死了。
“还有,你母亲那还是多去劝劝,总不能一辈子关着,而且她疯疯癫癫的闹,家宅不宁也不是好事。”
寇骁正色说:“是,孙儿知道了。”
李煦回到王府,瞧见纪韩宇和张曜在府里等他,便留他们在家里用晚饭,顺便还请了一些亲近的官员和钟、谢、田三家的当家人。
纪韩宇找机会把他们商议好的事情告诉李煦,诚心诚意地说:“王爷给了寇将军委屈,总要给点补偿,就当博君一笑也好。”
李煦笑着摇头,“不用如此,此事我与寇骁已经达成一致,不会委屈了他的,就算是委屈,也是他愿意的。”
纪韩宇没料到他会反对,继续劝道:“将军乃性情直爽刚毅之人,确实不太可能觉得委屈,但下官们也想当面与他庆贺,让他知道我们的诚意。”
李煦模棱两可地说:“等成亲后再说吧。”等他们知道,自己成亲娶的是谁,应该就不会有这个提议了。
不过这个提议也挺好的,光明正大地将寇骁介绍出去,也是给寇骁正名和长脸,等成亲后可以考虑再办一次。
杨公公听随从复述了这一日的热闹,又听说了那一箱箱贵重十足的聘礼,疑惑地问:“王爷当初没带多少钱财出宫,据说一路南下也花光了所有钱财,如何能在三年内积攒到如此多的财富?”
那随从小声说:“外头的百姓都说王爷经营有道,很能赚钱,而且您忘了,寇家军曾经攻打海贼,应该是缴获了不少好东西。”
杨公公并不觉得顺王能赚多少钱,而且就算有也多半是下头人孝敬的,顶着顺王的名头,百姓总不好与王府争利,就显得顺王做生意极容易,如果不是这层身份,谁会让着他?
“里头应该有寇家暗暗资助的一部分,反正最后都是要给寇家女的,先拿出来给王爷做面子对双方都有利。”
“也有道理,寇家在南越强横了数百年,又是将军世家,肯定积累了不少财富。”
杨公公倒是不眼馋这些,他追问道:“你可见着那位寇三娘了?相貌如何?果真怀孕了?”
随从摇头道:“压根没瞧见人,也不知是当地风俗还是怎滴,并没人要求准王妃露面,也许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吧,毕竟都那样了,露面也不太好看。”
“算算日子,也快要生产了,王爷应该会在她生产后再成亲,就不知这一胎是儿是女,不如咱们再等些日子,若是王爷生下嫡子,咱们也好回去报喜。”
“您说的对,宫里多年没有新出生的皇孙了,皇上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杨公公笑了起来,他到不觉得皇上会有多高兴,而且封王的嫡长子是要送到京
城抚养长大的了,以往许多父子间就是因此反目成仇的。
想想也能理解,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要送到京城为质,说不定被养成什么性子,谁乐意呀?尤其像王爷这样爱的深切的,哪里舍得哟?
262你想横刀夺爱?
李煦并不知道杨公公在想什么,不过这次他没有太防着对方,只派了老七给他做车夫,随他去哪。
杨公公也表示理解,王府要办喜事,刘树肯定忙翻天了去,根本抽不出时间陪自己瞎逛,而这个新车夫,脚是坡的,长的也丑,更重要的是闷不吭声,一棍子下去打不出一个屁来,实在无趣。
不过很快,他就不在意这些了,他发现每到一个茶馆酒楼,议论最多的就是王爷娶亲的事情,每个人都用一种隐晦的表情诉说着这门亲事,杨公公以为那是因为准王妃是个再嫁女的原因,还对王爷的眼光表示怀疑。
除此之外,聊的最多就是南越书馆与南越书院,无需多打听,杨公公就知道了这两个地方在哪。
他带着随从去了位于郡守府附近的书馆,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大门外的石碑,凑近一看,全是各家各户捐书的记录,他与随从嘀咕道:“还以为是王爷花钱买的书籍,原来是各家捐出来的,肯定是迫于王爷的淫威,否则谁家愿意将藏书献出来。
没想到王爷看着和气,居然也有雷霆手段,你瞧,南越这些贵族世家被管的服服帖帖,非但不敢与他争利,还得拿出家藏典籍给王爷做善事。”
他们进去走了一圈,也借了一本书看,然后被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那少年穿着打补丁的布衫,腼腆地问:“这位爷,您需要人读书或者抄书吗?”
杨公公愣了下,问:“你是书生?”
“只是能读能写而已,算不上书生,不过明年小生就能从学校毕业了,若有机会入南越书院读书,应该就能算上书生了。”
杨公公余光瞥见有人拿出两文钱让一名老书生读书,就知道这少年是做什么的了,他顿时有些鄙视,大燕以士为荣,学子们本该穿着体面端坐雅室,如这般为了两文钱而出卖学问的实在不雅。
“不必了,大爷我识字。”
少年面色如常,只说了句“叨扰了”就转向下一位客户。
杨公公在书馆里坐了半天,将这里头的规矩摸了个透,越发看不明白顺王建这书馆的用意,说是用来笼络民心的吧,又得罪了世族,得不偿失,说是为笼络学子书生的吧,又让低贱的贫民自由出入,甚至让学子给贱民读书抄写,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第二日,他又去了南越书院,书院已经初具模型,从外头就能看出是个极大的院子,有高高的围墙围着他看不到里面,他顺着围墙走了一圈,感慨道:“南越地广人稀就是好啊,如此大的面积在京城就是王公贵族也买不起。”
随从附和道:“您也说这里是南越了,哪能和京城比?”
站了会儿,杨公公看到一个老爷模样的人从大门出来,身后跟着一串人,他正对着大门指指点点,显然是这里的主事。
他问老七:“那位老爷是谁?”
老七只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寇家老太爷,犹豫了下,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告诉了杨公公。
“原来是他,这位老太爷瞧着身材健硕,精气十足,怎么他没当寇家军的将领反而让孙儿领军呢?”
这事全南越的百姓都知道,老七含含糊糊地回答:“老太爷年纪大了,没有寇将军年轻啊。”
杨公公想起朝廷里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将军,对此不置可否,不过这是寇家的事,与他无关,与朝廷也无关。
“那他为何在这儿?”
“王爷让老太爷管着书院的建设,他应该也会是这书院的第一任山长。”
“嘿,这就奇了,一个武将世家的老爷子居然当起了文人,难怪他当不了将军。”杨公公自诩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脚步一转,朝着寇老太爷走去。
李煦在家也没闲着,一大早刘树就送来了几个好日子让他选,最近的一个是两个月后,其余的基本都在年底十二月,还有一个在明年三月。
他指着三月的那个日子问:“小刘,你把这个日子放进来是什么意思?”以刘树对他的了解,应该知道他不可能选个这么远的日期。
刘树赶紧解释道:“王爷,这是几位大师算出来的接下来两年内最好的一天了,大吉中的大吉啊,奴才实在舍不得划掉,就一起呈上来了。”
李煦指着最近的那个日子说:“就这个吧,十月是秋高气爽的日子,不冷不热,再好不过了,三月春雨绵绵,不喜欢。”
刘树连连点头,“您考虑的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写请帖。”他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没再劝。
刚转身,后头李煦把人叫住问:“那位……寇三娘子的预产期是哪天来着?”说是十月怀胎,但他知道女人生孩子其实是四十周,提前推后都有可能,如果刚好跟婚期撞了,他只好让“寇三娘”早产了。
“应该是九月下旬,如果从时间算,刚好出月子呢。”
李煦皱着眉头算日子,发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满月的时候他上哪儿找个同样大小的婴儿给大家看?总
不能借一个来吧?
“孩子能难产吗?”
刘树吓了一跳,差点维持不住面上的微笑,这是很不敬业的,他规劝道:“王爷,从长远利益来看,这个孩子还是有必要存在的,您要是不想随便找个婴儿替代,不如就将小白带出去。”
“小白都好几个月大了,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是刚满月的孩子。”
刘树咬着嘴唇反驳道:“您的新娘难道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女子么?”骗都骗了,还差这个么?
李煦顿时有种挖了坑自己跳的忧伤,“你说的对,就当大家集体眼瞎了吧。”
很快,许多人家陆陆续续收到了王府的喜帖,喜帖做的极其精致,大红色的硬纸卡,上头印着金色的云纹和牡丹花,一朵仿真的红花下缀着流苏,是现代最烂大街的款式,也是最经典的。
喜帖上新婚夫妻只写着李煦的大名以及寇氏,并没有具体写出寇三娘的名讳,大家默契地以为是王爷不愿意写上,也可能是为了不让寇将军更伤心。
不管如何,接到帖子的人家都开始发愁该送什么贺礼,送的太好,怕刺了寇将军的眼,送的太差,怕配不上顺王的身份。
于是接下来的一阵子,全城的古玩铺子珍宝铺子生意极好,天天挤满了客人,而且大家到了店铺,免不了问一句:“你家打算送什么呀?……哎呀哎,这个好……哎哟喂,怎么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杨公公与李煦说了要留下来喝喜酒的事情,李煦自然答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喜事总是越多人参加越好的。
不过迎亲那天得派人将杨公公支开一会儿,别让他看到新娘的面容,否则这个谎就瞒不住皇帝了。
李煦不怕日后皇帝发现真相,只要把亲事办了,仪式走完,寇骁就是名正言顺的顺王妃,谁也别想取代了他。
这天,张曜带着一份厚厚的折子来见李煦,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李煦总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张曜大着胆子打趣道:“提前祝贺王爷双喜临门,您这两份礼差点掏空了下官的家底。”
李煦随手拿起桌上的翡翠镇纸丢给他,“那这个赏你了,卖了换点钱吧。”
张曜急忙双手接住,抱着欣赏了片刻,“多谢王爷赏赐,不过您赏赐的宝贝,下官就是喝西北风也不敢卖,得留着当传家宝的。”
李煦笑骂道:“如果你用心做事,将来要什么赏赐没有?一个镇纸而已。”
张曜把东西收进怀里,将折子递上去,“那您瞧瞧下官这份策论写的如何,不足之处,还请王爷指点。”
李煦一边看一边问他几个问题,看得出来,张曜是详细斟酌过的,考虑的相当全面,从选人到用人到管理都考虑到了,甚至连最坏的结果也想到了,还有解决方案,是份非常完整的策划案。
李煦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考虑的非常周到,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下官不敢欺瞒殿下,这内容有些是纪大人帮忙提点的,也有一部分是吴进帮着出主意的,下官还有个请求,望王爷恩准。”
“你说。”
“下官想聘吴进做副手,这孩子努力上进,脑子也灵活,下官想放他出去历练几年,若能做出点成绩来,将来一定能做个好官。”
李煦对吴进也是满意的,只是他年纪小,他原本想让吴进跟着纪韩宇多学几年,他起点高,将来前程不会差。
他如实说:“吴进是本王给纪韩宇准备的学生,你想横刀夺爱,可问过纪大人和吴进了?”
“下官问过了才敢对您说的,纪大人虽然不舍得,但也知道,雏鹰只有放出去才能迅速成长,吴进一直以来不是跟着您就是跟着纪大人,虽然身无官职,但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对他阿谀奉承也不少,这对他来说并非好事,他年纪小,定性差,长此以往,容易骄傲自大,到时候再想改正就难了。”
李煦还真没考虑这些,他看到的是吴进吃苦耐劳的一面,确实忘了,在他这个年纪,如果身边都是对他毕恭毕敬的人,确实容易心生骄傲。
“他自己愿意跟你?”李煦还是很明主的上司,如果吴进自己不愿意去,他也不为难。
“是的,他愿意,他与纪大人不同,纪大人满腹才学,背景深厚,即便如此,他上位也是有不少流言蜚语的,吴进将来如果要进入官场,官职低了他自己肯定不乐意,官职高了才不配位,别人也未必会信服,不管哪个,对他都是不利的,如今趁着他年纪小,送出去历练历练,在没有您与纪大人的关照下,让他闯一闯,将来才能成器。”
李煦承认他说的很对,不过就像他说的,吴进年纪小,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坐在学堂里无忧无虑的学习,单独放出去,真的能适应吗?
李煦念头一转,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怎么忘了,吴进本来就是个小乞儿啊,更小的时候就四处流浪了,外头的生活对他来说应该更自在吧?
“行,吴进就交给你了,希望几年后你能还本王一个惊喜,还有,多派两个人跟着他,别让人欺负了去,好歹是我王府走出去的人。”
张曜急忙保证,“您放一百个心,下官肯定将人照顾好,而且他也不是好欺负的,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