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用期已满<!>
【1更】
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便是列侯!
魏满死死钳住林让的肩膀, 说:“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的,你为什么会知道……”
魏满一连串的发问, 林让根本来不及回答, 魏满又说:“你识得列侯?不……你若识得列侯,孤必然也识得你, 还是说你……”
魏满说到这里, 话音终于落了, 嗓子仿佛被人狠狠扼住一般, 根本不能发声,他心中有一个答案, 正在蠢蠢欲动。
但这种无稽之谈, 魏满又怎么可能相信?
魏满死死盯着林让, 林让抬头目视着魏满, 十分坦然,淡淡的说:“主公?”
他一出声,魏满立刻又说:“你怎么知道是小蛮弄坏的?回答孤!回答我!”
魏满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 旁边有几个路过的仆役,纷纷往这边看过来,似乎觉得他们在吵架,主公好像发火儿了, 但具体为了什么不知情,也不敢过来蹚浑水,赶紧放下手头的事儿, 先离开再说,否则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岂不是惨了?
林让奇怪的看着魏满,说:“这不是小蛮弄坏的么?”
魏满想也没想,立刻回答,说:“当然不是,这是孤打碎……”
然后嫁祸给小蛮的……
魏满说到这里,不知怎么就说不下去了,因着魏满看到林让的眼神有些危险。
的确,很危险。
林让微微眯着眼睛,盯着魏满仔细打量。
好啊,原来并非是小蛮打碎的,当时林让还是宦官列侯,与魏满两个人刚刚想要成就好事,结果碎裂的玉佩就从魏满的袖子里滚了出来。
魏满信誓旦旦的说,是小蛮不小心打碎的,自己怕林让伤心,所以才偷偷藏起来,准备复原之后再还给林让。
现在想一想,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依着魏满缺德带冒烟儿的性子,如果是小蛮打碎的,那么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发小蛮,恨不能向林让举报小蛮的“恶行”,怎么会突然像一个慈祥的父亲一样,帮小蛮隐瞒呢?
林让眯起眼目来,心想原来是魏满,把自己最喜欢的玉佩给打碎了,这可是华旉老先生送给自己的,虽便宜了一些,不值五铢,但世间独一无二。
魏满只觉后背发凉,竟然出了一丝冷汗,这……
明明是自己质问林让,林让的眼神怎么有些奇怪?
就在此时,突听有人大喊着:“主公!!主公!兄长,可找到你了!”
是魏满的从弟魏子廉,魏子廉从远处跑过来,呼呼喘着粗气,也没发觉那二人奇怪的动作,一把抓住魏满的袖袍,大喊着:“快!快走!出大事儿了!”
“什么事?孤这里很……”
很忙。
魏满的话还没说完,魏子廉已经死拉活拽着魏满跑掉,一边跑一边说:“火!火烧眉毛的大事儿!”
林让一脸奇怪的看着魏子廉拽着魏满离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佩,魏满走得太急,没能将玉佩取回去。
林让低头看了看玉佩,玉佩上面镶着金线,玉佩的表面被摩挲的已经发光发亮,看起来常年佩戴,已经养得比四五年前润了不少。
林让淡淡的说:“竟是他弄碎的。”
魏满的话还没问完,就被魏子廉火急火燎的拉走,一想到自己的玉佩还没找回来,便随便抓了一个仆役,说:“去跟奉孝先生说,孤回去便找他要玉佩,让他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舍中等孤。”
“是,主公。”
仆役很快便小跑着去传话,魏子廉赶紧说:“真的大事不好了,火烧眉毛,真的是火啊!”
魏满蹙眉说:“到底是怎么的?”
魏子廉急促的说:“陈继啊!陈继退兵了,连夜离开了鲁州!”
魏满冷笑一声,说:“陈继始终是老了,胆量也小了,他退兵是好事儿,为何火烧眉毛?”
魏子廉说:“陈继的确是走了,但是他满肚子都是坏水儿,竟然放了一把火!想要烧陈仲路!”
魏满眯了眯眼睛,放火?
“陈仲路的大军被烧了粮草,损失十分惨重,但问题就在于,现在天干物燥,火势容易蔓延,陈仲路的营地旁边有一处山林,火势直接冲上了山林!”
“山林?!”
魏满吃了一惊,似乎醒悟了过来。
之前魏满与吴敇合作演戏之时,疏散了城中的百姓,以免百姓受到牵连,因此都疏散到了隐蔽的山林里。
这样一来……
大火蔓延上了山林,这岂不是要将那些百姓活活烧死!
魏子廉呼哧带喘的说:“主公!快主持大局罢!好些兄弟们都跑去救火了,但是火势太大,如今无法控制,只能调取军队来救火了!可……”
魏子廉说到这里,登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的顾虑魏满心中清楚,可如果调配军队救火,陈继和陈仲路万一杀了一个回马枪,该如何是好?
魏满只是略微思虑了一下,便立刻说:“救火!传孤的命令,可以调配一半以上的士兵,立刻救火!”
“是!”
林让不知魏满急匆匆离开为什么事情,他便自顾自往回走,正巧遇到了仆役
,仆役便把魏满的话传达给了林让,让林让在舍中乖乖等着自己。
反正已经天黑了,林让也不会出门,自然是在舍中,便回了房舍。
哪知道回去之后,外面竟然越来越乱,乱的不可开交,吵闹的声音越发的剧烈了,不少人跑来跑去。
“踏踏踏踏!”
“快快!动作快点!火烧眉毛了!”
“这边营中的赶紧跟上!”
林让被吵得睡不着觉,翻身起来,蹙着眉走到舍门口,已然过了三更了,外面还是乱糟糟的,一刻也不清闲。
“吱呀——”
林让将门拉开,向外看了一眼,士兵们跑来跑去,不知在做什么,正巧这个时候吴敇与庐瑾瑜也从旁边路过。
林让赶忙叫住,说:“少将军,庐公子,二位这是去什么地方?为何府署中如此混乱?”
吴敇说:“感情你不知啊?”
林让说:“知道什么?”
吴敇说:“火烧眉毛的大事!陈继这孙子走之前放了一把火,大火蔓延到那面儿的山林上了,百姓还在山林里,情况紧急!”
林让一听,登时蹙起眉来,说:“百姓可有烧伤?”
“烧伤!”
吴敇立刻点头说:“烧伤的多了去!魏公已经派了数个营的士兵前去救火,府署中的军医大夫,全都出动了!”
庐瑾瑜看到林让,便说:“先生是否也会医术?不如随我等一同前去救援?”
林让一听是庐瑾瑜的话,而且职业病瞬间犯了,便把魏满让自己乖乖在舍中等他的事情忘在了脑后,立刻点头说:“是了,卑臣会一些医术,一起走罢!”
林让赶紧牵来了无影马,翻身上马,随着吴敇与庐瑾瑜飞奔而去。
魏满在现场指挥救火,山林大火一直蔓延着,好像不停吞吐火焰的巨龙一般,起伏连绵在整个山头,山上隐约能听到百姓的喊叫声。
魏满紧紧蹙着眉,说:“快,再派一些士兵过来!”
“是,主公!”
此时突听“踏踏踏”的跑马声,原是姜都亭打马而来。
魏满转头对姜都亭说:“如何?陈继与陈仲路那边,可有动作?”
姜都亭回话说:“陈继应该并不知道山林中有百姓,已经彻底撤退了,陈仲路的粮草被烧,还在救火,无暇偷袭我军。”
“好!”
魏满言简意赅,说:“再探!”
“是,主公!”
姜都亭都没有下马,也没有行礼,因为根本来不及,趁着漫天的火光,姜都亭一身黑红色的介胄烧的仿佛也要着火,快马加鞭的冲向黑暗之中,继续前去探听了。
魏满指挥着众人快速救火,疏散山林中的百姓,林奉也来到了山脚下,赶紧组织府署内的军医和大夫们救治病患。
林奉大喊着:“主公!!人手不够,不若派人去请奉孝先生一同前来罢!”
魏满听到此处,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难受。
列侯是火焚在山林之中而死的,魏满下意识的不想让林让看到这种场面,如果看到,他会不会惧怕,会不会感觉不适?
魏满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有些走神儿,列侯是列侯,林让是林让,难道自己真的把他们混淆了?
真的……
是混淆么?
魏满脑子里乱哄哄的,林奉大喊着:“主公!!主公!”
这才把魏满的思绪找了回来,魏满沉吟了一下,说:“孤亲自回去寻奉孝先生,你们守好山脚,务必尽力营救百姓。”
“是!”
魏满说罢了,翻身上马,快速一拉马辔头,瞬间飞奔而去。
“踏踏踏——”
随着剧烈的马蹄声,魏满直接冲进府署之中,根本没有下马,在府署中跑马横穿,一路来到了林让的舍前。
里面黑着灯,似乎已经睡了。
魏满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走进去,“吱呀——”随着大门推开,榻上却没有一个人,舍中也空荡荡的。
魏满皱了皱眉,说:“先生?你在么?”
他喊了两声,都没有听到林让回应,舍中就那么大,找了一圈没有人影儿。
魏满从舍中迈出来,正巧看到了方才传话的仆役,说:“看到先生没有?”
那仆役立刻说:“看到了,看到了,回主公的话,小人的确把话带给了先生,先生也答应了,可……不过,方才主公走了没多久,先生便……便与庐公子一同离开了府署,说是去救火了!”
魏满一惊,什么?林让又跟庐瑾瑜跑了!
【2更】
明明令他在舍中等着自己,跑了不说,竟然还是跟着庐瑾瑜跑的。
怎么又又又是庐瑾瑜。
其实仆役还没说完,同行的还有吴敇。
可魏满根本听不下去,赶紧回身打马,直接冲出了府署大门。
林让去了山林,那里正在着火……
魏满脑子里乱哄哄的,赶紧冲着山林赶回去,虽是隆冬天气,但是魏满飞马急切,已经跑了一身大汗。
好不容易跑到山林,赶紧翻身下马,拽住林奉,说:“看到先生了么?”
“奉孝先
生?”
林奉奇怪的说:“没有,主公不是去找先生了么?”
魏满赶紧四处寻找,而四周都是百姓的哭号声,还有士兵们救火的大吼声,凄凉与悲壮交织在一起。
“救火啊!!救救我的孩儿!我的孩儿还在里面!”
“快快!这边还需要水!”
“没有水了,快去抬水来!”
“这边有伤患!医师!医师——”
众人的大喊声错综复杂,魏满站在原地,四处去看,寻找着林让的身影,只是那单薄的身影,仿佛已经融入了火海,怎么也找不到。
魏满一眼看到了吴敇,赶紧抢过去,庐瑾瑜就在他身边,两个人正在亲自救火。
魏满立刻说:“先生在何处?”
吴敇满脸都是灰土,擦了一把,越擦越是脏,说:“先生?方才不是还在那里?人去了何处?”
魏满回头一看,吴敇指着山脚下一处临时搭建的棚子,是给医师救助烧伤病患准备的。
魏满大步跑过去,那些医师中却没有林让。
一个医师看着火海,说:“哎呦,怎么就跑进去了呢?”
“是啊,这么大的火,再想救人,也不能跑进去啊。”
“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
魏满没找到林让,却听到医师们的谈话,脑海中登时“嗡——”一声。
进去了……
林让进入了火海,他跑进去了……
魏满脑子里都是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他的心窍仿佛要裂开了一样,生生的再多出一个心窍来,疼的几乎在流血。
魏满双手发抖,脑子里一片混乱,突然不顾一切的往大火中冲去,大喊着:“林让!!林让——!”
魏满冲向大火,“啪!!”一声,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那人力气没有发疯的魏满大,被他一兜,差点摔在地上。
魏满被带了一下,没能跑进大火,愤怒的想要甩开阻止自己去找林让的人,回头一看……
林让!
是林让,林让拽着他的手臂,也是一脸愤怒的看着他,说:“去做什么!?跑进去不要命……”
他的话还未说完,“嘭”一声已经被魏满一个回身,狠狠的抱在了怀中。
林让的话都被打断了,感觉魏满的胸口像是大石头一样坚硬,自己撞在了石头上,但那石头却不停的跳动着,林让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心跳声。
“林让……”
魏满死死抱住林让,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林让被他拥着,淡淡的说:“你……相信我么?你方才唤了我的名字。”
魏满刚才着急,一直喊得都是“林让”。
如今的林让明明顶着一个奉孝先生的外衣,魏满应该喊奉孝先生才是,但他一直喊的都是林让,把林让紧紧抱在怀中,喊得也是林让。
魏满紧紧搂着他,一刻也不松开,与一种惊魂甫定,失而复得的喜悦,说:“我……我信你,别走……”
林让听到魏满这句话,突然松了口气,说:“那还真不容易。”
魏满仍然不松手,说:“不要再走了,这么多年了,你真是狠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魏满差点冲进火海中去寻找林让,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大火烧掉了魏满所有的理智,让他变成了一个冲动派,否则无论如何,林让越是真切,他可能越是不相信林让便是列侯。
大火还在继续,两个人没有太多时间认亲,魏满组织士兵救火,林让便组织医师救助烧伤的病患。
外科来说林让十分在行,临时教导那些医师如何处理烧伤问题,众人一直忙到了天色大亮起来。
大火终于稍微平息了一些,万幸的是,山林中的百姓已经全都援救下来。
“先生!”
“奉孝先生!”
魏满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原是吴敇。
魏满转头一看,林让因着太过疲累,登时倒在了地上,吴敇和庐瑾瑜看到,赶紧冲过去扶他。
魏满动作更快,一个箭步直接冲上去,一把就将林让打横抱起来。
林让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可能是忙了一晚上,精神太集中,又没睡觉导致的。
需要救治的病患太多,这一晚上像是上战场一样,简直不可开交,林让体力透支有些大,没成想一个眩晕没站稳就跌在了地上。
他只是稍微眩晕了一阵,很快便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正被魏满打横抱着,直接抱上了马背。
魏满也快速上来,说:“子廉,你们收拾一下,孤先回去了。”
魏子廉拱手说:“是,主公你放心回去罢。”
魏满一声喝马,绝影马瞬间飞奔起来,无影马也是有灵性,追在后面一路狂奔。
林让靠在魏满身前,只觉魏满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便歪着头,靠在他的肩窝上,就这么小睡了一会儿。
没一会子,魏满便带着林让进了府署,见他似乎要睡了,便悄悄的将林让抱起来,又下了马背,轻手轻脚的抱着林让进了舍中。
不过没有去林让的房舍,而是去了自己的房舍,将林让轻轻放在榻上,不吵醒他的好眠。
魏满没有离开,便
趴在榻边上,专注的看着林让。
眼眸,虽然闭着,但是很像!
鼻子,高挺笔直,像得极了!
嘴唇,薄而有型,实在太像了!
下巴、耳朵、脸型,就连发丝儿……
魏满轻声自言自语说:“怎么都这般一模一样?”
昨天晚上魏满十分冲动,大火烧掉了他的理智,而如今冷静下来,魏满似乎又有些恢复了多疑的性子。
心想,虽然这么像,但不会是假的罢?
总要找机会试探试探林让,再试试他才对。
魏满就这么盯着林让,一直盯着他看,眼睛一错不错的。
林让睡得很香,不过也没有睡多久便醒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魏满的目光太热烈了。
林让睁开眼目,魏满赶紧装作自然的将自己的目光移开,好心根本没有在看林让一样。
林让翻身坐起来,还有些头晕,嘴里“嘶”了一声,魏满赶紧伸手去扶,紧张的说:“怎么样?还头晕?孤叫林奉过来给你看看……”
他说着立刻便要走,哪知道林让突然拉住他,将人拉回来,不叫他离开。
林让微微抬着眼目,注视着魏满,嗓音冷酷,表情淡漠,却说:“不必叫林奉,有你在我便不难受了。”
魏满:“……”
心脏……心脏突然跳得很难受。
林让说起了情话,而且说的如此溜溜儿,听的魏满都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让看到魏满面无表情,就自言自语的说:“香儿明明说这句话很是感人,看来也是骗人的。”
魏满:“……”等等,不是林让的情话,是林让在背书本儿?
魏满咳嗽了一声,坐在下来看着林让,说:“你……”
林让见魏满的脸色,便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魏满此人疑心病很重,若没有疑心病,魏满还是魏满么?
林让淡淡的说:“主公想问什么,尽管问罢。”
魏满又咳嗽了一声说:“你真的是林让?孤想问你几个问题。”
林让点点头。
魏满想了想,要问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自己与林让知道的事情,当时玉佩算是一个。
魏满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说:“你觉得,孤与谁长得相似?”
林让以前经常把魏满当做“替身”,林让年幼的时候,因为一场大火,手术之时失去了普通人的七情,是那位“叔叔”冲进火海,将林让救了起来,而且一直照顾林让,教导林让。
林让初次见到魏满之时,就感叹过,他的面容太像了,和他的叔叔太像了。
后来也因着这件事情,林让一直帮助且跟随着魏满。
而且林让十分喜欢魏满的脸,一度让魏满觉得,自己可能只有姿色还可圈可点了。
虽魏满像林让的“叔叔”,这是魏满的一个心结,谁做别人的替身能做得欢心,不过魏满这个人便是不择手段,既然这是自己的一个捷径,为何不利用呢?
这个事情只有魏满与林让两个人知道,别人绝对不会知晓。
林让侧头想了想,当然是像“叔叔”。
但林让火焚在山林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叔叔”,其实就是魏满本人,因为魏满在自己的身边,放下了一根白色的骨笛。
林让认真的看着魏满,摇头说:“谁也不像。”
魏满心中“咯噔”一声,瞬间拔凉拔凉的,眼前的这个林让没有给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他是假的?!
就听林让继续说:“因为你就是我的叔叔。”
魏满:“……”等等,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怎么突然差了一个辈分儿?
【3更】
魏满听的都懵了。
你就是我的叔叔……
这话字数不多,而且字字都在魏满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
林让说话的时候,脸色很平静,语气很淡漠,也不像是在讲冷笑话。
林让见魏满怔愣,低头看到魏满手臂上的擦伤,便从舍中拿出一个医药箱子,那是林让之前留下来的。
林让将箱子打开,熟门熟路的从里面拿出东西,说:“让为主公包扎。”
林让拉着魏满坐下来,动作熟练,小心翼翼的将魏满的袖袍剪开,然后将流血擦伤的地方清理,再轻轻的上药,生怕碰疼了魏满一样。
林让一边给他擦药,一边低声说:“让知道,主公心里有很多疑问,当时山林大火……让的确死在了山林里。”
林让说起了当年的往事,其实对于魏满来说,才是当年的往事,对于林让来说,其实根本不算久远,他也不知为何,一转眼竟然便过去了四五年。
林让慢慢的诉说着自己的经过,把自己死了之后,看到了魏满是自己的叔叔,后来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奉孝先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魏满。
不止如此,林让还一口气,将自己的秘密也告诉了魏满。
魏满听的瞠目结舌,已经忘了自己手臂的伤痛,震惊说:“你是说……你知道未来的任何事情?那你岂不是大巫?”
林让淡漠的说:“也不是任何事情,因着让的出现,轨迹已经被打乱了,佟高
早死了很多年,格局也出现了变化。”
魏满一听,原来如果不是林让,当年义军会盟之时,自己才是那个奋武将军,而陈继才是那个车骑将军。
魏满眯了眯眼目,说:“陈继原来那么厉害么?”
林让淡淡的说:“陈继不足为惧,虽家世厉害,但架不住他自己作,有谋无断,比他的弟弟陈仲路,不过强一点子罢了,最后众叛亲离,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魏满点了点头,笑着说:“那我呢?你还知道我的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魏满似乎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怪不得之前林让总是能谋划于先知,原来林让本就是先知!
林让听魏满这么说,又见他一脸兴致勃勃,便说:“是了,让还知道,堂堂魏公,最大的喜好便是寡妇人/妻。”
“寡……”
魏满一听,寡妇?!怎么又是寡妇,这决计是林让无疑了,因着只有林让一人总是说自己喜欢寡妇。
林让表情冷漠的犹如六月飞雪,淡淡的说:“魏公喜爱寡妇,这是尽人皆知的事情,铁打的事实。”
魏满立刻举起手来,对天发誓,说:“我绝不喜欢寡妇,因着……”
魏满说到这里,突然一把搂住林让,一脸轻佻纨绔的凑过去,在林让的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说:“因着……我只喜欢你一人,此生不悔。”
若是一般人看到如此俊美的容颜,听到如此动听的情话,感受到如此蓬勃而出的“骚气”,恐怕已经被迷得晕头转向。
但林让不愧是林让,仍然一脸冷漠淡定的看着魏满。
魏满:“……”
魏满为了不与林让谈论寡妇的事情,赶紧岔开话题,笑着说:“对了林让,你之前说过,等过了试用期,才会与我分享你的秘密……如今你已经对我和盘托出,这可说明,我已然合格了?”
魏满说着,有些迫不及待,“嘭”一声将林让钳制在榻上,居高林下的眯着眼目,沙哑的一笑,说:“今日你落在孤的手里,还想全身而退么?”
“孤……”
他说着,故意用暗昧的嗓音对林让说:“孤,定然好生伺候列侯。”
魏满可谓是热血沸腾,毕竟四五年了,四五年过去了,他早已心灰意冷,哪知道林让却是真正的“谪仙”,又回来了。
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仿佛是一种血腥的味道,刺激着魏满这头野兽。
魏满瞬间便要张开獠牙,狠狠钳住猎物的脖颈,将梦中幻想千百次的事情,付诸于现实,瞬间便把林让吃拆入腹。
就在魏满激动不已之时,“嘭”一声,林让竟然侧开头,躲开了魏满的亲吻,还一把推开魏满。
魏满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榻上。
林让反而施施然的坐起身来,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凌乱的衣衫和发丝,十分冷淡的看了一眼魏满。
魏满:“……”不是说已经获得了七情?
面对如此的自己,林让都没有动心动情,这算什么诡异的七情?
魏满赶紧狼狈的爬起来,时候:“林让……”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十分冷淡的从袖袍中拿出一物,“啪!”的拍在魏满面前,十分冷淡的说:“今日没心情做那档子事儿。”
魏满低头一看……
玉佩!
怪不得没心情。
之前魏满因为激动,脱口把实话说了出来,玉佩不是小蛮弄碎的,而是自己打碎的。
林让用纤长的食指,“哒哒”两声,敲了敲榻上摆放的端端正正的玉佩,说:“玉佩,到底是谁打碎的?”
魏满:“……”现在说谎,还来不来得及?
魏满硬着头皮挣扎了一会子,突然笑脸相迎,瞬间从一个征战四方的霸主,变成了卖笑为生的可怜儿人。
魏满笑容满面的说:“林让,你看,我已经给你修补好了,找了这天底下手艺最巧的工匠,你看看这修补的,这花纹儿,你不觉得,这金线的花纹儿反而让玉佩更加生动灵透么?”
林让一脸淡漠,说:“不觉得。”
魏满:“……”
魏满的笑容尴尬在了脸上,垂着头,一脸受气包儿的模样,说:“我摔碎的。”
林让眯着眼睛,说:“为何要嫁祸小蛮?”
魏满“乖乖”的说:“还不是怕你生气于我?”
林让幽幽的说:“是我的错了?那真是对魏公不起了。”
魏满赶紧说:“不不不,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魏满说完,活脱脱摇着尾巴的大尾巴狼,赶紧凑过去,亲了亲林让的鬓角,轻声说:“林让,你看这日头正好,光天化日的,最适合做那档子事儿,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难道不体谅体谅我?”
魏满说得可怜兮兮,深情一片似的。
不过林让想了想,也的确如此,按理来说魏满应该妻妾成群,打到哪里寡妇就收到哪里,但是如今的魏满,别说是妻子了,连个小妾也没有,可谓是为了林让,守身如玉了。
林让到底也是动心的。
林让的眼神有些发软,别问魏满是怎么从林让一贯冷酷无情的眼神中看出发软的。
魏满一看,有戏!
他立刻环住林让,打起千百叠的温柔软语,轻声说:“林让,我……”
“奉孝先生!奉孝先生!”
“先生,你在吗?!”
“先生,你在吗?!瑾瑜受伤了啊!”
魏满:“……”
是吴敇的声音,跟叫魂儿一样,在门外响起来,还伴随着“砰砰砰!”的拍门声,十分急切。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如果把奉孝先生替换成列侯,吴敇这几句话,简直就是他打扰魏满吃肉的经典开场白。
魏满气的浑身发抖,说:“不在!”
吴敇:“……”
吴敇一听,那肯定在了,甚是聪明机智,立刻更加卖力的拍着舍门,中气十足的大喊着:“先生!先生!瑾瑜受伤了!你快帮忙看看啊!”
林让一听,庐瑾瑜受伤了?
庐瑾瑜是谁,林让有两个男神,一个是嬴子云,另外一个便是庐瑾瑜了。
庐瑾瑜受伤了,林让绝对比吴敇还要紧张,赶紧一把推开亲近的魏满。
魏满“咕咚!”一声,又倒在了榻上,今天这是第二次,被林让拒绝了。
日前林让是怎么骂自己来着?
是了,大猪蹄子!
林让分明才是那个大猪蹄子。
林让隔着门说:“我在,少将军稍待。”
他说着就要去开门,魏满一把拉住林让,说:“林让,我重要还是庐瑾瑜重要?我也受伤了。”
魏满问完,登时就觉得自己可能要……自取其辱了,因为林让的眼神很危险。
林让淡漠的看着魏满,说:“主公的伤口不是已经包扎好了,现在自然是庐公子的伤势最重要。”
魏满立刻说:“花言巧语,你根本觉得庐公子生得比我俊美,是也不是?”
林让:“……”主公这是在对让……撒娇?
林让想要赶紧去查看庐瑾瑜的伤口,生怕迟则有变,魏满吃醋吃的真是海了,“嘭!!”一声把人壁咚在舍门上,狠狠的吻了下去。
“先生,开门啊!”
“快救救瑾瑜!”
“先生!”
“吱呀——”
就在吴敇孜孜不倦的拍门声中,舍中终于拉开了,魏满一脸黑锅底的颜色,而林让的唇角则有些轻微的红肿,看起来十分暗昧。
吴敇见他们开门,赶紧一个猛子冲过去,抓住庐瑾瑜的手给他们看,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说:“先生!您快看看,是不是扎了一个刺儿?会不会有事,会不会生脓?有没有性命之忧?”
魏满低头一看,庐瑾瑜的手指尖儿,破了那么一点点点点,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口子,反正他是没看到倒刺儿的。
魏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就这么点子伤口?你喊的庐瑾瑜随时要不行了一般!”
“呸呸”吴敇赶紧啐了两下,似乎觉得魏满说的太丧气。
庐瑾瑜被吴敇拉着手,也甚是无奈,说:“长公子,瑾瑜无事的。”
吴敇说:“什么无事,都流血了。”
吴敇胡闹,偏生林让看了,竟然很仔细小心的捧着庐瑾瑜的手,给他挑刺儿,上药,还包扎了指尖,打了一个精细的结子。
魏满:“……”人比人,气死人。
【4更】
魏满觉得,庐瑾瑜会是自己拿下林让道理上,最大的阻碍。
不,绊脚石!
众人都发现,自从那天救火之后,奉孝先生的腰上,竟然佩戴着主公非常珍惜的玉佩。
那只玉佩听说是列侯留下来的,虽然不值什么,但是主公异常珍惜,每日都戴着,夜间歇息,还要放在头枕下面压着,生怕丢了一般。
就是这样珍惜的玉佩,竟然交给了奉孝先生。
魏子廉很敏锐的察觉到了,笑眯眯的走进府署的会议大堂,说:“大哥!”
魏满坐在案几旁,正在翻看文书,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魏子廉,说:“你是又皮了?皮松肉紧的,该当让典将军给你送一松皮,是也不是?说了多少遍,在府署之内,要唤孤主公。”
魏子廉嘻嘻一笑,并不怕他,走过去直接坐在魏满身边儿,哥俩儿好的勾肩搭背,恨不能靠在魏满身上。
魏满瞥斜了他一眼,只觉魏子廉今儿个不对劲,笑的自己浑身发毛。
魏满眯眼说:“怎么回事儿?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魏子廉说:“嗨,弟弟无有什么好事儿,是大哥好事将近,所以弟弟先恭喜大哥,抱得美人归了?”
魏子廉说着,还拱起手来一抱拳,像模像样的。
魏满一笑,心说魏子廉这小子,果然是个商人起家的,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而且特别会看人脸色,想必是发现自己与林让好上了。
魏子廉偷偷的说:“大哥,怎么样儿,嫂子是不是列侯?”
魏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点了点头。
魏子廉震惊的说:“还真是?!叫我给猜对了!我便说来着!”
魏满说:“孤可告诉你,这事儿不要出去瞎说,免得给林让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了是了!”
魏子廉一打叠的答应着,说:“大
哥你放心,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多说的,再者说了,弟弟的嘴把门儿着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门清!”
魏满知道魏子廉素来十分靠谱,经过这四五年的历练,也比往日里更是沉稳了很多。
魏满这么想着,便叹了口气。
魏子廉纳闷说:“大哥,都抱得美人归了,为何还要叹气?”
魏满便“恶狠狠”的抱怨说:“哼,你可不知,这姓庐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日前那个庐昂还在牢中关着,这庐瑾瑜便不让孤省心了。”
魏子廉一听,瞬间明白了,因着林让与庐瑾瑜惺惺相惜,这一点子谁都能看的出来。
如果只有一块饼子,那么林让一定交给庐瑾瑜吃,绝不会交给魏满。
再退一步,如果有一块饼子,非要掰成两瓣,那么林让一定会将一半交给庐瑾瑜,另外一半交给嬴子云。
谁让林让一共有两个男神呢?
不过林让也是有说辞的,毕竟魏满太壮了,不需要多食……
魏满便很苦恼了,该如何战胜庐瑾瑜呢?
魏满便看向魏子廉,说:“你不是鬼主意最多么?去给孤打听打听,怎么讨好林让才行。”
魏子廉得了命令,也不含糊,立刻便离开了府署的议会大堂,去找林让了。
林让正在药房里摆弄药材,就他一个人,魏子廉便走进去,笑眯眯的大喊了一声:“嫂子!”
林让淡然的抬头看了一眼魏子廉,被人喊了一声嫂子,脸上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仍然一副淡淡的模样。
若是一般男子被人喊了嫂子,不是暴跳如雷,就是觉得十分羞辱,能如此淡定的,那必然是林让无疑了。
魏子廉走进去,说:“嫂子,我大哥叫我过来,讨好你呢!”
魏子廉说的十分直接,瞬间便把魏满给卖了出去。
“讨好?”
林让奇怪的看了一眼魏子廉。
魏子廉笑着说:“是了!我大哥吃味儿来着,说你对什么庐公子啊,子云将军啊,等等都十分上心,唯独对他,不冷不热的,我家大哥可伤心了。”
林让听了不信,魏满伤心也就是装装样子,再者说了,林让对庐公子和子云将军好,那是因着林让是二人的小迷弟。
小迷弟见了男神,林让已然是最最最淡定的一个人了,若唤作了旁人试试看。
一口一个“欧巴!”“哥哥!”“我爱你!”“想给你生猴子!”,魏满肯定瞬间原地自爆,拉着庐瑾瑜与嬴子云同生共死去了……
林让十分不解,不知魏满为何要因这个苦恼。
魏子廉说:“嫂子,你就哄哄我们大哥,我大哥是一方之主,天下霸主,多少郡守州牧闻风丧当啊!也是要面子的。”
林让想了想,说:“也行,但……你要配合。”
“我?”
魏子廉不知什么情况。
更不知情况的是魏满才对。
魏满刚刚批阅了文书,准备回去找林让温存一下,结果一出门,正好撞见了林让。
除此之外,还有魏子廉。
魏子廉笑眯眯的冲着魏满,高喊一句:“嫂子好——!”
说着,还鞠躬。
魏满:“……”魏子廉这小子,脑子怕是给烧坏了罢?
魏子廉喊声震天,路过的仆役纷纷侧目,投来探究的目光。
魏子廉喊完了,就对身边的林让笑着说:“大哥,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喊完了,大哥千万说话算数,多多临幸我们嫂子啊!”
林让十分淡定的摆摆手,说:“放心,你且去罢。”
“得嘞!”
魏子廉赶紧一溜烟儿跑了,魏满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魏子廉贼胆包天,而是林让又蔫坏。
魏满可是了解林让的人,林让满肚子坏水儿,而且蔫坏,坏得很那个就是他。
魏满无可奈何的一笑,说:“这回欢心了?”
林让淡淡的说:“还行。”
魏满笑着说:“那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报——”的大喊声从远处传来,一个士兵跑过来,跪在上,呈上一封邸报。
陈继撤退,陈仲路被烧了粮草,辎重紧巴巴的,可能也撑不住多少时日便要撤退了,鲁州算是太平了下来。
这几天都相安无事,除了山林大火,再没什么其他。
哪知道突然来了邸报,魏满拿起来一看,面色登时凝重了起来。
林让说:“怎么?”
魏满说:“这印信,乃是脩儿送来的。”
脩儿……
那不是魏满的义子,魏子脩么?
林让在还没“死”之前,和魏子脩的关系也不错,当年魏子脩一直跟着小皇帝,后来魏满的势力渐渐膨胀,小皇帝年龄渐长,两边的冲突越来越多。
身为大将军的魏满被革去了职务,遣到了齐州驻守,不止如此,小皇帝还扣押了魏子脩。
令他担任侍郎,跟在自己身边,其实就是想要拿捏一个人质,日后也好制衡魏满。
魏子脩远在京城,却突然令人偷偷送来了邸报,而且是快马加鞭,一定是急报。
魏满立刻拆开邸报,蹙起眉头来,说
:“陈继……”
陈继急匆匆离开了鲁州,离开之时可不只是放了一把火,烧了陈仲路,祸及鲁州百姓,还令谋主攸远,跑到京城去,给魏满告状。
说他功高震主,而且不服管教,在地方称是土皇帝,私自斩杀郯州牧,又抢夺鲁州,扩张自己的地盘,肆无忌惮,马上就要攻打进京城,做第二个佟高了!
小皇帝是个聪明人,从小便是如此,但他也知道,魏满的势力的确在不断的膨胀,因此接见了谋主攸远之后,分明知道陈继是夸大其词,污垢魏满,但仍然召开了廷议,召集了几个心腹大臣,准备商议如何对抗魏满的事情。
林让没成想,四五年间,昔日里的情谊已经分崩离析,果然是应了那句合久必分。
魏子脩听说了这件事,觉得事关重大,因此特意密保送来,请魏满早些知晓,造作打算。
“啪!”
魏满重重合上文书,冷声说:“好一个陈继,撺掇着人主,两个各地郡守,准备联手对抗孤,孤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儿!”
“主公!”
就在此时,夏元允与段肃先生快步从远处走来,二人见了魏满,拱手行礼。
段肃行礼之时,一低头,突然看到林让腰间的玉佩,不由吃了一惊,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魏满与林让。
夏元允比较粗枝大叶,倒不是有勇无谋,在这种感情/事情上,神经比较粗而已,因此并没有发现。
夏元允说:“主公,日前仆役到隔壁小郡采买粮食,遇到了一些阻碍。”
魏满蹙眉说:“什么阻碍?”
魏营人数众多,除了从大本营齐州运送粮食之外,还要在附近采买粮食和辎重,这才能有富余囤积。
仆役按照常规去采买粮食,哪知道却碰了壁,一但听说是鲁州府署的魏军想要采买粮食,粮贩不是不卖,就是将粮价抬得很高。
段肃先生说:“卑臣怀疑,是有人在暗中操作,故意与我军为难。”
魏满刚刚接到了义子的邸报,心中十分狐疑陈继,但如今没有证据,也不好说是陈继的事情。
林让便说:“主公,卑臣请命,去隔壁小郡亲自探查一番,正好军中药材欠缺,卑臣一同前去采买。”
魏满想了想,托了陈继的福,如今自己正在风口浪尖儿上,他不放心林让一个人出门,恐怕有什么意外,便说:“孤随你一起去。”
林让与魏满准备轻装简行,什么人也不带,就这样出门去,也能减少目标,避免引起旁人注意。
魏满不由就想起了日前在赵梁屯兵之时,他也与林让一同上街去探查过,当时为了掩人耳目,林让穿着一身女装。
那模样真是好看的紧。
魏满灵机一动,笑着说:“林让啊,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端倪,你这次也穿女装,可好?”
林让一点子也没有抗拒,点点头,说:“主公说的甚是有道理。”
魏满一听,心中惊喜无限,又能看到林让的女装了,实在养眼的很,一想起来,心窍便像是被小羽毛挠了一般,酥酥痒痒的。
没等魏满痒完,林让却面无表情的说:“只是……主公也说过,让上次穿过女装,为了掩人耳目,这次轮到主公穿女装,岂不是更好?”
魏满:“……”
【5更】
林让让自己穿女装……
魏满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魏满眼睛一动,婉转的说:“这……仿佛不太行,你看孤,身材过于结实高壮了,别说一般的女裙不合身,就是能穿上,也定然五大三粗,走在街上恐怕会惹人注意,这倒适得其反了,没起到掩人耳目的作用,反而被人多加关注。”
林让一听,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魏满的身材看起来虽不怎么纠结,但其实肌肉很多,这要是穿起女装来,恐怕会吓坏两个。
林让想到此处,便感叹说:“说起来,庐公子若穿女装,必然毫无破绽了罢,毕竟庐公子最是俊美。”
魏满:“……”
为何突然说起了庐瑾瑜那小子?
魏满满肚子的苦酒,沉沉浮浮,无助的飘扬着……
魏满赶紧拉着他,说:“那算了,咱们轻装简行,换身不惹眼的衣裳,这就走罢。”
魏满生怕林让想要叫上庐瑾瑜,拉着林让便走。
两个人出了府署,便往隔壁的小郡赶去,因着为了掩人耳目,魏满与林让并没有骑绝影马,也没有骑无影马,只是换了很是普通的坐骑。
两个人穿着普通的衣裳,换上了普通的坐骑,慢悠悠的往小郡赶去,就当做路过歇脚的商贾,成功混入了小郡。
隔壁一直在打仗,这里的小郡却没有被殃及,看起来经济十分景气,街上的商贩不少。
说实在的,林让来到这里之后,很少出来“逛街”,看到这些难免觉得有些意思。
而魏满发现,林让很喜欢“逛药铺”。
谁出门逛街不是找些新鲜顽意儿,古顽玉石等等,而林让竟然喜欢逛药铺。
魏满拉着他,说:“咱们去那边走走,那边有个粮铺。”
林让似乎有些依依不舍,还回头使劲看那家药铺,虽眼神
十分冷漠,但魏满心里一突,怎么会有一种林让在对自己撒娇的错觉?
两个人走进粮铺,装作商贾随便买了一些粮食,粮食的价格正常,并没有出现虚高抬价的情况,看来抬价的问题真的是针对魏军。
魏满蹙着眉,从粮铺中走出来,说:“只是不知是谁在捣鬼。”
那粮铺的老板其实也不知是谁在捣鬼,但是有命令不让他们卖给魏军粮食,否则就要抬高价格,粮铺只是个小粮铺,这兵荒马乱的,谁的话都要听,因此具体情况也不知情。
魏满又说:“去那边再走走。”
二人顺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就听到“哇——哇——”的声音,似乎是小孩子的啼哭声。
回头一看,还真是。
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估计也就不满一岁,正放声大哭着,而小婴儿此时包裹在襁褓中,襁褓竟然吊在一只长戟的戟头上。
一堆军兵开过去,为首的那个头领,戳着长戟,晃着襁褓中的婴儿,正哈哈大笑着,说:“有趣儿有趣儿!这娃儿哭起来着实招人喜爱!”
林让微微蹙了蹙眉,魏满冷笑说:“这些盗贼,竟然抢了旁人的孩子来作乐。”
身后跟着的士兵还一连串儿的恭维,说:“是了是了,哭声甚是响亮,您看这襁褓,绣工多好,可能还值点钱儿。”
又一个士兵说:“只是……校尉,咱们带着一个孩子,回去营中,会不会被主公训斥?”
那校尉嗤了一声,不屑的说:“榆木脑袋,耍够了,出了城,咱们把娃儿随便一扔,不就行了?”
“是是是!校尉说的好!”
林让越听越觉得这些人愤毒,就算自己以往没有感情,也绝不会随意宰割一个孩子的生死。
他们把孩子带出城,随便一扔,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岂不是过不得一天便要冻死了?
林让淡淡的说:“他们是谁家的军队?”
魏满说:“虽没穿正经的介胄,但一看便知道,是陈仲路的,他们的戟头上都有标记。”
林让“呵——”了一声,说:“原是后将军的军队,主公,咱们跟上去看看?”
魏满就知道,林让想要“多管闲事儿”,把孩子救下来。
这隆冬天气,虽然已经渐渐回暖,准备开春儿,但夜里始终冷的很。
若是孩子真的被丢在野外,决计活不过今日。
魏满虽觉恻隐之心乃是可有可无之物,但既然是可有可无,有也无妨。
魏满便点了点头。
周围的百姓很多,但是看他们手拿长戟,因此不敢上前招惹,只好一个个忍气吞声的看着他们把小婴儿给挑走了。
那伙军兵真的开出了城去,校尉还挑着襁褓使劲的忽悠,就差直接兜着圈子的甩了。
那行人出了城,便说:“快走罢,一会子便要天黑,快与大部队汇合,咱们还要赶着回营呢。”
“是,校尉!”
林让一听,轻声说:“若是这些人与大部队汇合,想要救下孩子便困难了。”
他说着,拍了拍魏满的肩膀,说:“上!”
魏满:“……”有一种林让其实在叫小蛮,而不是叫自己的感觉。
魏满十分无奈,不过宠溺一笑,说:“是,遵命。”
他说着,突然拔身而起,“唰——”的一横,长剑一摆,剑尖一勾,“当——”一声,挑起地上几块石子。
“啊!!”
“怎么回事儿!?”
“谁在那里!”
魏满根本不现身,毕竟陈仲路的人可能认识自己,石子“噼啪”的一声,直接打在那些士兵的头上,因着没有介胄保护,一个士兵抬手一抹,竟然流血了!
“什么人在哪里?!”
“滚出来!”
“再不滚出来,爷爷我就……哎呦!”
他的话还未说完,“啪!”一声,又一个石子打过来,这回石子有点大,而且直接打进了他哇哇大叫的嘴里。
“嗬!!”
那校尉抽了一口冷气,疼的脑袋发麻,“呸!”一声,低头一看,竟然吐了满嘴的血,还被打掉了两颗大门牙!
“校尉!校尉您没事儿罢!”
“校尉,咱们还是快走罢!敌人在暗,咱们在明,实在不利啊!”
“是啊校尉,下次再教训这小孙儿……啊呀!”
那士兵还想说几句体面话,结果也被应声打了一记,疼得根本不敢再开口。
那校尉也知道,对方功夫太厉害,绝对在他们之上,大部队还在前面,没能汇合之前,不能和对方硬碰硬。
一挥手,很横的说:“走!”
士兵们赶紧追着校尉往前跑去,一群人狼狈至极的跑掉,襁褓便丢在一边的地上,孩子还在“哇哇——”大哭,竟没有一个理会的。
林让赶紧走过去,将孩子抱起来,那孩子哭得有些呛着,林让赶紧去哄,不过他本就是个面瘫脸,不习惯做什么表情,也不会哄孩子,没什么经验。
魏满走过来,说:“你怎么这样哄孩子,绷着个脸,孩子当然怕你,笑起来,笑一个。”
林让想了想,扯着嘴角,呲了一下牙。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