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的感觉
【1更】
姜都亭万万没想到, 自己出来巡逻, 都能撞见主公,而且还是撞见了主公做那档子事儿。
真是缘分……
姜都亭听着魏满咬牙切齿的喊出自己的名字, 登时就笑了出来, 一时没有忍住。
相对比魏满的悔恨和暴跳如雷,林让则显得淡定了很多, 一脸面无表情的推开魏满, 一脸面无表情的将自己的头冠捡起来, 一脸面无表情的把头发重新束上。
仅此而已……
魏满被推在一边, 感觉整个人马上就能从中间炸裂,只要姜都亭说一个字儿。
姜都亭真的开口说话了:“给主公和先生两匹马, 这辎车里这么挤, 主公巍峨高大, 伸展不开罢?”
魏满:“……”
魏满从辎车中钻出来, 拽住姜都亭走到一边,低声说:“你来做什么?”
姜都亭笑着说:“主公,卑将真的没有半点子做坏事儿的心思, 只是偶然路过,这不也是为了戍卫鲁州的安全,才扩大了巡逻的范围,哪知道主公钻在人家陈仲路的辎车中做……做那档子事儿。”
姜都亭说完, 若不是魏满打不过他,真的想给他一顿胖揍。
姜都亭又拱起手来,说:“主公, 能想出在山林中,利用陈仲路的粮车做那档子事儿,主公可能也真是古今第一人了!”
那怎么办?!
魏满心想,不也被打断了么?看来是平日里自己这个做主公的太仁慈了……
那边说了“两句悄悄话”,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魏满也不好腆着脸继续和林让亲近了,只好大家一起连夜赶回府署。
回去的时候魏满还在想,自己这到底是什么运势,都已经想到利用辎车和山林了,竟然还没将好事儿做到底。
一路回去的时候,魏满就那么幽怨的盯着林让的后脑勺,一直看,一直看,都能给看穿了。
魏满与林让带着粮车粮食来了,虽然不够整个鲁州府署吃几天的,但是这些粮食可是白来的,白来的馒头就别嫌面黑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查清楚,到底是谁在做手脚,果然是陈继无疑。
除了陈继,陈仲路仍然在附近虎视眈眈,这二人都不省心。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便齐聚在府署的大堂之中,准备讨论对策。
召典皱眉说:“陈继身为燕州的一方之长,也太过不堪,先是朝人主告状,又来暗地里操纵粮食,这若是传出去,必然有他难看。”
魏子廉立刻泼冷水说:“什么传出去?这要是传出去,陈继不会认账的,而且向人主告状的事情,那摆明了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人主他……”
魏子廉说到这里,魏满已经抬起手来,咳嗽了一声,说:“罢了,现在只说一说,粮食的问题,陈继欺人太甚,咱们还需要粮食支援,如何是好?”
段肃先生分析了一遍当下的情况,说:“陈继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想切断鲁州的粮草,这样一来,咱们兵力太大,消耗也大,就算吴将军肯供应我们粮草,那也只能吃一时,别说吃一世了,一个月都是问题。”
吴文台这么长时间来,之所以不自立门户,依靠陈仲路,其实很大的原因就是粮草。
所以吴文台无法供应魏满,无法养活他们的军队。
段肃先生继续说:“一旦粮草用尽,咱们若是不撤退,陈继杀一个回马枪,那么我军必败无疑,但是如果撤退,陈继都不需要杀回马枪,就能轻而易举的夺下鲁州。”
夏元允是个实诚人,便说:“先生,您的意思是,撤退也是要败,不撤退也要败么?”
夏元允这话一说,众人登时就沉默了下来,似乎有点子打击积极性。
魏满听到此处,蹙了蹙眉,说:“如今的粮草,至少还够三个月,再加上吴将军已经答应援手,孤决定……”
魏满顿了顿,在众人的万众瞩目之下,说:“拨派营中士兵,自行耕种。”
“自行耕种?”
“我们自己来种粮么?”
“这倒是个办法……”
“只是……”
众人一听,全都来了精神,互相讨论了起来。
林让一听,自己种地,那到是好的,自给自足,就不需要去买粮食,而且他们军营人多,不对抗陈继和陈仲路之时,并没什么要紧事儿,每日都闲的很。
但种地这个事儿,林让便帮不上忙了。
林让是个外科医生,辅修的是法医,解剖验尸、手术外科他是一把手,但这种地……
林让从小就在城里长大,家里是医学世家,虽然不是那种特别富裕的家庭,但也有余,林让从小学习的都是书本上的知识,别说是种地了,他连种地都只是在电视上才见过。
因此这个事儿,林让就帮不上忙了。
段肃先生说:“虽自行耕种的确是可行之法,只是……咱们营中的士兵们大多都是征兵来的壮男,长年累月没有耕种经验,恐怕耕种起来会……”
他这么说完,夏元允突然站起来,笑着说:“先生,不必担心这些儿,元允可以教导士兵们耕种。”
段肃先生吃惊的说:“元允你……”
夏元允出身虽然不算太高,但他身为魏满的从弟,应该也是不愁吃不愁喝的年纪,当年还请过师傅教书,怎么可能会耕种这种活计?
不过夏元允还真的会耕种!
当年有人出言侮辱夏元允的教书师傅,也就是段肃先生,夏元允气不过,手上没有轻重,直接把那个人给打死了,后来背了官司,父亲也病逝了,带着母亲一路逃命,逃难在四处各地。
夏元允总是要讨生活的,幸而他孔武有力,所以后来便自行耕种,这些技巧早就摸索出来了。
虽有五年多没有再耕种,但也不会忘记,这时候没成想还能派上用场!
段肃先生一听,原夏元允为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
原来谁也不容易,毕竟要活着。
段肃先生本以为,自己才是最命苦的那个,才华横溢,却没有伯乐赏识,后来他归顺了佟高,作为佟高的细作,不惜伤天害理,只求大放异彩,当时的段肃还在想,管他别人死活,因为自己挣扎与死活之间之时,别人也都未曾多看他一眼。
岂知道……
是自己太过于狭隘了,夏元允为了他,受了多少无妄之灾,本该是富裕的公子哥儿,却要四处逃难,辛辛苦苦的耕种做粗活儿。
段肃先生想到这里,已然要无地自容。
魏满笑着说:“如此甚好!”
他说着,眼珠子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不,坏得很的法子。
魏满笑容满面的说:“都亭啊,你营中士兵孔武有力,骁勇善战,平日里打仗便冲锋陷阵在第一线,如今耕种也是一场战役,都亭你有没有信心打赢?”
姜都亭:“……”自己没听错的话,主公这是动员自己种地呢。
姜都亭眯着眼睛,暗搓搓的和魏满对了一下眼神,瞬间便看到魏满眼中的算计,何止是算计,那是公报私仇的光芒!
姜都亭瞬间便明白了,魏满定然是怨恨自己昨日里打扰了他在山林之中的好事儿,所以才故意整治自己。
可这时候若是不答应,恐怕说不过去。
姜都亭硬着头皮皮,抱拳说:“主公抬爱,都亭有愧,区区小事儿,都亭敢用项上人头担保,不胜无归!”
魏满哈哈一笑,笑得一脸奸猾得逞,说:“好,那元允,姜将军可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包教包会,让姜将军好生耕种啊。”
夏元允是个实诚人,立刻拱手说:“是,定不辱命!”
而姜都亭则是一脸黑的站在原地。
会议很快就散了,夏元允与姜都亭负责耕种的事宜,立刻离开去调遣士兵,即刻开工。
魏满这几日忙得很,还要处理一下耕种的事项,分配其他营的士兵过去帮忙等等。
林让则是闲得很了,整日里无事可做,可以说是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了。
不是去药方捣腾药材,便是在天井晒药材。
林让正蹲在地上晒药材,本想站起来,哪知道蹲在地上时间太久,一站起来登时脑海中“嗡——”一声,眩晕的厉害,眼前发黑,就要仰面摔倒。
这若是摔到了后脑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林让根本没有力气站稳。
“嘭!”一声,后背突然有人一把搂住林让,没有让他摔在地上。
林让眼前一阵眩晕,很快平稳下来,睁眼一看,竟是嬴子云!
嬴子云抱着林让,面上显露着焦急,动作也颇为君子,赶紧扶着林让慢慢坐在旁边的石阶上,说:“先生,您没事儿罢?”
是林让的男神。
林让差点子摔倒,被男神接在怀中,这要是发生在一般的粉丝身上,瞬间就能兴奋的原地自爆。
林让则是个淡定的粉丝,还是一脸面无表情,不过其实林让心里是很欢心的,只可惜嬴子云根本看不出来。
嬴子云还跑出去给林让端了一杯水来,关切地说:“先生,好些了没有?”
林让点头,淡淡的说:“多谢嬴将军。”
嬴子云笑着说:“不是日前与先生说过了,唤我子云便可。”
林让想了想,点点头,说:“那子云也唤我名字便可。”
嬴子云笑着说:“奉孝。”
虽这名字不是林让的,不过林让还不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便是列侯,因此就答应了。
林让说:“你这是往何处?”
嬴子云说:“主公有令,今日叫我带着营中士兵,去田场报道呢,这便去耕种了。”
这些日子耕种弄得有声有色,因此除了姜都亭的营下,嬴子云的营下也被调遣而去。
林让一听,耕种。
他从未见过真正的耕种,其实心中十分好奇,所幸左右无事,也见不到魏满,便想跟着去看一看。
林让这么一想,突然想到,如果自己跟着嬴子云去了田场,魏满回来知晓的话,那一定是又要暴跳如雷了罢?
细想一想,还觉挺有趣儿的……
【2更】
嬴子云突见先生笑了起来,登时诧异的说:“先生,您笑了?”
嬴子云说完,这才想起来,应该唤作奉孝才是,便赶紧改口,说:“奉孝笑起来果然俊美,平日里应该多笑一笑才是。”
“是么。”
林让被男神夸赞了一番,不过男神哪里知道,林让一笑,魏满就要遭难了……
今日魏满难得收工早,黄昏便收了工,准备回去找林让,好好儿亲近亲近,一解相思之苦。
他推开舍门,笑的一脸温柔似水,说:“林让,孤回来了。”
“林让?”
“林让……”
魏满走进去,找了一圈,这感觉似曾相识,怎么又不见林让的影子?
不会跟着庐瑾瑜又跑了罢?
魏满一想,心中提心吊胆,赶紧站起身来走出去,一眼便看到了庐瑾瑜与吴敇,这俩人几乎是影形不离,成天的腻在一起,也不知道腻歪不腻歪。
魏满便朗声说:“庐公子,可看到了先生?”
庐瑾瑜回头去看魏满,笑着说:“魏公,先生早些与子云将军离开了。”
“什么?”
魏满吃了一惊,不是庐瑾瑜,变成了嬴子云!
魏满知道,林让除了对庐瑾瑜敬慕有嘉之外,还对子云将军也敬慕有嘉,唯独对自己不是敬慕有嘉……
庐瑾瑜又说:“听说是要去田场,早便走了。”
魏满心里这叫一个气啊,日防夜防,男神难防!不知林让怎么想的,什么叫男神,整出这么一套套的说辞来,难道自己不应该是林让心目中的男神么?
不过林让有自己的说辞,他不想让寡妇专业户当自己的男神。
魏满越想越是觉得气,眼看着马上就要天黑了,林让还是不回来,今日不会要跟着嬴子云住在外面罢?
不行……
魏满立刻跨上自己的绝影马,一抖马缰,飞快的狂奔出了府署大门,向着田场冲去。
魏满想要去寻林让,天色昏暗的很,眼看着就要天黑,魏满加快了脚程。
只是快要到田场之时,突听前面传来混乱的声音。
“快跑啊!”
“快跑啊!敌军杀过来了!”
“陈仲路!是陈仲路的军队!”
魏满心中“咯噔!”一声,陈仲路?
与此同时,便看到惊慌的人群从远处跑过来,一路飞奔快跑,似乎在逃命一般,而那个方向就是田场。
田场开在偏僻荒凉的地方,一片非常宽阔,因此那个方向没有其他百姓,只有耕种的百姓和营下的士兵。
百姓们一路飞奔而来,看到了魏满,其中有人受过魏满的恩惠,识得魏满,赶紧大哭着说:“陈仲路的军队打来了!踩踏了很多粮食!”
魏满一听,大事不好,虽然田场也有很多士兵,但是他们手上拿的是耕种的工具,而不是战场的兵器,一旦和真正有准备的队伍正面对上,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魏满立刻跨下马来,把马缰递给那百姓,拍了拍绝影马的马头,说:“劳烦带口讯回府署,就说请召典将军带兵支援。”
魏满说着,扶着那百姓上马,一拍马肚子,那匹便一路飞奔朝向府署而去。
魏满眼看着绝影飒沓尘土而去,“嗤——”一声将腰间倚天宝剑拔/出来,快速向前冲去。
“杀——!!”
“一个不留!!”
“把田地都给我踩了!”
林让跟着男神子云将军正在田间劳作,他从未做过这种活计,真正上手之后觉得很辛苦,累得一头大汗。
嬴子云回头看到满脸通红的林让,赶紧说:“奉孝,歇一歇罢,你方才便不舒服,可别强忍着。”
林让淡淡的说:“无妨。”
林让抱着水囊,饮了一口水,就在此时,嬴子云突然一皱眉,说:“什么声音?”
林让没有嬴子云的功夫,因此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放眼望去,田场一片平和,照耀在昏黄的初春夕阳之下,春风和煦,安详的厉害……
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无论是四五年前,还是现在,林让一直徘徊于逃难、自保、打仗之间,三点一线的绕来绕去,很少看到这么安详平和的场面。
嬴子云却突然戒备起来,将手中耕种的道具扔在地上,突然一动,仿佛是袭击猎物的豹子一般,冲向放在一边的银枪,大喊着:“士兵听令,拿起兵器,全军戒备!”
与此同时,姜都亭和夏元允也快速跑过来,众人围拢在一起,姜都亭说:“马蹄声,人数不少,立刻戒备!”
林让根本什么也没听到,但三个将军已然全部戒备起来,夏元允赶紧说:“先生,快回府署报信。”
林让不会武艺,也不是士兵,留在这里如果发生什么,只能徒增危险。
林让也知道其中利害,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冲着无影马跑过去,准备回去报信。
姜都亭却说:“来不及了。”
姜都亭的话音刚落,“嗖——!!”一声,是放箭的声音。
“趴下!”
嬴子云大喊一声,一把按住林让后背,“嘭!”一声,二人跌在地上。
一支冷箭直冲而来,瞬间射空,飞掠而去。
“嗖嗖嗖——”
“嗖——”
“杀——!!”
随着冷箭的声音,果然马蹄声大作,还伴随着震天的杀声,陈仲路的大旗撕裂黄昏的昏暗,从远处
快速逼近。
众人因着种田,都没有穿介胄,如此一来便十分危险。
冷箭不停的飞过来,嬴子云赶紧压低林让的腰身,一路护送他快速往前冲,将人掩护到一个偏僻地方,说:“躲在这里别动。”
他说罢了,立刻拔身而起,“啪!”一声,银枪一甩,将射来的冷箭打掉,随即快速冲入沙场。
田场瞬间变成了沙场,陈仲路的大军来势汹汹,似乎是发现了魏满的意图,不想让他们屯粮,因此特意来偷袭扰乱的。
林让躲在田埂下面,眼看着陈仲路的军队来势汹汹,而且早有准备,不由眯了眯眼目,觉得这不是办法,他们的军队都没有介胄,打上之后非常吃亏,必须要想一个法子才行。
“快跑!”
“快跑啊!”
“救命——”
田场上还有平头百姓,魏满特别推出了优惠的政策,凡是平头百姓能帮助种田的,都会给予一些补偿,因此很多百姓都赶过来种田,毕竟这兵荒马乱的,一般百姓也没有自己的农田。
这些百姓们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吓懵了,赶紧调头就跑,逃难去了。
但是陈仲路的大军人数太多,飞箭不停,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好多人也躲在田埂下面,蜷缩起来瑟瑟发抖,似乎在等死一样。
林让眯起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立刻对身边的百姓们说:“不要慌张,听我一言。”
百姓们都知道林让,听说是个有名的名士,但是名士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林让快速组织百姓,因着混乱,地上丢了很多耕种的工具,乱七八糟的,大家就近抓了一些过来,按照林让的说法,使劲的敲击起来。
“啪啪啪!”
“轰隆隆——”
敲击的声音混作一谈,和陈仲路的军队杀声混在一起,瞬间好像野兽的怒吼一样。
陈仲路的军队听到了震天的声音,立刻有些慌张,没有方才那么张狂的气势。
“校尉,是不是魏满的援军来了?!”
“这里可是魏满的地头,援军一到,咱们就死定了!”
“校尉,还是先撤退罢!”
林让眼看着陈仲路的军队乱了这叫,赶紧说:“再敲!大声一些!”
“轰隆隆——”
“啪啪啪!”
陈仲路的士兵其实心虚的很,毕竟他们是跑来偷袭的,贵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果魏满的大军一旦赶来,他们的人数实在太渺小了。
陈仲路的士兵失去了斗志,很快便散乱起来,那校尉立刻下令,说:“收兵!!鸣金——”
田场上一片残垣断戟,种下去的粮食还没发芽,土地已经被踩得乱七八糟,敌军达到了目的,快速撤退。
林让看到这场面,赶紧从田埂下面长身而起,身边的百姓们大喊着:“太好了!敌军撤退了!”
“真的!敌军撤退了!”
“我们得救了!”
魏满快速从远处徒步跑过来,便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陈仲路军队的大吼声,他心中担心不已。
不过赶到田场之时,那些敌军刚刚好撤退离开,林让站在夕阳最后一缕光辉之下,满脸的汗水,热汗顺着面颊滚落下来,染湿了他的衣领子。
魏满眼看着林让无事,刚要上前,突然眼目一眯,说:“当心!!”
“嗖——”
一支冷箭飞窜而来,军队明明已经撤退,却还有人在暗处放冷箭,直冲林让。
魏满根本不及多想,冲过去“嘭!!!”一声将林让按倒在地。
“林让!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冷箭没有射中林让,直接从旁边窜了过去,那边姜都亭他们立刻发现了伏兵,快速带人冲上去将人抓住。
林让跌在地上,一时没说话,似乎有些发愣,魏满怕他摔了个好歹,刚才自己太心急了,因此出手没有轻重,林让这身子骨如此单薄,若真摔坏了可如何是好。
“林让,林让……”
魏满连忙叫了他好几声,林让这才抬起头来,一脸面无表情的说:“玉佩……碎了。”
魏满低头一看,不由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方才只关心林让来着,没注意地上。
如今一看,那不是华旉先生送给林让的玉佩么,自从相认之后,林让便一直佩戴着。
现在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比上次碎成两瓣惨烈的多,已经被撞成了碎渣。
魏满:“……”麻烦大了。
【3更】
玉佩碎了。
还碎成了渣子,这会想要用金子修补,几乎都修补不出来了。
魏满登时头皮发麻,随即一把抓住林让,说:“还说玉佩,你方才差点没命!受伤了没有,快点告诉我!”
林让这才回神,说:“没受伤,玉佩……”
魏满真是服气了,林让三句话开口离不开玉佩,所以自己最大的敌人,不是俊美的庐瑾瑜,也不是儒将嬴子云,而是年过半百的华旉先生!
魏满没办法,低头帮他去捡玉佩,这一捡,赶紧伸手拨了拨,把玉佩的碎渣拨下去。
“这……有字?”
林让听到魏满的话,也蹲下来查看,玉佩里面果然有字。
上次玉佩碎裂之后,就发现玉佩里面有“杂质”,不过杂质具体是什么,大家都没有考虑过,毕竟只是一块不值五铢的破玉佩而已,根本不值钱,有点杂质也是正常的。
但如今一看,这不是杂质,而是藏在玉佩里的东西。
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字条”。
玉佩碎成这样,字条才显露了出来。
魏满赶紧伸手拨开,将字条拿起来,皱了皱眉,说:“这是纸的?”
纸张从东汉之后,成本大幅度降低,本该是普及的书写工具才对,但因着当时的造纸技术不佳,因此纸张的质量非常低,不利于保存,因此这个时候大家多半还在用竹简或者皮子锦帛一类。
这玉佩里藏得却是纸张。
或许是因为纸张最薄的缘故。
魏满奇怪的拿起那张小纸条,一展开……
“咔嚓……”
纸条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随即瞬间掉了一半,那一半因为时间长久,已然老化变脆,也和玉佩一样,碎成了渣渣。
魏满:“……”
林让眯着眼睛看了魏满一眼,魏满赶紧说:“不是我的错,是这纸张太脆。”
林让拿过来,展开只剩下一半的纸张,隐约能看到中间两个字,后面的字因为老化,即使没有碎成渣渣,也看不到了。
林让说:“……什么鬼什么?”
鬼后面那个字,很巧,林让不认识。
魏满不由笑出声来,说:“冢。”
林让被魏满嘲笑了一下,凉飕飕的看了魏满一眼,魏满看着林让认字,就发现林让肯定是林让了,不然一个名士,怎么还能不识字呢?
林让说:“鬼冢?这是什么意思?”
魏满也不知什么意思,正好这时候召典魏子廉带着大军已经杀了过来。
魏满便指挥着二人,说:“陈仲路的兵马不多,立刻去追,如果能追到,就给孤抓回来,但记住,千万不要追得太远,免得中了车中路的诡计。”
“是!”
二人拱手,立刻带着士兵们快速杀出去。
田场已经被踩得一塌糊涂,所幸是没什么人受伤,魏满恶狠狠的说:“陈仲路,好一个陈仲路,等回头咱们再算账!”
众人赶紧回了府署,该包扎的包扎,该清理伤口的清理伤口。
林让的手臂也受伤了,并不是箭伤,而是躲避之时蹭在地上的伤口。
魏满心疼的跟什么似的,赶紧将林让带回舍中,然后小心翼翼的给他剪开衣袍,这手段是他跟林让学的,上次就看到林让这般做。
林让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魏满,说:“主公为何剪坏让的衣袍?”
魏满振振有词的说:“自然是给你医伤。”
林让又面无表情的说:“可是让的衣袍并没有黏在伤口上,而且让也并非不能动弹,可以自行退衣,何必剪坏衣袍?”
魏满:“……”似乎很有道理。
但剪坏林让衣袍的感觉,其实很……
很令魏满激动。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我给你上药。”
林让便把手臂伸给他,自行研究起玉佩和字条来。
纸张本就不易保存,上面的字迹已经不清楚了,还被魏满弄坏了一半。
而玉佩呢,玉佩已经“殒身不恤”,怕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能工巧匠,也无法复原了。
魏满说:“万勿伤心,明日我给你重新寻一块玉佩,如何?寻一个比这个好千万倍的。”
林让刚想说自己不要,魏满突然也意识到了,说:“好好,不要好千万倍的,那我就让玉商按照这个货色的寻,准能给你寻一箩筐!要多少有多少,你就算每天换着花样儿的佩戴,也足足够你戴上一年,如何?”
林让:“……”总觉得魏满这话,是在鄙视自己的玉佩。
林让冷淡的说:“主公似乎看让的玉佩不起。”
魏满赶紧诚恳的说:“没有没有!”
魏满虽这么说,但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其实魏满甚是不屑,也不光是因着玉佩太廉价,魏满还很吃醋,林让如此宝贝一个廉价的玉佩,不就是因为华旉先生送的么?
林让目视着魏满,嗓音冷漠的说:“主公不是最俊美的,也不是最正派的,就如同这玉佩一样,让不是依然没有嫌弃主公么?若按照货色来说,分明庐公子才称得上真正的完璧无瑕。”
魏满:“……”我……
突然觉得林让说的好有道理。
但把自己比作一个不值五铢的玉佩,魏满当真很不甘心……
林让研究着上面的文字,说:“其他的字迹看不清楚,不若找庐公子问问?”
魏满立刻拒绝,说:“别!千万别!”
林让却不理会魏满,等他包扎好了,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魏满赶紧喊了一声:“林让!你怎么那么不听话呢,跟你说了别去。”
魏满虽这么说,却还是追着林让跑了出来。
林让与魏满二人来到庐瑾瑜的舍门前,林让抬手敲了敲门,发出“叩叩”两声。
“啪嚓!!”
舍
中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似乎是耳杯落在地上的声音,随即还有“嘭——”一声,好像是什么砸在地上的声音。
林让奇怪的说:“庐公子?你没事罢?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里面没有庐瑾瑜的声音,他们才被陈仲路偷袭过,生怕陈仲路又做什么妖,林让有些担心,立刻对魏满说:“把门踹开。”
魏满也不含糊,“嘭!!”一脚,直接踹开舍门。
舍门虽然坚固,但对于魏满来说,简直便是纸糊的,一脚下去,舍门“哐!!”一声,登时便直接脱框,瞬间向里砸在了地上。
因着已经是晚上,黑漆漆的,林让还未看清楚里面的光景,却见一个黑影突然窜出门来,差点与林让撞在一起,慌慌张张便跑了。
“吴少将军?”
是吴敇。
方才慌慌张张跑走之人,竟然是吴敇,也不知做什么,火烧了尾巴一样,瞬间冲出舍门,干脆拔身而去,都不走正路,一个翻身便上了房顶,“踏踏踏”的跑了。
林让:“……”
林让一脸淡漠的看着仓皇跑走的吴敇,又转头去看舍中,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舍中竟然一片狼藉。
好像刚刚打架过一般。
竹简散在地上,羽觞耳杯碎在地上,玉做的头枕还砸在了地上,怪不得方才听到了很多奇怪的声音。
庐瑾瑜就在舍中,不过刚才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应声。
庐瑾瑜站起身来,赶忙迎出来,说:“对不住,舍中有些混乱。”
林让借着月光一看,庐瑾瑜的唇角竟然破了,不止如此,下唇也破了一点子,还在流血,特别的新鲜。
林让目光冷漠,却灼灼然的盯着庐瑾瑜,一时间平日里淡定的庐瑾瑜,突然也有些后背发麻了。
林让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突然冷漠的说:“吴少将军可是对庐公子动粗了?”
动粗?
庐瑾瑜目光晃了一下,说:“这……”
林让又说:“即使意见不和,吴少将军也不该对庐公子动手,我这就去将吴少将军找回来,请二位当面说清楚。”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庐瑾瑜的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还稍微有些着急,这可不多见,抬起手来轻轻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嘶”了一声,这才发现果然破了。
魏满赶紧一把拉住林让,头疼的低声说:“林让,我们还是先忙正事儿罢,庐公子与吴少将军的事情,他们能自己解决。”
林让被拉住,还有些不愿,庐瑾瑜赶紧说:“二位前来,必然有要紧事罢,请坐。”
他说完“请坐”二字,登时更加尴尬,回头一看,根本没有坐的地方,方才吴敇离开之时,就跟狂风经过一般,这地上一片狼藉,根本不能给客人坐。
魏满很是“善解人意”,说:“无事,就是小事儿,站着说一样。”
林让便把字条交给庐瑾瑜,庐瑾瑜看了一眼,奇怪的说:“鬼冢?”
林让点点头,说:“这字条上本还有两个字,前面一个损坏了,后面的因为老化也无从便查,庐公子见多识广,可知这鬼冢是什么?”
庐瑾瑜抱歉的笑了笑,说:“这……瑾瑜怕是爱莫能助了,这民间虽有很多鬼怪传说,但大抵都是传说,不知字条上的鬼冢,所指的是什么。”
魏满一听,乐呵起来,还“啪!”的一拍手,仿佛幸灾乐祸一样,说:“看罢,孤就说他也不知道,你偏要来问。”
魏满说着,就感觉林让默默的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浑似寒潭冰水一样。
魏满:“……”
【4更】
魏满岔开话题,赶紧拉着林让,说:“时辰夜了,咱们赶紧走罢,别耽误人家庐公子歇息。”
魏满拽着林让赶紧离开,说:“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奇怪的字条,而是该如何整治整治陈仲路,他的士兵破坏农田,而且还伤了你,这笔仇,我魏满算是记下了!”
林让侧头看了一眼魏满,淡淡的说:“主公,这笔仇……还是令让亲自来报罢。”
魏满有些吃惊,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林让可是个记仇之人。
林让挑唇一笑,笑得有些幽幽然,说:“毕竟有仇不报非君子。”
魏满说:“你打算如何报仇?”
林让淡淡的说:“卖个关子,等明日议会再说。”
魏满一听,只好点头,说:“也行……”
他说着,赶紧跟着林让来到屋舍门口,林让准备回自己的舍中,魏满扒着门,不让他关门,笑着说:“林让,咱们一别这么久,难不成你不想我?搬到我舍中来歇息,如何?我发誓,你若是不欢喜,我便不动你,绝不会强迫与你,好是不好?”
林让倒不是怕魏满强迫自己什么,淡淡的说:“明日再说,今日玉佩碎了,没什么心情。”
林让说着,“嘭”一声关上了舍门。
魏满:“……”
魏满有些吃味儿,不过是一只破玉佩,碎了就碎了,但转念一想,碎了好啊,一劳永逸,今儿个林让不欢心也就一阵子,以后再也不用为了玉佩吃味儿了。
魏满这么一想,登时自己倒是欢心起来,神清气爽的
便走了。
林让拼了半天玉佩,实在太碎了,根本拼不完整,只好作罢,又想到庐瑾瑜的模样,嘴唇都被打破了,不知打吴敇与庐瑾瑜有什么矛盾,魏满却不叫自己去管。
林让实在有些累了,便把玉佩放在一便,上榻去休息。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齐聚府署,商讨对抗陈仲路的事情。
这个陈仲路,驻扎在附近,平日里没有异动,也不会过来叫阵攻城,但是偏偏总是喜欢搞一些小动作,魏满只觉十分头疼。
众人都坐整齐了,唯独不见林让,魏满这样一看,登时更加头疼了,林让肯定是……
起晚了。
魏满知道他的性子,平日里虽不懒床,但是也起不了太早,大家今日来府署开会,起的都很早,因为对陈仲路的做法义愤填膺,所以天刚一亮便都到了。
魏满叹了口气,只好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等说得口干舌燥,再也编不下去了,林让这才姗姗来迟。
林让进入府署大堂,魏满松了口气,说:“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咱们便谈一谈如何对抗陈仲路的事情。”
姜都亭冷声说:“陈仲路欺人太甚,伤我营中兄弟,这仇恨都亭来报!请主公下令,让都亭偷袭陈仲路的营地!”
以牙还牙的确是好的,但是……
林让立刻泼了冷水,说:“陈仲路之所以会派人来偷袭田场,必然是有备而来,如果我们现在偷袭回去,说不定会中了陈仲路的圈套,自投罗网。”
众人一听,也觉十分有道理。
姜都亭说:“那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任由陈仲路如此猖狂下去?他能偷袭咱们一次,便能来第二次,农田无法耕种,最后的结果还是需要打道回府。”
魏满气定神闲的一笑,说:“姜将军不必着急,稍安勿躁,听听先生是怎么说的。”
林让昨天就在卖关子了,因此魏满也不着急,林让是有好办法的。
林让十分淡然的说:“各位将军,这陈仲路能在鲁州附近扎营,仗着什么?”
仗着什么?
众人立刻陷入了沉思。
林让又说:“难道是他的兵力可以与我魏军和鲁州军抗衡么?难道是他的地利条件比我们更优异么?当然都是不是,而是财大气粗。”
是了,陈仲路仗着自己有钱、有粮,所以耗在鲁州不走了,再加上陈继正在针对魏满,所以陈仲路想要浑水摸鱼,等耗干了魏满,抢在陈继前面,将鲁州夺下来。
林让说:“陈仲路的粮食殷实,陈继临走前已经烧了一片他的粮草,但陈仲路后脚便补上,还在附近州郡采买粮草补充物资,便是仗着自己财大气粗,因此无所畏惧,既然如此……”
林让眯起眼睛,幽幽一笑,说:“既然陈仲路钱多,我们便再让他损失一拨粮草,就算他再是财大气粗,前有陈继火烧,后有咱们,必然也会因为物资不充分,而打道回府,不攻自破。”
段肃先生说:“只是……该如何销毁陈仲路的物资呢?上次陈继用的是火攻,陈仲路已经涨了记性,据探子回报,这陈仲路的粮仓分布的很散,而且把树木全都砍了个精光,想要火攻,恐怕难上加难啊。”
林让笑起来,说:“不用火攻,自然是水攻。”
“水攻?”
众人吃惊的看向林让。
林让一脸淡漠,但语气游刃有余,稳操胜券一般,说:“现如今正是春日涨水的时节,未免水患发生,主公可以倒水泄洪,反正都是要泄水,不若就往陈仲路的地盘子上泄一泄也好,任是他的粮仓多么分散,只要大水一到,都要变成稀粥!”
众人一听,纷纷侧目,又是吃惊又是佩服,说:“这个主意好。”
魏满笑着说:“孤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林让说:“主公只需挖一条水渠,将河水灌溉向陈仲路的大营便可。”
如今还没有洪水,所以灌溉的话,可能水量不会太大,但他们的目的是粮仓,水一到,人没淹死,粮食肯定泡发了,再一抢救,忙的人仰马翻,魏满趁机出兵偷袭,那便是绝佳的时机!
众人立刻全部通过了这个提议,魏满准备亲自去探看地形,挖水渠,引水灌陈营。
魏满要去附近走一走,找一个合适挖水渠的地方,魏子廉总是四处走,来过鲁州两次,便与魏满一同。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林让,保卫的工作便交给了召典来负责。
四个人一行,没有带什么从者,轻装简行便要出发,今日只是去探看探看,有了消息再派其他人过去。
魏子廉俨然成了向导,说:“当年收珍惜山货的时候,就在这一片搜罗,若是我没记错,岸边有个小山林,只几户人家,阴森森的。”
魏满随口说:“还能有山鬼不成了?”
魏子廉拍手说:“还真的是山鬼。”
魏满嗤笑,并不相信,他对这种鬼神之说素来不大相信。
魏子廉给他们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说:“这个村子,就唤做山。”
林让说:“竟还有如此鬼怪的村子名?”
魏子廉说:“这村子一共也没有十户人家,常年都以打猎砍柴为生,据说山上供奉
着一个山鬼,山鬼会掌管他们的生死,山林里还有一堆的坟冢,十分可怖。”
“坟冢……?”
林让喃喃的说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
山鬼……
坟冢……
这听起来,怎么和玉佩里的字条有些相似?
魏子廉还在侃侃而谈,说:“听说因为山上都是坟头,所以半夜里经常闹鬼,行路人总会看到蓝幽幽的鬼火,在林中飘荡,不停的飘荡,还会袭击行路人!”
如今天色已然有些晚了,林子里虽然还透着阳光,但有些昏暗,魏子廉这么一说,魏满掉了一身鸡皮疙瘩。
魏子廉笑着对林让说:“先生,怕了不怕?”
林让十分淡漠的看了一眼魏子廉,说:“行路人所看到的蓝色并非是鬼火,而是磷火。”
“什么火?”
魏子廉奇怪的说,他根本没有听懂。
林让淡淡的科普说:“人体的组成,除了大部分碳氢氧三种元素,还有一些磷元素,尤其是人体的骨骼还有很多磷化钙,死了之后,尸体腐烂,磷化钙与水反应,继而氧化,会生成磷化氢,磷化氢的燃点极低,会从地下渗透而出,如果有行路人经过,或许就会因为鞋底摩擦而产生鬼火。”
林让说完,便对魏子廉说:“明白了么?”
魏子廉:“……”
何止是魏子廉,就连魏满也不明白林让在说什么。
林让用一种淡漠的,没文化真可怕的眼神看着魏子廉,魏子廉转头对魏满说:“大、大哥……你明白了么?”
“咳!”
魏满咳嗽了一声,说:“咱们赶紧走罢,眼看着便要天黑了,若是找不到村子,咱们便要在林中过夜了。”
魏子廉赶忙说:“是啊是啊,走罢!”
魏子廉说着,后背突然撞了什么,吓得他一个激灵,虽然刚才林让科普过了什么是鬼火,但魏子廉仍然害怕,一个猛子窜起来。
还“啊!”了一声,直接窜到了召典身上,攀着召典,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像是树懒一样。
召典一愣,难得有些脸红,赶紧搂住魏子廉,说:“怎么了?”
林让听到他大喊,回头一看,淡淡的说:“一块石头而已。”
是一块类似于石碑的石头,乍一看还以为墓碑,雕刻着花纹,光线太暗了,魏子廉撞了一下,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一张人脸,所以吓得大喊。
林让胆子很大,直接走过去,伸手扫了一下那石碑,上面的尘土落下来,露出下面的花纹。
魏满也走过来看,说:“是不是界碑?”
他刚说到这里,登时睁大了眼睛,说:“这……”
这花纹,竟然与林让摔碎的玉佩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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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让也不嫌脏,赶紧扫了两把界碑,上面的花纹显露的更多,果然一模一样!
林让把与玉佩拿出来对比,虽然碎了大半,但还剩下一小半是完整的,仔细一对比,真的一模一样。
魏子廉震惊的说:“这……什么鬼冢,难道就是山后面的坟场?”
林让也想到了玉佩中的字条,蹙了蹙眉,总觉得也太巧了一些,说若没有联系,必然是不可能的。
“你们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沙哑犹如老树皮的声音在黑暗中开了口。
天色比方才还要昏暗了,夕阳已经下山,只余下一些余晖,那声音突然开口,魏子廉吓得又是“啊!”一声,蹦到了召典身上。
召典一愣,再次把人接住,心想原来为魏公子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鬼神之说。
魏子廉紧紧闭着眼睛,说:“是人是鬼?!”
林让和魏满回头一看,当然不会是鬼,而是人。
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者,满脸都是沧桑的皱纹,好像饱经风霜一般,背着一捆柴,似乎要往村子里去。
林让还未回答老者的话,那老者一眼就看到了林让手中的玉佩,“啪!!”一声,竟柴扔在了地上,对林让说:“你是来……迁坟的罢?”
林让心中有些疑惑,但仍然面无表情,说:“迁坟?”
因着林让的表情变化实在太小太小了,所以那老者根本没有听出林让的言辞是问话,还以为是肯定句。
老者将林让手中的玉佩接过来,仔细的比对,说:“是了,果然是来迁坟的人,跟老朽来罢!”
那老者说完,就准备往前走,魏满眼眸一动,心中暗暗有些计较。却说魏满已然知道,林让根本不是大宦官,虽林让还是林让,但大宦官的确溺死在了水中,怪不得前后反差如此巨大。
所以林让不知玉佩里的底细,这老者突然这般说,魏满心中便一动,难道……
这玉佩真的有玄机,里面蕴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
魏满一想到此处,赶紧走上前去,十分殷勤的将那老者扔在地上的柴捡起来,亲自负在背上,十分亲和的说:“对对,老人家,我们就是来迁坟的,我帮你背着罢,您前面儿带路。”
魏满笑得一脸“虚伪”,林让淡淡的看了一眼魏满。
魏满仍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哎,老人家,你们在这里不容易啊,这
山林荒凉得很呐!是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谋生么?”
魏满看似像是拉家常儿,其实在下套。
那老者可没有魏满那么多花花心肠,便一面引路,一面说:“老朽的祖辈不住在这里,老朽是后搬过来的,前些年闹饥荒,有个富贾,给了老朽和村子里的人一大笔钱财,叫我们迁徙到这面儿来,这山上有个坟场,据说是那富贾的祖坟。”
富贾没有发达之时,他家的祖坟就在这里,后来发达了,便想要挪动祖坟,但是请了术士看过,说挪动祖坟忌讳太多,必须有人在这里日日供奉许多年,这才能挪动祖坟,否则坏了生气,那是要祸及后代的,子子孙孙不得安宁!
老者又说:“那富贾一听,便不敢迁坟了,因此就请了我们来这里侍奉祖坟,待到几年之后,自然有人前来迁坟。”
魏满眯着眼睛去听,迁坟?
这迁坟可是大忌讳,谁会把祖宗挖出来,这些话也就是骗骗单纯的村民,对于魏满来说,根本不会相信。
那个“富贾”花了大价钱,买了一些村民过来守墓,若这墓里没有玄机,魏满就把自己的脑袋切下来。
魏满给众人打了一个颜色,大家便跟着老者往里走。
一直穿过村子,到了村子的后山,如今已经入夜,老朽不上山去,只是给了他们几个火把。
“那富贾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可上山冲撞了祖坟的生气,因此老朽也不能送你们上山了。”
魏满一打叠的谢过老者,便与众人一并向山上而去。
初春入了夜,还是冷的紧,再加上山中寒气比较重,更是冷的瑟瑟发抖。
魏满赶紧将自己的披风摘下来,假装十分体贴的模样,给林让裹在肩上,说:“夜间寒气重,披上一些,暖和些儿。”
他说着,又凑近林让,笑着说:“不然这般,咱们挤一挤,一起披着,更是暖和。”
他的话还未说完,林让已经淡淡的说:“不用了,披风已经十分暖和。”
魏满:“……”林让也太不解风情了。
那面儿魏子廉因着惧怕鬼神,一直拉着召典的手,说实在的,魏子廉太主动了,害得召典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魏子廉压低了声音,说:“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还要走到哪里啊……”
魏满回头瞪了他一眼,说:“好好儿说话,别装神弄鬼的。”
魏子廉颇为委屈的说:“大哥,我这不是怕惊扰了鬼祖宗们么?”
他的话刚说完,林让便说:“果然有坟冢。”
众人快走几步,便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坟冢,冢是高于地面的一种类型,将坟修建于地上。
这个坟冢看起来破破烂烂的,旁边戳了一个石碑,也破损的厉害。
魏满有些奇怪,说:“这……会不会太破烂了一些?”
大宦官搜刮民脂民膏这么多年,他的宝藏能填平大海,怎么会建这么破烂的坟冢呢?
林让淡淡的说:“进去看看。”
魏子廉挣扎着说:“还要……还要进去?万一真的是坟冢,那就太罪过了。”
召典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无妨的魏公子,火把给你,魏公子留在此间,我等马上便归。”
魏子廉:“……”
魏满轻笑了一声,招呼大家便进了坟冢,林让还回头看了一眼魏子廉,面无表情的说:“魏公子,你知道么,虽鬼火是假的,但这山林之间,特别容易出现一种鬼怪。”
“什……什么?”
魏子廉吓得脸色都苍白了。
林让仍然面无表情的说:“狐狸精。”
林让说完,转头便跟着魏满进入了坟冢。
魏子廉:“……”先生是在讲冷笑话么?
“等……等等我啊!”
魏子廉大喊着,也一并跑进了坟冢之中,赶紧拉住召典,缩在召典后面。
魏满当头走进去,用火把照明,不屑的说:“瞧你那点胆子。”
坟冢里面什么也没有,看起来就跟个毛坯房似的,里面光秃秃的,这根本不像是坟冢,更像是个山洞,随便开凿了几下。
坟冢里直接摆着几口棺材。
棺材也十分破烂,两边的地上摆着一溜儿的陶土罐子。
魏子廉一看,失望的说:“陶土罐子?根本不值钱,若是山下没有供奉的村民,我觉着这坟冢也不会被盗,也太寒酸了一些。”
魏满去检查了几个棺材,他要开棺查看,魏子廉第一个不同意,口口声声说生怕惊动了死者。
其实便是不敢开棺材,怕被恶鬼颤上。
林让一直没说话,蹲在角落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几个陶土罐子。
火光映照在林让的面颊上,林让的侧脸看起来忽明忽暗,冷漠刺骨的表情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还有那清冽的眼神,带着一股冰霜一般的寒冷。
魏子廉干咽了一口口水,低声说:“先生……不会是中邪了罢?”
就在此时,林让突然说:“这个罐子可能有问题。”
魏满一听,赶紧跑过去查看,说:“怎么回事?”
林让说:“这个陶土罐子上有玉佩的花纹,整个坟冢都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