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凤归来兮
辛汉示意少女躲到屏风背后。在目前的情势下,不管她是谁,都不能让侍卫看见,否则她将生死难测。更何况……
她是这么像记忆里的瓷娃娃……
无论如何,他都要先保住她再细细盘问。
敲门的侍卫得到应允走进来,看到辛汉时却是一脸尴尬。
“何事?”辛汉淡然问道,“不是叫你们走远一点吗?”
前来通报的侍卫是王府守卫中资历最浅的,同僚们都不愿意来触霉头,纷纷避让,就剩下可怜的他被同僚们推举出来传这坏消息。此番听出辛汉语气中的不耐烦,他更是吞吞吐吐地不敢往下说:“郡守送来拜帖,希望明能拜见大人,他还送来……”
“送来什么?”
“呃……”本来面对大司马这样的,年轻侍卫就本能地紧张,现在听到辛汉这么追问就更是紧张到结巴:“他……他送来几位……”
几位?
这种事可想而知,辛汉打断他的话:“几位美貌的歌姬?”
“不……”侍卫难为情地说,“送来几位美少年。”
荒谬!
辛汉心中窜起无名火,谁说群臣之间缺乏“沟通”?!他刚在上个郡拒绝当地郡守送来的几位美貌歌姬,本郡的郡守就知道转变风向。
拒绝美貌歌姬,他们就送上美少年,他们以为他是什么人!
所有不堪的流言都在这一瞬间不受控制地涌上辛汉的心头。原本他不在乎,可此刻因了那屏风后的少女,他竟变得有些计较。他下意识地不想让她知道:“让他们!”
“是!是!”
辛汉的怒火让年轻的侍卫吓得腿都软了,慌忙着往门口走,还没等走到门口转过身体,就又被辛汉叫住了:“慢着。”
侍卫条件反射地咽了口唾沫:“大人有何吩咐?”
辛汉改了主意,但脸上依然不动声色,叫人看不出更深层的含义:“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大爆点!
侍卫顾不得自己的紧张,顾不得这个房间的禁忌,满脑子里都是感叹号,退出书房时还在用他那不太聪明的小脑瓜琢磨着。
大泱朝最年轻的大司马莫不是如传言所说,是弯的?
但辛汉的心思,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侍卫所能猜度到的。
侍卫走后,辛汉走到屏风后问神秘出现的少女:“你究竟是何人?”
“连你都认不出来,我就无需担心了!”少女的笑意未达眼底,冷漠和不屑挂在嘴角清晰可见。她手心向上朝辛汉伸出手,“辛大人,好久不见。”
她纹路清晰的手掌中躺着一只小小的玉蝙蝠,雕工不是特别精细,却让辛汉怔在原地。
这只玉蝙蝠是他年少时刚学会雕玉时,专门制作给长公主殿下的,不管是玉料还是刀工都不是上乘之作,长公主殿下却很喜欢,每带在身边,闲暇时便拿出来赏玩。而当年长公主殿下失踪之时,身上正佩戴着这个玉蝙蝠。
他盯着少女仔细打量她,和记忆中的那个瓷娃娃有相似之处,只是容颜更加艳丽,眉宇间偶尔凝聚的冷僻是从前没有的。都说女大十八变,眼前的少女莫不是——
“长……公主……?”
少女的笑意稍瞬即逝:“是,本宫归矣。”
这一句“归矣”,将时间拉回至五年前——
当时大泱朝的主子——献帝接到六贤王(如今的炆帝)的快马急报,说景纪长公主殿下在书房内凭空消失,辛汉当时在现场可做人证。
献帝大惊,派人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但“直到发疯杀掉所有宫人”为止,都没能得到长公主殿下消失的蛛丝马迹。
在那些搜寻的子里,所有人包括献帝自己,都觉得长公主殿下可能已经遇难了。
但辛汉不信,他亲眼看到长公主殿下在他面前从脚部开始逐渐消失,没有流血没有挣扎。她既然能用这种方法消失,就一定能用同样的方式再出现!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间!
他凝视她的眼眸,掩盖住心底的所有叹,淡笑道:“离人终归矣!”
此时若有朝中之人在场,一定会被他的语气惊骇到。谁能想到呢,向来在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工部大司马,竟也能因一人柔软至此!
“是!离人归矣。可惜……一切早已不同往。”她眼眸一转,眸光凌厉,“辛伴读见到本宫竟不下跪!”
他像是被谁迎面浇了一盆透心凉的井水,一瞬间反应不过来,只剩怔怔地望着她,她眼眸冰冷,仿佛他是她的仇敌。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煞费苦心等到的她,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
五年,这长达五年的分离,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似乎刚刚品出味道来……
没给他更多思考的时间,先前的侍卫又来敲门。
辛汉安排景纪好,走到桌旁,斟满茶水,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抖落到桌上的茶杯中。看着它们彻底融化,这才开了门。
是刚刚离开的年轻侍卫。
他身后跟着几位婀娜的美少年,最胆大的站在门外就冲他飞媚眼,化着浓妆的眼睛都要妩媚地滴出水来。
辛汉站在门前打量他们,最终指了指那个朝他飞媚眼的美少年:“他留下,剩下的人都离开吧。”
“是。”侍卫不敢抬头看那个中选的美少年,心中却暗思量:原来辛汉大人竟是喜欢这种浓妆艳抹类型。
美少年毫无所知,只道终于能服侍这位大泱朝最有名的人物了,媚眼越发飞得频繁了。
侍卫走后,美少年跟在辛汉背后进了房间,没话找话地搭腔:“久仰大人威名,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服侍大人,是雪衣的福分。”
“你叫雪衣?”
“回大人,奴家艺名雪衣。”
“来自哪里?”
“艳春楼。”
“今年多大?”
“奴家刚满16岁。”
美少年雪衣虽对答如流,但心里也不禁地非议,这些寻花问柳的大人们总是这样,欢爱之前总爱把人家底翻个明白,生怕是刺客混了进来。
辛汉又问了一些雪衣的个人问题,看他应答自如,这才指着桌上的茶盏道:“请坐,用茶。”
雪衣只道盘问结束,也不客气地坐下,抿了口茶。
辛汉冷眼看着,茶是刚才备下的,往里撒下的正是江湖流行的药,不出五个数字的时间,这美少年就会昏睡不醒。
雪衣让他盯得糊涂,只好继续自己的媚眼飞行,但几个媚眼飘过去就觉得不太对劲——
这茶有问题!
还没等来得及大声叫出来,身子就已经重重地栽到地上。
远远站着的侍卫也听到了这巨大的声响,只相视一笑。
大司马还是事事不落人后,连欢爱之事都要搞到这么大动静以显示自己“能力非凡”。
辛汉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雪衣,他软软地随着脚尖的力度动了动,没有转醒的意思。
景纪自屏风后款款走出,低眼看雪衣:“不过四年的时光,没想到我大泱朝的男人已经变成这副尊容!”
那雪衣能被郡守挑选来伺候辛汉,自然也是姿色不凡的,只不过好看的五官被胭脂水粉厚厚地盖住,也就入不了景纪的眼。
“还是辛伴读更为好看些。”景纪眯眼看辛汉,小小年纪竟然呈现出妩媚的姿态。
和这种人容貌?
辛汉只觉得自己脸一阵一阵发麻。
“长公主,现在的情况,您也许不太了解……”
景纪打断他的话:“本宫明白,父皇已逝,现今六伯父为皇,他不会希望看到本宫还活着,想必这王府也是重兵把守,唯恐本宫归来吧?”
辛汉一凛,想不明白她如何知晓这些事,但眼下不是追问这些事的时候——
“是,所以臣要带长公主去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方才雪衣的背景您可都记得?若是有人问起……”
景纪也是聪明人,方才看他把雪衣迷晕,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现下只轻笑说了句:“本宫记得。有劳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