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01章 神秘少女
又回到熟悉的地方，辛汉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幽州，六贤王府。
这是当今圣上还是六贤王时的旧居，当年他曾随长公主在此暂居，对于王府里的一一木早是熟到闭目可见。
叩门。
薰风在这瞬间，灌满他宽松的衣袍。
经过他身边的小妇人不住回过头来看他——
他的五官不见得有多么地完美，却组成了如冠玉般的面容，很难让人过目即忘；他穿着白色长袍，气质俊逸如谪仙，不染半分红尘的样子。夕阳在他周身烙下如梦似幻的光晕，他整个人站在其间，组成了一幅刚刚好的画面。
觉察到她的注目，男子转头，初是一愣，继而客气地微微颔首。他浅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旁边有一道像是下弦月般的小褶皱，非常的好看。
小妇人心跳如擂鼓。她觉得，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王府大门轰然开启。
两个身着官服的侍卫走出来，恭敬行礼：“大司马，您来常规巡视啦？”
大司马？盯着他看的小妇人恍然，怪不得生得如此风华绝代。
在大泱朝，即便再不关心政事的农妇，也知道本朝最年轻的大司马就是工部的辛汉大人。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少年天才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大红人，从二十岁成为圣上的左膀右臂，同年成为工部大司马，他的经历为大泱朝上下所传颂。
但让大泱朝女性们，尤其是年轻未婚女性们最为之沸腾的，是这位已经过了婚嫁年纪的大司马，至今仍是单身！
小妇人看痴了眼，简直要“恨不相逢未嫁时”。
辛汉对着侍卫点点头，径直朝府内走去，当门在背后关上的瞬间，他皱紧了眉头。
讨厌被别人用这样打探的目光紧盯着。
侍卫不知道他没来由的坏脾气，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大司马舟车劳顿，卑职已经吩咐过下人准备好洗澡水，您到西厢房泡个澡去去乏，如何？”
“有劳。”辛汉不冷不热地道谢，但这两个字足以让侍卫受宠若惊。这年头，谁见过朝廷二品大员跟人道谢的。
一切都是老规矩，王府里的人也做得驾轻就熟。
辛汉先会在西厢房泡过热水澡，简单用过晚膳，然后到书房喝茶小坐，最后再回到西厢房安歇。
但今天，辛汉看着澡盆里碧绿的水，只觉得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很难得的心不静。
在西厢房呆坐到夜幕降临，辛汉还是觉得心慌气懒，索性踱步出门，往书房方向走。
两个侍卫远远见他走来，拱手行礼：“见过大人。”
辛汉点点头：“你们站得远一些，本官想一个人静静。”
两个侍卫相互看了眼，这个房间是圣上口语要求严密监视的，但凡值班的侍卫没有一个敢偷懒的。
知道他们的顾虑，辛汉开口道：“有本官在，出了事本官一力承担。”
圣上身边最红的大司马都这么说了，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两个侍卫又对望了下，知趣地退到稍远一点的位置守望去了。
辛汉取出身上的火折子，房间倏地亮堂起来。
屋里陈设都和往昔无异，只是家具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事实上，他每次回到这里，都要亲自打扫这个房间，只不过，这一年以来，他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个房间蒙尘也就越来越多。
有的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是吗？
叫侍卫打来一盆清水，他将抹布浸湿，慢慢抹过屋里的每个角落。
这样的劳作对于他来说，反而是种放松，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只是机械地发泄体力。
每一件家具，像对待情人一般，轻轻抹过。
擦到房间中央的圆桌，烛光摇曳身姿扑闪了几下，最终还是灭了下去。
房间兀地陷入黑暗。
还没等辛汉做出反应，门外就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大人！”
“不妨事，开窗进了风。”辛汉听来轻松的声音让侍卫松了一口气，这位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看着房间又再次亮起来。
但房间里重获光明的辛汉却睁大了眼睛。
就在他三尺之外，出现一个淡淡的人影，像是最淡的水墨画，然后那人影逐渐清晰，像民间大变活人的戏法，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出现在他的眼前。
少女乌黑的长发随便挽成一个发髻，并未精心装扮。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修长白皙，像精美的瓷器。她的美丽中带着慵懒和。
她美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是谁？”辛汉压低声音。
“我是谁？”少女的笑容美得无懈可击，眼里却是寒冬还要刺人骨的疏离，“怎么？辛伴读荣升为大司马大人，就不识得故人了？”
辛汉一愣，辛伴读……已经许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
彼时年少，他不过只有十三岁，却已是名动大泱的少年天才。坊间传闻他乃文曲星下凡转世，两岁便能吟诗作对，五岁就能做出治国良文。
世人皆知他的聪慧，但无人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他在十三岁前读过的书卷就抵得过一个普通秀才一生所涉猎，他为习武练出的茧子已让他的指关节微微变形。
在十三岁生辰那天，他的父亲收到一纸文书，宣他进宫参与殿试。
无人知道殿试的目的。但放眼过去，参与殿试的都是孩童，他已是其中年龄较长者。且这些孩童无论出身如何，都是各地区赫赫有名的神童，学识和眼界均超出寻常孩童许多。
和殿试者的综合水平相对应，殿试的题目也难到令人乍舌，几乎涉及到了辛汉当时所读过的全部的书，最后一关更是献帝陛下亲自面见。
莫不是大泱朝终于有了太子人选？辛汉揣测。这次殿试看起来颇像是给太子选伴读。
如果能当太子伴读，那就是未来天下之主最亲近的人，离出人头地不过一步之遥。这样想着，辛汉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勇夺殿试第一名。
第二天，他被总管带到承明殿，等了许久，殿内的门终于被推开，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瓷娃娃站在门外，嗲声嗲气地问他：“辛汉哥哥，纪儿可以进来吗？”
在他面前，她说的是“纪儿”，而不是“本宫”。
后来，辛汉问过那个瓷娃娃，为什么要叫他“辛汉哥哥”，两人身份尊卑有别，辛汉是绝不敢当“哥哥”的。那瓷娃娃只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眨巴着大眼睛道：“父皇说过的，辛汉哥哥是了不起的天才，会教纪儿很多东西，纪儿当以礼待之。”
眼前的这个少女很像那个瓷娃娃……
不同的是，那个瓷娃娃会撒娇地叫他辛汉哥哥，却不会如少女这般冷漠地注视着他，居高临下地叫他“辛伴读”。
“当不认得我？”在摇曳的烛光下，少女明亮的眼睛中满载纠结难解的情绪：激烈的、深沉的悲伤、冷漠和仇恨，完全不符合她的实际年龄；当她开口说话，连空气都是冰冷的，甚至摇曳的烛光都像被冰冻住，停止了忽明忽暗的跳跃。
辛汉蹙眉，想要回答她的问题，侍卫来叩门，声音洪亮迫人：“大人，卑职有要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