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害怕第章 并未恐惧
秦方和跟钱菲娅开了句玩笑后，便又言归正传：
“其实大饼子他们的想法我是清楚的，出身本来是最淳朴的庄稼人，天灾之下被最信任的土地抛弃，无奈下一路跋涉逃难，又遭了多少罪、见识了多少人性险恶，就这般一路磋磨的到了京城，良心未抿已属珍贵，可好容易有份安生后又被裹挟着成了恶人。”
“想必若是要自行离开那什么帮主，不容易吧。”钱欣欣问道。
“三刀俩洞，我也不知道那傻蛋帮主是怎么把这种画本子里的规矩落到现实的。”秦方和无奈笑笑，继续：
“总之我不想让人这么活着，所以灭了恶首后这些确实没做什么恶事的人我就保下了，想着发些安家费、支持他们去谋个生路，结果就是我第一次说这事的时候，当场就撞晕了一片，那血哗哗的淌啊之后是说一次撞一次，那脑袋磕的是新口子压着旧口子，我看着都疼，后来又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平日里做自己的活计，同时帮我定向的收集一些信息，以及办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这样啊可我看大饼子那样，估计他可不这么想。”钱菲娅接一句。
“没错，”秦方和提到这更是无奈：“得益于那个傻蛋帮主，他们觉得既然是我帮了他们，那他们就得报答我，报答我的方式就是命给我了，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人说实话，我觉得这太扯了，可这帮人就认这个死理儿，之前我说那朋友相交吧，他们喊着当死磕脑袋，我说那拿钱办事吧，他们喊着当死磕脑袋，我说发饷钱当员工，他们喊着当死磕脑袋，我说再这样我不管你们了，他们嗷嗷叫往死里磕脑袋”
“听你说完我好像差不多能理解，那就收了呗，你这样的身份养些狂热的死士不也属平常？”钱菲娅回应。
“说是这样说吧”秦方和玩笑的神色不在。“其实我明白，他们是害怕了，被世代耕耘的土地抛弃，被曾经信赖的官府抛弃，被曾经坚信的道德抛弃，又被一路扶持的伙伴抛弃，最后还要被人逼着将仅剩的那点人性抛弃失去了家乡、亲人、伙伴的他们已经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所以傻蛋帮主那套狂热奉主的帮规反而给了他们对于自身存在意义的认识，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有价值，而不是一坨没根的烂泥”
秦方和深叹口气，
“内心的恐惧和良心的折磨交叠对抗着，而恰好这时我出现了，救世主一般终结了这份痛苦，所以他们抓住了希望，为了这希望不再消逝，他们甘愿磕死在我的脚下死士，对啊，他们几乎是白捡来的完美死士胚子，可这样，太卑鄙了”
“卑鄙？”钱菲娅疑问，“我并没有冒犯的意思，可似乎这样的话，不该从王爷口中说出。”
“我知道你的意思，”秦方和回复，“官场之中，权力之下，更何况是如我这般半步山巅的敏感位置，讲究品格、道德，甚至是人性都是幼稚且愚蠢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达到目的才是权谋的规则，可我觉得，至少在可以选择的时候，还是要保持一丝底线的，否则人便不再是人了，只是一堆被权力掌控的血肉罢了。”
钱菲娅先是不语，她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回到：“我觉得，大饼子他们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甘愿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或许吧。”秦方和的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松弛。“所以至少结果是好的，你看到了，他们现在会主动提出要求了，哪怕还不熟练。只有现在这样，我才能安心让他们跟着我做事，希望那哐哐磕自己脑袋的毛病也能尽早改正吧。”
“这点我倒是觉得慈不掌兵，御下太过亲和也不好。”钱菲娅说着还做手势对着自己示意了一下。
“如果不对着自己人亲和的话，那应该对着谁呢？”秦方和回应，“当然，前提他是自己人。而赏罚分明是一定的，要不你找机会犯个错试验一下，看看我会不会猛猛收拾你。”
聊着天二人的精神状态都有所好转，此刻日韵初现，天微亮，俩人也到了地方。
鉴察司指挥使办公房内，秦方和刚坐定，钱菲娅便问道：
“还泡上次的茶吗？”
“泡呗，我也说渴了。”秦方和把提着的吃喝随后放在案上。见她没动又补充道：“现在泡就行”
钱菲娅这才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端着茶盘回来，她倒茶，给秦方和递上，自己也坐下端起一杯吸溜：
“王爷是会折腾人的，这个点王指挥使起了吗？”
秦方和也吸溜：“放心吧，我们进门的时候就有人去叫他了，一会儿准来，困了？”
“有点吧”钱菲娅想了想，才继续：“你等会又要吼两嗓子？”
秦方和说自己应该不吼了，随后让她有话就放心说。
“我就是觉得”钱菲娅握着茶杯低下头，有点惭愧的说道：“我就是觉得那王指挥使让你给吓的直哆嗦”
“之前怎么不见你提这事？”秦方和问道。
“因为我觉着，你打他一定有原因、目的、或者别的考量，我不明因果就不该置喙，所以就没提。”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对吧。”秦方和接道。
钱菲娅点点头，秦方和表示以后有类似的疑问，找个空直接问他就行，能告诉她便会告诉她。钱菲娅再点点头。
随后秦方和说道：“那天确实就是为了揍他来的，让你开门也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原因倒也简单，罗小桃的案子基本可以确认至少其中某一个目的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案子官面上的责任归属做清楚，省得后续做事碍手碍脚的还背黑锅，而我那时的做法，是最快的，这是其一。”
这时屋外由远渐近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想必是王指挥使来了，秦方和见状收住了话，而钱菲娅也起身走到秦方和背后站好，之后她又听到秦方和小声的加了一句：
“总之他那时哆嗦，可不是因为屈辱或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