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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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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第 31 章

    ◎那就只能一命呜呼了。mshangyuewu◎

    食讫, 夜色落了下来。

    园子里的花草地灯全都亮起,老太太照如平素前往戏台听戏。

    戏台前的檐角悬挂的灯笼光拢起,凉风过, 花篦荡悠。

    宅子里人烟寥落,说话声经过池面, 再由风拂上来。

    清净的热闹。

    商岑想起前几日在网络上刷到的视频:

    “伯母,前阵子出了红楼梦的舞台剧,舞台表演氛围好, 受到不少年轻人的追捧。想必很是不错, 到时候我让人给您将班子请过来。”

    人天天吃一种食物会腻, 听曲也一样。

    老太太爱听这些玩意,大多数时候都是听戏和听曲轮换着来,全凭自己的心情。

    大家偶尔听到哪座城市出了有名的戏班子,也会尽最大的努力邀请过来。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她闻言, 轻叹,“人老了, 见不得这些悲剧, 还是听听老调的曲子,你们也不必为我折腾了。”

    “祖母, ”商文晟坐在老太太右侧, “不想听就不听罢,老祖宗留下的好戏好曲还多着呢, 等改天我再让人替您寻来。”

    “文晟说得是。”商时序附和,“若您有自己中意的, 尽管吩咐我们。”

    “好、好。”老太太抬了抬手, “都是在自己家里, 谁也不必拘着。”

    面容浮着笑,看着商文晟,随口问了句:“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了?”

    商文晟:“都挺好的。”

    “我听慧茹说你下月就要去美国了,是这样的吗?”

    “嗯。”他点头,“这周回来,原也是要和您与祖父说的。”

    “在学校这几年里,有没有遇上心仪的姑娘?”

    “祖母。”商文晟垂头笑笑,“我都马上都要去国外留学了,还能喜欢谁,那不是耽搁人家吗。”

    “国内国外都好,要是遇见喜欢的,可别藏着掖着。”老太太语重心长,“要是喜欢人家,就好好对待,别让人家姑娘伤心。”

    “嗯。”

    林春花欠身,续了茶水。

    周晚棠见她这番动作,便说:“奶奶,晚上喝茶水容易失眠,这种东西晚上还是不喝为好。”

    “小婉啊,”老太太接过杯盏,春花替她说了后话,“这个不是茶水,是专门泡的桑葚,补血益气的。搭配酸枣仁、茯苓有助于睡眠。”

    “原来是这样。”

    晚棠点点头,表示了然了。

    老太太放下茶盏,将肩上的披帛往上扯了扯,和她说:

    “你啊,和瑾之一样。前阵子他回来的时候,见春花给我续水,便也以为我夜里在喝茶水,那会儿,他跟你一样一样式儿的说辞。”

    晚棠抿了抿,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也没多想。

    老太太关切:“你祖母近来身体无恙吧?”

    她:“挺好的。”

    “她每天晚上最大的乐趣,就和您一样的,喜欢听点曲子,放松心情。”

    老太太闭着眼,感受四面八方涌动的风,长舒口气,“你们这群年轻人,是不大爱听这些戏的。太老了,年龄比你们都大。”

    她转脸,朝在座的各位看去。

    布满皱纹的眼尾,小幅度上扬,“要是觉得无聊,就早点歇息。不必为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就在这儿苦坐着。””那是您觉着。“商时序语气娴熟地话家常,“我可不赞同这话。”

    老太太听他说,末了才慢悠悠地接上话:

    “我让春花提前给你们把房间重新收拾了,要是觉得现在时间尚早,也可以去周围转转。”

    “这做事啊,就要全凭自己的心意。”

    周晚棠真心道:“听戏多好啊,吹吹凉风,净净心。”

    “我这老婆子是该静静心了。”

    老太太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白日里觉得嘈杂难以抑制。夜里,就让我自个儿静静吧。”

    “小岑啊,今日天色已晚,你也就留下来宿着吧。明早,咱一大家子一起吃早饭。”

    “好。”商岑起身,“那我就先过去,不打扰您听曲了。”

    孟素桐也适时起身:“那我也先离开了,明日再过来陪您。”

    转而对晚棠他们说,“就让妈自己在这听吧,我们在这,反而是一种打扰。”

    老太太白日里喜欢热闹,宅子里多点人烟,是件喜事。

    夜里,又喜静。

    听着曲,阖着眼,摇椅晃啊晃。

    如水清透的月光笼了下来,池子里的一笔残荷,如药草的清新。

    黄粱梦,六十一生,多少命数藏在夜风的浮动下。

    名伶甩甩水袖,儿时如白驹过隙,弹指忆浮生。

    两人踩着月光。

    山石上的流水,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条银色的绸缎,耳畔缓缓倾泻淙淙流水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相隔的距离并不算太开。

    晚棠问:“今天都没怎么看见爷爷,晚上去戏台子听戏的时候,他也没去,是怎么了吗?”

    “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加上人年纪上来了,抵抗力下降,晚上吹点凉风,稍没注意就感冒。”

    商时序补充,“他们感冒和我们不一样,好得慢,后续还可能会引发身体的其他病症,这对身体也是件折磨事。”

    她心下唏嘘。

    想起祖父祖母年事已高,如此这般想着,心情便有点低落了。

    想起上次两人见面时说的话,“你上次说的那尊青铜器,带我过去看看吧。”

    将注意力转移,再三强调:

    “老生常谈,能力有限。要是不能修旧如旧,你可别嫌我技术差。”

    “不会的。”两人闲步于庭院,商时序因这话站定,“如果能修复自是一桩好事,但不能修复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从一开始,你见着它之前,它便是那般模样了。”

    朝她侧头垂眼过去:

    “既是无缘罢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悲观的想着,”晚棠耸了耸肩膀,安慰道,“毕竟,再没见过它的真面貌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他摇头无奈笑笑。

    两人在园子闲庭漫步,风从山野中趟过,一阵一阵的林木味,周围清寂,鸟鸣微弱。

    呼吸间,带着旷野的自由与恣意。

    “藏书阁在山脚那边,”行至分岔口,商时序替她指了指路,“从这边过去,路程稍短。”

    “那就走这边。”她选择了反方向,“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要做,走走看看也是极好的。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适应了快节奏生活,现在正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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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不如把脚步放慢点,亲近亲近自然,感受山风环绕的闲适。”

    “好。”

    商时序继续道:“不过周末的时间太赶了,等你放年假了。到时候想去哪里,我们提前做好攻略,到时候定张机票飞过去就好。”

    “我可没有答应你。”

    “嗯。”

    他眼皮微塌,像是有点落寞,“那你想去哪里玩,我给你做旅行攻略?”

    “也不行。”

    她背着手,“现在说,都还太早了。未来还那么长,说不定会有其他的事耽搁了,那现在商讨这些,不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是。”

    他紧接着,“那到时候会考虑带上我吗?”

    “你是我的挂件吗?”

    “什么?”

    “没什么。”她及时住嘴,“我就是随口胡说的。”

    “不过你们家里,真的好冷清。”晚棠盯着树叶罅隙中漏出的清月,“感觉老人独自在家,难免会感觉到落寞。”

    时代在不断发展,一切都在朝着美好的方向前进。

    但他们好像与时代脱了轨,被单独落下了,老人家生活的那个时代,车、马、邮件,都很慢。

    而今岁数上来了,唯一的乐趣便是听听曲。

    他们看着好像被留在了旧时代,可心里却比谁都门儿清。

    “是。”商时序低着头,“家里人烟若真要细算下来,其实并不单薄。只是随着时间的增长,大家就开始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从以前的假期回来,变成节日或重大聚会的日子里,才会或多或少地聚在一起。”

    “亲情需要维系,可惜我们并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爱和念想。”

    “说来,挺惭愧的。”

    秋天可以是百姓丰收的时节,也可以是万物凋敝的开始。

    这些树都是几十年前,园子刚开始建设时栽植的。时间一晃,树木参天,枝干粗壮。

    由于这边不住人,夜间一般没什么人。

    草木葳蕤、衰败。

    枯叶落了一地。

    草地里的地灯安装得并不多,整条羊肠小道的路灯只设置了一盏。

    灯光没有温度,人走在上面,光线晕开模糊钝化的黑影。

    橙黄色的光,落在头顶上时,好像开始升温。

    “时序、晚棠,”孙姨正拿着新的被套,恰好碰见两人,“你们怎么到这边来了?”

    她继续说:“这边的夜里没什么人过来,这灯坏了足有一个星期,还没来得及修。过去的时候,注意点脚下的路。”

    “树多,这虫子也难免会有点。”

    “嗯。”

    晚棠指了指身侧的商时序:

    “我和他打算去藏书阁那边看看,顺便在周围转转。听说爷爷先前收了尊青铜方鼎,不过好像配件坏了,我来看看是什么情况,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其实不管受损到什么程度的文物,大部分其实都是能修的,但就是不敢修、也不能修。

    文物之所以称为文物,因为那是经过历史的涤洗,老祖宗流传下来的。

    代表当时人民劳动力、智慧、审美,多元合一的结构。

    过多的现代修复,就改变了原本的味道。

    “那好,我便不耽搁你们了。”孙姨道,“那边过去没有灯。通往藏书阁还有另外一条道,走的人多,有光。”

    “没关系的。”

    晚棠笑笑,“走都走了,就当消食了。”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商时序冲孙姨颔首。

    “去吧。”

    “我也得去你二叔那,替他将床褥换上新的被套。”

    道别过后,两人来到藏书阁。

    商时序从古董柜里取出匣子,将它带到了晚棠的面前。

    匣子打开。

    里面静静躺着一柄西周时期的青铜壶,专门用来盛酒或水的器皿,有时配有盖。

    眼下的这柄显然是没有的,它两边的壶把也就是耳朵,断裂了一边。

    壶底的胎体也很薄,稍微磕碰一下,就能开裂。

    和故宫里面修复的那些比起来,损坏程度还算是较好的。

    修复起来也比较容易。

    总体来说,欣赏艺术价值并不高。

    但,文物无价。

    周晚棠从房间洗漱完,发现商时序早在另一间房间洗完澡出来了。

    套着一件白色的圆领长袖,站在檐下的台阶上,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伫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一处地。

    房间外的灯盏没有打开,只有一座漆了青绿色的灯在工作。

    大概是平日里回来得少,灯光光线暗淡也没有人发现,前来检修。

    从藏书阁到内室,这一路草木丰茂、品种繁多。

    树上了年头,树叶繁茂。

    晚棠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才发现这几株都是红枫。

    上次自己说过,她和商时序一起回商家祖宅,只是单纯为了这一片红枫与银杏的。

    但好像从回来到现在,要不是这会儿见着枫叶,才想起,大概一直到回家,她都记不得这茬事了。

    可惜这儿光线太淡了,细白的光漫下来,红枫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这一树,究竟是什么模样,只能等明早再看了。

    “这边的枫树栽植得比较稀疏,只有零星的几棵,不过通往后山那片的开得正酣。”

    商时序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去。

    见她有兴趣,便问:“就在藏书楼的西侧,现在要去看看吗?”

    晚棠答应得很痛快:“好啊。”

    他朝她伸出手,“我带你过去,这儿你路生,夜里走路,指不定哪蹦出一两条蛇。”

    她瞬间毛骨悚然。

    “有蛇?”用着怀疑的语气:“你确定?”

    “嗯。”

    “所以我走前面,你跟在身后。就算有蛇,它只会先咬我。”

    “万一有毒怎么办?”

    最怕这种软体爬行动物了,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要是碰见了,说不定还会摒弃面子,来一段踢踏舞。

    商时序想了想,“救治不及时,那就只能一命呜呼了。”

    她脑补了一下画面,有点无措。

    目光往幽暗的小道深处看去,越看越觉得有,不自觉往商时序那凑近了点

    但避免被看瘪,还是空出了一点距离。

    语气也不大自然,但还是为自己搬好了台阶:

    “要不今天晚上不去了,反正明天我们也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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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光线也好,观赏更佳。”

    身高的差距,他敛着眼睫去看她,静静地听她说完。

    迈腿折到一旁灯光微弱、忽闪忽闪的路灯前。

    屈着指骨,敲了敲灯罩。

    “啪——”

    像是刺啦卡壳的留声机,电流一瞬间接通,薄弱暗淡的光倏地升起,柔和的暖光跃进瞳孔。

    晚棠目光赶紧在地面探寻,这片地虽说平日里没什么人来往,但修建得很好。

    草坪的青草被割了一茬,平整极了,一点也不像是会有蛇出没的地方。

    转头去看他:

    “你骗我了?”

    “嗯。”

    晚棠推了推他:“商时序。”

    她明明没用力道,他却往后踉跄了几步,吓得想也没想,近乎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

    风过,叶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沙沙的骚动声。

    他轻咳一声,稳住身体。

    声音里却含着笑:“谢谢。”

    作者有话说:

    他在暗爽!

    蟹蟹“别来春半”宝子灌溉的5瓶营养液。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出自曹雪芹《葬花吟》。

    32   第 32 章

    ◎是我想和你一起。◎

    “不用客气。”晚棠极快地抽开手, 不自然地道,“你自己小心点。”

    旋即别开眼不去看他。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 心里有点郁闷地往前走着。

    商时序赶忙追了上去。

    走了阵子,光线幽微, 她瞥见山林中间像是嵌着一座亭子。

    虽然看不大分明,但亭子的飞檐探出底下的密林。

    晚棠停住脚步,灯光往里探。

    转头问他:“上面高处像是有一个凉亭, 我们从这过去, 能不能上去?”

    商时序随着她的目光一道看去, “这个亭子修建本就是为了观赏的,自然是可以过去的。”

    “不过夜里暗,光线落不到下面,即便上去了, 也看不清什么。”

    晚棠:“没关系。”

    “就想感受一下这高处的风景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去爬山的时候,天色蒙蒙亮, 我和其他同事惊叹于日出时的绚丽。那么现在, 就当作是体验一番别的趣味了。”

    商时序的嘴角弧度上扬,扬着下巴看这夜色。

    提醒道:“那你跟在我身后。”

    “你这次可别又骗我了, ”她凑在他身后, 显然还记得方才那茬事,“我觉得, 这条路应当是没有蛇什么的。”

    这话多少有点安慰自己的意思。

    通往凉亭的,是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阶, 靠近山峦, 湿气较重, 石板缝隙里长出绿色的青苔。

    现在已经秋天了,苔藓开始枯黄萎缩,孢子囊散落一地。

    越往深处走,两侧的枝桠越杂乱,丝毫没有修剪过的痕迹,任其野蛮生长。

    显然这处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嗯。”商时序应了声,见她没再说话,低眉瞧她时。

    发现她一脸警惕,主动握住她的手腕,“别担心,有我在。”

    “后山里或许会有蛇,但这块地大概率是没有的,这是单独隔出来的一条路。”

    晚棠站他身后,推着他的脊背。

    他衣衫单薄,风从领口灌入,下摆吹得微鼓。后背那处窜进来的风,被她用手给摁住了。

    她没使多大力气,商时序却顺着她的力道,快步往前走了几步,配合着她的动作:“放心。”

    “要真有,我走前头肯定给你赶跑。再不济,呼救外援还是可以的。文晟今日就在,到时候让他过来接应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行。”晚棠想也没想,“我们两个成年人解决不掉,还要请他过来,那不是太丢人了。”

    瘪了瘪嘴,仰头去看。

    评价道:“当然,我觉得更丢人的应该是你。”

    亮着的手电筒光线往前伸,莹白却微弱的光映在他的侧颌,颅顶的几缕发丝,被夜风吹动。

    唇红齿白。

    她清咳一声,不自然地别过眼。

    感叹着:“这处视野不错,应该很适合赏雪。”

    商时序听她这样说,便问:“你喜欢下雪?”

    “嗯。”

    “你难道不觉得这处看雪,雪落山林,入目白茫茫一片。呼吸间都是旷野清新、凛冽的味道,不觉得很有感觉吗?”

    他手搭在她的肩膀,“嗯。”

    “今年冬天落雪的时候,我们再一起来看看。”

    晚棠嘀咕:“我可没说要和一起的。”

    “嗯。”他顺着她的话,“是我想和你一起。”

    “是商时序想和周晚棠一起冬日赏雪。”

    她怔愣一瞬,心口无法抑制地跳动着。

    他说:“我们往里走,要是不想去了,就和我说。”

    半晌,她:“知道了。”

    寻常无人夜里探寻此处,所以连地灯都未设置一盏。

    黑黢黢的,清月的光辉破碎地落下,隐隐约约能窥见那轮小船。

    “你把你手机的手电筒也打开。”

    晚棠紧贴商时序身后,拽了拽他的袖子。

    提议:“不然这也太黑了,光靠我手电筒微弱的光,根本照不清再前边一点儿的路,光都被树叶给吸走了。”

    他依言照做。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两道光柱一起落到这片密匝的小道里。

    又往里走了点,旷野的气味更浓烈。

    前阵子落过雨,山里头的湿气重,白日里刚醒的时候,还能窥见袅袅白雾。

    两人爬着山路,商时序想了很久,还是问出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惑:“为什么执着于要来看红枫,我记得周家宅子里,似乎也种植了枫树。”

    “按理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品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个中缘由,只有作为当事人心里清楚。

    晚棠才刚卸下的心弦,因着这句话又紧绷了起来。

    脱口而出:“人生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有时候的决定与选择,就是一拍脑门的事。”

    他似乎被这句话折服了。

    嗓音里闷着笑,表示赞同:“你说得对。”

    观赏亭盖得很大,占据了最佳地理位置。

    走进去,往下俯视,高低落差带来视野的偏差与不同。

    脚下是成片成片的枫树和银杏,倘若是在白天,砖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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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和金黄色成片夹杂在一起,肯定会带来视觉上的震撼。

    “这个亭子修建在这里,真的是一件极具工匠的设计。”

    晚棠双手撑在栏杆上,夜风将她额前的发丝拂开,“看万山红遍,层林浸染。这里要是有一盏灯,就更好了,视野更开阔。”

    “会不会觉得后悔?”

    商时序偏头看她,突然问。

    “后悔什么?”

    “爬了许久的路,结果和预期有着天壤之别,有一种期待落空的失落感。”

    周晚棠笑一声,“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呢,原来就这。”

    “白日有白日的风情,夜里也有夜里的氛围,只是关注的主角不同了而已。”

    她托腮看他,努了努下巴:“你瞧。”

    “这不就可以瞧见叶子落下的模样。”

    他看着黑漆漆的山林,瞬间了然:“声音。”

    “binggo!”她托着下巴的手,随意点了点自己的脸颊,视线却直白地盯着他看。

    很难得,没想过他竟然懂自己的意思。

    林顶上视野开阔,月亮的清辉无所保留地洒落,一览无遗。

    风骚动树叶声,尤其入耳。

    他说:“这样看来,或许真是一件难得的事情。快节奏的生活,能让人驻足用心去观察一片叶子的飘落,本就是一件难得的事。更遑论人静下心,去感受旷野的魅力。”

    “但事实上,用欣赏的眼光去看待,即便是夜里瞧不清他的模样。风过耳,静谧中,落叶回归自然的那刻,会留下一道属于它们自己的痕迹。”

    “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晚棠静静听他说完。

    沉默了会,才笑言:“要我说,最遗憾的事,还是得安装一盏夜灯。”

    她望着来时的路,“这么高,要是一个不注意,脚下没踩稳,可就要摔了。”

    商时序垂着头,胳膊肘压在木栏杆上,侧脸看过来。

    大多数时候,都是晚棠在说话。商时序虽不语,可却是认真听她说。

    讲到兴起时,眼睛里的星子堪比明月耀眼。

    夜风凉,晚棠穿着针织开衫,到没觉得有多冷。

    反观商时序,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下摆粘着细短的枯枝。

    风从下摆灌进去,迅速鼓起一个小包,还没等她伸手拂开,便被吹掉了。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他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我在想,现在要不要下去。”

    他说:“来都来了,不多看看吗?”

    “你们在这做什么呢?晚上消食经过这,远远就看见平台处亮着一个小圆点,我还当自己眼花了,等再走进,这光亮还没有消失。”

    夜里静谧,虽在山林中,可说话声却很清晰地传入耳朵。

    晚棠听见声,扯扯商时序的衣袖,嗓音里闷着笑,显然心情还不错。

    “我们下去吧。”

    商文晟在下面还没离开。

    见两人下来,戏谑道:“夜里不休息,跑山里来吹凉风?”

    两人原路返回,羊肠小道积了不少落叶,踩上去嘎吱脆。

    即将走进院子里时,商时序停下脚步:“你先进去吧,我有点事,待会过来。”

    晚棠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应了声:“好。”

    “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了,要不要先去房间里加件衣服,外面寒气重,你穿这么点会不会着凉?”

    “没关系的。”他弯着腰身看她,“我去去就回。”

    语调有种莫名的宠溺,她站在风口,心口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但面上端得一派平静:

    “那你早去早回。”

    “好。”

    两人结了婚,因此林姨只收拾了一间卧房出来。

    晚棠踏进房间的那一刻,便明白了这间房是商时序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和自己的房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房间内有着明显的居住痕迹。

    只不过和自己的比起来,他的房间陈设简单,客厅内有一处嵌墙,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奖杯及奖状。

    这些东西,她自己也都拥有。

    可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去细看。

    “从前就不大爱让他们把这些东西摆在外面,每次都是自己收拾起来锁进储藏柜里。毕竟这些都只是一个象征,没什么实际用处,放在外面,还容易占地方。”

    商时序将手中端着的竹木托盘放在一旁的矮柜,“但每次收拾好,隔几天又被摆出来了。久而久之,也就算了。”

    晚棠点点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那毕竟是自己经历过的一部分,以后回想起来,也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刚才去做什么了?”她的视线落在他方才放托盘的位置,“闻着有点刺鼻,像是生姜的味道。”

    商时序将茶水滗出,“刚才出去转了一圈,难免着了寒气。”转而将茶杯递到晚棠眼前。

    “去膳房熬了点生姜红枣茶。”

    因着这番动作,袖子往上抻了点,他伸出的那只手修长而有骨感。

    周晚棠皱眉看着褐色的汤汁,“辣嘴巴。”

    见他盯着自己瞧,勉强灌了一大半,便推开,拒不肯喝。

    点点下巴,“你也要喝。”

    “我好歹穿的还比较多,你穿得那么单薄。我们两个人,好像你更容易着风寒吧。”

    “好。”

    商时序只应了这一个字。

    便将余下的姜茶倒进方才晚棠喝过的杯子里,一饮而尽。

    剩她在原地,不知所措。

    晚棠不明白他动作表情,怎么就能那番自然,“你慢慢喝,我先去睡了。”

    说完,趿拉着拖鞋,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卧室,一把掀开整齐的被子,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将被子默默拉高,一寸寸盖过嘴巴、鼻子,最后双眼蒙进被子。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心却狂跳,脸颊沁出一层绯红。

    窗子外是一树白玉兰,可惜冬天还未到来,春天更是遥远。

    透过框景,一树光秃秃的枝干在夜风中摇曳。

    隔着棉絮被子,她听见了风的呼啸声,听见了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

    无数种声音传进耳蜗,思绪纷杂,呼吸混杂着一声盖过一声的心跳声。

    盖过眼睛的被子被人扯了扯。

    “傻不傻?”

    作者有话说:

    谢谢“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谢谢“向生活低头”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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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第 33 章

    ◎资本家从不做亏本买卖。◎

    她将被子往下扯了点。

    蒙在被子里, 黑暗极了,没有光漏进来。

    很轻易在拉下的这点缝隙里,窥见他的轮廓, 以及脸上细微的表情。

    心跳声,一声盖过一声。

    这一刻, 她庆幸于此时并未点着灯盏。

    窗外薄而清透的月光洒在窗台,商时序坐在床榻边沿,辨不清晚棠脸上的神情。

    “现在天还没那么冷, 盖这么严实。”他将被角拉到她的脖颈处, “闷不闷?”

    “好像有点儿。”

    她眨了眨眼睛, 后知后觉。

    “你要睡觉了吗?”

    “嗯。”

    “那我往里挪挪?”

    商时序:“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他掀开被子一角,躺进被褥里,侧过身体, 眼睛盯着晚棠瞧:“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只要你问, 我便告诉你答案。”

    “要开灯吗?”

    “不用。”晚棠缓慢地摇了摇头。

    夜色大抵是最好的保护色,能够让人如此坦荡而不觉羞怯地直直盯着一个人瞧。

    有什么话想问呢?

    好像真的有很多, 甚至于一箩筐。

    最想问的, 还是关于结婚的事。

    比如:你其实,是不是喜欢我。

    在我们结婚之前。

    可她只是颤了颤眼睫, 将被子又往上卷了点, 慢慢盖过自己的下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片刻, 小幅度地摇摇头,“没有想问的。”

    “只是暂时没有, 等哪天我想问了, 你还会告诉我答案吗?”

    “会的。”

    “那, 晚安。”

    这一刻,她也不懂自己在退怯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问题而已,有什么答案是不能知道,或者害怕知道的。

    “晚安。”

    周晚棠的生物钟迫使她准点醒来,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多,天空泛起鱼肚白。

    今日的雾重,能见度低。

    那树光秃的白玉兰笔直地站在薄雾之中,只能影影绰绰地瞥见几茬褐色的细杆。

    身侧的位置已经冷掉了,看样子商时序起来已经有一阵子了。

    晚棠掀开被子,走到客厅逛了一圈,也没看见他的身影。

    大清早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雾深且重,空气湿度大。

    站在大门口,觉得有点儿冷。鼻头忽然传来一股痒意,晚棠赶忙仰头捂嘴打了个喷嚏。

    好在昨晚喝了一盏姜茶,不然按照这个情形,今天指不定就要缠绵病榻了。

    准备回屋添件衣裳,顺便给商时序发条消息,问问他去做什么了。

    没想到耳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早晨比较安静,这个距离算不上近,但也不是很远。

    周晚棠往前走了几步,倒是没想过会是在草坪窥见他的身影。

    他的身侧站着董里叔,两人之间在交流中些什么。

    走近了,才听他道:

    “后山的观赏亭,沿路可以修建几盏地灯,亭子中央也可以设置一盏灯。这样就不单只有白天能看见了,夜里闲来无事也可走上去瞧瞧。”

    董里戴着一顶蓑帽,弯腰将除草工具放在一旁。

    单手叉腰:“那条路不仅该沿路修建几盏灯,途中的那些枝桠也该修剪修剪了。杂乱无章,人走在上面,稍微不注意,就容易刮到脸颊。”

    他叹了口气:“只是平日里一直没什么人去那边,所以这事先前提起,记性不好,转眼又给忘记了。”

    “久而久之,便一直这样耽搁下来了。”

    “今个儿你要是不提这一嘴,我怕也是记不起来。”

    “该明儿有空,您请几个工匠过来,把那边收拾一下就好。”商时序道,“不管平日有没有过往,但既然有路,那就得有光。”

    “好。”

    “最近天气转凉,老太太这个点还在睡觉,你和小婉届时也不必过去问安。”

    董里顿了下,继续道:“如果觉得饿了,可以直接吩咐膳房做早点,不必等老太太他们。”

    商时序:“嗯。”

    “你看你醒得早,小婉也跟着起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董里朝晚棠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快回去吧,雾重寒气大。”

    “好。”

    商时序折过来,见她站在灌木旁的小路,身上连件外套都没有穿,仅穿着一件长袖就出来了。

    动作自然地将自己身上那件黑色冲锋衣脱下,快步走过去,套在晚棠的身上。

    将底下的拉链拉到最顶上,理了理翻出来的领子,手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怎么出来了?”

    “自然醒了。”晚棠说,“见你不在房间里,就出来看看,没成想在这碰见了。”

    “先进屋。”

    “嗯。”

    进了屋,暖和不少。

    商时序其实也就出门一会,碰上董里也是赶巧儿。

    不过也正好方便了,本是打算自己过去再看看的,这下直接省事了。

    出门前,烧了壶热水。

    现在回来,这壶水正好烧开,自然跳闸。

    他手指圈着壶把,另一只手将反扣在托盘的玻璃杯拿起。

    周晚棠将身上的这件冲锋衣脱掉,递给他,“我带了外套过来的。”

    “呐,赶紧穿上。”

    商时序看她一眼:“你先穿着,换好衣服了再给我。”

    “行吧。”

    随后走到里间,翻出一件杏色的宽松毛衣,就着里面的这件圆领长衫套了进去。

    她的身量在女生里偏高,但骨架小,整个体脂率也偏低。

    但身材并不羸弱,不是那种看着就跟细麻秆的骨头架子。

    毛衣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臃肿。

    商时序将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杯子,又从一旁的玻璃壶里倒了点凉水兑进来。

    等摸上去不那么烫手,他才递给晚棠,“方才你出门的那一会的功夫,手指都是冰凉的。”

    “捧着捂一捂。”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伸手接过,视线又落到那不断升起的白色水汽,“我们待会去做什么呢?”

    “你想做什么?”

    早晨吃饭的时候,周晚棠才算见到商家老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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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面上精气神十足。

    只是腿脚不便,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过来的。

    “爷爷。”

    她恭敬地喊了一声。

    “这个就是小婉。”老太太看着晚棠,在他耳根前说道,“你之前生病了,一直没见着。”

    老爷子年龄大了,耳朵也不大好使。大多数时候和他交流,需要靠喊,才能让他听见声音。

    商老爷子脸上堆着笑:“坐吧,不要站着了。都是一家人,无需拘理。”

    老太太叹口气:“都说了让你们这些孩子自己吃早饭,不用等我们的。”

    “一家子坐一起,多热闹啊。”商岑坐老爷子身侧,难免也多了点话。

    “婚房那边的进度都如何了?”他喝了口茶水,“最近有盯着吗?”

    “还没有。”

    “不过上面的批文已经下来了,预计年底前应该能竣工。”商时序回道。

    这事晚棠是知道的,现在正在建设的这套婚房,从开始动土到竣工,以及家具装修齐全,最早也得等到明年了。

    这套房屋依林而造,房屋后片,是一座低矮的山峦。周围的房屋建设较少,有点隐世而居的意思。

    但两人的工作重心不在那,所以最多也是年底休假的那段时间过去。

    一来二去的,也没急着催进度。

    周晚棠坐在商时序左侧,静静听他们道。

    目光对上对桌的商文晟,对方眉眼低垂,兴致并不高昂。

    她想了想。

    吃过早饭后,拿手机给沈书仪发了条消息:[书仪,你要不要单独和他聊聊?]

    这个他显而易见。

    对面回得很快,显然一直在等着她的消息,[聊什么啊,他都不回我消息,我才懒得主动找他呢。]

    [表姐,你都和他说了吗?]

    月亮西沉:[说了。]

    [他怎么说?]对面内心也在纠结,[他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晚棠看她敲过来的这些字,索性拨了通电话过去。

    接通之后,开门见山道:“商文晟要去国外留学了,这事你知道吗?”

    电话那端停顿一两秒,才从嘴里磕出一个“知道。”

    沈书仪的表情有点慌张,其实她并不知情,商文晟从来没对自己透露过一点消息。

    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去国外了呢。

    记得他以前明明和自己说,说要留在国内的,以后大家还能常常相见。

    “沈书仪,你还好吗?”夏成宇拿笔在她面前晃了晃。

    她眨眨眼睛,“没事。”

    “你在和谁说话呢?”周晚棠对她道,“你现在不会是在和你那个男神在一起吧?”

    “我在学校的亭子里学习呢。”沈书仪不大想聊了,“今天先这样吧,我下次再跟你仔细聊。”

    “行吧。”

    电话挂断,沈书仪浑身没劲,软骨头一样地趴在桌上。

    这个桌子是一格一格的,中间镂空,她望着地上碎地面上长出的那棵小草愣神。

    感觉心里空空的,不安得厉害。

    从小学到高中,她和商文晟虽然互相看不上眼,但彼此之间的关系却很铁。

    两人平日里考试分数不相上下,还约定着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要填到一块去。

    去同一座城市。

    后来分数落下来,两人之间差了十几分。一番取舍下,最终她去了北师大,他去了人大。

    好在同是北京,约起来也比较方便。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商文晟跑到自己学校里来,约着她一起出门旅行。

    这么多年过去,两人去过长白山见过云雾缭绕的天池,爬过巍峨高耸的武当山,去过青海察尔汗盐湖……

    高德地图点亮过的地方,很多都是和他一起的。

    后来遇见夏成宇之后,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忽略了两人之间的友情,可即便再怎么样,两人也算是十多年的朋友了。

    凭什么去国外留学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告诉自己,她在他心中究竟还有没有点地位了。

    “怎么了?”夏成宇问她,“今天还要一起学习了吗?”

    “你先自己学吧,”沈书仪起身,将书本收进自己的书包里,“我今天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中午吃饭要一起吗?”

    “再说吧。”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晚棠看着被挂断的通话,无奈地笑笑,准备将手机塞进口袋。

    没成想商文晟朝自己走了过来,他自嘲地笑说:“是沈书仪的电话吧?”

    “嗯。”

    “不过不是她打过来的,是我拨过去的。”

    她双手撑在围栏上,看池子里的鲤鱼跃动,等商时序出来。

    商文晟:“也是。”

    这一声有点寥落,不知是回应晚棠的话,还是对自己说的。

    得到心中了然的答案,也没觉得有多好受,可也没再揪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

    “我觉得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并不轻,”晚棠看他,“所以,为什么不选择告诉她?”

    “在我看来,她追在夏成宇身上,其实更多的是新鲜感作祟。如果你现在让她不要和他在一块,她最多也是气你一会,而后自己难过一阵子,转眼便会忘记了。”

    “你也说了,她会生气会难过。”商文晟仰着头,“有时候也自私地想过。但是一想着,看着她为了别的男的伤心难过,又觉得没有必要。”

    “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力。”

    “只是我不被选择而已。”

    “我哥过来了,”他笑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周晚棠:“生命里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万一呢?”

    商时序手里捧着一簇小花,花朵有白、有粉、有紫的,从园子的拐角走出来。

    见晚棠望过来,伸手将花递给她。

    “你从哪里弄来的?”

    “孙姨正在后院的花圃里修剪花朵,我从爷爷那边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便在那采了一丛。”

    “有点意想不到。”她嗅了嗅花香,随口问,“爷爷都和你聊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倒是和二叔聊了点公司上的事。”他说,“下个周得出差一趟。”

    “哦。”

    “嗯?”晚棠疑惑抬头看他,“哪里?”

    “去武汉,项目还有点收尾工作等待处理。章庭一个人在那边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好吧。”

    “不过我记得,”她状似想了会,“上次家族聚会的时候,你不也是才从武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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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吗?那个时候也是就差收尾工作了,留章庭自己在那。”

    他笑了声,“今年的工作重心在武汉。”

    晚棠:“记得等今年年底,给章庭涨点薪资。”

    “考虑考虑。”

    她咂摸着:“果然,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

    商时序:“你要知道,资本家从来不做亏本买卖。”

    “嘁。”

    回到房间,晚棠将手中的花插进青玉瓶里。

    花枝斜靠,犹如开春树枝探出的一点绿,看着春意盎然,赏心悦目的。

    商时序问她:“待会回去吗?”

    “待会?”晚棠将手腕往上抻,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才九点多,回去会不会太早了?”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说:“没有。”

    “那我们下午的时候再走吧。”似乎想起了点从前的事情,她继续道,“我以前和我哥他们一起回来的时候,都是周天的傍晚走的,偶尔还是周一的大清早呢。”

    “不过现在天色晚了,早晨雾气深厚,这段路程耗费的时间算不上短,为了安全着想,我们还是傍晚的时候再离开吧。”

    商时序低低地应了声好。

    这事晚棠想到了,孟素桐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她本意也并不是想让他们留到翌日早晨。

    毕竟上班是件辛苦的事情,如果因为陪在家里,而耗费不必要的时间在路程上,是一件不值当的事情。

    橙红的落日悬在林间,树顶上抻出一根枝桠,恰好挨着它的边缘,远远看去,像挑着一颗咸蛋黄。

    “早点回去吧。”

    “这也是老太太的意思,你们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日子还长着,有时间了再回来看看,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蟹蟹“盈盈呀”宝子灌溉的1瓶营养液。

    34   第 34 章

    ◎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一场雨一场寒, 气温每天都在变化,一天低过一天。

    周晚棠打着呵欠起来,商时序坐在沙发上, 手边放着pad。

    面包机发出“滴——”的一声,空气中能够闻到浓郁的香味。

    “早啊。”

    “早。”

    他将pad随意搁在沙发, 直起身,走到面包机前,将烤好的面包装进餐盘里。

    冲了一杯热牛奶放在她的面前, 偌大的圆桌边, 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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