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克莱尔打开陶罐的盖子，里面是满满的大米，闻着挺新鲜，不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
这样的神龛他以前在许多婆罗多的家庭也见过，上面可能会写上自己的愿望，然后往里面存钱，希望博伽梵早日实现它。
夜深了，经过了白天惊心动魄的逃难，几人很快就睡着了，一夜好眠。
虽然克莱尔睡前因为肚子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但他还是早上六点就起了。迪莎和霍巴特作为现役的和退役的运动员，都有自己的生物钟，贾恩教授身为半个庄稼人，也保持着良好的作息。
他们洗漱好聚集在院子里，正在厨房做饭的老板娘惊讶地探出头来：“你们起的真早呀！抱歉，早饭还需要等一会儿。”
“我们先起来锻炼锻炼身体。”迪莎转动着手臂，在院子里面压了压腿。
“那我先出去，到村长家里看下克丽缇在不在那里，你们吃完了也过来。”克莱尔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他们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和老板娘聊着天，她表示自己今天都会在集市那里，到了很晚才能回来，叮嘱他们保管好自己房间的钥匙，否则可能找不到她。
“下午的比赛你们有兴趣也可以参加。但是我猜最后的胜利者应该还是和往年一样吧！”
“哦？”迪莎来了精神，“往年是什么样的结果？”
“往年都是我们村长罗摩大哥，和他妹妹巴拉吉赢得比赛。每年的重头戏和牛摔跤，都是罗摩大哥获得胜利。”
“也就是说他真的能摔得过牛？”迪莎感到不可思议。
虽然她夸下海口要拿到冠军，可和也许是一吨重的成年公牛搏斗，一般人更多地是考虑自己能不能活着退场。
“罗摩先生还有个妹妹？”霍巴特问道，“她会参加什么节目呢？”
“做奶油、画画、钓鱼、吹笛子，都是巴拉吉喜欢的活动。”
“也就是说，每年都是罗摩村长和他妹妹获得胜利，坐着秋千和戈帕拉一起接受村民的礼敬喽？”
“是呀。”
他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七点钟，老板娘准时把早饭做好了，索菲也起了床，大家在院子的石桌那里坐下，开始享用早饭。老板娘的手艺和城市里的酒店大厨比不了，但充满了家常的味道。
几人开开心心地吃着，而101的住客还没有起床。
村子的小路上，克莱尔沿着清晨的光亮朝前走着。除了旅店没多远就是居民区，这边的房屋很多都有装修，甚至是新盖的痕迹，可以看出以前并不是很富裕，但这几年改变了不少。
然而过了二十分钟，他估摸着自己应该走到了村长家附近的方位，可这里却找不到老板娘描述的院子。他茫然地在这个婆罗多村庄里瞎走了几圈，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哒、哒、哒。
一只牛从他身边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它的脖子上带了个铃铛，背上还披着红色的布，应该是有人饲养，但周围却没有任何人影。
“你要去哪？”他下意识地问了句。
跟在牛的后面，克莱尔漫无目的地走着。正想着自己不会等到迪莎和霍巴特都来了才能找到村长家吧，忽然前面有扇门打开了，一个村民手里拿着盆水，倒在了排水沟里。
“你好。”克莱尔说着当地的官方语言上前，“请问村长罗摩家里怎么走？”
然而这个村子似乎还讲着比较特别的土话。那个村民先是被他外国人的相貌吓了一跳，又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几秒，直到他重复了“罗摩”，才恍然大悟地给他指了个方向，又用手指比了个“三”。
克莱尔道谢后，朝前走过三个路口，果然看到了画着孔雀羽毛的白色院墙。
正面的木头院门是关着的，但他听到了墙里有人说话的声音，还闻到了股香喷喷的饭菜味，不由地摸了摸肚子。
“砰砰砰。”
“谁啊？”
一个年轻男性把门打开了，从他的外表装束和克莱尔隐约的记忆来看，对方似乎是昨天晚上那群官员当中的。
“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克莱尔·柯里亚斯，我是之前拜访过罗摩村长的教授——克丽缇·昂加的朋友。请问现在村长在家吗？”
“在呢，罗摩大哥正在做饭。”
“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克丽缇教授了，想要打听下克丽缇教授在哪里。方便我向村长询问下吗？”
年轻人打开了门，让克莱尔先进去。他自我介绍叫做“德夫”，是农业部长的秘书。他们的团队来婆苏提婆村视察，这几天都住在村长家里。
走进门就是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摆着花草植物，浅灰色的砖石地板上有些小孩子涂鸦的粉笔画和彩绘的小石头。在正对面是栋两层的传统式楼房，装饰古典，有非常多的门，应该是用于卧室使用。
在左侧是间很大的敞开式客厅，没有墙面，只有石柱和屋顶，沙发、电视、茶几和奶茶炉子一应俱全。从客厅侧边那扇门进去的屋子，此时顶上冒出袅袅炊烟，正是刚才克莱尔闻到的饭菜香。
在厨房的外侧应该是个小的杂物间，那后面还有看起来和旅店那里很像的厕所与浴室的建筑。
德夫走进厨房，没有一会儿，昨日在酒馆里瞥见过的村长罗摩撩开帘子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背心，手里拿着块抹布，擦完手随意地往肩膀上一搭，来到了院子里。
昨天他们的距离有些远，而且对方一直是坐着的。今日罗摩往克莱尔面前一站，显得十分高大威猛，双臂、胸膛和背部的肌肉隆起，乌黑的双目锐利似箭，宛如一只凶猛的黑熊。
不过他的语气倒是内敛温和，他双手合十：“礼赞室利戈帕拉，你是在打听克丽缇·昂加教授吗？”
“你好。”克莱尔也学着他的模样，自我介绍道，“我是她的朋友，之前她邀请我和同伴们来这个村子里旅游。但是因为洪水和信号塔被偷的原因，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上她了。听说她是寄宿在您这里，所以今天早上冒昧地这么匆忙来打扰你们。”
听到说信号塔被偷了，罗摩的脸上也露出些许吃惊的表情。
他转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德夫：“临近节日，邦里的官员们借宿在我们家，昂加教授实在住不下了，她应该是借住在其他的村民家里。我和她没说上几句话，我的母亲倒是和她相谈甚欢。”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看了看二楼，“请在客厅先等待片刻，他们很快就起床了。正好，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那真是麻烦你了。”克莱尔受宠若惊地说道。
罗摩村长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微微点了点头，让他随意在客厅的沙发坐下，就回去厨房继续做早饭。
克莱尔和德夫围着奶茶炉子坐了几分钟，陆陆续续一楼的房门就打开了，那些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走进客厅，和他打着招呼。
众人互相自我介绍一番，其中一位矮胖的留着胡须的男人就是农业部长苏尼尔先生。他是个健谈的家伙，甚至还会说流利的英语，直接和克莱尔畅谈起来。
“你的朋友昨天中午还在这和我们吃饭呢。”苏尼尔部长说道，“她真是位博学的女士，据说马上要发表的论文也和我们比哈尔邦有关。”
两人借着克丽缇为话头客套了几句，对于比哈尔的那些乱象，苏尼尔部长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但也正是因为婆苏提婆村的祥和与繁荣，他才前来村子里面，和村长探讨探讨治理这里的方法。
说话间，又有对年老的夫妇从二楼下来，他们分别是村长的父亲难陀和母亲提婆吉。两人头发灰白，穿着传统，脖子上都挂着菩提子珠串，十分虔诚地先是在客厅的神龛献上了一碗炸糖球，才来和他们说话。
“克丽缇教授昨天下午那会儿还在这和我们喝茶呢。”提婆吉和蔼地笑着，拉着克莱尔坐在沙发上，“她住在苏提琵家里，就在我们村子偏西北的地方。”
克莱尔立刻精神一振：“太感谢了，婆婆！请问可以给我她家详细的地址吗？我等会儿就去那里找她。”
“我们这里没有什么门牌号之类的。不过今天大家都在集市那里，我要是遇到了苏提琵，就帮你去问问，让教授来找你们。”
顺利地打听到了克丽缇的下落，克莱尔放松了不少，和婆婆一起夸赞起她来。婆婆回忆了番自己年轻时的穷苦和受到的歧视，再次夸奖克丽缇身为婆罗门是多么地温柔友善。
正热说朝天地说着心上人，那边早饭也做好了。
罗摩身为一村之长，做饭的手艺倒是一绝。克莱尔看着茶几上摆得满满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忍不住食指大动，不由觉得来这里吃早餐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提婆吉对自己儿子也很是自豪，拍了拍罗摩的臂膀。
“说起来，罗摩先生十年前就是这个村子的村长吗？”克莱尔问。
“我们村子每年的村长都是选举出来的。”这个村子居然还实行民主，“自从罗摩带领大家将村子建设得愈加美丽富裕之后，大家也都纷纷选举罗摩当村长。”
克莱尔好奇地看向罗摩：“先生你为村子带来如此大的改变，请问你是如何办到的呢？”
听着众人的一顿夸赞，罗摩本人却没什么特别的表示，平静地说道：“我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这些都是室利戈帕拉的赐福。只要虔诚地向祂祈祷，只要全心全意地向祂奉献，就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的愿望就是让我们大家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