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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吵一架◎
厅内只剩下了江政禹、程玉璋、江春月三人。
江政禹让程玉璋起来, 脸色缓和,还扯动嘴角笑了笑。
他越笑,江春月的心越凉。
她真是天真, 竟还对江政禹抱以希望,前世他被王氏母女骗的团团转, 怎么能期待他今生有多大改变呢。
江政禹就是个伪君子, 一生都在想抹去自己卑微的出身,母亲跟了他, 真是瞎了眼。
“玉璋、皎姐儿,这件事发生在我府上, 对你们夫妻而言, 不算好事,我替澜姐儿向你们道歉。”
江春月恨的不行, 声音都在颤抖:“所以父亲承认, 是江听澜在下药想赖上我夫君是吗?”
江政禹一停, “这件事还有待考证, 毕竟是家事, 传出去也不好听, 我看不如就这样,委屈皎姐儿和玉璋, 让玉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不等江政禹说完, 江春月就已经情绪激动的大声拒绝。
江政禹想让他们息事宁人, 纳了江听澜,呵, 想都别想, 对江政禹而言, 面子就那么重要、名声就那么重要, 重要的比女儿的婚事还要重要!
江春月愤怒的眼角赤红,胸脯起伏,若江政禹真敢提,她今天就掀了房顶。
一旁的程玉璋也意会到江政禹的意思,行礼,声音坚决:“小婿能娶到春月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奢求二小姐,我与二小姐没甚首尾,更是二小姐想陷害于我,请岳父大人慎重,我程玉璋早已立誓,此生唯有江春月一女子足矣。”
江政禹左右为难,一边是江府的声誉,一边是大女儿的婚姻幸福,江政禹很难不往江府偏,他正要好好劝劝两人,忽的外面跑进来一个小厮。
“老爷,不好了,府上死了人!”
江政禹眉头紧蹙。
“什么?”
“有一具尸体,就在外院的旧塘里!是张潘,我认识他,府上的侍卫,他没穿衣裳,是被人割了喉咙!”
江政禹“腾”一下站了起来,跨步就往外走:“立马带我去看。”
他走到门口,忽的又回头扫向江春月夫妇,眼眸微压,“你们先回濯缨阁,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这是个意料之外的事,江春月突然想到今早琪清说的,昨晚看到江听澜主仆二人往外运东西,莫非就是这尸体?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江听澜敢杀人?
若真如此,那她小看了她的歹毒。
这次程玉璋理所应当的跟着她回了濯缨阁,白天,府上气氛紧张,琪清在外面打探消息,程江夫妇两人在江春月的闺房里大眼对小眼,坐至深夜。
江春月正脑子一团乱时,琪清进来了,带着她刚打探的新鲜消息。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姑爷,又看向小姐。
“说就行。”
就当程玉璋是个透明人。
“小姐,可以确定的是,二小姐是真的失了身。”
江春月拧眉,转头就看向程玉璋。
程玉璋对上她审视的视线,眼神纯良无辜,什么都没说,江春月却看懂了,他好像在说:我都交代你手里了,怎么会呢。
江春月眉头皱的更深。
琪清小声道,“现在许多人都猜测,二小姐是不是和那个死了的侍卫有了什么……”
江春月思忖,“有这种可能……可是,江听澜又怎么会同意跟一个侍卫……”就算是为了陷害程玉璋,这代价也太大了。
她忽的脑中有一道灵光闪过,顿时心下凉飕飕的。
她再次看向程玉璋,问道:“你当时,那种状态下,怎么从江听澜手里逃走的?”
程玉璋放下刚抿了一口的水杯,回答:“一开始很难,我眼前事务都在旋转,脚下如同踩棉花,直到几次你追我逃之后,江听澜自己也有些不对劲,我寻到机会逃走了,如果我没猜错,除了那下了药的凉茶,房间里还有令人失去力气的某种香薰。”
江春月继续追问:“后来呢,你逃出来后,去了哪里。”
程玉璋似乎以为她在怀疑自己,语气坚定:“娘子,我从望春苑出来,就到你这里来了,藏在你院子里等你。”
“那侍卫呢,你可见到那名侍卫?”
程玉璋摇头,眼中现出迷茫之色,“什么侍卫,我那时意识昏沉,院子里的人都被江听澜支走,根本见不到什么人。”
江春月不再询问,心安定了几分,琪清在一旁给他们斟茶。
她刚才竟然有一个想法:会不会是程玉璋故意引了一名侍卫进去……
听程玉璋刚才说的,还有纯澈的眼神,应该不至于,他现在才十七呢,还没见过多少世面。
程玉璋发现她的沉默,对她微勾唇角,“娘子,你在想什么?”
“没事……”
“今日见到娘子极力阻止岳父让我纳妾,我很高兴,说明娘子是在意我的……我今日向岳父所发誓言也是真的,此生绝不会再有其他女子。”
“夫君真好。”江春月糊弄道,前世她死后他还不是会娶续弦。
“天色已晚,我们?”
“你去东厢!”
“哦……”
程玉璋失望的垂下眸子,长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深眸,让人看不清楚。
他突然回想起昨日他逃出来那一幕,刚出望春苑的门,就遇到一个侍卫,他向他说:“房间里有贼,请过去看看。”
然后……
程玉璋收敛情绪,眼底的浓稠化为乌有。
——
江听澜一个人在房间里,半个时辰前,她的丫鬟福桃被叫问话。
她隐隐害怕会不会尸体已经发现。
若是被父亲知道……
福桃根本坚持不了多久,江政禹肯定会知道的。
从一开始的坐立不安,江听澜慢慢恢复平静。
她已经不是真正的十四岁的江听澜,她知道很多,见过京城的繁华,也遇到不少权贵之人,她的人生当然不能限于一个小小的随州城。
现如今捆绑程玉璋的计划宣告失败,自己还要背负命案,她深知以父亲的性子,犹豫之后还是会大义灭亲,将她抓捕归案。
江府,已经不能待了。
如今,她只能先逃离这里。
去京城吧。
权力的中心,繁华的都市,天底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
而此时京城的一城门处,来往百姓被官兵分列两处,腾出一条道来。
京城的百姓对此见怪不怪,大概又是京城哪位三品以上的大员出行,甚至是皇族。
没过多久,一顶通体漆黑的轿子从城楼底下稳稳的抬了出来,轿顶由金丝绣着鸟兽花纹,在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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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泛着金光,轿身四角还悬着流苏,只一侧吊着一块玉牌,上面一个“程”字,表明轿主人的身份地位。
是程家的轿子,有这殊荣的,肯定是程家的二爷程砚书,当今内阁最年轻的阁老,年仅三十四岁的程砚书是建朝以来最年轻的一代阁老,同时兼户部尚书。
除了年轻有为,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程阁老容貌英俊,虽然三十有四,却看着像二十多的,英俊潇洒、儒雅随和,如同高山雪、秋月霜,更绝的是,程砚书是死了妻子的鳏夫。
多少人想为程阁老保媒,都被程砚书推辞。
世人感叹,程阁老多么有情有义,为亡妻守制那么多年。
这顶软轿最终落在了城外郊区的一个送别亭旁,一名蓝色短襟袍的侍卫掀开帘子,紧接着,身着白绸暗云纹的高大俊雅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岁月在他脸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相反,经过时间的淬炼,让他显得越发雍容闲雅,带着上位者不可忽视的贵气。
亭子中已经有一人,此人一身黑色大袖衫袍,袒露小半胸膛,松散随性,一看就是个不拘谨的人。
“都被傅义宏参成什么样了,程阁老还有心思出来看风景。”
黑袍人语带嘲笑。
程砚书挥退了随从,独身一人迈着雍容雅步入亭,“鹤镜何必嘲笑我,我本来就够烦的了。”
被称为鹤镜的人大笑几声,落座在石凳上,给他斟酒。
“看不出你烦,你程砚书的阴谋诡计多着呢,傅义宏大你将近一轮,也不是你的对手,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程砚书精明似猴,怎么偏偏有些事情就看不透呢,比如,子嗣的事情?”
鹤镜停顿,抬头看他的脸色,意料之中,什么都没看出来。
程砚书叹气:“怎么,是老太太又让你劝我。”
被一眼看出端倪,鹤镜干笑两声。
“不是,你家大业大的,连个继承人都没有,这像什么话,你即便是不想娶妻,好歹也寻个良家子给你诞下继承人才好。”
程砚书只端杯饮酒,还笑着向他敬酒:“不劳侯爷费心。”
鹤镜无奈,摇头晃脑:“算了,谁让我们程阁老不止学富五车,精明能干,还是个大情种,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忠于一人。”
“怎么讲呢,从娶她之后,就没想过别人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天,下棋,中途一个侍从对程砚书耳语两句,他手中的一颗白子直接掉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格外清楚。
鹤镜惊讶不已。
他从未见过程砚书有这种失态的时候。
程砚书再也没了下棋的心思,他起身,匆匆别过鹤镜,也没有坐轿,直接骑马回府。
直到了外书房,里面已经有一人在等他,是他派出去多年南下寻子的林州。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程阁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颤声道:“找到了?”
林州同样激动,十七年前他领二爷的命为二爷寻子,茫茫人海、大海捞针,没想到十多年过去,真让他找到了当年二爷丢失的儿子。
“在随州,长于道观,年方十七,名程玉璋,还是用的二爷起的名字,容貌与二爷极似,又继承了先夫人的丽质,读书极佳,现已经是秀才,不日便会去参加秋闱,二爷,恭喜您有后了!”
程砚书眼中逐渐生出薄薄的水光来,这么多年,这么多年……
他以为不会找到,没想到上天垂怜,让他寻回了与知儿的孩子。
玉璋、玉璋!
是他为孩儿起的名字。
当年他夫人诞下麟儿不久,宫中赴宴,一场大火,死伤无数,母子均被大火围困,那件案子他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找到万分之一的希望,就是儿子或许还活着,他夫人急中生智,将他们的孩儿放入木盆,沿着太掖池的水放了出去。
他精通易理,算准此子就在南方,便派人寻觅。
这一找,就是整整十七年。
就在他都不敢再抱有期望的时候,竟真的寻到了!
“他……”程砚书哽咽。
“二爷放心!属下已经派了人暗中守护少爷,随时都可以接他回来。”
程砚书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容色渐渐恢复平静。
“他现在……怎么样?你们怎么找到他的。”
“说来也是缘分,属下在随州及附近找寻,里里外外翻了一遍,一直未果,那日偶然在路边见到一手抄书,随口问了佣书者何人,得知是叫程玉璋的,属下便顺着查了下去,找到了少爷。”
林州眼中含泪,“少爷生活清苦,日子过的艰难,已经成亲了。”
“他成亲了?娶的是什么人。”
“是随州城江知州的嫡长女,江春月。”
程砚书微微拧眉。
林州知道二爷的疑惑:“这门亲事属下调查过,是源于江府内宅妇人的设计,随州江府掌权夫人心思歹毒,对江府原配所生的嫡长女厌恶,便设计她下嫁给穷苦人,没想到恰巧遇上少爷。那妇人后来还曾派贼到少爷家行盗,被属下拦下。”
“他们夫妻如何?”
“据属下观察,他们较为和睦,看得出少爷对那位江府嫡女很上心,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那位江府嫡女似乎对少爷有异心,在外面蓄了私宅,还买了铺子,未曾告知少爷,也不愿将财产与少爷分享。”
程砚书听闻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倒是有趣的很……不过,以玉璋现在的情况,那江府的嫡长女嫁给他,确实是低嫁了。”
林州内心不服,此女子根本配不上少爷,二爷是嫡子,二爷的孩子是嫡长孙,将来是要掌管整个程家的,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二爷,要不要立马联系随州的人,将少爷接回来?”
程砚书已经恢复如初,深不可测,好一会,他敲定答案。
“不必,既然找到了,回来不是问题,马上就是秋闱,等他考完了再说也不迟。”
二爷就是二爷。
程砚书是有顾虑的,倘若在玉璋年少时就找到他,大可以立即将他接回,只是他都这么大了,脾气秉性基本定型,也有自己的主意,相认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在程阁老的车马回到城内后,城门楼恢复平常,一个经商的队伍满载着南方的货物进了城,后面的一辆灰色的马车里,车帘被打开一点,露出半张清凌凌的脸,此人正是随车队来到京城的江听澜。
终于到京城了。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江听澜十分惬意。
是她之前格局小了,分明她已经有了预知未来的通天本领,就算不通过嫁给程玉璋,她也能为自己谋个锦绣路。
她江听澜是被上天眷顾的天命之人,注定不会平凡,她要在这京城之中,荣耀富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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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点,小心脚下,不要磕碰了。”
一众小厮抬着新购置的家具往院子里面来,江春月站在门口,望着对面紧闭的漆门,抽了抽嘴角。
多幸运,江政禹送他们的宅子,竟然就在自己买的宅子对面,自己跟自己做邻居。
她已经让琪清交代过了,暴露的可能性不大,就是挺考验她的定力的。
回想这段时日,江春月觉得如梦似幻。
江政禹刚回来时她还志得意满,想靠他对付王氏母女,顺便和离,最终的结果却是,和离不成,王氏被关,江听澜失踪。
离开江府时,她跟江政禹单独见了一面。
最近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江政禹苍老许多,两鬓的白发又生了好几丛。
他坐在书案后,神情有些疲惫,他知道她来找自己的目的:“皎姐儿,你妹妹这次,确实做错了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心存芥蒂,我替她向你赔罪,只要你们夫妻好好的,你做好玉璋的后勤,他若是考个……”
“父亲!”江春月越听火气越大:“您为什么说的这样轻松,好像江听澜她下药害人又杀人的事多么简单普通一样,这可是命案,您是随州知州,随州的父母官,那张潘虽然只是个小小的侍卫,又是谁家的儿子,谁家的父亲,您私自压下这件事,您对得起您书房里挂的克己奉公四个字吗?”
江政禹的威严被挑战,他被激怒,一掌拍在案上:“江春月!你是在质疑你的父亲吗?这件事已经交给通判调查,我没有隐瞒,何况,她是你妹妹,是我女儿,你要我怎么办!”
“她是我妹妹就能给我夫君下药,意图染指我夫君,她是你女儿,就能畏罪潜逃,被您有意纵容,然后还要劝受到伤害的我,让我也对她宽容,您这心偏的,母亲黄泉底下都听到了。”
江政禹脸色有些难堪,他本来觉得理所当然的东西,被大女儿这么点出来,十分不爽快,只是提到她的生母,江政禹压着脾气,好生说道。
“事情还在调查,还没有证据是澜姐儿杀的,何况她的丫鬟已经招供……”
江春月内心对这个父亲的孺慕之情彻底消耗殆尽,她声音冷道:“所以呢,这与我什么关系?”
江政禹叹息:“你们总是姐妹,都是我的女儿……她只是一时糊涂……”
江春月笑了,“糊涂?父亲您真是可笑,江听澜都做出下药勾引人、杀人的事了,您还觉得她一时糊涂,您真可怜,一生都被这母女两人蒙骗。”
江政禹再也无法隐忍怒气,声音威严低沉:“皎姐儿,你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那时因为我之前傻,你以为这次我嫁给程玉璋是一个意外?错了,这根本就是王氏苦心经营多年的目的,她就是让我低嫁,就是让我不好过,你以为每次她纵容我做错事时,您为什么都在,她还反过来做好人,劝你不要训斥我?”
“还有,你一直更喜欢江听澜,觉得她温柔知意,读了诗书,是我不想学吗?是王氏从来就不会教导我读书,不教我怎么管账,不教我礼仪,却统统把这些教给江听澜,她的目的昭然若揭,是父亲识人不善!”
江政禹心似针扎,紧锁眉头。
眼泪不自觉聚集到了眼眶中,江春月强忍着没有掉落下来。
她感到不值得,为母亲,为自己,为淙哥儿。
“父亲。”
她声音微微颤抖,拉回理智,她不能真的再如前世那般与他闹掰,毕竟他答应了要送宅子的,她还要见淙哥儿。
见着现在江政禹眼神中几分心疼亏欠,江春月知道这样就差不多了。
“假如,我被王氏设计嫁给程玉璋的事情,按照王氏的说辞,就是我一厢情愿,您听到后会不会大怒,会不会就此不认我这个女儿?”
江政禹略一停顿,“不会,皎姐儿,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江春月笑了,他前世分明已经这么做了。
“会,父亲您会,您不会再认我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的,但是,江听澜做了更不知廉耻的事,您却不会与她断绝关系。”
“皎姐儿,我……”
“父亲!听我继续说完,那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相见,你完全不记得我这个女儿,此生都不会再联系我。你反而会把王氏扶正,更加疼爱江听澜,你甚至对淙哥儿都放弃了,任凭他怎么发展,反正你满心只觉得王氏好,觉得江听澜好,觉得他们母女才是你真正的家人。”
江政禹听不下去,他本想、本该发怒,可见到大女儿眼中噙着泪水,激动到嘴唇颤抖,言辞激励的在为自己据理力争,他心口微疼,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他仍然想为自己辩解:“皎姐儿,父亲不会这么对你。”
第32章
◎临别前◎
“你会!你真的就这么做过了, 你就是会!”
江春月再也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眼圈瞬间红的像个兔子。
江政禹一时失语, 看着悲伤至极的大女儿,江政禹内心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 是他做错了,没有真正关心大女儿的所思所想。
发泄过后, 江春月抹干眼泪,表情冷硬, 再次看向江政禹的时候, 眼中十分平静:“父亲,我近日时常梦到母亲, 你知道母亲对我说什么吗?”
江政禹嘴边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你母亲说什么?”
“她说, 若是当时, 您没有找到她该多好。”
江春月说着, 嘴角扬起, 露出一个温柔而清淡的笑容。
江政禹犹若被重击一拳, 心口又闷又疼。
“父亲,女儿走了, 珍重。”
她与程玉璋搬去了江政禹送他们的宅子, 一间闹市的布匹铺子, 也划到了她的名下,还有远超她既定嫁妆规格的各样东西、钱财。
江春月没有选择与他破裂, 为的就是这些, 这本来就是她该拿的, 不拿白不拿。
跟江政禹大吵一架之后, 还发生了一件小事。
江春月本来是面无表情的坐上了马车,自以为情绪该发泄的都发泄了,不会再怎么样。
坐在一旁的程玉璋却在她进来之后放下书卷,目光定在她面部之上许久。
就被他温和的目光看着,江春月突然心头涌上一股莫大的委屈,眼泪就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程玉璋这么看着,就委屈的不行。
程玉璋他什么都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他那么聪明,大概能猜到是什么原因吧。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涕泗横流,全都抹在程玉璋身上
一边哭,她一边狠狠的骂了江政禹、王氏、江听澜,絮絮叨叨,没有逻辑。
程玉璋安静听着,句句有回应,他将江春月搂的更紧,拿毛巾给她擦脸,还给她喂水。
这是重生以来,江春月情绪最崩溃的一次,她越来越能体会母亲,那个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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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模糊的人,在她脑海里却越发鲜活,若是当年,母亲没有跟父亲回去,那该多好啊。
若是当年,自己没有追去京城寻他,就没有那么多不开心,或许还能多活两年,那该多好啊。
哭到最后,江春月疲惫睡去。
程玉璋拨了拨她被汗湿的前额发丝,握着她一只细白的小手,沉思良久。
程玉璋注视着她的娇颜,看着她眼底肿的像桃一样,心疼不已,在她额头留下清淡的一吻。
他轻轻说道:“皎皎,你还有我。”
——
距离秋闱已经不足一月,再去去路上的时间,留给程玉璋的时间不多了。
江政禹本来给程玉璋请了先生,但程玉璋提议给江府所有的捐资的书生一起上课,江政禹赞他大德,欣然同意。
这些清贫的莘莘学子十分珍惜有老师指导的机会,熬夜苦战,日日吃睡在学堂。
这晚蜡烛燃尽,程玉璋与好友叶阚借着明亮的月光又看了会书,直到眼睛实在受不住,两人闲聊起来。
“祝贺你啊,程兄,一跃成为江知州的女婿,你隐藏的够深的,我之前竟不知道这事。”
“是叶兄只埋头搞学问,专心致志,没有二心。”
“别打趣我了,我可比不上你,我比你大好几岁,却与你一批次的秀才。哎……秋闱,接着是春闱,时间很紧,成败在此一举,我是真想中啊,若是考中了,我就带妻子去京城,再带她与儿子逛街,让他们知道这世间最好吃的不止是烙饼。”
程玉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道:“你会中的。”
“你呢,你若是中了,想干嘛?”
“若是中了就好好做官,努力做事,尽其所能的对我妻子好。”
“哈哈哈哈,程兄,对了,我听说,到时候金榜题名,会有不少豪门贵族榜下捉婿,程兄模样俊秀,又有才华,若是被哪位达官贵人看上了,拉你去做女婿你干不干?”
“我只钟情我妻子一人。”
叶阚大笑起来。
程玉璋也笑,反问他如何。
叶阚神秘道:“那要看对方到底什么官,若是三品及以上,那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程玉璋笑容收敛。
见他如此,叶阚挤眉弄眼,放声大笑起来:“骗你的程兄,我与妻子那么好,儿子都有了,就是阁老的女儿我都不要。”
程玉璋再次露出笑容,憧憬未来,是一件美好的事,他仰头看向天边的一轮明月。
已经快八月了。
秋闱真的要来了。
秋闱在随州属的承宣布政使司所在地德阳府举办,路途来去要半月,若秋闱中了,他就要马不停蹄的上京赶考,这一别小则半年。
只想想,他心底就不大好受。
近些日子,他自认为与皎皎亲密了很多。
想到过两日就能回家,又想到回去就是告别,程玉璋心情复杂。
他不能总眷恋儿女情长,他的皎皎这么好,怎么样他也得给她赚个功名。
自从搬到江政禹给他们买的四进宅院,程玉璋就去了书院,就她一个人,江春月的日子越发好过了。
手底下的几个铺子生意都还过得去,她也不必遮遮掩掩,新做了好几套褙子、罗裙,大方的用起了从江府搬来的各式好物,更不用浣衣做饭。
程玉璋不在,江春月更喜欢去自己对面的宅子,美滋滋的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欣赏着按照她的构思设计布置的院景,喝茶看话本子。
前世自己要强啊,跟江政禹彻底闹掰,还不要他的东西,这次江政禹她也骂过了,东西她也收了,格局打开,江春月只觉得浑身舒畅。
李大康给她找来的四个家仆,如今也都锻炼的做事有条不紊,将她的铺子、院子打理的不错。
“小姐,李大康说想见你。”
江春月在躺椅上摇晃,脸上蒙了块手绢,闭着眼睛:“他干嘛?”
“他想在走之前感谢你。”
“告诉他大可不必,好好干就是了,别忘了欠我的钱。”
江春月睁眼,拿开脸上的手绢,一只如葱如玉的手拈了小桌子上的葡萄来吃。
琪清亲眼看到小姐的朱唇被葡萄汁润泽,有着说不出的魅惑,小姐好像越来越美了,素日里也时常保养、打扮,整个人满面红光、滋润健康,连她一个女的见到这样的美人,都止不住脸红心跳。
连秋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十分高兴的模样。
“小姐,奴婢看到李大哥来了,奴婢就先让他进来了,在影墙那儿等着。”
江春月秀美微拧,看了连秋一眼。
连秋被江春月这么一看,如临大敌,兴奋劲头过去,才觉得自己头脑发热,坏了规矩。
没有主子的同意,她怎么可以私自让李大哥进来呢。
她承认,她是有私心的,又觉得李大康与小姐相熟,肯定会见他,所以才……
琪清走过来,训斥道:“大胆,谁让你私自放人进来的,得到小姐的同意了吗?”
连秋脸色一白,立马跪下,满脸害怕:“对不起,琪清姑娘,是奴婢做错了,请姑娘责罚。”
琪清看了眼江春月,严厉道:“那念你初犯,只罚你一个月的银钱,等……”
“好了,琪清,连秋只是初犯。”江春月适时接过了琪清的话。
琪清唱白脸,而她不管或者唱红脸都可以。
这个几人虽然不懂规矩,胜在心底善良,底子清白。
培养个值得信任的人不容易,江春月愿意下些功夫。
跟着程玉璋,她也学会了对下人的恩威并施一招,她笑着扶起连秋,“连秋,下次没有我的允许,可不能随便放人进来了,李大康虽然是引荐你的人,但可没有你我关系近啊,你要记住,我们才是一家人。”
“是,小姐教训的是,连秋再也不会犯这种错误了!”
连秋感动不已,眼中竟现出泪花来,她早听说给人家做婢女是要挨骂挨打的,她与白芙却从未被这样对待,她们是前辈子修了什么福,才遇上这样的主子。
到底李大康进来了,江春月也只好见一面。
有些时日没见,李大康好像又黑了一个度。
“你怎的又黑了?”江春月看了两眼,问道。
人生苦短,况且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就是个短命鬼,所以也不将就那么多规矩了。
想问就问,想说就说。
李大康有些意外,没想到与江春月再见,她头一句话竟然是关心自己的肤色,瞬间让他不自在起来。
“猪肉铺子转给孙家那俩兄弟之后,我得空回了趟老家,家里房子破败,我就重新修缮,日头又盛,所以……”
他竟觉得无地自容起来,后悔自己嫌热裸着上半身,他是不是现在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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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江春月并没有对他的肤色继续感兴趣。
“你是要准备参军了吧,好好干,你肯定可以成为大将军的。”
李大康俯身,给她跪下,又给她磕了一个头。
江春月挑眉,看着他。
“我这次来,就是想与夫人告别,感谢夫人之前相助,请夫人放心,欠夫人的钱,我一直记在心上,必定会连本带利的还给夫人。”
江春月略微尴尬。
她这院子小,看来他在影墙处,听到自己说的那些了。
江春月:“多大点事,快起来……”
李大康磕完起身,见她不说话,磕磕绊绊道:“那、那夫人,我、我就走了?”
“走吧。”
到底是未来会成为名将的人,江春月客气道:“我送送你。”
她这个送,当然是只送到自己家门口。
李大康受宠若惊,一边说着不用,一边也往院门走。
他其实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见她一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就是非常想,所以来了。
她能送他,李大康内心翻滚着一波波的波涛,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出了门槛,李大康再次抱拳,向江春月告别。
江春月也对他挥手微笑,祝他一路顺风。
李大康一步三回头,江春月就只好在门口站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人群,她才收敛笑容,正要折身回去,忽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
“娘子。”
江春月:!
江春月僵硬的往声源处转过了头,看到了背着包袱,一身靛青色直裰,配黑色四方平定巾的程玉璋。
他正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侧着身子与她相望,像是本想回家,突然回头,不经意发现自家娘子在对门的模样。
十多日没见,程玉璋好像又长高了些,目光如炬,俊逸之下,又总带着清雪的气质,与刚才见过的李大康比,程玉璋是阳春白雪,李大康就是下里巴人,这该死的、迷人的书卷气。
江春月此刻还有心情想,她多幸运,见过大奸臣程玉璋还很正直的时候。
“娘子怎么在对面?”
程玉璋目光定在她身后的连秋、琪清身上,又收回,目停留在江春月身上静静打量,像秋日流淌的暖光。
她果然是只能娇养的美人,在自己那个破烂不堪的家里时,她穿的虽也是绫罗绸缎,可比起她现在穿的,明显不是一个档次。
她一身粉蓝色暗云纹的襦裙,胸下又加一条短小的宝蓝色腰裙,将她一把细腰束了出来,还更加凸出了上方的丰满。
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穿襦裙,之前她都是穿些宽松的褙子。
她这般楚腰耸胸的俏丽模样,点燃了程玉璋内心蠢蠢欲动的种子,竟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他连忙转移注意力。
她好似精神状态都比之前好许多。
刚才第一眼见到她,见她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是发自内心的快乐,显得平日里她对着自己的笑过于含蓄,甚至可以说,笑不达眼底。
内心一丝不平衡与疑虑,他循着她刚才遥望的视线看去,只看到街坊茫茫人海,并不知道她是在看哪一个,这让他有些难受,她在对谁笑?
她为什么出现在对门?
她身后除了琪清,另外的丫鬟是谁,看着与娘子十分相熟的模样。
程玉璋甚至觉得,好似他才是走错了门的那个。
所以……
江春月只愣怔了眨眼的功夫,立马姿态从容的转身,看向连秋,“连秋姑娘,你回去吧,下次有空我再来看望你家小姐。”
江春月说时,走下台阶,又回头,对还没反应过来的连秋笑道:“连秋姑娘,不要送了,快回去吧。”
琪清跟着自家小姐下台阶,路过呆呆的连秋时,还用胳膊拐了她一下。
之前琪清就嘱咐过连秋这件事,被琪清提醒后,她才笑着答复:“连秋替我家小姐谢过夫人,夫人送的瓜果,我家小姐很喜欢。”
可不是喜欢,今天她吃了一大盆葡萄呢。
这转变快而自然,程玉璋看不出什么破绽,心中疑虑自动消解,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江春月拜别完就往自己家的方向走,直直望着程玉璋笑,笑容并不像刚才那么畅快。
“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觉得这句话好像不怎么期盼他回来一样,江春月接道:“也不托人带话,好让我有个准备。”
程玉璋与她挨着肩膀,一起往自家宅子走,似开玩笑般:“怎么还要提前知会,娘子莫非还藏了人不成?”
江春月佯怒,结结实实的打了他胳膊一下,用了不小的力。
不放过任何占程玉璋便宜的机会,是江春月时刻奉行的准则。
“哼!”
她扭头先他一步跨入院门。
程玉璋笑着跟上去,从容的跟到屋里,门被他关上的刹那,他再也无法自持,上前握住她的手,刚在掌心,轻轻揉了揉:“娘子莫气,是为夫的错,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我给娘子赔不是。”
程玉璋说完,认认真真的对她作揖。
江春月觉得自己这个谎圆的相当丝滑,甚至超常发挥:“夫君太过分了,提前知会只是想更好迎接夫君罢了,若像刚才一样,我去串门了,夫君回来见不到我,亦或者我今日没有上妆,或者今日家里没有备菜,夫君倒好,竟然那样揣测于我,难道,在夫君眼里,我竟如此水性杨花?”
江春月用力甩开他。
程玉璋哂笑,温声求饶:“为夫错了,娘子骂我打我,千万不要再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
他这语气像极了怕老婆的耙耳朵,可他眼神深邃包容,更像是大人哄小孩子一样,没有半点低头求饶的模样。
江春月看的心里直发怵,有些人的上位者气质,简直与生俱来的。
她适可而止,露出浅浅的微笑,尽显温婉知性:“夫君最近在书院读书累了吧,我这就让人给你备饭。”
“不想吃厨房做的,好久没吃到娘子下的面了。”
江春月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前脚得罪自己,后脚理所当然点餐的,脸怎么这么大呢。
然而,程玉璋脸上只带着春风般的笑容,腆着好大的脸:“皎皎,求你了。”
江春月眼皮狠狠一跳,差点没伸手去撕他的脸。
就拿这副表情求她?
江春月很气,但转念一想,他马上就要走了,两人缘分将尽,好日子就在前头,她都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会。
江春月柔情似水的望了他一眼,满面娇羞:“夫君等着。”
程玉璋含笑,目送她挪着做作的小碎步离开,一只手负在背后,宽袖垂顺下来,满心欢喜,只觉得与娇妻的相处越发温情脉脉,回忆她刚才勾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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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只觉得浑身发麻,一阵一阵的由心脏向全身扩散。
两人用膳时,江春月认真干饭,忽然感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咬着几根面条抬头,不解的望向他,不是想吃面吗,吃呀,这是她亲手擀的面,擀的她手都红了。
程玉璋却放下了筷子,突然伸手提了凳子向她挨了过来,与她只有一拳距离,袍袖相擦,江春月嘴里的面条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就这么垂着。
“娘子……”
程玉璋出声,声音柔和低哑,像是鸡毛掸子刮过她的耳朵一般,又望进他若深潭一般的黑眸,江春月汗毛竖立,立马就感觉到了异常:程玉璋发情了!
马上要与她分离,程玉璋也不再那么克己复礼,总想把她看个够,结果就是看她吃饭时红唇一张一合,慢慢的自己就有些意动。
想亲。
意识到这个事后,程玉璋已经身体先行,坐到了她旁边,倾身望着她,手心微微发汗,鼻翼间满是她的香甜。
“吃、吃饭!”江春月紧张的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警告明显气势不足。
程玉璋极慢的向她靠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怨念:“娘子,我后天就要去考试了。”
江春月吞下嘴里的东西,盯着桌子上一盆黄豆酱香卤鸡爪:“祝夫君考试顺利。”
程玉璋的目光微微移动,打量着她的一张娇颜,眼底有什么在缓缓的流淌,直到定在她嘴角那一根短短的面条上。
“你这里有东西。”他说话时带出来的热气都擦到了她的耳朵。
江春月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下意识回答:“什么东西?”
她放下筷子,想用手摸一摸,却被程玉璋轻易攥住了手,放在他胸前。
那胸腔里的东西在快速又有力的跳动着。
江春月觉得很危险,又很羞涩,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不断给自己做功课:反正他马上就走了,若是牺牲一点色相,能让他放心大胆的离开,好像也没什么。
反正前世两人什么没干过呢。
“我帮你。”
江春月脸蛋发热,见他靠的越来越近,以为他要用嘴巴帮自己,却没想到,他只伸过来一根手指,在她嘴角抹了抹。
他甚至还拈着那根短短的面条给她看:“瞧,都吃到脸上去了。”
江春月:“……”
气氛都到这儿了,这个不解风情的奸臣。
“呵……”
程玉璋突然低低的笑了。
江春月忍住了想给他一巴掌的冲动,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娘子好像……”
他又欲言又止,让直性子的江春月恨不得掀翻桌子,再将他一脚踹倒在地,拳脚相加,打他个落花流水。
说的什么鬼!
忍!
他快走了。
好日子马上就来。
忍一时而已!
【&128226;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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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就……我就改嫁!◎
江春月握紧了另外一只拳头。
她永远无法预料程玉璋下一步会做什么。
就在她以为程玉璋在逗趣自己, 正要发怒的时候,他又忽的一手托住她的腰身,大力将她压向他, 致使她离开了自己的凳子,被迫坐在他腿上。
紧接着, 又凶又急的亲吻铺天盖地, 夺走她的呼吸,江春月气喘吁吁, 被抽干了力气,躲又躲不开, 逃又逃不掉, 只能像板上鱼肉一样任凭程玉璋处置。
才几次,这家伙的吻技, 越发精湛了, 惊人的自学能力!
江春月一时也无法自持, 随他沉浸在情/潮中。
等他放开自己, 她双腿虚浮, 腰软无力, 控制不住身子,有下滑的趋势, 还好程玉璋及时收紧她腰后的手臂。
江春月鹌鹑一般埋在他胸前, 两只手死死抓着他的前襟, 脸热的像火球。
丢死人。
正在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他胸膛在震颤。
江春月只沉默了一瞬, 再也忍不住, 抓着他前襟的手重新抓了一次, 掐了他一点点肉, 狠狠的转了一个圈。
“嘶……”
江春月怕影响了自己贤良形象,松手。
程玉璋恢复如常,闷笑一声:“娘子,今晚可否与你同床共枕。”
江春月仰起头,望着他的下巴,目光幽幽的:“夫君,人言否?”
程玉璋更是放声大笑,胸膛震颤的厉害,江春月也恢复了力气,从他怀里逃出来。
刚要走,又被他握住了手。
转头,却见他表情异常认真,好看的瑞凤眼中,透出丝丝缕缕的深情:“娘子,这次分别,时日良久,我只想与娘子相拥而眠而已。”
似乎怕她误会,程玉璋还补充道:“我与皎皎的约定没有作废,只是想在离开前,与你多待一会。”
江春月内心叹息。
前世他们这些江府捐资的秀才是一起去的,路上费用由江府出资,秋闱过了,就得立马进京赶考,参加来年二月的春闱,时间比较紧张,到春闱结束是不会回来的。
令她心寒的是,前世程玉璋中解元的消息,她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他竟连封信不曾与她写。
之后她一个女人家孤苦伶仃,大家都传她是被抛弃了,连孙婶子也劝她另嫁,说程玉璋不值得。
她却傻傻的守着他那破房子,每日翘首以盼,后来坚持孤身前往京城寻夫,那份勇气,她现在想想,都佩服当时的自己。
她可再也没有了。
伪装了这么久,等的就这么他走那一天。
都到这时候了,她觉得就是程玉璋提出要与她圆房,她都会答应了,何况只是一起睡呢。
半推半就,两人还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上次这样还是程玉璋中药的时候,神志不清醒。
这次两人各躺一侧,中间还被江春月塞了一个枕头隔开,她靠着床里面,几乎贴着墙。
两人一时都没有睡着。
江春月在幻想自己将来的日子。
等程玉璋一走,她就彻底自由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程玉璋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江春月带着笑容快要入睡的时候,忽的程玉璋的声音将她的睡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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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她先不高兴了一会,才慢慢想他刚才说的什么。
他说:“皎皎,我很不安,这种感觉很强烈,我觉得,这次离开,再与你相见,怕会很难。”
嗯?
他哪来的这么准的直觉?
开了天眼了?
江春月纳闷,嘴上却温柔的安抚:“夫君,不要胡思乱想,不会的。”
程玉璋扭头看她,房中没有留灯,可江春月似乎能看到他紧皱的眉。
“娘子,你会等我回来吧?”
黑暗中,江春月的心脏狂跳几下,她不知道程玉璋哪来的这么准的直觉,她承认,有点慌。
可很快,她就淡定下来。
有什么怕的,她重生了,程玉璋可没重生。
她忍住兴奋,抽调了些前世悲伤的记忆,情绪低落下来,眼角湿润,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程玉璋忽的紧张,伸出手去,小心的摸索寻找她的手。
江春月等他碰到自己的手,甩开,然后背过身,面墙而卧。
小情绪有了,氛围也很好,江春月觉得自己真是演上瘾了。
“你怎么了?”程玉璋撑着半个身子看她的背影,语气也变得谨慎起来。
“夫君拿我当什么了,刚回来时怀疑我藏人,现如今又觉得我会背信弃义,不等你回来,那我干什么去,难不成还另嫁了相好,给你戴绿帽子不成!”
程玉璋顿时呼吸一紧,连嗓子都变得干涩起来,只听她说说,他就觉得窒息般的难受,“快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