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一章·山神传说
第十一章·山神传说
神树周围是热闹的夜市，几乎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聚集于此。长街十里都被高高挂起的灯笼照着，如同白昼一般。街两岸是各式的小摊，卖着各样的小玩意儿，沿路不少人在摊前玩耍，也都是些我没见过的玩意儿。
其中一座木车上挂着模样别致的灯笼，车正中整齐地摆着古怪的面具。摊前小姑娘好不容易选了一盏灯，却踌躇于这灯不菲的价格。我拉着沈棠挤了过去。
车的两角挂着两盏灯，灯中蜡烛烧的正旺，也照亮了灯上鲜活的图案。灯在缓慢的转动之余，灯里的图案也栩栩如生地动了起来。这两边的灯，看上去都是歌颂小镇上的神树与山神的福祉的，不过最后一副我却看不懂了，于是向车摊后的老伯问起：“我见这灯十分讨喜，老伯可否与我讲讲这灯上的故事。”
老者与我一笑，问道：“两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我们这个小镇绕着青溪而建，而青溪正是从山中的山神庙处与神树处发源，所以山神与神树就是所有镇民朝拜的神祇。这走马灯上的故事的也是关于山神与神树的。”
提起山神的故事，老者讲的眉飞色舞。听了半天也听了个大概，在山神的庇佑之下这两棵参天的神树才得以万年长青，树上的灯笼也是年复一年镇民给挂上去的，因为山神大人希望每个夜晚都能像白昼一样的光明，所以神树的枝头都挂着镇民精心描绘的走马灯，而其中的红烛也是用特殊材料制成，能延续很久都不灭。每逢镇上梨花盛开的时候，也就是山神的生辰这几天，镇民们都会举办神树祭典，正午时分祭神树，晚上也会有带着面具的年轻祭祀们祭拜山神。山神有的时候也会显灵，出现在小镇上与人们一起欢庆，只是他这么大把年纪却没有一次见过山神大人，即便如此他也经常跟着镇民去山上的山神庙祭拜。不过镇上有个诅咒，只要神树枯萎，灾祸便会席卷整个小镇，无人能解。
大概这最后一副也是讲的这个诅咒，只是这图上满天的火焰倒是有几分可怖。
“老伯，这走马灯还有别的么？”我问道。
老者说道：“真是不巧，我这只剩下最后一盏了。”说完望着小姑娘手里的一盏走马灯，示意就是那盏。
“老伯，这盏灯能不能留给我，等我攒到了钱你再卖给我，好不好。”小女孩抱着灯不肯放手，我也左右为难。
就在我想成全小女孩做个老好人时，沈棠从袖子下面塞给我一个碎银，转身就走，扔下一句：“这灯我没兴趣。”
手上的碎银沾着沈棠温热的体温，似乎是在手中拿了很久才留下的温度。
我蹲下来把碎银放在小女孩手心里，说道：“这个你拿去买灯吧，那灯也该是你的。”
小女孩惊愕地凝视着手中的碎银，把他放回我的手心，说道：“这我不能要，我再过几天就有钱能自己买了。”
小女孩抬起头望着我：“我娘说过自己想要的东西应该靠自己去争取，所以我不能要你的银子。但是，还是谢谢你。”
“这灯我看你甚是喜欢，我也不抢人所好，索性我们做个约定。这灯就算是我放在你那儿的，等你再见到我的时候，你得还一盏自己做的新灯给我，如何？”
小姑娘有些为难地踟蹰了半天，点点头绽开了笑颜，说道：“好吧，谢谢圆脸叔叔！我一定会做一个大的走马灯给你的！”
圆脸叔叔……！？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会起绰号的么？我硬扯出一个微笑，说道：“那就有缘再会了。”
我付了银子给老者，老者见我心善送了我一个古怪的红色面具。我带上了面具，准备去找坐在大树下的沈棠，这时小女孩扯住了我的衣角，糯糯地说道：“圆脸叔叔，我家在镇南第一棵梨花树那里，你要是来了记得要找我，你要是见不到我，就问小锦在哪儿就好了。镇上的嬷嬷都认识我！”
我转过身去揉了揉她的头发，点了点头。透过面具看到小女孩梳着一对俏皮的麻花辫，铜铃般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我。
小女孩松开手说道：“也帮我谢谢刚刚那位哥哥。”
“好。”我笑着回应她，心里腹诽着为什么沈棠是哥哥，而我却是圆脸叔叔？
我与小女孩道了别，径直往沈棠那边走去。整理整理我脸上的赤色面具，张牙舞爪地朝着他的方向过去。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只是坐在树下发呆。
我绕到他背后，伸出头越过他的肩去吓他，压低了声音说道：“美人你看这凉夜好生寂寞，不如与我共度良宵，好排遣寂寞。”
“哦？”沈棠微微侧脸过来，上下打量着我的面具，冷不丁地冒出来四个字：“圆脸叔叔？”
我被他这一声叫的心灰意冷，肚子里准备了很久的话都被他气回去了，索性摘下了面具，坐在他旁边，说道：“心肝儿，你都把我给你准备的惊喜都气没了。”
“那你要我怎么赔你？”沈棠凑过来扒上我的肩，在我耳边厮磨道：“我都把我自己赔给你了，你还要怎样。嗯？”
沈棠袖下的手偷偷与我五指相扣，问道：“你不是想逛夜市的，怎么来找我了？”
“我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扔着，再说了，我又没带钱。”我一开始说得老大声，后来却没了底气。毕竟吃人家用人家的，我这老脸也挂不住，我道：“心肝儿，你就跟了我吧。我挣钱养你。”
沈棠噗嗤一下笑出来，问道：“你认真的？也不知道谁一路来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还嚷嚷着要养我。”
“那不是看你好看我才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嘛！”我强词夺理，沈棠举手无措。
“算了吧。”沈棠欲言又止，总觉得他抵死在唇齿间的话语可能与他眼底下的苦涩息息相关，可我还找不到一个切口能去了解到那个被藏起来的他。
一时无言的我把面具带在他的脸上，吻在那面具的额头上，整个动作只用了一只手，而另一只正与沈棠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说：“养不养得起是一回事，你要不要我养，那是另一回事啊心肝儿。”
“你这一句一个心肝儿的，我都快被你带走了。”沈棠的声音从面具后面传来，他道：“我想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蹲在他的身前，透过那古怪的面具望向他：“也许是海棠花开的时候吧。”
那时你撩开帘子伸出一只手来，我的眼前是如火蔓延的海棠花开，等我缓过神来再看到的却只剩下一个你了，满天的海棠都不如你一笑盎然。那个轻言着垂手相助的人，只一句话便足以动心。
“所以你就是用\"喜欢男人\"这几个字让我注意你的？未免也太俗烂了。”沈棠突然问道。
“再俗烂你不也上了钩嘛。”我笑着把他拉了起来，沈棠比我矮上些许，踮起脚却能与我齐平，他双手搭在我的肩上，那张古怪的面具逐渐向我的方向靠近，慢慢地吻上了我的唇。
我隔着那面具望见沈棠微闭的双眼，似乎那迷离的眼与身后的梨花糅合在了一起，朦胧中我听到他轻轻的一笑，那双柳叶般的眼睛弯成一勾弯月，眸中映着的是万千灯火曈曈之中一个捧着他的脸庞傻笑着的我。
而就在此时，我的肚子呼噜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打破这份恬静。沈棠愣了片刻，噗嗤一下笑出声，我尴尬地咧着一张嘴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方才……没吃饱。”
“那回去吧。”沈棠转身说道，“时辰不早了，明日还需早些去李府，除了李亭远我还真想不到有谁可以帮我摆脱沈吟风。”
“这李亭远是什么来头？”我问道。
沈棠回头望着我，说道：“沈家一个远亲，按照辈分来算是我的叔父。”
“听闻前几年我这位叔父迎娶了一位美貌的妻子，一直如胶似漆。所以你压根儿不用担心我会怎样，我不过找他做个交易，让他帮我避开沈吟风，等我断了沈吟风这一带的商业链，我自然会给他好处。所以，这醋你也吃不着。”沈棠凑近一笑，拉着我往回走。
长街上的人群也都散得差不多了，街两岸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熄灭。夜风吹过时带来千万梨花，洁白无瑕的花瓣在空中打着转肆意飘荡着。我与沈棠并肩走过冗长的一段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梨花的清香，沈棠握着我的手暖和和的，我却好像不敢看他，就只能回握着他的手，慢慢适应着他的步伐，直到我们俩似乎达成一种默契一般的迈出同一步。月的余晖将我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落在铺满梨花的小路上，我望着我俩的影子，沈棠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所在，他也望着我俩的影子，然后一点一点地向我的方向靠近，最后到客栈门口之时，我们的影子几乎融成了一个。
这个夜晚很安静，等我们吃了夜宵，沈棠就睡在靠窗的那侧，我睡在他旁边，窗边探出一朵梨花，沈棠伸出手在半空中挽了一个圈恰好挽住那朵梨花，月华把他的侧脸勾勒出一层银色的边，从他如水般清澈的眸到他纤长的睫，再到他俊挺的鼻子，到他薄薄的唇，他轻轻一笑，转过身去，轻声说道：“睡吧。”此后万籁俱寂。
我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竟然没有做梦。不过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个什么东西在挤我，兴许是困意占了上风，我一点醒来看看的意思也没有。直到第二天一早……
迷迷糊糊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伴随着扑面而来的热气，我一睁眼对上赤霄流着哈喇子的嘴和正哈着热气的大舌头。此时的赤霄正悠然自得地爬在床边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看我醒了还拿爪子戳了戳我，密语我道：“仙君，你这就跟小美人好上了？”
“那不然呢，我跟你好么？”我反问道。
“仙君你们昨晚……”赤霄突然狗脸一红，说不出话来，还不敢看我。
我当然知道这死狗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给赤霄做了启蒙，他竟然能知道这个事，要知道在九重天上众仙家一向清心寡欲，也不知道谁荼毒了我的小赤霄。
“你怎么滚到床下面去了？”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沈棠坐起了身，拉了拉落下肩头的衣服。
“……？”若他不说我还真没有看出来此时的我正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而我的袖子还有大半被赤霄压着。想都不用想我是被谁挤下床的，我怒道：“你给我下来！”
对于这种目无尊长的狗一定不能姑息，尽管他现在正用他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我，好像他是一个乖巧的没有做坏事的孩子一样。
我与赤霄四目相对，我怒目圆睁地看着他，赤霄的目光却四处乱窜，窜到最后他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呵欠，“嗷呜”一声跳下了床扑在我的身上。
“头一次见有人是被一只狗挤下床的。”沈棠看热闹般的趴在床边凝视着被赤霄左舔又舔的我，说道：“而且这个人还是睡在我的床上。”
“咳咳。”我一巴掌呼走压在我身上的赤霄，凑到沈棠的面前说道：“心肝儿早啊。”
沈棠瞥了我一眼，说道：“不早了，还要去员外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