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青梨小镇
第九章·青梨小镇
故事又说到无尘仙君一时兴起帮助族长布下结界，让树仙一族灭受树木凋零无家可归之苦。我是口若悬河，舌灿繁星，没想到怀里的沈棠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我讲的有那么无趣么，竟然还睡着了？！
赤霄在我脚步拱来拱去，屁股扭啊扭的，还打起了呼噜，这家伙，就算在梦里都不老实。我正想去捏捏赤霄的狗爪子，没想到赤霄的狗爪子下面压着一朵花，我扒开他大爪子一看，这可不就是我先前逃出沈府时放在沈棠窗前的那一朵嘛？难道给他看见了……？
沈棠依偎在我的怀里睡得正香，他拽着我衣服不放手，或许是因为腿上的伤，他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嘟囔起的唇略有些乖巧。
我没有去打扰他拽着我的手，谁让我死要面子活受罪，非要在美人面前装斯文，如今斯文到自己都信以为真。我轻轻碰了碰沈棠抓住我的手，把那朵花拢进他的手里，他似乎感到我的触碰，“嗯”的梦呓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我。
我揉了揉他的发，偷偷摸摸地用我的唇碰他额角，他不再有动作，我轻声在他耳边说：“睡吧。”
沈棠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还朦朦胧胧地回了我一个”嗯”。
他这一睡自己倒是舒舒服服，可我这给他枕着的胳膊可是一点儿都不舒服，况且我又不敢有什么动作，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沈棠。睡也睡不着的我惦记着沈棠的腿，想着我要是他所信仰的那个无尘仙君一定会把他的腿治好的吧，可惜正主在这里却单单没有一个五大三粗的神像管用。
思来想去我是一点儿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又在什么时候帮过沈棠。就在我困惑万分之际，冥冥之中似乎听到有人在唤我，这一声声的”无尘仙君”越来越近，我也听出来喊我的是谁了。我差点激动地跳起来，喊我的不是别人，是大侄子天帝的第一号狗腿子，也是我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在九重天上专门管命格的小老头——温辞。
温辞这个小神仙最初是凡人修道成仙，当初在命格宫里做学徒的时候唯唯诺诺一声不吭，况且长得矮小，生的有点过于成熟，常常被仙力高些的仙者欺负。也不知道后来天帝是怎么开了眼，破格提拔他为命格星君，一夜之间成为了命格宫的主人。
说实话我也挺欣赏他这个小老头的，除了这长相实在不入我眼，他的谈吐见识确实在九重天上数一数二，加上拍马屁的功夫一流，大侄子就喜欢听他说话。我也挺喜欢听的，试问夸人的话天底下有谁不爱听的，更何况对方有把你耳皮子夸软乎的功夫。
“无尘仙君～”神像后面一时间灵光乍现，成千道蓝色的光线把窄窄的空间划开一道口子，温辞一身未卸下的官服从夹缝中挤了出来，朝我款款行了一礼，道：“陛下吩咐我下来看看仙君，仙君这几日过得可好？”
“你觉得我能过的多好？”我反问道。
温辞晃晃悠悠到我面前，眼角余光瞥了眼我怀里的沈棠，笑道：“仙君艳福不浅，这才短短几日，美人都上手了。”
“哎，打住。你快些说正事，我大侄子派你下来干嘛的，我现在没有仙力了遇到个老鬼我都是靠劝，要是下次遇到劝不了的我岂不是要完蛋。”我微笑着望着温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辞被我看得头皮发麻，咳嗽了一声，娓娓而谈：“仙君神通广大，有没有仙力对仙君的命格影响并不大。陛下让我此番下来是嘱托我告诉仙君一声，你在琼华宴上的事情他已经不计较了，不过既然罚了就要委屈仙君在人间多呆些时日，倘若仙君能找到陛下遗失的紫琼仙散，小仙自然会请仙君回来。”
“他自己丢的东西凭什么让我找？还有我连那什么散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我上哪儿去找？”我愤愤不平，我把沈棠安置好走到小老头面前，插着腰质问道：“臭命格你是不是耍我？”
温辞见我摩拳擦掌连忙按住我的手说道：”仙君莫要冲动，小仙怎敢欺瞒星君。陛下说是这样，假使仙君找不到紫琼仙散，时机一到小仙也会恭送仙君重回九重天的。”
“哦？你且说说那劳什子散什么样，何处可寻？”既然不要求本仙君找到，那本仙君就好奇这玩意儿长什么样了，反正我自然明了从头到尾我大侄子肯定没安好心，我以他的人格作为担保，摊上我的不是好事。
“陛下仅说了一句此紫琼仙散如星河倾泻，灿烂恍惚……”温辞一时口若悬河，我忍不住给他打了个断，不然他必然长篇大论不吐不快。
“算了，你别给我形容了。”我道，“你还是给我点仙力，让我捱过这几天吧。”
温辞听我这么一说，突然笑了起来，我见他在怀中摸来摸去，摸来摸去，摸来摸去，反反复复好几次，快把我的胃口掉光了，这时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双手递了过来，款款道来：“早些就为仙君备好了，没告诉陛下，偷偷的。”
“好样的！”我一高兴猛地拍了下温辞的肩膀，温辞被我拍的一颤，我道：“幸好你没忘了。对了，这玩意儿能用多久？”
“怕是用不了多久，不过小仙下次一定给仙君多备些。”温辞仗义直言，我感激不已。
与温辞寒暄了几句，眼见天就要亮了，我死皮赖脸地让他在临走之前把沈棠的腿恢复了，他瞄了我一眼会心一笑，捏了个仙诀治好了沈棠，临别时我两眼泪汪汪与他挥手道别，温辞没有多远天就亮了。
沈棠与赤霄还在睡着，沈棠侧身躺着面露乖巧之态，而赤霄在他脚底下睡得四仰八叉，不忍直视。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在沈棠旁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不知不觉我也睡了过去，梦里与周公下了盘棋，三局两胜，气急败坏的我把周公数落了一顿，周公一时气不过捏出了成百上千只蝴蝶把我从梦里赶了出去。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阳光从屋顶的漏缝里撒了下来，金灿灿的有些晃眼。我惺忪了一双睡眼，眼前一团红色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我伸出手去够，却被一双细腻的手握住了，我定睛一看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美人沈棠。
若不是他身后的庙宇太过破烂，这透过窗的光细细描绘他的轮廓，从肆意披着的长发到精致而清瘦的脸庞，游走过细长的脖颈，流连于他绝美的红衣上，此等光景比九重天上的那些世人梦寐以求的富丽堂皇美多了。
沈棠把我的手放下，笑吟吟地问我：“看够了没有。”
我眯着一双眼欺上身去，厚着脸皮回道：“还没有。”
沈棠一把推开我，挥手之间阔袖在我脸上轻轻扫过，一阵清淡的香气迎面而来，闻得我有些飘飘然，一不小心就倒在沈棠的身上。沈棠被我这么一扑，神情略显错愕，我迷迷糊糊地抱着他的腰身，他下意识想推开我，我抱着不撒手，呢喃道：“让我抱会儿，我这刚睡了不久，困着呢。”
“可你压着我的腿了。”沈棠也没有推开我，就这么为难的一句话，让我蹭的一下蹦起了身，连忙查看他受伤的腿，问道：“还疼吗？”我心里想着命格那个臭家伙是不是耍我，他不是昨天晚上治好沈棠的腿了吗？
“疼倒是不疼了，也不知怎得昨天疼得厉害，今天连上面的青肿都消了。”
“一定是无尘仙君显灵了。”我笑道。
他也笑着点点头，而眼神却望向了我身后那个龇牙咧嘴的神像，他道：“说的没错，就像有那么回事一样。”
沈棠的眼神温柔到让我一时之间开始嫉妒起我那个丑陋不堪的神像了，回想起我昨天任劳任怨地背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他对我却没有对这破神像一半的温柔，唉，人生啊。
“昨晚的故事你讲的很好，，倘若写成传记故事定是有许多人会买去看的。”沈棠忽然凑近了我，捏着我的下巴上下端详着，鼻息间呼出的热气扑在我脸上有几分痒，我的视线躲开了他的目光放在了他红润的唇上，他道：“昨天跟你开玩笑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相信这个老古董吧，这里早就没有人信奉他了。”
“不信奉他你还诓骗我讲他的事？”
“听着有意思就没有打断你而已，不过我们该走了，再不走老爷子就该找到这里来了。”
“我们？谁说我要跟你走了，我这帮你逃到这里也差不多仁至义尽了。”我故作姿态，想让沈棠挽留我一番，毕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感觉就是不一样。
“那好吧，你不愿意跟我走也罢。只不过你身无分文，青州你又回不去了，真不知你是不是又要从行乞做起呢～”沈棠说着说着便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背对着我。
我盘算着怎么说才能让沈棠求我跟他走，苦思冥想之际，沈棠侧脸问我道：“你跟我去青溪我包你吃住如何？””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厚着一张笑出褶子的老脸蹭了上去，赤霄汪汪大叫，嚷嚷着：“君上，你怎么这样。”
“你不就想我挽留你嘛，何况……”沈棠转过身来，单手抱着胸撑着脸笑道：“你姑且有些本事。”
被他这么一夸我心里美滋滋地，一激动扑上去抱住他的腰身，大喊道：“美人呐～，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就走。”
沈棠吩咐我去破庙往山下走三里处的驿站打听情况，我跑了去一看这驿站周围都是沈家家仆的穿着，不出意外青州城往外必经的这个驿站已经被沈家控制住了，我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到底是我还是沈棠，是我得跑，是沈棠我还得帮着跑，所以怎么都是跑，我先去青州城取些盘缠、买些干粮才是。
我取出命格给我的小瓶子，取出一点灵力来，轻轻捏了一个诀，一朵白云飘然而至，我往上面一趟，白云很听话的把我送到馒头铺。今日天气并不太好，城中雾气缭绕，这大雾的天气纵使有人眼睛再好，也不会看到我躺在云里飘下来，就算看见了也会觉得八成是自己眼花了。馒头铺的老板娘帮我开了门，问我这几日的去处，我向她道明了事情原委，她交给我些盘缠与干粮，我留下了一张纸票，剩下的趁她忙生意时放在了她的案台上。
去驿站雇车现下看起来是不太可能了，不过夜晚时分去抢车未尝不可。我让沈棠在庙前等我，我跑去驿站时已经夜深，沈家的家仆大多已经睡着了，留下两个守夜的。我捏出个一眠诀，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紫光，紫光寻着灯火的方向化为万千星辰之态飞入家仆的眼中。我趁着两人倒在驿站的门口，便过去牵走了驿站门前拴着的马车，回去捎上我的美人走了。
夜色正好，有些朦朦胧胧的雾气，沈棠坐在马车里撩开帘子的一角过来望我。赤霄这个臭不要脸的已经在美人的脚下睡着了，沈棠把它搬到车厢里面，挪着出来拍拍的我肩，我笑着捉住那只手用力一拉，沈棠猝不及防地倒在我怀里，他望着我，眼里却带着笑喊我名字：“方梨。”
“嗯？”
“我们此去一来是躲开老爷子的追捕，等到了青梨镇境内他自然不敢插手过来，不过我也不想你干涉我的事。”话说到最后他的眼睛里没有了笑意，让我看不真切。
“你之前说的没错，我是喜欢男人……”沈棠突然伸出手，冰冷的手抚上我的脸庞，即便触碰轻柔如风，却在我心里惊起了山洪般的巨浪，他说：“我还喜欢你这样的。”
“美人你这么说我可就想亲你了。”我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不敢看着他，就怕一看着他马车就不知道回跑向哪里。
“就怕你不敢呢……”沈棠勾住我的脖颈，凑到我耳边说：“你一口一个美人叫了不知多少遍，可你偏偏装得像个君子，你这假斯文，我喜欢极了。”
“谁说我不敢了！”我被他一吹吹的腿快软了，我心虚地低头望他，他笑得像只得了逞的狐狸，我抬起他的下巴，一点一点地像他靠近，心跳也随着距离的缩短而越来越快。
四唇相碰时沈棠低下眼睛看我，我只如蜻蜓点水，那唇齿间的旖旎太过撩人，我一时失了神。
而沈棠撬开我的唇，肆意地挑逗我木讷的舌，一下，两下，他灼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我不敢去看他，我开始给了他一个笨拙的回应，他却不再与我纠缠不休，而在我干涸的唇上轻轻地舔了一下，暧昧之余掺杂了几许调皮。
沈棠凝视着我的眼睛，他的唇上粘着些津液，看上去有些玲珑小巧，他身后月色迷离衬得他面如凝脂，唇若点朱。我的视线有些恍惚，不知是因这山路有些颠簸，还是因为沈棠带着得意而勾起的嘴角如酒微醺。
沈棠背着手站起来半弯着腰，仿佛在审视一件自己的作品一般。他凑近了望着我，过了片刻伸出一只手轻轻略过我的唇，往下摩挲着抬起了我的下巴，笑道：“脸红得都快熟了，就你这样子还想着怎么去调戏美人？”
我不服气地憋着嘴，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我这样的，怎么就不行了！”
沈棠”噗”地一下笑了出来，他背过身去，撩开车厢的帘子，转头看我说道：“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怎么让我上你的钩。”说完还不忘大笑一番。
沈棠走了进去，翻找着车厢内仅存的那个兔子馒头，他掰了一半，把另一半从帘子旁递到我的面前，说道：“车夫，劳烦你好好驾车，你这样心神不宁的，把我们带到沟里怎么办。”
我接过他送来的馒头时无意间碰到了他冰凉的手，回想了方才浅尝辄止的那个吻，心里腹诽着沈棠果然就是个小妖精，他这样的还真是像足了一只公狐狸精。可是，他怎么就那么对我胃口呢？
手中的馒头尽管凉了大半，在饥肠辘辘的我面前也如同佳肴一般。还有，谁让这是沈棠掰给我的馒头呢，入口时在舌尖一扫而过的甘甜，比这如水夜色，更为清列。
身后的帘子里传来沈棠均匀的呼吸声，我望着道两旁渐远的树木，突然没有了困意。等天将破晓的时候，破开云层的光芒照亮我眼前一方山环水绕的富饶土地，那白墙黑瓦下一块枯藤缠绕的石碑，上面斑驳着三个字——青梨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