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拿好,关键时候可以护住性命
“我衣服还没拿……”
话还没说完,邢罄的视线顺着方才右侧树林的方向,幽暗的树林间赫然出现了数十双赤红的眼睛!
“靠!那是什么玩意儿?”邢罄展开黑金色的翅膀,逃生的本能驱使之下,他带着那异族瞬间飞出了几里开外。
直至飞至一处山峰,邢磬才俯身向下降落,黑金色的翅膀在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后落地。
几分钟的飞行已经将身上还未干的水迹吹干了大半,只不过两人赤着上半身,在这夜黑风高的高处待着,总觉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咳……”邢磬收回停留在那异族上半身的目光,一手握拳掩嘴,清了清嗓子道“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祁恕的绿瞳竖成了一条细线,身上浅青色的鳞片颜色蓦然加深了,他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示意邢磬禁声。
片刻后,祁恕轻叹了口气,却不是在叹息他们的境遇,相反他的脸上露出了那种捕猎者寻到猎物时候的兴奋神色“我们被盯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猛地刮起一股劲风,扬起阵阵烟尘,邢磬微微眯起双眸,只见无数只双眼赤红的萤火虫正迅速向他们逼近!
这些萤火虫尾部闪着橙黄色的光,体积比寻常萤火虫大几倍,双目突出且赤红,飞行的速度极快,他们急速靠近后尾部开始高频率晃动起来,发出“嗡嗡”的声响,喷洒出来的黄色粉尘状不明气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织幻萤。”祁恕绿瞳中金光乍现,原本还在剧烈晃动的虫子顷刻间化作齑粉,连同那些黄色不明气体一起消散。
邢磬默默收起手里那根黑金色的羽毛,这个异族比他想象中还要强许多。
危险被轻易化解,祁恕平静的脸上却闪过一丝异样,他低声道“来不及了。”
周围环境迅速如水墨画般幻化开来,所有事物都褪去了原本的色彩,成了只有黑白两色的单调画面。
山峰开始猛烈地摇晃,随即如雨后春笋一般疯狂往上生长,迅速遮盖住了天地,将他们牢牢困在了其间。
脚下坚固的石头变得和橡胶一样柔软,突然的失重,导致来不及站稳脚跟,周遭空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支撑。
邢罄扑通一下,重重摔在了一处凸起的石头上,疼得龇牙咧嘴。
扶着墙壁爬起来站定后却见站在身前的异族,身形一颤,似是闷哼了一声,转身往他怀里塞了一块亮闪闪的东西。
邢磬低头一看,竟是一块沾着些许鲜红的浅青得近乎发白的鳞片,这块鳞片的光泽比他身上所有浅青色的鳞片都要亮许多。
“这个拿好,关键时候可以护住性命。”男人的目光并未落在邢磬身上,他始终盯着前面黑漆漆的洞口,他语速很快,也是一贯冷冰冰的,却不知为何传到邢磬耳朵里却是有温度。
邢磬的指腹摩挲了两下那块鳞片,触感是光滑且冰冷的,这种感觉倒像是在抚摸那人的身体,应该是一样的吧。
他忽然抬眸望向那个异族的背影“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我总不能喊你的时候总是用喂或者这个那个的。”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阿恕。”
邢磬低声念了两边,随后扯起唇角,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个洞穴十分古怪,前一脚踏在地面上觉得坚硬无比,后一脚就像踩在软绵绵的草堆上,可蹲下来查看时,又是很普通的石块而已。
周遭的气温很高,邢磬上半身赤着仍旧觉得炎热难耐,方才洗好澡干爽清透的舒适感荡然无存,汗水很快顺着如蜿蜒山路般的结实肌理滴落下来,却在接触到地面的时候瞬间结成了一颗颗冰珠。
由于洞内很暗,没人发现这散落在他们身后的冰珠。
越往洞穴深处走,气温下降得越快,脚下的地面已经附着着一层厚厚的冰,皮肤上残留的水渍几乎是几秒内就凝结成了霜。
“玩的是冰火两重天?”邢磬将身上的结块的霜拍掉,又展开翅膀抖了抖,谁料用力过猛,将洞穴上方吊挂着的东西扇了下来,”嘭“一声摔在地面上碎了。
冰屑如锋利的刀刃,邢磬及时避开,那些泛着寒光的冰屑直直插在洞壁上结住的冰层上,裂开了一条条细小的缝。
但很快,细小的缝隙越裂越长,正面冰层布满了一道道细而长的裂缝。
而那重物落地的地方响起了扑腾翅膀的声音,一只通体漆黑的蝙蝠匍匐在地上,翅膀上还有未碎裂干净的冰,导致它正用一只翅膀不停地拍打地面,企图撞碎另外一只翅膀上的束缚。
与此同时,洞壁上的冰层发出“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冰面的裂缝更大了,不停往下掉落一块块细小的冰屑。
“走!”祁恕第一次大声吼。
然而人能反应的极限却始终及不上冰面猝不及防完全坍塌下来的速度。
“砰!”
一声巨响过后,整面冰墙裂开,紧接着洞穴开始剧烈地颤动起来,大大小小的冰屑朝四周爆裂开来。
“唔……”
祁恕奋力睁开双眸的时候,瞧见的是一双认真盯着他瞅的桃花眼,随后那双无时不刻都被散漫戏谑充斥的眼睛微微弯起了道弧度,只听低沉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翅膀还挺好用。”
下一秒,邢磬抬手往右后方一掷,“吱吱”,犹如老鼠般的叫声响起,那只完全挣脱束缚的蝙蝠被死死定在了地面上,漆黑发着绿光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祁恕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邢磬牢牢护在了身下,黑金色的翅膀足以将两人笼罩其下。
邢磬忍不住感叹道“果然和想象中一样啊,你的身体好硬又好冷。”
两人此时身体紧紧相贴,邢磬的双手撑在祁恕耳侧,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祁恕只觉身体里那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似的血液忽然因这份温热出现了融化的趋势,这样陌生的感受令他不适。
祁恕扭过头推开了邢磬,他直起身朝那只不安分的蝙蝠看去,将其固定住的是一根泛着金光的黑羽。
他忍不住皱起眉,黑金羽毛有多珍贵,这只笨雕是不是不知道?竟随意拔下来用在这种低端的异兽身上。
正想着转身训斥他几句,却见那翅膀上缓缓滴落下鲜艳的血珠。
邢磬毫不在意地将翅膀收拢起来,他的神色如常,只是唇色苍白了好几分,见祁恕看过来,扯起了一个招牌的痞气笑容。
翅膀是身体的一部分,甚至比其他身体部位更敏感脆弱,伤成这样怎么会不痛?
“过来。”祁恕整个人被黑暗覆盖,只是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微弱的光,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没有命令式的语气,只是一句陈述句。
邢磬将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他现在哪怕走一步牵扯到了翅膀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就会疼得忍不住呻吟出声,内脏中也觉有股气血正翻涌着要冲破桎梏。
下一刻,蛇尾在腰部缓缓缠紧,速度极慢地将他卷起,带至祁恕面前。
祁恕绿瞳闪过一丝金光,低头时利齿顺势变长,就着邢磬的后颈咬了上去。
这一口咬下去,尖利的牙齿刺入皮肤的速度很快,力道却极其轻柔,不似之前任何一次猛烈又深重。
片刻后,祁恕放开了他。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抓祁恕的肩膀,一股暖流迅速流遍全身每处,凡是所过之处都让人舒服得想喟叹。
黑羽上的密密麻麻的伤口由痛变痒,仿佛有只无形的手轻轻将那鲜血淋漓的伤痛抚平,邢磬紧绷着的身体慢慢放松,意识也跟着恍惚起来。
祁恕用蛇尾将散落了一地的冰屑扫开,抱着暂时陷入沉睡的邢罄,放置在没有碎屑的地方,随后朝着洞穴深处走去。
再往前走百米开外,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是一处足以容纳万人的体育场那般大的空旷之地。
仔细听,不远处还有流水潺潺的声响。
祁恕神色淡漠地看着面前之景,他似乎对这一切并不陌生,反而轻车熟路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步伐缓慢又深沉。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水域。那水域之中的水是诡异的黑色,隐隐散发着一股怪异的香味。
祁恕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双眼跳入了那黑水之中。
黑水之下的世界却是出乎意料的澄清,祁恕摆动蛇尾,朝深处游去。
浑身上下的浅青色鳞片在黑水的浸泡下慢慢开始龟裂消融,强烈的痛感致使面沉如水的祁恕微微蹙起了眉,绿瞳控制不住地闪起了金光。
这里是他的幻境,他遭受的任何创伤都会在离开幻境时一并消失,对本体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只不过,祁恕不明白,这次致织萤营造出的幻境竟是这个。
思忖之间,已游至黑水的最深处,那里赫然立着一块结实的浅蓝色冰块,周遭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格外醒目。仔细望去,那冰块里面似乎还有一个人影。
祁恕游至冰块前,隔着浅蓝色的厚厚冰层,那里封存着一个与祁恕有着相同的银白色长发,脸美得惊心动魄,穿着一身看不出什么年代的浅紫色衣裙,单从外表来看,无法分辨性别的异族,但祁恕知道这是他的母亲。
衣裙的胸口处绣着一个熟悉的图腾,白中带着浅紫色的曼陀罗,黑白相间的吐着信子的蛇盘踞其上。
祁恕伸手轻轻触碰那块浅蓝色的冰块,仿似能从透过这块厚厚的冰层抚摸到那张梦中也时常出现的脸一般。
就在指尖碰触到冰面的一瞬间,微微低垂着头的异族忽然睁开了双眸,那是一双极美的绿瞳,同样泛着金光。
被那双眼睛盯住的一瞬,祁恕一怔,只不过已经没办法动弹了。
冰层在瞬间开始裂开,其上附着的符咒疯狂闪烁着红光,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冲破冰层朝祁恕袭来,将其直直冲至黑水之上。
嘭地一声巨响,祁恕冲出黑水猛地摔向坚硬的洞璧,他倒在洞璧被砸出来的巨大裂石之中,不断发出喘息声,嘴角也流淌着鲜红的血迹。
他来不及擦去那流不停的鲜血,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一条黑色蛇尾逐渐向他靠近,裹挟着一股强劲至极的力量,洞璧和地面被这股力量震得咯吱作响。
祁恕在一片碎石狼藉中抬起头,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对着那个朝他而来的身影轻唤了一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