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半个真相
韩禅以为季樾指的背叛是感情上的背叛，所以坚定无比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此时他的气息有些冰凉，但也宽慰了受到了打击的季樾，“我在的，先生，我会在你身边的。”
天越发有些冷，钟庐朔带着十个小孩进入解忧坊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密密麻麻的雨点打在装载几人的面包车上，年龄都不算很大的孩子们相互保持距离，排着队前来面见季樾。
韩禅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季樾身边看着他的每一步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季樾看着面前的男孩，笑着问道。
“邬卓”
男孩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说出自己名字的同时宛如在骂自己。
“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吗？”季樾看着男孩，询问道。
“也没有不喜欢”平淡没有波动的话语响起“只是也不存在喜欢。”
季樾知道这是个很有想法的孩子，指着桌上的热水，“喝点水吧，今天让你们过来，确实有点辛苦了。”
“不必，我不习惯喝外面的水”
如同刺猬一般的生存方式，确实很适合成为一名情报员，做卧底的那种。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让你来见我吗？”
“能猜到一点，但我无所谓。”男孩耸耸肩。
手指扣着沙发的真皮，小声说道：“说白了不是看上我的人，就是看上我的脑子，没什么好说的。”
“你倒是看得开，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季樾自己喝了一口水，神情慵懒地问着。
“我们过得好不好还不是你们决定的？”男孩脸上带着嘲讽。
“说得像是我们有的选一样。”
季樾不知道男孩哪里来的敌意，只好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你可以出去了。”季樾看出了孩子的不喜，只好先让人出去。
眼前的孩子正是四个人之一，从头到尾都散发着对解忧坊的不信任。
“重新查一遍邬卓的过往。”季樾将这段话发给了门外的钟庐朔。
看着邬卓走出来时脸上的怒意，钟庐朔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你进去吧。”他碰了碰一旁的小姑娘，开口称唤道。
小姑娘走进房间，看见了沙发上的季樾，眼睛一亮，迅速乖巧地在沙发上坐好。
“你叫什么名字？”依旧是相同的话语，只是回答的态度大有不同。
“我叫符萍，萍水相逢的萍，请您多多指教。”
小姑娘的脸上全是笑容，只是偶然才会展露出来的一抹笑容底下全是藏着的心机。
“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见我吗？”
问出口的同时，季樾也认真地看着小姑娘的表情。
“您要收养我们？”小姑娘对于这些人的认识仿佛还停留在是否收养上。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季樾没有正面回答小孩的问题，反而问出了最有争议的问题。
“不喜欢。”很坚定，很大声。
“为什么？”
“我们现在就像囚笼里的鸟，没有自由，没有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决定我们的生死，”小姑娘撕了撕手上的袖子。
她的烦恼也有很多，“所有的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们失去性命。”小姑娘看着季樾。
“偏偏我们没有人能保护，没有人会真的在意我们的死活，都是只要利益得到的，我们死不死，活不活都不重要了。”
“您觉得这样的情况下，我应该满意吗？”
“是不满意。”季樾看着小姑娘，眼里带着一些意味不明的打量。
“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句话说出口，小姑娘就笑出了声。
“叔，您这是逗我玩呢？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也轮不着我们选啊，若是我们有选择权，您也不可能随便就见到我了。”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韩禅看着被喊成叔的季樾，肩膀抖个不停。
“我若是带你走呢？”季樾看着小姑娘，开口问询。
“早晚一天，只要我没有价值了，您也会放弃我的。”
季樾突然感觉有点头疼，好像他这次看上的这几个孩子，都是硬茬，什么话都敢说，也什么都敢怀疑。
最重要的是，他们好像都不喜欢解忧坊，都没有想为解忧坊尽力的意愿。
“嗯，你可以出去了。”
“查一下符萍在的福利院有没有虐待的事件传出来。”这样如出一辙的恨意，背后没有点故事，谁也不相信。
季樾感觉头更疼了，一旦出现虐待孩子的事件，那在那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心中还能留有善念
没了善念的孩子，很难会在对世界抱有希望，没了希望，随时可能堕落，哪里还能干情报这种行当。黑心钱，真的赚不得。
钟庐朔看着手机上又多出来的消息，整个人的情绪都跌落进了谷底。
自己千辛万苦，抓紧时间完成任务，本想着能继续回到神明的身边，结果到处出幺蛾子。
“下一个你去吧。”钟庐朔让一个相对年幼的孩子进了房间。
“说说你的名字吧。”还是熟悉的开场。
“左温韦。”小男孩年龄尚小，看着季樾难免有些许害怕。
“你多大了？”
“刚满九岁。”
“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季樾更温和了一些，询问道。
“叔叔能带我走吗？”小男孩看着季樾，焦急的问道。
“那你给我说说你为什么想走吧？”季樾看着小孩。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拐走了，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好凶的人。”
“我一哭，他就打我，我越闹得厉害，挨打就会越重。我当时好害怕。”
“后来我被带到了福利院，本来以为日子会好过一些。”男孩眼里全是恐惧。
“结果却是，每个新去的孩子都会承受一个下马威。”眼底的恐惧和害怕都扎在季樾心尖。
“我当时不是很会看人眼色，也不会识时务，一直到我挨了一周的饿，饿到快要吐出来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馒头果腹。”
“那时候我才知道，不听话，是会被折磨的，电线裹着胶带往身上抽，不显伤痕，但会很疼。”
“裹着棉服用绳子绑好扔进开暖气的空调房，又或者冬天扒掉衣服扔进雪地，一直到身体发紫才被捞回来。那都是常态，所有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被那样折磨。”小孩声音都带着颤抖，回忆可怕的事情。
“您若是带我离开，我一定听您的话，叔叔，真的求求您了，别让我回去。”
季樾知道有些地方残忍，但他确实没有想过，原来在这种地方，也会展现出这样的人性之恶。
“刚刚我问的两个人有没有你们福利院的人”季樾又问道。
“哥哥和姐姐都是我们院的，如果不是哥哥姐姐教我们，我们可能只能被打死了。”男孩的眼神黯淡下来。
“哥哥和姐姐很优秀，他们有很多机会离开那个地方，可他们一直留下来了，守着我们几个孩子。”
季樾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带你们都走的。”
韩禅听完故事，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这也太过分了吧！”“那么小的孩子，怎么下得去手的？”
“韩禅，是我依旧低估了人性。”季樾神情寞落。
回想起自己被背刺的情况，对照着三个孩子，突然发现，若是这几个孩子，做出那种事情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进入房间，回答的问题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每一个来自三人所在福利院的孩子，都有着强烈的恨意。
季樾选择了全部留用，他们擅长的方面并不相同，能够做到撑起解忧坊的下一代。
邬卓是一个很有头脑很有想法的人，进入行动组会非常合适，但在安排事情上远不如符萍厉害。
符萍擅长玩弄手段，所有的孩童都成为了符萍的小弟，她的每一句话都如此让人信服。
左温韦虽然年龄小，但在处理信息进行推断上，却是一等一的好手，都是值得季樾培养的孩子。
季樾没有办法放下这些苦难中长大的孩子，他还是想救救他们，不走向灭亡的路。
钟庐朔在外面收到了季樾的消息，将孩子们直接带去了训练基地。
小五和小八还没吃完午饭就已经在这边侯着，等着看他们新的小‘徒弟’们。
两人看着季樾的消息，面面相觑，感觉最近先生的命令是越来越难以执行了。
“五哥，先生这是”小八挠挠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全是不解。
“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温柔的严格训练。”小五皱着眉头，总感觉季樾话里有话“这怎么界定这个标准呢？”
“要不，五哥你问问”小八察觉出季樾消息里都有着杀气，完全不敢触季樾的霉头。
正当两人相互拉扯，都不愿意当出头鸟的时候，第二个消息弹了出来。
“不用过分逼迫，学习上可以学深一点，思想尽可能往积极健康上引导，其他的训练不急着开始。”
季樾的话语直接安定了两人的心，“早这么说不就好了，唉，和先生当年带我们一样。”
两人都在回想当年季樾带他们的模样，心里都感受到了一丝熨帖，“其实还是要感谢先生，当年不是先生教导我们，我们说不定有多么反社会呢。”
小孩子们乌乌央央地进入了基地，小小的个子，大大的包，包里是季樾提前为大家准备的东西。
小五和小八都很清楚，先安排大家进了宿舍。
因为一直以来的日子都不是很好过，小朋友们并没有很挑剔宿舍的位置。
只是最好的位置大家都毫无疑问的让给了符萍，邬卓，左温韦三人。
集合的地点不在操场，而是一间教室。
教室很干净，是大家都没有见过的高科技，单人单桌的位置旁边有着昂贵的实验设备，所有需要的教材已经分好了放在各自的桌箱。
一共20个孩子，被分成了两个班，邬卓一行人，来自相同福利院的都在同一个教室，未来授课由小三和小四负责，季樾每周会来授课两日。
另一个班由小五和小六负责，小八在小六有其他任务的时候进行带班，剩下的时间则是参与韩禅的训练。
钟庐朔又开始在外面奔波了，偷偷调查福利院的情况。
季樾带着韩禅前往了福利院，没有理会管事的殷勤，只是默默走向了几个孩子的房间。
看着地上的污渍，房间里隐隐约约散发出来血腥和油腻的气味，韩禅的脸色白了又白。
“先生来这干什么呀，小孩子住的地方，怎么打扫都有一股子小孩味，何况这几个孩子更是调皮捣蛋。”负责人看着季樾说道“到处都带着他们闹出来的污渍。”
季樾没有说话，只是拉开了符萍的小包，里面躺着的是各种各样的工具，和一份写得脏乱的计划书。
看着这份计划，季樾的眼神都变得炽热起来，这些意外都是这些孩子安排的。
理由应该是因为，福利院想让这些孩子被送出来，所以折磨逼迫他们做出好的表现。
解忧坊面前夫妻两人的企业则是时不时就来这边视察，一旦视察，她们的日子就会变得更加不好过。
刚开始只是想弄出两个意外来，吓唬吓唬那些人，结果被发现了。
她们不愿意自己出事，于是就偷走了福利院的一笔钱财，雇佣了一批人来制造意外，却没想到事情闹大了，福利院也知道了事情的情况。
季樾没有被自己人背刺，但他被未来的自己人狠狠刺了一刀，那个给夫妻两人安装监控的则是福利院的高层。
为了避免这几个孩子干的事情败露，影响自己的口碑，他们选择了用这种方式堵住两人的嘴。
季樾看着计划书，又看着其他孩子藏着的证据，似笑非笑地看着负责人。
“单是虐待儿童这件事，你们估计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季樾让门外行动组的成员进了屋，将手中的证据收了起来。
“直接报官吧。”季樾在思考怎么才能保住那三个参与进来的孩子。
福利院在季樾报官后很快就被查封了，这时候才显露出了福利院的背后，到底隐藏了多少不可描述的恶劣事件。
三个孩子虽然杀了人，但由于之前案件被定为意外，所以三人都被算为过失杀人，又由于三人没有成年，年龄最大的甚至没有超过14岁，只是进入少管所改造三年。
这时候解忧坊和官方走得近的好处便就体现出来了，在季樾以解忧坊的作保下，三人接受了批评教育就离开了少管所。
但有了两名观察员继续观察三人的行为标准，直到三人“假释”期内，没有再次犯罪的情况出现，确保三人不会再出现该类行为。
至于受害人的家里，季樾并没有公布出三个孩子犯罪的真相，只是每个家庭都给予了高昂的赔偿。
看着官方审讯后得到的情报，被秦昭伦发了过来，季樾只觉得对于斑马的恨意又上升了一个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