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信与不信
天边刚刚露出一抹光亮,季樾就已经醒了过来。
身旁的韩禅还沉浸在梦乡,大抵是训练对于他而言确实是太累了,就连季樾洗漱的声音也没有吵醒他。
整装待发的季樾站在客厅,雷打不动地打了一套拳,思考着今天的任务。
解忧坊内,钟庐朔正在招待一对夫妻,三人相谈甚欢。
“我大概了解您的需求了,接下来我会转告我们解忧坊的坊主,您放心,他会和您好好谈的。”
钟庐朔初步了解了两人的需求,立马给两人安排了约谈时间。
作为助理,钟庐朔算是做到了最好,哪怕自己的活儿依旧很多,依旧能定时定点给季樾准备好茶水,安排好行程。
哪怕这次面见新客户,依旧能够提前准备好房间,和自己离开后负责听从命令的人。
临到要前往训练基地的时候,钟庐朔用了一封简短的邮件,告诉了季樾自己的安排。
“先生,您到了直接进入老房间进行情况了解就好,客户两人收到的威胁包括但不局限于家人的安危,和手底下干活成员的安危。”
“具体情况有23人家庭和成员发生各种意外。我认为其中有蹊跷,可能是内部成员作案。”
钟庐朔发来初步的分析并不会影响到季樾的判断,反倒能侧面解释了发生的事件和对方寻求什么类型的帮助。
收到消息时的季樾已经坐在车上,由韩禅拿着他的手机给他读着手机上的内容。
“我知道了,替我回复他,让他下午带那些小孩过来,不用另寻时间了。”
季樾开着车,让韩禅替他回复工作信息。
来到解忧坊的时间依旧完美地卡在了九点,距离正式的对外开放时间还有着半个小时的空余。
季樾来到监控室,看着夫妻二人毫无交流,正襟危坐地等待着自己的前往,心中毫无波澜。
“先生,他们是担心我们窃听吗?”韩禅看着两人的行为,向季樾询问道。
“不错,很有想法。”季樾丝毫不吝啬地对韩禅表达了赞赏。
“但不仅如此,还有一个可能性,或许他们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得不保持沉默的程度。”
季樾看着两人,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对于他们的心境进行了分析。
“两人虽然正襟危坐,但隐约变化的微动作,都说明了两人现在的焦躁。”
“他们刚才和钟庐朔的聊天内容,看似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说。”季樾指着钟庐朔发来的消息。
“只说有人发生意外,却没有说意外是什么,也没有说怎么发生的意外,更没有提到发生意外的人是为什么发生的意外。”
季樾轻笑了一声:“这种情况基本说明了三个问题,第一个,他们不想解决问题,故意逗我们玩,第二个钟庐朔能力不行,不知道怎么给我发消息,第三个,他们什么都不能说,现在是来向我们求救。”
韩禅看着镜头前的两人,眼睛瞪了瞪,“所以先生来之前就已经想要证实这三种情况是哪一种了?”
季樾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韩禅一眼。
时间过去了不到五分钟,季樾带着韩禅在桌子前打印了几份问卷,分别询问了事件的发展,起因,和他们需要的帮助。
三十分,季樾独自进入了房间,让韩禅去跟着小五小八训练。
韩禅心里明白季樾有正事要忙,并不打算撒泼要季樾前来陪自己,他虽然变得有些粘人,但还不至于主次不分。
“你们是打算糊弄谁?”季樾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一丝愠色。
屋内的两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突然想起了刚刚前来和自己交流的男孩,眼中带着惊喜。
‘他真的就靠那些只言片语了解到我们的情况了?’
季樾猛地推开门,将一摞单子砸在桌上,如此气势,虽然两人能够理解,但是依旧被吓了一下,心跳的突然加速,让背后监控的人丝毫没有怀疑。
两人默默看了面前的东西一眼,心下了然。
“解释一下吧,把我们解忧坊当成什么地方了?”季樾的声音依旧带着怒意,“想要玩,找别处去!”
夫妻两人缄默不语,夫妻两人都喝了一口水。
看着两人的动作,季樾也明白了这个藏在两人身上的窃听器被藏在了哪里。
“牙齿吗?”
季樾将牙齿二字写在纸上。
甚至不能选择使用做口型的方式,唇齿摩擦间发出的声音也注定会被记录下来。
季樾站起来,猛的一拍桌子,同时将笔递给二人,手机上写着大大的三分钟。
两人的奋笔疾书,在季樾的谩骂声中纸笔的声音始终被压制住。
三分钟无止境的骂人,让季樾耗尽了毕生用于骂人的词汇,三人看着桌上的成果,却丝毫不敢放松。
“哑巴了?”季樾依旧带着戾气的声音响起,“不想好好委托,就滚!”
直到带着火气的砸门声响起,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一句有价值的话。
背后窃听的人反倒被骂的一愣一愣的,没有对两夫妻起疑。
季樾收起了两人写下的内容,拿回办公室,夫妻二人只是重重对季樾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
回到办公室,季樾已经开始生气了,纸上写下的东西,很多。
“事情的起因正是因为夫妻二人帮助解忧坊赞助了几家孤儿院,所以才被人盯上,想要对这些孩子动点手脚。而夫妻两人并没有同意。”
“后来公司的员工就收到了恐吓信,内容大概就是‘与其照顾别人的孩子,看看你自家的孩子吧。’血红的字上面带着生禽的鲜血,是赤裸裸的威胁。”
“刚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只是以为有人做恶作剧,一直到,有一个成员的小孩被卡车撞死。”
“当时的情况很离谱,小孩站在安全栅栏内,山顶上的卡车手刹却失灵了,山顶滑向山底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栅栏连阻碍的作用都没有起到。”
“小孩子当场身亡,但在调查的时候却发现车子手刹完好,并不存在向下滑的隐患,最终判定为雨天路面过于湿滑,导致卡车受重力影响,克服了摩擦力滑动,造成的意外。”
“同样的意外一连发生了好多起,大家突然开始恐慌,害怕下一个就是自己家,无一不是认真看着自家妻儿,或是丈夫儿子。”
“然而第二轮威胁接踵而至,与其照顾别人家的孩子,不如好好看看你的妻子。”
“同一时期人心惶惶,大家都害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但哪怕千防万防,掉进下水道溺水的,洗澡触电的,下雨路滑摔死的,各种意外都如同细菌病毒,不断滋生。”
“我们也害怕了,没有人继续给我们办事儿,大家都怕被波及,伤亡甚至超过了三十人。”
“前天晚上,我们安抚员工回到家中,就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少了一颗牙齿,在牙齿的空洞上却又一个机器,上面是窃听器,被固定粘粘在了下颌骨上,我们从此永远失去了交换密密的机会。”
“哪怕只是写字,也会被对方发现并质问,我们知道我们撑不住了,再不解决问题,找到背后的黑手,未来苦恼的事情只会更多。”
季樾看着纸上的话语,只觉得火气难得的被拱起来了。
季樾看了看最近发生的意外,眼神凌厉,这样的手法,不是对于受害人非常熟悉的人是做不出来的,也就是说,解忧坊有叛徒,或者解忧坊的这些兄弟公司里,有叛徒。
每一个痕迹都被处理得很干净,但一些细小的习惯伤痕却不是想抹除就能够抹除掉的。
这些习惯伤痕基本都是个人习惯造成的磨损,同样的对比下,想要抓到共犯很容易。
在情报组的全力工作下,立马开始从人脸库中排除人物。最后留下的是四个熟悉面孔。
“小十”“小九”“今天即将看见的四个个小孩子之二。”季樾几乎被气笑了,无论是谁干的,都不是季樾愿意看到的。
楼下的韩禅不知道季樾被气得要死不活,他只感觉到自己快要累到不行了,训练的时候,他依旧卡死在了障碍跑的第四项障碍,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无法从中爬出来。
更别说现在身上新伤叠旧伤,韩禅都有些绝望了,瘫倒在坑洞里,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稍显微薄的空气。
“韩先生,再努努力,肚子用力,脊背不要那么紧绷,再试一次!”小八站在坑洞旁边,对着韩禅喊道。
“我做不到!”季樾也有些急眼了,上不去已经很不爽了,还要挨揍,自己分明都尽力了,做不到有什么办法啊?一直催,一直催,做不到!!
小八发现威逼已经没有了任何作用,反而激起了韩禅的叛逆,也是一阵头疼,只好把老板搬出来引诱他继续训练了。
“韩先生,您想想,先生还在上面等您呢,若是您一直完不成,先生可就等不到您了。”
小五的话语宛如诛心,韩禅每天最大的动力就是好好表现争取奖励,最担心的就是自己表现不好,不仅会挨呲,还会失去和先生互动的机会。
韩禅看着自己还在坑洞里,咬咬牙打算再试一次,可转念一想,“我都已经失败那么多次了,这样的表现又怎么算得上好,到最后先生还是会不理我的,那我何必还要自讨苦吃”
这样逃避的想法一旦萌生,便就再也抑制不住它初生的萌芽,宛如野草一般,见风就长。
看见韩禅依旧迟迟没有动静,小五和小八也是没了办法,虽然能对他甩鞭子,但不代表就能狠揍吓唬他。
两人研究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请季樾下来处理。
得到消息的季樾火气迅速收敛,从楼上继续情绪稳定地下来,看着坑洞里一动不动的韩禅,缓慢出声。
“两个选择,第一个,现在爬上来,我给你奖励;第二个,我下去陪你,等你上来我再上来,成功了我也给你奖励。”
韩禅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从何吱声。
“那我默认你选择第一个。”季樾刚打算给韩禅打上最后通牒,却看见韩禅摇了摇头。
“我选第二个!”韩禅现在就想离季樾再近一点。
“可以。”
季樾毫不犹豫从坑面跳了下去,站在了韩禅的身边。
或许是因为季樾站在韩禅旁边,再一次尝试时,韩禅有了很大的进步,距离能够爬上去也只有了一步之遥。
“表现得很好,不错,马上就能成功了。”季樾的认可就像是苗圃里修剪枝丫的剪刀,将韩禅刚刚萌生的沮丧想法一茬一茬的割掉。
经过了五次绝望一般的翻越后,韩禅终于从坑洞里翻了出去。季樾看着韩禅成功,自己也翻了出来。
“你看,你是可以的,我在楼上等你结束。”温柔刀,刀刀断人性命,韩禅看着男友这样的温柔,浑身上下都激动不已。
距离中午吃饭的时间并不远了,季樾依旧准备好了干净清爽的衣服,和两杯温热水。
季樾在细节上的把控一向让人感到贴心,尤其是有幸得到他的照顾的人。
季樾看着自己手里的资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一手带大的孩子和想要带大的孩子都有嫌疑,季樾也第一次萌生了‘解忧坊是否该存在的’疑虑。
他真的会累,想着这档子糟心事,难得的感受到了疲惫。
靠在沙发上小憩的季樾听见了房间门轻微的扭动声,韩禅走了进来,衣服上全是土和泥,对上季樾疲惫的目光,韩禅也莫名感到了一阵难过。
轻车熟路钻进季樾的卫生间,将自己浅浅整理干净了些许,换上了季樾准备的干净衣服,坐到了季樾的旁边。
“先生,怎么了?”韩禅抱住季樾,“先生怎么那么不开心?”
季樾看着韩禅嗓子沙哑却自己没注意到,反而询问自己是否心情不佳的韩禅。脸上挂上了笑容。
“小韩禅,答应我,不要背叛我好吗?”季樾抱住凑上来的韩禅,轻轻吻道,这样可爱的孩子怎么不值得自己给他全部的爱呢?
“当然先生,我能发誓,我韩禅永远都会忠于您。”